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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雕龙义证
《校注》:「按《金石例》九、《文断》引亦作『诗』、『贸』,当据改。」
《斟诠》:「贸者,变易也。梁昭明太子《答晋王书》:『炎凉始贸,触兴自高。』」
〔七〕 《札记》:「八、论句末用韵。彦和引魏武之言,今无所见。士龙说见《与兄平原书》。书云:『四言转句,以四句为佳。』彦和谓其志同枚、贾。其云『折之中和,庶保无咎』者,盖以四句一转则太骤,百句不迁则太繁,因宜适变,随时迁移,使口吻调利,声调均停,斯则至精之论也。若夫声有宫商,句中虽不尽调,至于转韵,宜令平仄相间,则声音参错,易于入耳。魏武『嫌于积韵,善于资代』,所谓善于资代,即工于换韵耳。」
陆云《与兄平原书》:「文中有『于是』、『尔乃』,于转句诚佳,然得不用之益快,有故不如无。又于文句中自可不用之,便少亦常。云四言转句,以四句为佳。……《喜霁》『俯顺习坎,仰炽重离』,此下重得如此语为佳,思不得其韵,愿兄为益之。」范注:「详士龙此文,所论者乃赋也。《玉海》《词学指南》引魏武论赋作『论诗』,诗赋亦得通称。『资代』作『贸代』,是。『贸』,迁也。《南齐书乐志》永明二年尚书殿中曹奏定朝乐歌诗云:『寻汉世歌篇,多少无定,皆称事立文,并多八句,然后转韵。时有两三韵而转,其例甚寡。张华、夏侯湛亦同前式,傅玄改韵颇数,更伤简节之美。近世王韶之、颜延之并四韵乃转,得赊促之中。颜延之、谢庄作三庙歌,皆各三章,章八句,此于序述功业详略为宜,今宜从之。』观此文知彦和所谓折之中和者,是四韵乃转也。」《注订》:「
『资代』从《玉海》作『贸代』亦通,资用贸迁也。」《考异》:「
资,取也,亦通。」
〔八〕 「躁」,急迫。
〔九〕 《章表》篇:「唇吻不滞。」《校证》:「『告』,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凌本、锺本、梁本、日本刊本、王谟本作『言』。」
〔一○〕周注:「激扬,激浊扬清,指韵有抑扬。」牟注:「激扬,指作者的才情高昂。」
〔一一〕郭注:「《易干文言》:『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译『利贞』为和平中正。」
牟注:「触思利贞,构思顺利、贞正。」周注:「利贞,无咎:都是《易经》中语。这是说,虽然文思畅达而正确,何如用韵适中,庶几保证没有差错。折中,即要转韵,但不要转得太急。」
纪评:「此因句法而类及押韵及语助,论押韵特精,论语助亦无高论。」
〔一二〕《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用韵和转韵也跟情韵有关,两韵一转,显得急促,百韵不变,使人厌倦。因此,刘勰主张折中:要转韵,不要转得太急。
《注订》:「彦和改韵转句,主折中之言,以四句为佳,此盖当时所尚,流为隋唐近体之制,乃成定制矣。……『四韵乃转,得赊促之中。』与彦和旨同,足证当时时论之所归焉。」
朱星云:「刘氏同意可以转韵,这也是避免单调,又可免于唇吻告劳。……一首长的诗,几十个韵不转,读起来总是这一口腔姿式,的确会感到疲劳厌倦。但转韵又不可太多太急,两韵就转必然显得用韵零乱,给人不完整之感。因两韵刚刚上口就转别的韵,真是麻烦,也会生厌烦之感。又两韵即转,这两韵又显得太孤单。当然两韵即可独立成一韵组,其中一个起韵,一个押韵,但『韵力』太单薄,……两韵就转,除非全诗都是如此两韵就转,这就从多数孤立中抵消其孤立之感了。因此转韵的规律,不可一韵到底,百句不迁,实际上也不会都有这许多合适的同韵字,必然要夹些僻韵险韵,这就不好了。也不可二韵就转,最好是中和的四韵才转。」
以上为第四段,论诗赋用韵。
又诗人以兮字入于句限〔一〕,《楚辞》用之,字出于句外〔二〕。寻兮字成句〔三〕,乃语助余声。舜咏《南风》,用之久矣〔四〕,而魏武弗好〔五〕,岂不以无益文义耶!
