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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文醇
原编者评:巩序谓新序三十篇而今之新序仅十篇耳虽其事不尽实录要其所以为法戒不悖于道胜韩诗外传之属矣巩谓向之徒皆不免乎为众说之所蔽而不知有所折衷而教人以慎择就十篇观之无有也顾未知余二十篇何如岂后人去其疵累而存其精英邪
列女传目录序
刘向所叙列女传凡八篇事具汉书向列传而隋书及崇文总目皆称向列女传十五篇曹大家注以颂义考之盖大家所注离其七篇为十四与颂义凡十五篇而益以陈婴母及东汉以来凡十六事非向书本然也盖向旧书之亡久矣嘉祐中集贤校理苏颂始以颂义为篇次复定其书为八篇与十五篇者并藏於馆阁而隋书以颂义为刘歆作与向列传不合今验颂义之文盖向之自叙又艺文志有向列女传颂图明非歆作也自唐之乱古书之在者少矣而唐志录列女传凡十六家至大家注十五篇者亦无录然其书今在则古书之或有录而亡或无录而在者亦众矣非可惜哉今校隹谁其八篇及其十五篇者已定可缮写初汉承秦之敝风俗已大坏矣而成帝后宫赵卫之属尤自放向以谓王政必自内始故列古女善恶所以致兴亡者以戒天子此向述作之大意也其言太任之娠文王也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又以谓古之人胎教者皆如此夫能正其视听言动者皆大人之事而有道者之所畏也顾令天下之女子能之何其盛也以臣所闻盖为之师傅保姆之助诗书图史之戒珩璜琚瑀之节威仪动作之度其教之者虽有此具然古之君子未尝不以身化也故家人之义归於反身二南之业本於文王夫岂自外至哉世皆知文王之所以兴能得内助而不知所以然者盖本於文王之躬化故内则后妃有关雎之行外则群臣有二南之美与之相成其推而及远则高辛之昏俗江汉之小国兔罝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此所谓身修故家国天下治者也后世自学问之士多徇於外物而不安其守其家室既不见可法故竞於邪侈岂独无相成之道哉士之苟於自恕顾利冒耻而不知反己者往往以家自累故也故曰: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信哉如此人者非素处显也然去二南之风亦已远矣况於南乡天下之主哉向之所述劝戒之意可谓笃矣然向号博极群书而此传称诗芣柏舟大车之类与今序诗者之说尤乖异盖不可考至於式微之一篇又以谓二人之作岂其所取者博故不能无失欤其言象计谋杀舜及舜所以自脱者颇合於孟子然此传或有之而孟子所不道者盖亦不足道也凡后世诸儒之言经传者固多如此览者采其有补而择其是非可也故为之叙论以发其端云编校馆阁书籍臣曾巩序
原编者评:朱子曰:关雎虽若专美太姒而实以深见文王之德序者徒见其词而不察其意遂壹以后妃为主而不复知有文王是固已失之矣至于化行国中三分天下亦皆以为后妃之所致则是礼乐征伐皆出於妇人之手而文王者徒拥虚器以为寄生之君也其失甚矣惟南丰曾氏之言窃谓庶几得之黄震曰:南丰疑此传称艹不柏舟大车之类与今诗序不合盖不思今序卫宏所作出向之后也储欣曰:深探经术悬为日月不刊之书
礼阁新仪目录序
