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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义证
〔三〕 黄注:「曲,《鼓吹曲》一曰《短箫铙歌》。蔡邕《礼乐志》:『《短箫铙歌》,军乐也,黄帝岐伯所作,以建威扬德,风敌劝士也。《晋书乐志》:武帝令傅玄制鼓吹曲二十二篇以代魏曲。』操,《风俗通》:闭塞忧愁而作,命其曲曰操。操者,言遇灾遭害,困厄穷迫,虽怨恨失意,犹守礼义,不惧不慑,乐道而不失其操者也。」「弄」,范注:「《文选》王褒《洞箫赋》:『时奏狡弄。』注:『小曲也。』马融《长笛赋》:『听簉弄者。』注:『簉弄,盖小曲也。』」黄注:「《古今注》:《箜篌引》,朝鲜津卒霍里子高妻丽玉所作也。」《文体通释》曰:「操者,……自显志操之琴曲也。」又:「引者,……歌曲之导引而长者若引弓也。……汉以来乐府拟作者甚多。」
〔四〕 黄注:「吟,《古今乐录》:张永元《嘉技录》有吟叹四曲,一曰《大雅吟》。」范注:「《释名释乐器》:『吟,严也。其声本出于忧愁,故其声严肃,使人听之凄叹也。』……讽,如韦孟《
讽谏诗》。讽与风通。《文选甘泉赋》注:『不敢正言谓之风。』《文体通释》曰:『谣者,省作●,徒歌也。诗歌之不合乐者也。《
尔雅》曰:「徒歌谓之谣。」《毛诗传》曰:「曲合乐曰歌,徒歌曰谣。」主于有感徒歌,动得天趣。源出……《康衢童谣》,流有《丙之晨童谣》,《汉邪径谣》(见《五行志》)。……』咏,如夏侯湛《离亲咏》,谢安《洛生咏》(《世说新语雅量篇》)。郑注《礼记檀弓》『陶斯咏』曰:『咏,讴也。』正义:『咏,歌咏也,郁陶情转畅,故曰歌咏之也。』」
〔五〕 唐写本「入」字无,「讨」作「诗」。范注:「凡此十六名,虽总称杂文,然典可入《封禅》篇,诰可入《诏策》篇,誓可入《
祝盟》篇,问可入《议对》篇,曲、操、弄、引、吟讽、谣、咏可入《乐府》篇;章可入《章表》篇;所谓『各入讨论之域』也。(览、略、篇,或可入《诸子》篇。)」《斟诠》:「若审察区分其义类,则可分别纳入本书其它相似体类之领域中讨论。」
《文体明辨序说》「杂着」类:「按杂著者,词人所著之杂文也;以其随事命名,不落体格,故谓之杂着。然称名虽杂,而其本乎义理,发乎性情,则自有致一之道焉。刘勰所云:『并归体要之词,各入讨论之域(上句与原文不符)。』正谓此也。」
〔六〕 「贯」,条贯。「曲」,详尽。
第五段讲上述三种以外的种种杂文名目,说明这些将分别在有关文体中讨论。
赞曰:伟矣前修,学坚才饱〔一〕。负文余力,飞靡弄巧〔二〕。枝辞攒映〔三〕,嘒若参昴〔四〕。慕嚬之心,于焉祗搅〔五〕。
〔一〕 《校证》:「『才』原作『多』,据唐写本改。《体性》篇:『才有天资,学慎始习。』《事类》篇:『才自内发,学以外成,有学饱而才馁,有财富而学贫。』又云:『才为盟主,学为辅佐。』《才略》篇:『然自卿渊以前,多役才而不课学。』皆以才学对文。」
〔二〕 《庄子逍遥游》:「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靡」,轻丽也。「飞靡弄巧」,飞动轻丽的文墨来玩弄工巧。
〔三〕 「枝辞」,即上文所云「文章之枝派」,指本篇所论各种杂文。
《比兴》篇:「攒杂咏歌,如川之涣。」「攒」,簇聚也。
〔四〕 《补注》:「《毛诗小星》篇:『嘒彼小星,维参与昴。』传曰:『嘒,微也;参,伐也;昴,留也。』笺云:『言此处无名之星亦随伐留在天。』案彦和借譬杂文,正用笺义。」《召南小星》朱注:「参、昴,西方二宿之名。」这里指小星。《斟诠》:「喻其光芒一如参昴二星之微弱也。」
〔五〕 《注订》:「慕嚬,即效颦也。」
《校注》:「唐写本作『慕嚬之徒,心焉祗搅。』按唐写本是也。今本盖先误『徒』为『于』,因乙『心』字属上句耳。……『祗』与『祇』字,字异义别,此当以作『祗』为是。……《诗小雅何人斯》:『祗搅我心。』」《广雅释言》:「祗,适也。」徐灏《说文解字注笺》:「语辞之适,皆借祗敬字为之,传写或省去一点,……皆不为典要。」朱注:「搅,扰乱也。……则适所以搅乱我心而已。」《斟诠》:「《何人斯》:『祗搅我心。』祗郑笺训适。用作助词,亦训但、只。」二句意谓从事形式模仿,只是徒费心机。
