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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娱阁评选十六名家小品
温故知新知出故纸外也。依经作解。又何取我哉。引证明尽。
○沈氏号篇序
吾越有耶溪者。遶带名山。号称佳丽。回洲度渚涵镜体以长萦散藻澄苔转风光而轻泛其在前代。尤为巨观。红渠映隔水之妆。紫骝嘶落花之。镜湖伊迩。兰渚非遥。嘉会不常。良辰难待。舟移景转。三春才子之游。日出烟消。几处渔郎之曲。古今所记。图牒攸存。迩来居士沈君楼真妙致。挽慕前修。始羁迹于市廛。终寄情于鱼鸟。眷言邪水。尤嗜曲涯。转入一天还回几折数声长笛渺沧浪而向如一棹扁舟入荷花而不见意将流传斯景。爰授图工。歌咏其由。遍征文士。乃于末简。要予微言。今晨把玩。俨游风景之真。他日追陪或预几筵之末
调亦纤眉。 【 袁中郎】
浓而不秽。艳而不俳
○叶子肃诗序
人有学为鸟言者。其音鸟也。而性则人也。鸟有学为人言者。其音则人也。而性则鸟也。此可以定人与鸟之衡哉。今之为诗者。何以异于是不出于已之所自得而徒窃于人之所尝言曰某篇是某体。某篇则否。某句似某人。某句则否此虽极工逼肖而已不免于鸟之为人言矣若吾友子肃之诗财不然其情坦以直故语无晦其情散以博故语无拘其情多喜而少忧故语虽苦而能遣其情好高而耻下故语虽俭而实丰葢所谓出于巳之所自得而不窃于人之所尝言者也就其所自得。以论其所自鸣规其微疵而约于至纯此则渭之所献于子肃者也。若曰某篇不似某体。某句不似某人。是乌知子肃者哉。
识超而言爽
○郦绩溪和诗序
今之和人之诗者卝欲以凌而压之则且求跂而及之未必凌且压跂且及也。而胜心一起。所得者少。而所失者多矣。古之和诗。其多莫如苏文忠公。在惠州时。和渊明之作。今咏其词皆泛泛兮若鸥悠悠兮若萍之适相遭葢不求以胜人而求以自适其趣而不知者误较其工拙是犹两人本揖让未有争也而眩者曰彼拳胜此肘负不亦可笑矣乎郦君之簿绩也。取苏文定公之诗而和之。多至百四十余首。其数几及文忠公之于渊明。其嬉游傲聣。而不屑屑于工拙。亦犹文忠公之于渊明也葢君之所□者大。不得其大而试于小此所以不免于呜呜而负屑屑于工拙则适以成其小矣而岂君之意哉校君诗者。不识解此意否有不解君当自解之也
美中有讽。然可诮鬬巧夸靡之俗子。
○抄小集自序
山鸡自爱其羽。每临水照影。甚至眩溺死弗顾。孔雀亦自爱其尾。每栖必先择置尾处。人取其尾者。挟刃匿丛篁。伺其过急断之。少迟。忽一回视。则金翠光色尽殒。此岂其靳惜之意专致通于神故人不能夺其所爱而必还之于既去耶此其于麝抉脐。蛇剖珠又稍殊。异矣。余夙学为古文词。晚被少保胡公檄作鹿表。已乃百辞而百縻。往来幕中者五年.卒以此无聊。变起闺阁。遂下狱。诸所恋悉捐矣。而犹购录其余稿于散亡。并所尝代公若代人者。诗若文。为篇者若干葢所谓死且勿顾夺其所爱而还之于既去于孔雀山鸡何异耶昌黎为时宰作贺白龟表。词近讇附。及谏佛骨则直。处地然耳。人其可以槩视哉。故余不掩其所代于公于人者虽然自妄羽之而复自妄尾之安能保人之必羽之而必尾之耶诚如是则吾之购之录之也其不见笑于山鸡孔雀也几希矣
婉宕 【 袁中郎】