礼阁新仪三十篇韦公肃撰记开元以后至元和之变礼史馆秘阁及臣书皆三十篇集贤院书二十篇以参相校隹谁史馆秘阁及臣书多复重其篇少者八集贤院书独具然臣书有目录一篇以考其次序盖此书本三十篇则集贤院书虽具然其篇次亦乱既正其脱谬因定著从目录而礼阁新仪三十篇复完夫礼者其本在於养人之性而其用在於言动视听之间使人之言动视听一於礼则安有放其邪心而穷於外物哉不放其邪心不穷於外物则祸乱可息而财用可充其立意微其为法远矣故设其器制其物为其数立其文以待其有事者皆人之起居出入吉凶哀乐之具所谓其用在乎言动视听之间者也然而古今之变不同而俗之便习亦异则法制数度其久而不能无弊者势固然也故为礼者其始莫不宜於当世而其后多失而难遵亦其理然也失则必改制以求其当故羲农以来至於三代礼未尝同也后世去三代盖千有余岁其所遭之变所习之便不同固已远矣而议者不原圣人制作之方乃谓设其器制其物为其数立其文以待其有事而为其起居出入吉凶哀乐之具者当一二以追先王之迹然后礼可得而兴也至其说之不可求其制之不可考或不宜於人不合於用则宁至於漠然而不敢为使人之言动视听之间荡然莫之为节至患夫为罪者之不止则繁於为法以御之故法至於不胜其繁而犯者亦至於不胜其众岂不惑哉盖上世圣人有为耒耜者或不为宫室为舟车者或不为棺椁岂其智不足为哉以谓人之所未病者不必改也至於后圣有为宫室者不以土处为不可变也为棺椁者不以葛沟为不可易也岂好为相反哉以谓人之所既病者不可因也又至於后圣则有设两观而更采椽之质攻文梓而易瓦棺之素岂不能从俭哉以谓人情之所好者能为之节而不能变也由是观之古今之变不同而俗之便习亦异则亦屡变其法以宜之何必一二以追先王之迹哉其要在於养民之性防民之欲者本末先后能合乎先王之意而已此制作之方也故瓦樽之尚而薄酒之用太羹之先而庶羞之饱一以为贵本一以为亲用则知有圣人作而为后世之礼者必贵俎豆而今之器用不废也先弁冕而今之衣服不禁也其推之皆然然后其所改易更革不至乎拂天下之势骇天下之情而固已合乎先王之意矣是以羲农以来至于三代礼未尝同而制作之如此者亦未尝异也后世不推其如此而或至於不敢为或为之者特出於其势之不得已故苟简而不能备希阔而不常行又不过用之於上而未有加之於民者也故其礼本在於养人之性而其用在於言动视听之间者历千余岁民未尝得接於耳目况於服习而安之者乎至其陷於罪戾则繁於为法以御之其亦不仁也哉此书所纪虽其事已浅然凡世之记礼者亦皆有所本而一时之得失具焉昔孔子於告朔爱其礼之存况於一代之典籍哉故其书不得不贵固为之定著以俟夫论礼者考而择焉
原编者评:巩论礼与苏轼之语如出一人轼之文雄快至於缜密纯粹固逊於巩也若巩所言礼行而财用可充则固轼之所未及而经世之要旨在焉惜巩亦未尝究极言之也古之人饮食衣服宫室兆域莫不立之等威使无僭差曰:以辨上下定民志匪曰:以此富民也然而富民莫要於是盖古之圣王自公卿士大夫以至于庶民蚤已计耕者之所获与禄足代耕之数为之品节限制而行之於等威之中天下之民习见习闻无其位自必耻用其物非特畏而不敢用也故奢侈之俗不待禁而自无既无越分之侈用则其所宜用者财自足以供而不至於匮此圣王使民仰足事父母俯足畜妻子仁恩诚莫大焉者也秦汉以来古制荡然竞以奢侈相尚用之无艺贾谊云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得为后饰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相沿以至於今若河决下流而东注其孰为之砥柱乎然民情不相远有其举之亦莫敢坏也如今日者亲王郡王得以蟒绣为坐具等威在焉则虽放僻邪侈之人不敢以蟒绣为坐具公然入朝市者也若卧具则有力者虽庶人并得为之而莫或禁一卧具可作数坐具然坐具则公卿不敢卧具则庶人得用之而无非者以为等威不在是则无所