谐讔 第十五
《校证》:「『讔』原作『隐』,元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王惟俭本、锺本、梁本、清谨轩抄本、日本刊本、王谟本、张松孙本、崇文本作『讔』,与正文释谐讔之名合。今据改。」
《校注》:「『隐』唐写本作『讔』;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崇文本并同。按『谐隐』字本止作『隐』。然以篇中『讔者,隐也』譣之,则篇题原是『讔』字甚明。」
《汉书东方朔传》:「舍人不服,因曰:『臣愿复问朔隐语,不知,亦当榜。』即妄为谐语。」师古注:「谐者,和韵之言也。」
晋郭璞《客傲》:「进不为谐隐。」
《斟诠》:「《齐东野语》:古之所谓廋辞,即今之隐语。而俗所谓谜。」
刘师培《中古文学史宋齐梁陈文学概略总论》:「四曰:谐隐之文,斯时益甚也。谐隐之文,亦起于古。昔宋代袁淑所作益繁,惟宋齐以降,作者益为轻薄。其风盖昌于刘宋之初,嗣则卞铄、邱巨源、卞彬之徒,所作诗文,并多讥刺。梁则世风益薄,士多嘲讽之文,而文体亦因之愈卑矣。」
《杂记》:「兹篇盖论有韵文之终篇也。其不置杂文之前,不归杂文之囿者,谐隐无一定之体也。」
张立斋《文心雕龙注订》:「谐,《齐谐》,古有其体,见《庄子逍遥游》:『《齐谐》者,志怪者也。』隐即廋辞也,见《国语晋语》……斯二者,文章之末流,辞谐义隐,要归于讽刺,而失于正,故彦和存其说,辨其义,求备于文体之一格,有不可废者焉。」
「谐」是谐辞,就是诙谐的小文章。「讔」是隐语,就是谜语。参阅朱光潜《诗论》第二章《诗与谐隐》。
芮良夫之诗云〔一〕:「自有肺肠,俾民卒狂。」〔二〕夫心险如山〔三〕,口壅若川〔四〕,怨怒之情不一,欢谑之言无方〔五〕。
〔一〕 梅注:「芮良夫,周大夫芮伯。『自有肺肠,俾民卒狂』,《大雅桑柔》篇。」
《毛诗大雅桑柔序》:「《桑柔》,芮伯刺厉王也。」郑笺:「芮伯,畿内诸侯,王卿士也,字良夫。」
《正义》:「文元年《左传》引此曰,周芮良夫之诗曰:『大风有隧。』且《周书》有《芮良夫》之篇,知字良夫也。」
〔二〕 「自有肺肠,俾民卒狂」,郑笺:「自有肺肠,行其心中之所欲,乃使民尽迷惑也。」正义:「自以己有肺肠,行心所欲,不谋于众人,任用恶人,乃使下民化之,尽皆迷惑如狂人。」朱注:「狂,惑也。……彼不顺理之君,则自以为善,而不考众谋,自有私见,而不通众志,所以使民眩惑,至于狂乱也。」
〔三〕 《训故》:「《庄子》:孔子曰: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按此见《列御寇》。成疏:「人心难知,甚于山川,过于苍昊,厚深之状,列在下文。」
〔四〕 黄注:「《国语》:召公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按此见《周语上》。
周厉王暴虐,国人訾议。厉王怒,使卫国的巫者监视訾议之人,凡被告发者,尽杀之。自此,国人不敢言。厉王以为禁止了人民的訾议,召公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民亦如之。」
〔五〕 「谑」是戏谑,嘲笑。「无方」,无常。此谓欢快、戏谑之言是多种多样,变化无常的。
昔华元弃甲,城者发「睅目」之讴〔一〕;臧纥丧师,国人造「侏儒」之歌〔二〕;并嗤戏形貌,内怨为俳也〔三〕。
〔一〕 梅注:「《左传》:宋城,华元为植,巡功,城者讴曰:『
睅其目,皤其腹,弃甲而复,于思于思,弃甲复来。』使其骖乘谓之曰:『牛则有皮,犀兕尚多,弃甲则那?』役人曰:『从其有皮,丹漆若何?』华元曰:『去之,夫其口众我寡。』」又:「华,去声。睅音罕。」
《左传》宣公二年:「郑伐宋,宋师败绩,囚华元。……宋人赎华元于郑。半入,华元逃归。……宋城,华元为植,巡功。……」杜注:「睅,出目。」「城者」,指筑城的百姓。「睅目」,形容华元监工的眼睛睁得很大。
华元被囚于郑之后,逃回宋,宋筑城,华元主其事。一日,华元监工,筑工者歌云:「睅其目……」意谓华元睁大眼睛,挺着肚皮,抛弃甲衣,临阵败归。