先生得中郎而彰羽之尾之者有人矣。而金彩照耀。光且亘千古则亦未还之未脱去也。文环回有法。
○吕山人诗序
吕山人刻续稿成。使其弟尚宾。持送予使论序。山人诗固多而不多刻。予即此得比附分类之。若艾如张。君马黄。艳歌何尝行。虽用古题而意藏不晓者不论标格。往时数论矣。且观者各有品。亦不论大堤曲。子夜歌。白苎词。阳春曲。采莲及歌。寄衣美人。行春女词。皆写妇人女儿惜别怀春。虽古忠臣爱君。贤哲遭弃置。间于此发婉娈不含。然曲终奏雅。风赋且不免所可取者道人意中语非子其谁善哉行。陇头水。吊梅花。行路难。嗟哉日行。惜年华多感慨于及时追乐吾读之泪下也至任野性傲聣一世则有长歌行。感寓夏夜溪堂和谪仙等篇在。然门有万里客。白马篇。将军行。关。山月。诸章。又气跌宕思功名何哉其拟古乐府十六章又慨古事或政不平失机会或人臧否而已短长之若恨不身为者又何哉咏美人走马。予亦有数作寄山人。其词曰。西北谁家妇。雄才似木兰。一朝驰大道。几日隘长安红失裙藏镫尘生袜打鞍。当垆无不可。转战谅非难。又曰金鞍七宝敧。玉手控青丝人马才相得。风云气本奇势轻香易堕样巧影难为驰罢雄心在何曾敛翠眉又曰尺锦即成妆当眉绾结方须臾撒身手。驰骤蹴风霜檐影千门乱街心一带长忽逢游迨子。系马问家乡。今读山人说人马更剽健。予不及也。山人诗古者仿汉魏。最近亦唐人知之。其沈者若隐逸浮者气槩人亦知之至山人抱奇才。有深计。雄视思任。不得效尺寸而抑在山间此虎豹而麋鹿之人或未知也故其诗声有前数者观。嗟哉日行。其大要也。往阅其尊君中山翁续稿中题虎图。有曰咆唬山谷金波罗。壮士腰间金仆姑。攘臂开频一笑发。惊看猛手如烹雏。狂湍正闯中原籓。 天子取用当天关。胡儿不知射虎手。一箭人马俱倾翻。丈夫有才不得试。葛巾空老青林间。亦此意。
忽叙忽断。忽人忽巳。文情绮合。逸致云行。
○陆氏谱序
当汉之兴也。尉佗以鲛鳄之资。涎沫岛外。当其时不有陆贾之贤。用数语以下之。则南海之波几于沸。及宋之亡也朝廷在楼橹间矣老嫠抱孤子而泣。此与纩息者何异哉。而秀夫周旋其间一日尚喘则一日尚药夫国之存亡不可定。而定于两公者则如此。余少尝渡庾岭。半游南中。即未厓山。然舟辔之迹。多两公履舄之所经也。每一思之或问遗踪于故老至说佗及抱帝事未尝不慨焉以兴泫然以泪思起其人而与之语一以解颐一以痛哭今来访天目。过富春为陆邵武君所延。醉而宿其庐。出其谱。乃知君两公裔也。环鹿山而居生者数十家。其殁而墓者封亦以十数。问其来不过二三世中人耳。其繁如此。不谱何以令不湮且疏耶。予与君言。则知君文而有礼如此矣。不览是又安知其能笃于人伦又如此耶。因起告之曰夫余昨游南中追念二公之遗而感之如彼又况亲见其子孙若君辈耶且余于两公路人也犹感之如彼又况其为子孙若君辈者耶吾卜之。行且见陆氏有人矣。诚如是。即君不属余以谱序。犹当序之。况君果属余也。
以解颐痛哭起情。一转意足。 【 袁中郎】
其气条达。
○八骏图叙
八骏图图 文皇战时所乘马也。战而马中矢。各有地。曰郑村坝。曰白沟河。曰东昌。曰夹河。曰藁城。曰宿州、曰小河。曰灵壁。马各有名。曰龙驹。曰赤兔。曰乌兔。曰飞免。曰飞黄。曰银褐。曰枣骝。曰黄马。抽矢于马者各有其人。曰都指挥丑丑。曰都指挥亚失帖木儿。曰都督童信。曰都指挥猫儿。曰都督麻子帖木儿。曰都督亦赖冷蛮。曰安顺気脱穴赤。曰指挥鸡儿。人之次各因马。马之次各因地。不紊也。