畏与耻故也由一坐具而推之固无往不然矣天之所生地之所养人力之所用其为财止有此数不过相流转於天地之中赖君上留余之以惠斯民然亦不能当人人用之无艺也况乎其朘民之膏以附上也为人上者人人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亦甚劳而难遍矣况乎既遍之后又岂容绝而不更续也然则以法活人法立而利无穷共安可不讲於礼乎王志坚曰:困学纪闻云礼阁新仪则指新法襄州长渠则指水利兵间诗则指徐德占论交诗则指李吉甫按南丰尝作怀友以遗荆公公答以同学荆公答段缝书为南丰辨谤南丰亦荐荆公於蔡学士其相知如此后荆公得志而不为苟同又如此子固真君子人也张英曰:礼因人情能为之节而不能变此实确论出入经史其言典醇浓缛闳博渊雅南丰之所擅长也
卷五十五
南丰曾巩文二序
战国策目录序
刘向所定战国策三十三篇崇文总目称第十一篇者阙臣访之士大夫家始尽得其书正其误谬而疑其不可考者然后战国策三十三篇复完叙曰:向叙此书言周之先明教化修法度所以大治及其后谋诈用而仁义之路塞所以大乱其说既美矣卒以谓此书战国之谋士度时君之所能行不得不然则可谓惑於流俗而不笃於自信者也夫孔孟之时去周之初已数百岁其旧法已亡旧俗已熄久矣二子乃独明先王之道以谓不可改者岂将强天下之主以后世之所不可为哉亦将因其所遇之时所遭之变而为当世之法使不失乎先王之意而已二帝三王之治其变固殊其法固异而其为国家天下之意本末先后未尝不同也二子之道如是而已盖法者所以适变也不必尽同道者所以立本也不可不一、此理之不易者也故二子者守此岂好为异论哉能勿苟而已矣可谓不惑乎流俗而笃於自信者也战国之游士则不然不知道之可信而乐於说之易合其设心注意偷为一切之计而已故论诈之便而讳其败言战之善而蔽其患其相率而为之者莫不有利焉而不胜其害也有得焉而不胜其失也卒至苏秦商鞅孙膑吴起李斯之徒以亡其身而诸侯及秦用之者亦灭其国其为世之大祸明矣而俗犹莫之寤也惟先王之道因时适变为法不同而考之无疵用之无弊故古之圣贤未有以此而易彼也或曰:邪说之害正也宜放而绝之则此书之不泯可乎对曰:君子之禁邪说也固将明其说於天下使当世之人皆知其说之不可从然后以禁则齐使后世之人皆知其说之不可为然后以戒则明岂必灭其籍哉放而绝之莫善於是是以孟子之书有为神农之言者有为墨子之言者皆著而非之至於此书之作则上继春秋下至楚汉之起二百四五十年之间载其行事固不可得而废也此书有高诱注者二十一篇或曰三十二篇崇文总目存者八篇今存者十篇校编史馆书籍臣曾巩序
原编者评:孟子曰: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战国策皆其横议之文也而实执国命以交天下之兵所谓充塞仁义者刘向以为不得不然惑也巩辞而辟之当矣明道德之出於一、而枉尺之必不可以直寻其为世道人心益良厚然於篇末设为或问以著此书之不可泯必存其籍而后可以为戒则犹有议焉古者左史记言右史记动事为春秋言为尚书周衰史氏渐亡然晋董狐之书赵盾齐太史之书崔杼皆以死守其职虽亡不能尽亡也左丘明用左史之例以传夫子之春秋故其文虽亦纪言而主於事复自集列国之语以备右史故其文虽亦纪事而主乎言战国策国语类也夫亦战国之史云尔何议存议废为然则巩沾沾焉著其不可废之故亦惑也柳宗元唯不明乎此故作非国语以尤左丘明而不知其陋无异举昔斤胫剖心之属非泰誓也巩知二百四十五年之行事载焉较胜宗元矣而未了然知其即是战国之史善恶毕载不得以其邪说暴行而议存议废者则亦不无小失云
徐干中论目录序