〔二〕 梅注:「《左传》襄公四年:臧纥救鄫侵邾,败于狐骀。国人诵之曰:『臧之狐裘,败我于狐骀。我君小子,侏儒是使,侏儒侏儒,使我败于邾。』」杜注:「臧纥,武仲也。鄫属鲁,故救之。狐骀,邾地。臧纥时服狐裘,襄公幼弱,故曰小子。臧纥短小,故曰侏儒。」邾国攻打鄫国时,臧纥带着鲁国军队去救鄫国,却为邾国所败。臧纥身子本来不魁梧,这里也比喻他才能的短小。「国人」谓鲁国人。
〔三〕 范注:「『内怨为俳』,『俳』,当作『诽』。放言曰谤,微言曰诽。内怨,即腹诽也。彦和之意,以为在上者肆行贪虐,下民不敢明谤,则作为隐语,以寄怨怒之情:故虽嗤戏形貌,而不弃于经传。与后世莠言嘲弄,不可同日语也。」
《斟诠》:「彦和之意以为在上者肆行贪虐,下民不敢明谤,则寄内心之怨怒而为俳谐之隐语也。范注读俳为诽,……说虽可通,但仍以不改为胜。」
《校注》:「按『内』读曰『纳』。《说文》人部:『
俳,戏也。』『内怨为俳』,即『纳怨为戏』也。」此句意谓内心有了某种怨怒之情用嘲讽的形式来表现。说明这类歌谣是人民对于执政者怨俳讽刺的表现。
又「蚕蟹」鄙谚〔一〕,「狸首」淫哇〔二〕,苟可箴戒,载于礼典。故知谐辞讔言,亦无弃矣。
〔一〕 元刻本、弘治本,「蟹」作「解」。冯舒校曰:「应作『』。」
梅注:「《礼记檀弓下》:『成人有其兄死而不为衰者,闻子皋将为成宰,遂为衰。成人歌曰:「蚕则绩而蟹有匡,范则冠而蝉有緌,兄则死而子皋为之衰。」』范,蜂也。緌谓蝉喙,长在腹下,此嗤兄死者,其衰之不为兄也。」
郑注:「蚩(嗤)兄死者。言其衰之不为兄死,如蟹有匡,蝉有緌,不为蚕之绩,范之冠也。」正义:「成人不为兄服,闻孔子弟子子皋其性至孝,来为成宰,必当治不孝之子,故惧而制服。蟹背壳似匡。范,蜂也。蜂头上有物似冠也。蝉喙长在腹下,似冠之緌。蚕则须匡以贮丝,而今无匡,蟹背有匡,匡自着蟹,非为蚕设。……亦如成人兄死初不作衰,后畏于子皋,方为制服。服是子皋为之,非为兄施,亦如蟹匡蝉緌,各不关于蚕蜂也。」「鄙谚」,俗语。
陈澔注:「成,鲁邑名。匡,背壳似匡也。范,蜂也。朱氏曰:丝之绩者,必由乎匡之所盛;然蟹之有匡,非为蚕之绩也,为背而已。首之冠者,必资乎緌之所饰,然蝉之有緌,非为范之冠也,为喙而已。兄死者必为之服衰,然成人之服衰,非为兄之死也,为子皋而已。盖以上二句喻下句也。」
〔二〕 梅注:「《礼记》:『原壤母死,孔子助之沐椁。原壤登木曰:久矣,予之不托于音也。歌曰:狸首之斑然,执女手之卷然。』(狸首之斑,言木文之华也。「卷」与「拳」同,如执女手之拳,言沐椁之滑腻也。)」按此见《檀弓下》。此段正义曰:「狸首之斑然者,言斲椁材文采似狸之首。执女手之卷然者,孔子手执斤斧,如女子之手卷卷然而柔弱。」嵇康《养生论》:「耳务淫哇。」「淫哇」,邪曲之声。刘勰以原壤在服丧期间作歌,非礼之甚,故以为淫哇。
《书记》篇:「夫文辞鄙俚,莫过于谚,而圣贤诗书,采以为谈,况逾于此,岂可忽哉!」
以上为第一段,讲谐隐的意义和作用,其中举例说明民歌谚语的教育意义。
谐之言皆也;辞浅会俗,皆悦笑也〔一〕。昔齐威酣乐,而淳于说甘酒〔二〕;楚襄燕集,而宋玉赋《好色》〔三〕;意在微讽,有足观者〔四〕。
〔一〕 《注订》:「此以声为训,因文见义,是为新解。《玉篇》作合和调偶诸义,咸不出皆字义也。」
〔二〕 梅注:「淳于髡,……齐威王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在于旦暮。……威王置酒后宫,召髡赐之酒。问曰:『先生能饮几何而醉?』对曰:『臣饮一斗亦醉,一石亦醉。』威王曰:『先生饮一斗而醉,恶能饮一石哉!其说可得闻乎?』髡曰:『……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狼籍,堂上烛灭,主人留髡而送客,罗襦襟解,微闻芗泽,当此之时,髡心最欢,能饮一石。故曰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言不可极,极之而衰。』以讽谏焉。齐王曰:『善。』乃罢长夜之饮。」按此见《史记滑稽列传》。《尚书五子之歌》:「甘酒嗜音,峻宇雕墙。」传:「甘,嗜无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