〔一〕 《校注》:「按『诗人』,谓《诗》三百篇作者。『句限』犹言句内。」如《诗蓼莪》「父兮生我」,兮字即用在句内。
清黄生《字诂》:「『兮』,歌之曳声也,凡风雅兴多曳声于句末,如『葛之覃兮』之类。《楚辞》多曳声于句中,如『吉日兮辰良』……之类。句末则其声必啴缓而悠扬,句中则其声必趋数而杀。此今乐古乐之别。又『兮』字惟用之《诗》《骚》,则文无取于此,然《老子》云:『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云云,已开后世文士之习。」
〔二〕 《校证》:「『字出于句外』原作『字出句外』。谢云:『
当作出于句外。』今定从张之象本及徐校本。谓以兮字成句,无预于六言七言之数。所谓『语助余声』而已。」
《考异》:「补『于』字殊赘,王校非。」
「句外」,如《楚辞橘颂》:「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韵脚是「求」和「流」,「兮」字在韵脚后,所以说句外。《诗品序》:「夏歌曰:『郁陶乎予心。』楚谣曰:『名余曰正则。』虽诗体未全,然是五言之滥觞也。」《离骚》原文系「名余曰正则兮」,锺嵘谓为五言者,即由此故。
〔三〕 《校注》:「『成』,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训故本、文津本作『承』。按『承』字是。」
《考异》:「『承』字固通,凡语句余声,用『兮』承句,而指归有未竟,气韵有未结,不得言成也。从承为是。」郭注:「承谓承上启下。」此言诗人造句,常于句中加入助辞「兮」字,以补辞语之余声。
〔四〕 《礼记乐记》:「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
明诗》篇:「舜造《南风》之诗。」黄注:「《家语》:舜弹五弦之琴,造《南风》之诗,其诗曰:『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按此见《辨乐解》。
〔五〕 何焯校云:「『武』疑作『文』。」魏武诗不用兮字。
至于夫惟盖故者,发端之首唱〔一〕;之而于以者,乃札句之旧体;〔二〕乎哉矣也者〔三〕,亦送末之常科〔四〕。
〔一〕 《文镜秘府论句端》:「属事比辞,皆有次第,每事至科分之别,必立言以间之,然后义势可得相承,文体因而伦贯也。」
〔二〕 牟注:「『札』,同『扎』,刺入。」周注:「札句,在句中。」「之」、「而」、「于」、「以」是作连接词的。
吴讷《文章辨体》引《诸儒总论作文法》「诗文助辞」条云:「文有助辞,犹礼之有傧,乐之有相也。礼无傧则不行,乐无相则不谐,文无助则不顺。《檀弓》曰:『勿之有悔焉耳矣。』《孟子》曰:『寡人尽心焉耳矣。』《檀弓》曰:『我吊也与哉。』《左氏传》曰:『独吾君也乎哉。』凡此一句而三字连助,不嫌其多也。《左氏传》曰:『其有以知之矣。』又曰:『其无乃是也乎。』此二句六字成句,而四字为助,亦不嫌其多也。《檀弓》曰:『南宫绦之妻之姑之丧。』《乐记》曰:『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凡此不嫌用『之』字为多。《礼记》曰:『言则大矣美矣盛矣。』此不嫌用『矣』字为多。《檀弓》曰:『美哉轮焉。』《论语》曰:『富哉言乎。』凡此四字成句,而助辞半之,不如是文不健也。《左氏传》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太公乎,国未可量也。』此又每句终用助,读之殊无龃龉艰辛之感。诗人用助辞,多用韵在其上,有用『也』辞,若『何其处也,必有与也』;有用『而』辞,若『俟我于着乎而,充耳以素乎而』;有用『矣』辞,若『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有用『忌』辞,若『抑磬控忌,抑纵送忌』;有用『兮』辞,若『其实七兮』,『迨其吉兮』;有用『之』辞,如『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有用『止』辞,如『既曰庸止,曷又从止』;有用『且』辞,如『椒聊且,远条且』。又《礼记》散文亦有韵协,如曰:『礼行于郊,而百神受职焉;礼行于社,而百货可极焉;礼行于祖庙,而孝慈服焉;礼行于五祀,而正法则焉。』」
〔三〕 《校证》:「『矣』,凌本作『已』。案《史通浮词》篇:『是以伊惟夫盖,发语之端也;焉哉矣兮,断句之助也。』即本此文,亦作『矣』,凌本未可从。」又:「『者』字原缺,徐校补。案以上文句法求之,当有『者』字,今据补。」《考异》:「俪句之作,率如此,补『者』字非。」