臣始见馆阁及世所有徐干中论二十篇以谓尽於此及观贞观政要怪太宗称尝见干中论复三年丧篇而今书此篇阙因考之魏志见文帝称干著中论二十余篇於是知馆阁及世所有干中论二十篇者非全书也干字伟长北海人生於汉魏之间魏文帝称干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而先贤行状亦称干笃行体道不耽世荣魏太祖特旌命之辞疾不就后以为上艾长又以疾不行盖汉承周衰及秦灭学之余百氏杂家与圣人之道并传学者罕能独观於道德之要而不牵於俗儒之说至於治心养性去就语默之际能不悖於理者固希矣况至於魏之浊世哉干独能考六艺推仲尼孟轲之旨述而论之求其辞时若有小失者要其归不合於道者少矣其所得於内者又能信而充之逡巡浊世有去就显晦之大节臣始读其书察其意而贤之因其书以求其为人又知其行之可贤也惜其有补於世而识之者少盖迹其言行之所至而以世俗好恶观之彼恶足以知其意哉顾臣之力岂足以重其书使学者尊而信之因校其脱谬而序其大略盖所以致臣之意焉原编者评孟子以守先王之道待后之学者自任盖圣贤仁天下之心至无已也不得致吾君於尧舜以斯道觉斯民则将泽夫后世之民期后世之被其泽必使其绪有传其风可继若曰万世而后得其解者犹旦暮遇之功岂必己出名岂必己成哉诗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伟长抱道守节於乱世著书述孔孟之旨殆其人欤此巩所以发潜德之幽光而若不及也
先大夫集后序
公所为书号仙凫羽翼者三十卷西陲要纪者十卷清边前要五十卷广中台志八十卷为臣要纪三卷四声韵五卷总一百七十八卷皆刊行於世今类次诗赋书奏一百二十三篇又自为十卷藏於家方五代之际儒学既摈焉后生小子治术业於闾巷文多浅近是时公虽少所学已皆知治乱得失兴坏之理其为文闳深隽美而长於讽谕今类次乐府已下是也宋既平天下公始出仕当此之时太祖太宗已纲纪大法矣公於是勇言当世之得失其在朝廷疾当事者不忠故凡言天下之要必本天子忧怜百姓劳心万事之意而推大臣从官执事之人观望怀奸不称天子属任之心故治久未洽至其难言则人有所不敢言者虽屡不合而出其所言益切不以利害祸福动其意也始公尤见奇於太宗自光禄寺丞越州监酒税召见以为直史馆遂为两浙转运使未久而真宗即位益以材见知初试以知制诰及西兵起又以为自陕以西经略判官而公常激切论大臣当时皆不悦故不果用然真宗终感其言故为泉州未尽一岁拜苏州五日又为扬州将复召之也而公於是时又上书语斥大臣尤切故卒以龃龉终公之言其大者以自唐之衰民穷久矣海内既集天子方修法度而用事者尚多烦碎治财利之臣又益急公独以谓宜遵简易罢筦榷以与民休息塞天下望祥符初四方争言符应天子因之遂用事泰山祠汾阴而道家之说亦滋甚自京师至四方皆大治宫观公益诤以谓天命不可专任宜绌奸臣修人事反复至数百千言呜呼公之尽忠天子之受尽言何必古人此非传之所谓主圣臣直者乎何其盛也何其盛也公在两浙奏罢苛税二百三十余条在京西又与三司争论免民租释逋负之在民者盖公之所试如此所试者大其庶几矣公所尝言甚众其在上前及书亡者盖不得而集其或从或否而后常可思者与历官行事庐陵欧阳公已铭公之碑特详焉此故不论论其不尽载者公卒以龃龉终其功行或不得在史氏记藉令记之当时好公者少史其果可信欤后有君子欲推而考之读公之碑与其书及余小子之序其意者具见其表里其於虚实之论可核矣公卒乃赠谏议大夫姓曾氏讳某南丰人序其书者公之孙巩也至和元年十二月二日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