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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再生缘
且说家人劝荣发曰:“堂官如此富裕,该娶一个娇妻。”荣发曰:“我常见少年娶妻,多损精神。我立愿三旬方才娶妻。”众人俱笑堂官诚实不知趣。
且说行聘吉日已到,大备聘礼,真是玉树珠宝缎绸。梁,孟押送起身,音乐喧天,炮响震地,来到尹府,老王父子、尹上卿接进花厅,备酒款待。回聘亦是珠宝等物,进入皇宫,太后赐宴,男女各送媒礼。到了三月二十六日,百官庆贺,尹太君送女上荤,嘱其为后须谦恭宽柔。二大臣翅接,全副鸾驾。花炮震天。来到东华门,风攀直到昭阳宫下擎,官娥内监扶上大殿。赞礼官唱礼,先朝太后,后朝天子,随后帝下座与皇后参拜天地,送入宫房,同饮合□筵席。金雾殿大宴群臣,日晚散席。是夜帝后成亲,金童玉女聚会,自然恩深。
到了次日,各宫妃嫔朝见皇后。此时帝因国政有郦相才学敏捷,大小俱是他批发,毋庸忧虑、帝闲暇无事,一连贪恋耕至婚,亦不临朝别宫,六日不朝。皇后奏曰:“宫中妃嫔,须当均沾。妻妾轮流临幸,方无怨言。主上当日日坐朝,国政方无进蔽。如陛下不肯幸别宫,又不临大殿﹔外臣必道臣妻绝妒迷惑天子。妾伏罪不小。”帝大喜曰:“卿如此贤,朕当听从。”自此日日临朝议事,妃嫔分幸。太后闻知大喜,皇后却又恭俭敬谨,待下以宽,恭敬大臣,凛遵天子,上下人等,齐颂贤后,不表。
且说老王差老仆吕忠带四名家人回乡向九天玄女宫住僧取讨前年所寄田园屋业。住持已是发迹,又见武宪王父子为王,女为皇后,立即交卸。吕忠拨下四名家将取收租税银,扫状元府,改为王府。旧日家人来报,吕忠俱收下管理家业。会见二子吕福、吕德并妻蒋氏,悲喜交集。二子各生两个孩儿,备酒庆贺i各事定当,吕忠即搬家眷进京。民人称□武宪王澈门气概,合当荣显,不表。
且说华亭侯卫振宗,就在武宪王新造王府旁置一大宅,同女婿熊友鹤同居。武宪王嫌尹府窄小,暂移卫侯新宅住着。勇娥及寄母尹太郡求尹上卿之女尹兰台与兄弟卫勇彪为妻,上卿夫妇许允。武宪王满门移入卫府,百官亦有庆贺。择定月间迎接尹氏﹔武宪王为媒。
光阴似箭,单是八月二十八日乡试,及揭榜,崔攀风中第十三名举人。报知刘捷,刘捷大喜。郦相次早率副主考并考官入朝缴旨。帝令将榜收入库,主考官各升一级,郦相另挝记功。
且说通榜举人拜请座主作成﹔堂官荣发收了门包礼。过了数日﹔忽一日早饭后,郦相在书房内闲暇无事,偶兑新科取中举人拜谒,礁卷俱放在书架上,自思科运若到,就有神舆满目,文字不通,主考官亦误取中。我等凭文取士,未知果曾被鬼神欺瞒,误取等第否?就在架上顺手取过一承殊卷来看。恰是第十三名举人崔攀风名字,下注娶妻元城侯刘次女,不觉吃了一惊,自思,我只道刘氏燕玉与忠孝王先完亲,传接后嗣,我便可再缓二三年后改装。今乃失节改嫁,不思风化所关,大为可恨!又转念曰:堂堂侯门之女,既有订约,焉肯失节?莫非父母迫嫁,女学我避走,移花接木,亦未可知。又回思他乃私约,怎好说明,便失身别嫁,却亦难怪。