式于古。 【 袁中郎】
纵横有法。
○雪候代王子与海上张生书并诗小序
日者滕封败睦。聚族角雄尽出戈矛白满天地觚棱所到阵则六花□□之池军声浑矣素纛缟裳雌雄未决山林短褐何用缨冠而先世泛剡沙棠桡浆不存遗风固在甬东滨海。正剧相思。梁园之赋。非子谁属仲秋双鲤。出诸袖中。以读以觞。唾壶为缺知黄竹之必歌希琼树之遐寄永以为好。投之木桃。
既映日而舒光。亦回风而美态。
○赠葛太君序
期人之年者。必曰百岁。甚则百二十止矣。至于九十。则近百与百二十矣。夫未至九十。则所谓百也者期之者也期之则百为远远则其享也长长故可庆也既至九十。则所谓百也者特踵之云尔踵之则百为近近则其享也短短则惧惧则不足以庆而今葛母太君者。亦既已九十矣。而庆者弥集。某常复于所乞言刘君某赵君某曰世有无述而徒恃于年者。当九十则近百近百则可惧可惧则不足以庆而太君之于九十也则不然也。则不然则庆也辟之陟高者千仞而将巅走则少矣回视其所历景。则多矣夫步之少不足以夺景之多则与其得于步也宁得于景也夫太君之夫子山西布政使也使贤也其子若孙。并郎与士也郎与士又贤也而太君一相之以为妻。一抚之以为母。故异日者使之贤。与郎与士之贤。太君之贤之也。贤之而九十矣非登高者之于步与景也其步则少其景则多者乎噫此其所以宜庆也非庆其步也庆其景也某也幸尽得附交于太君之子孙间。而判于鄂曰焜。为山人于家曰晓者。尤善。曩约过两君幸一拜太君于堂。竟悠悠未可得。今直太君生九十矣。意谓且决往。而又流转客金陵。然不敢负刘赵诸君委也。一日从牛首望长江。呼管而书曩所复于刘赵两君者。以寄寿太君者如此盖意亦有感于川之方至耳然而川之言也犹涉以步庆也
得步得景。少言自远。
文无线索。块肉而不灵。文无顿折。狂澜而不湍冗杂与靡祗增厌也以观此等文何如。
○寿一王翁序
余儿枳之丈人王道翁。及翁之弟曰某者。于万历十有七年之十一月。其齿一为六十。一为五十。枳不能将羔雁以贺也。而王翁并谓枳曰。得而翁言幸矣。奚必羔雁。以迩者数与王诸翁饮。阴察其貌道翁色微缁。是得水气特多也两辅并坚广而领骨如斗杓外向吐音如竹而其与人也孙是真得水者也而溪翁色微晳。亦微赤两观举而肤密吐音如钟须如戟而其与人也谅是金兼火也俗谓金畏火。乃不知金不得火则器不成以是知二翁之得气。伯为纯水。仲为金得火而相成以故一孙而一谅。金水不易坏。不易坏者非寿耶母太君贤而慈。而二翁奉之。如春秋昼夜之循环。分至启闭。罔一刻堕误。其季德翁。至糜肱以疗母于属纩。都卫闻之扁旌其门。兄弟相怜。同釡而饭白首矣利则争让偶不利则争安尝一蒙急难则争相先此不亦致长久之道耶德翁年未跻艾固不预颂艾而颂未晚也
是能炊无米。杼无丝者。奇甚幻甚。
○送沈君叔成叙
叔成父仗剑出塞垣。拾其先公蜕以归。乃复抱书号阙下。取所衔两虎数狐以甘心。始拂衣归乡闾驻马野棠洒涕报事于先公墓道于是乡闾称叔成奇男子无忝先公既罢复短剑。夸一驴将渡江淮而北。复有事京师也。来别余于理。见余抱梏就挛。与鼠争残炙虮虱瑟瑟然宫吾颠馆吾破絮成父忽双涕大叫曰叔惫至此乎。袖吾搏虎手何为。余壮之。体貌虽孱囚矣而气少振也于是作歌以为别