〔四〕 郭注:「科,条也;常科,即通例。」
《史通浮词》篇:「夫人枢机之发,亹亹不穷,必有徐音足句为其始末,是以『伊』、『惟』、『夫』、『盖』,发语之端也;『焉』、『哉』、『矣』、『兮』,断句之助也;去之则言语不足,加之则章句获全。」
《玉篇》:「也,所以穷上成文也。」《颜氏家训书证》篇:「也,语已及助句之辞,有结上文者,若《论语》『亦不可行也』之属是也。有起下文者,若『夫子之至于是邦也』之属是也。」
明卢亦纬《助语辞》:「发语之端,用一『盖』字,即是大凡之意。欲作语之时,将通理一平普看,却议论此事,文中有『
大抵』为起句者者亦同。」又:「声随语发,意不加重,且不训本字义,此等字多有之。」
清王鸣昌《辩字诀》:「盖一句中,必用虚字以为衬贴,或用于句首,或用于句中,皆曰衬语,先辈所谓助语是也。」
清袁仁林《虚字说》:「语辞何以无义,缘其字本为语中衬贴之声,离语则不能自立。」
清张文炳《虚字注释》:「『夫』亦发端字,与『盖』相似,但『夫』字是为将指此事此物此理而发,与『盖』字作推原者不同,『夫人幼而学之』是也。」
清刘淇《助字辨略》:「《礼记曲礼》:『故君子式黄发。』郑注云:『发句言故,明此众篇杂辞也。』愚案此句文义与上不属,故知是发语之辞,与承上起下者别也。」
《容斋随笔》「《孟子》书百里奚」条:「柳子厚《复杜温夫书》云:『生用助字,不当律令。』所谓『乎』、『欤』、『
耶』、『哉』、『夫』、『也』者,疑辞也。『矣』、『耳』、『焉』、『也』者,决辞也。今生则一之,宜考前闻人所使用与吾言类且异,精思之,则益也。予读《孟子》『百里奚』一章,曰:『曾不知以食牛于秦缪公之为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于秦,知缪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味其所用助字,开阖变化,使人之意飞动。此难以为温夫辈言也。」《马氏文通自序》据此言曰:「
虚字所助,盖不外此三端。」杨树达《高等国文法》中,亦据此而将虚字分为语首助辞、语中助辞、语末助辞三种。
朱星:「这一小段确实很多发明。……首先,他分出这些字,确是真正的虚字,但到明清后一批研究虚字的书把范围扩大了,也把虚字的性质混淆了,把一些代词、形容词、动词、副词也混进去了。所以对虚字有广狭义之分。广义的指具体的词为实字,抽象的词为虚字,如此必然具体的字少,抽象的字多。狭义的指无概念之字为虚字,反之是实字,如此,必然虚字少而实字多。……为求科学分类的严格性,当取狭义。……不可说我国历来对虚字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与界限,好像到了《马氏文通》……才开始明确了虚字的性质,划清了界限。」
清人陈仲鱼《简庄集》有《对策》一篇,发明虚字之条例,堪称详备,全文已见范注引。
据事似闲,在用实切〔一〕。巧者回运,弥缝文体〔二〕,将令数句之外,得一字之助矣〔三〕。外字难谬,况章句欤〔四〕!
〔一〕 《校证》:「『闲』,张之象本作『闲』。」牟注:「据事,称引事理。闲,空,指没有实际意义。」周注:「虚词不像实词那样有实在意义,在句中像闲散的字,可是在表达各种语气和语意转折等方面,有切实作用。」
〔二〕 《文镜秘府论定位》:「故自于首句,迄于终篇,科位虽分,文体终合。理贵于圆备,言资于顺序,使上下符契,先后弥缝(
上科与下科,事相成合,如符契然;科之先后,皆相弥缝,以合其理也),择言者不觉其孤(言皆符合不孤),寻理者不见其隙(隙,孔也,理相弥合,故无孔也),始其宏耳。」
朱星:「刘氏明确了这些字的性质为『助』为『外』,且创『外字』一名。语助一词,汉末已有,如《尚书微子》:『予颠隮若之何其。』郑注:『其,语助也。』《礼记檀弓》:『何居,我未之前闻也』。郑注:『居读如姬姓之姬,齐鲁之间语助也。』至于外字,乃由于『数句之外,得一字之助』而得名。在《章句》篇还说:『又诗人以兮字入于句限,《楚辞》用之,字出句外。』他把字分为内外,内为主,外为辅为助,并非都列在句外(指句头句尾),当然多数都列在句头句尾。把内外解为主助,是可以成立的,真是『据事似闲,在用实切』,二语说透了虚字的作用。……可惜『外字』一名没有被大家注意而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