即将卷带入内房,携了素华上楼,撤退女婢,把卷付与素华观看,曰:“我改装不知何日,刘氏却又别嫁,皇甫郎妻要无望,如何是好?”忽闻女婢楼下叫曰:“忠孝王在外襄诲。”郦相曰:“可教他少待,我即便相会。”女婢领命而去。郦相喜对素华曰:“待我将此卷戏弄皇甫郎若何?”素华曰:“正好,看他有志否?”郦相入书房,把卷放在架上,方到后堂,吩咐开门请进。原来郦相念及夫妻恩情,不是忠孝王来拜谒,便是郦相去拜访,常常饮酒叙谈。近因郦相作主考,故不来拜﹔今场事已竣,特来拜谒。当下从东角门而进,郦相迎接坐下。忠孝王曰:“老师场事辛苦,门下故不敢惊动,缓日还要借数本得意殊卷,回去讲究。”郦相曰:“今日适遇下官闲暇,可往小斋看卷。”说罢,即引忠孝王同入槐竹轩,郦相请进房中叙坐,荣发向前献茶。原来荣发此时年已及鲜,娇容秀媚﹔忠孝王寻思:此仆如此美貌,必是老师幸童,故从未见面,藏在书房受用。忙向前问曰:“此位盛介,从未见过,谅是恩师心爱的堂官,极其伶俐俊雅。”郦相徽笑曰:“有此才貌,且随我已久,做事甚称我意,特使为门丁,内外大小事情俱他掌管。”忠孝王亦微笑曰:“有此才貌,怪不得恩师溺爱。”荣发闻言,只是含笑。茶罢,忠孝王曰:“恩师仙才取士,定然无差。”郦相曰:“下官秉公取士,奈诸生功名高低各有定数。方才偶见一卷,理合拔为前茅方妥,前日因取在第十三名,诚然有屈,追悔无及。想是魄神腾目,再诵下官甚是不忍。”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忠孝王恼妻失节 顾太郡甘心就戮
却说忠孝王见郦相自谦取士有屈,乃慰曰:“必是文字有甚不美,或有失措,恩师故撤出前列之外。”郦相曰:“其文始终秀美,实是我屈取不该。待取与年兄一看,保知端的,你当亦替他不平。”言讫,把崔攀风的卷付与忠孝王,曰:“年兄细看,方知有屈。”忠孝王起身,双手接卷。郦相即步出庭中,假看盆景。忠孝王坐下,先着眼看履历,上写第十三名举人崔攀风,下填三代,注着妻乃元城侯次女,惊得面如土色,转恨奸臣之女,不守名节,当初见我满门富贵,小春庭苦苦缠我,我虽避难,访仙征番,罗帕常藏身中,谁知贱人别嫁他人!我还想候你迸京,奏释与我完亲。若是父母迫嫁,何不学孟丽君投水守节,我亦难杀你父母,今既改嫁,就好尽情报怨了。越想越恼,不觉失神,那卷坠地并不细。郦相恰在外窃看,自思不要气煞了人,遂回房中。忠孝王即起身迎接,郦相间曰:“此卷莫非不通,年兄何故沉吟?”忠孝王曰:“极通,恨门下学浅,因此沉吟。”郦相笑曰:“既称通,为何把卷掷于地下?”忠孝王才知卷落地上,慌忙拾起曰:“只因太通,沉思失神,故此误坠地上。门下借回舍,慢慢讲究若何?”郦相心知,若带回必激恼于父母,不便随答曰:“今日适值闲暇,不妨细看,何必带回。”忠孝王只得假意再看一番。只见荣发上前察曰:“夫人说,皇甫千岁坐久,请吃便饭。”郦相暗想:“素华果然有情,恐其饥饿。”遂答曰:“极妙,速去送来。”忠孝主心中不安,对荣发曰:“劳烦堂官代真师娘,说下官不敢领受。”郦相曰:“草草不恭,何必过谦。”家人送上酒席,二人入席。