文数行耳。悲楚激烈。几于易水歌矣。 【 袁中郎】 壮气悲风。交集笔底。
◆记◆
半禅庵记
酬字堂记
烈妇姚氏记
○半禅庵记
人身具诸佛性辟如海水结诸业习辟如海冰当其水时。一水而已。安得有冰。及其冰时。虽则成冰水性不灭又如炼汞求朱。矫白为赤。齐铅作粉。熨白为玄。变染而成。各有界畔。如由吴达越。必经钱塘。江心之际。吴越分矣。然东则投吴。还西则越。分无定形。际难剖趾。由斯以宣半义举矣徽之休宁居士。程希正甫家黄石潭上。大谷中。万松最深处。垣圜百亩。名松逸园裁胜构建既成八区。景聚心娱。草不异备。乃就半山束茅以庵。用旃檀肖大士及诸菩萨栖其中。而题曰。半禅。书其乡王山人仲房园记以来。而摘庵记于予。予惟正甫为人。风雅匀停。根尘融会。所云半禅。将谓居士未离家缘是则半俗稍脱尘网是则半禅斯义谅尔辟如塑像工人以一石香屑和一石土沙而为一佛香秽杂处终不成半又如■〈牧上鸟下〉鸡孪生一头东行一头西赴不着一边大修之人。不若顿超诸缘。尽澄性海则兹半俗莫非半禅举兹将化未化之冰悉还一水无禅可半何况半俗铅白汞赤。越东吴西。义复如是。天池居士方堕无限俗中。有全禅契。真膏不妄。为作是记。傥书入石。记持向仲房古矜二长者参之。
喻处解处。穷微彻渺。度世津梁。
○酬字堂记
镇海楼成。少保公进渭曰。是当记。子为我草。草成以进。公赏之。曰闻子久侨矣。趣召掌计廪银之两百有二十为秀才庐。渭谢侈。不敢。公曰我愧晋公子于是文乃遂能愧湜傥用福先寺事数字以责我酬我其薄矣何侈为渭感公语。乃拜赐。持归尽橐中卖文物如公数。买城南东地十亩。有屋二十有二间。小池二。以鱼以荷。木之类。果花材三种。凡数十株长篱亘亩护以枸杞外有竹数十个笋迸云客至网鱼烧笋佐以落果醉而咏歌。始屋陈而无次。稍序新之。遂额其堂曰酬字。
黄花瘦石。不妨幽致。 【 袁中郎】
古崛断岩高出。
○烈妇姚氏记
隆庆六年七月九日。郡城三校诸生上书于浙代廵谢公。言山阴县十六都民姚忠女姚氏。当嘉靖三十六年。甫十有六。嫁本县迎恩坊民朱缙。缙父故榷吏。死而家益贫。缙嗜酒失业。阅四年。并其妻自鬻于某宦家。将挈以之京。妻觉之。恚曰是将反我且吾夫总孱吾夫族若吾族儒家也奈何令儒家女蒙嫌至此哉欲拒知不可乃夜纫其裾袂以自闭怀石沈河死实下和丰坊界上。去其居不百武。其后缙竟以贫死。无家且无后。事遂不章唯明公仗节莅浙。急大体。先教化。所至郡邑录忠孝贞廉之辈。以风晓未俗。无问幽显。如姚氏者不宜久使沈沦公览书下其事于县长吏。长吏诣姚氏故所居处。召三老子弟及故尝晓此者问所以咸如诸生言谓宜表姚氏宅而缙先以无家死表无所归始议碑于其故沈所。以覆。公报曰可且曰碑以表姓氏久即湮耳其记之以备作志者之采令君谨承公命。来征记。某既记其事如右。因感之而叹曰。余老矣。垂八十矣涉事颇不浅至每见旌妇人。问之非某贵人之妻则曰芋贵人母也虽未必尽然要之槩如是耳于是受旌者方矜之以为甚难而评乎旌者且眇之以为甚易夫旌之者风之也苟易矣曷风哉至如今姚氏举。则绝反是盖受旌者得之为甚易而评乎旌者重之为甚难难之者风之也噫惜哉不意余老垂八十而得一见院台邑长之善于风民若此也故于记事之余。并及之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