忠孝王哪里有心吃酒,略饮几杯,便辞席。郦相不许,强劝伺吃了饭。饭毕,撤去筵席吃茶。郦相间曰:“年兄看此卷何故发怨?必有委屈?”忠孝王曰:“真情说出,实为可羞。”即把卷取起,指与郦相曰:“举人之妻,就是刘捷次女。”便将昔日小春庭订婚,换帕等情说明,道:“谁知今竟失节改嫁,实为可恨!”郦相诈作谢罪曰:“下官取此卷致使年兄发怒,却是下官的罪了。”忠孝王曰:“是她失节,与恩师何干?”郦相曰:“他乃公侯之女,皇后之妹,怎肯失节?必是上人主婚,他与你乃私约,怎敢直言,故无奈改嫁,年兄休要错怪。”忠孝王曰:“若果上人主婚,何不学孟氏投水自尽?”郦相劝曰:“此事比不得,孟氏自尽,即为名节,刘氏若自尽,反惹人笑话。”忠孝王曰:“自尽有何笑话?”郦相曰:“孟氏明媒聘娶,自尽却是正理。刘氏乃私订之事,无人知道,若嫁自尽,外人必疑在家与人有染,临嫁不忍割舍情人,因此自尽,这个就比不得孟氏。下官细想,刘捷满门高官,长女既正宫,次女怎肯失节?或是刘氏避走,故用移花接木之计,他姓之女假作刘氏代嫁崔举人之妻,必非刘氏,年兄不错怪。”忠孝王曰:“此乃恩师安慰良言。”郦相曰:“下官乃揣情理而言,非袒护刘氏。年兄久后方知下官所言不谬也。但今年兄无有室家,待下官细访才貌双全美女与年兄匹配不烦闷。”忠孝王曰:“若论孟氏带刀行刺,必行寒门报仇门下理当终身不娶。刘氏若在,亦是偏房。且待三年后娶。”郦相闻曰,亦觉伤心乃慰曰:“孟氏既死,便娶正室,亦是合理。何用如此?”忠孝王曰:“此乃是表我而已。”磕而辞出。郦相送出然后还身入内。素华接曰:“皇甫郎有情。”郦相曰:“他既如此有情,我亦不忍。但朝廷正在重用我,实难改装,须得一年后若重臣出头,我方好改装。”素华曰:“小姐乃得不已之事并非负心,再作商议。”
且说忠孝王回府,拜见父母坐在旁边。老王曰:“儿在哪里去吃酒?”忠孝王曰:“蒙了郦相厚爱请我到书房叙谈又蒙恩师娘赐酒。”老王夫妻曰:“难得郦相夫妻如此美意,令人感激。”忠孝王曰:“为着赐酒方知刘氏燕玉改嫁他人。”老王曰:“他怎知其情﹔”忠孝王说明前事又把郦相隐恶扬善说一遍。料那刘氏必无失节,定是逃遁,用移花接木之计等情言明。乃郦恩师劝慰良言。尹太郡恨曰:“卫氏有恩于我母女且又贤淑,圣上主婚与你,可恨这畜生,一心只念刘氏却让于熊友鹤。谁知刘氏不与你为夫妻,竟嫁与别人。煞羞我堂堂太郡儿子媳妇实为可恨。”忠孝王曰:“儿实感封王不能娶亲。卫氏恩深,不敢屈其为妾,因此辞婚。巨待守孟氏三年服满娶妾,望双亲赦罪。”老王笑慰曰:“刘氏既失节,我儿就好别娶位王爵,何愁无妻。太郡何必动怒。”太郡曰:“别娶难得似卫氏如此才貌贤淑。”忠孝王不敢回答。二人说些闲话。忠孝王闷闷来到书房,令书童备些小菜前来散闷,自已坐下独酌,饮了几杯,越想越恨,就在腰间解下罗帕观看,骂曰:“吾虽在颠沛之中,罗帕却不失,谁知贱人如此失节。今见此物,令人发火。”就把罗帕丢在地下,又将罗帕踏了几下,骂曰:“从今以后,与此绝义了。”遂再饮几杯。凑巧一个书童进内,一见罗帕在地上,乃大喜。按忠孝王因平日家人若有拾得物件交还,便有赏赐,故书童喜有赏银,急忙把罗帕献上曰:“千岁,罗帕落在地上,请千岁收下。”忠孝王怒气冲冲,亦不言语,把罗帕取过,双揉作一团,掷在窗前案上,仍又低头饮酒。书童大惊退出。
适遇熊友鹤拜客回来,偶递书房,忠孝王迎接曰:“兄若不嫌,请同饮几杯。”熊友鹤曰:“极好!”随即坐下,家童送上杯答,二人同饮。熊友鹤问曰:“贤弟一人独酌,又满面怒气,何故?”忠孝王重把前事细说一遍。熊浩劝曰:“为人但愁不能作奇男儿,何患世间无有美妇人。贤弟只管放心别娶,恼他何益。”正言间,忠孝王已有些醉意,把一杯酒误倾在脑前。书童知他不要罗帕。忙把取来与忠孝王拭干了衣服,顺手把帕藏在忠孝王怀中。两人直饮至上灯,熊浩辞别回房。忠孝王酪酣大醉,和衣睡下。直到日出,方方醒来,不觉罗帕坠在地上。自思我昨日已撒一次,遂间家童曰:“此帕莫非尔等取来,藏在我怀中?”家人知他不喜此帕,遂不敢直言,即答曰:“小的并不知情。”忠孝王疑惑曰:“莫非刘氏果是移花接木,未尝失节?故鬼神显机,帕藏在吾身上?”即硕手将帕藏好箱内,不表。
且说翟攀风之妻梅氏杯孕至十月间,已是顺月,至十月二十日外尚末生产。这一早顾太郡起来,坐在后堂,寻思丈夫临朝,诸辛猖横,虽无贪财,赤有报应,次子剿匪失陷贼巢,皇后生产身亡,次女逃走无踪,今梅氏认吾为母,因怀孕顺月近月尾,问未生产,深为可虑。即唤江进喜曰:“尔可速往崔家,探问小姐生产否?免吾忧虑。”江进喜领命,赶到崔家,并无人把门,即进内拜见翟太夫人。礼毕,就说顾太郡差来探问小姐生产否?翟太太笑曰:“尔家小姐昨夜二更腹痛,至三更生下一个孙儿,满门慌忙,正欲差人见太郡报喜,三日后好送鸡酒前往。今又劳你辛苦一场,可畅饮鸡酒方回。”女磕即送上鸡酒,江进喜吃了碗叩谢,太太又赏了一包二钱银的赏封。
江进喜出门寻思,此银须送到庵中与小姐零用。当下刘小姐正代尼姑浆洗衣服,江进喜入内看见,惊曰:“天气寒冷,小姐怎受得辛苦?母亲理当代劳。”江三嫂曰:“自张七盗去,我多日食美差料理不暇,哪有工夫去浆洗衣服?吾二人可比落在那地狱一般。”刘小姐曰:“洗衣服我已习惯,却亦无难。”江三嫂曰:“这等天早,你往哪里去吃酒,满面通红?”江进喜说明前事。道:“如今梅氏生下男儿,门内十分欢喜,小姐却在此受苦。”江三嫂埋怨曰:“当初小姐若勿避走,怎让梅氏享用富贵?自己却到此受苦。”刘小姐曰:“诚是吾累你不必埋怨。”江三嫂曰:“我本是小户出身,何嫌辛苦?只难为小姐金枝玉叶,受苦不浅么。”小姐曰:“吾若得保全名节,虽死无恨,只是尔辛苦不安。”江进喜曰:“皇天不负善人。皇甫公子奇旦出头,高官显爵。那时显职,小办姐身为夫人,母亲受享富贵,倘若孩子作个小小武,家门欢喜,岂不是否极泰来?”小姐笑曰:“难得江进喜这等好话,奴家作梦亦不敢望如此。”江进喜曰:“这却难料。”即把礼封放下曰:“礼封在此,小姐取去应用。”小姐推辞曰:“此银尔可带去应用才是。”江进喜曰:“吾在府中,衣食俱足,要钱何用?小姐受苦,正当收下挤急。”刘小姐称谢,收下礼封,江进喜辞别拙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