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传正明集

偈云:
精气相交六脉通,身心清凉道心生。
土望四季脾运血,十间房内去用功。
西来大义本无为,何须铅汞用意追。
常寂光土真法界,无去无来以无得。
卷二
第九回娶双媳同胞分产养二子老叟伤心
上回所说暂且不题。且说顺治门外,有一草厂胡同,内有一家姓聂名寿椿,娶妻吴氏,早去世,生有二子。长名百福,次名百禄。百福娶妻刁氏,次尚未完婚。一日,刁氏向其夫道:“老二年已长成,还没有丈人家,你也不管,老头子也不问,教他在外边胡钻钻,叫吾一人作吃作穿。累死吾者一块,【甚么东西。】固然不算种事,你再说个好的,那就衬了你们的愿了。你们死了那个心罢,吾还早哩,还没有现彀了世哩。”【有个时候不用忙。】百福道:“者是说的甚么话?就是老二的亲事也可得有提的?”刁氏道:“好的人家不愿意,&的你家不愿意,你爷们拿着老二还当个好人,吾早看清白了,不给他娶媳妇,他也是把者点家业抖漏净了。给他娶媳妇,他也是把者点家业抠索起来,总有你爷们现眼的时候。【说的谁?】等着罢,等着罢,你不用发昏哩。”【又是说的谁?】百福道:“你不用着急,早晚将对门郑妈妈找来,不拘好歹,叫他给老二说个媳妇,速速娶了,老二安分,岂不好么?若不安分,再作道理。”刁氏道:“说甚么早晚,要找郑妈妈,你便找去。个爷们家丝丝罗罗,那里有个决断气。”【泼妇口吻。】
百福无奈,到了对门找着郑妈妈。郑妈妈便随了他来,见了刁氏道:“大奶奶叫吾做么?你老人家者些日子可好哇?”刁氏道:“光剩了好哩,者就要要命了。”【者还早些。】郑妈妈道:“你老人家说那里话,往后还要享福哩。”刁氏道:“不用说者闲话,你看看那里有合式的,给俺二爷说个丈人家。”郑妈妈道:“你老人家说到者里,吾那一天到了棉花五条胡同,周松龄老爷子家,瞧见他家二姐儿,却是不错。脚手也下的去,针线也好,吾想着给二爷提提还没有来说,你经人家竟是心急,想想好哇不。大爷也打听打听,若是愿意,吾就到那里,与那老爷子说说。大约没有个不妥当,那里日子就是窄些。”刁氏道:“打听甚么?不论好歹,你给他拉拉个来就好。”郑妈妈道:“既然者么说,待会子吾便去走走。”刁氏道:“你在心罢。”郑妈妈道:“没有不尽心的。”说着便告辞而去。到了家中,吃了饭,锁上门,便向周家而来。
可巧周松龄正在家中,郑妈妈一提,甚是愿意。郑妈妈回复刁氏,即择日下聘。刁氏向其夫道:“者可说成了,你爷们可给他娶罢。”百福与他父亲商量着,看了个黄道良辰,雇了轿子,叫了几名鼓乐,也没有敢惊动亲友。不过是为的省俩钱,者也不必细讲。周氏到门以后,【百禄福星到了。】心里那敢妄想。百禄还拍门不醒,依然胡花乱花。刁氏向其夫道:“你可看着罢,者就快了,等着花净了,可就大家受罪罢。者也没要紧,给他又弄了者个业,可怎么处?”百福道:“者可有甚么法?你叫速速给他娶媳妇,给他娶了,你又者么说,吾可是真服了你了。”【你服天不服。】刁氏道:“你不想法,那就难说了。依吾看来,不如将他分出去,叫他经经,知道日子难过,他自回心。从先无人给他缝缝连连的,者可有了,还怕甚么?”百福道:“那可商量老爷子,吾就主的么?”【略有人味。】刁氏道:“你向老爷子说,不是定准要分老二,叫他经练经练,他若回心,还是伙里起来,老爷子自然就允了。”果然,百福照着者话。【谨遵法旨。】与他父亲说了一遍。聂寿椿听见此话,明知是刁氏主意,若不允他,将来刁氏更要难缠,【令亲至此,便该雷击。】倒不如分开心净。老头子将百禄夫妇唤到,与他说了,百禄更觉如意。周氏刚过了门,也不敢多说,遂请了亲友,将家产分为三分。他兄弟俩两分,那一分与他父亲养老。刁氏听说,跑到外院喝道:“者么着分,万万使不得,【悍妇口吻,别具心肠。】老爷子孤身一人谁打整他?【似乎孝顺。】总是分为两分,老爷子两家轮流奉养,或一月一换,或半月一换,那才使的。不者么着,谁照顾他老人家?”亲友们也知刁氏难惹,不得不按两分分,按一月轮流奉养,分之已毕。百福仍在原房。百禄搬到十间房居住,【搬到福地。】多要了几亩地。从此聂寿椿遂两家跑着。【也是孝顺法。令其父舒筋活血。】先前还好,到了一年有余,轮到大儿家,大儿不给好气。流到小儿家,小儿不给好气,就是周氏有良心,百禄也是不依。寿椿年迈不能消受硬物,百禄反给他干食,寿椿道:“吾那里服下者宗东西?”百禄道:“你老人家者么难伺候,【雷击语。】吾无处摸好东西,给你老人家吃,我家天天都是吃者个。等着上你大儿家享福去罢。”老头子忍耐一月,来到百福家,尽给他些稀饭喝,【更可恶。】连一点干食也没有。一日寿椿道:“成天家喝些稀饭,何从得饱?你弄点干食搀伙着好哇不?”刁氏道:“者么大年纪,一点么不做,还挑瓜挑枣的。【雷击语。】我家都是吃者个,无处给你摸干食去。”老头子又耐了一月,上小儿家去,小儿家竟关门不纳。【能以拒亲,难以拒雷。】叫了半天,也未叫开,又回到大儿家去。刁氏道:“怎么又回来?”寿椿道:“他家关着门,总是叫不开呢。”刁氏道:“叫你大儿送你去罢。”百福跟着老头子走去,走到半路寿椿道:“大小子到那里,你可叫门哪!”竟是无人答应,回头一看,那有百福影象。又回来找他大儿,大儿家也关了门了。【依样葫芦。】老头子无计可施,又跑到十间房。小儿家还是不开门,老头子坐在门外,思想起来,老泪双流,好不伤心,自思道:“者也是养儿一场,落的成了个没有坟茔的鬼。【惨忍之极。】越想越难受,不觉呜咽出声。【铁石人闻,亦皆切齿。】
者个时候,那申孝思因到街上买腊烛回寓,见对门一个老人弹泪,大有为难之状。遂上前问道:“老先生为何伤心至于如此?寿椿道:“咳,一言难尽了。”申孝思道:“既有难事,何妨说来。倘能宛转,必为筹画。”寿椿便一一告知申孝思。孝思听罢,不觉气了个脸红,遂大声道:“世间也容得者等人?老先生少待,吾去去即回。”转身来到寓中,将者事告于李金华。金华道:“兄台你也太多气,能办的事,咱想个主意,行点方便。不能办的,又何必多事?再将自己气的有个好合歹,还不知是为甚么哩。”孝思道:“者个事真令人可恼。吾不办者个事,总是有点过不去。”金华道:“者不容易么,吾定一计,管能破开此阵。”若问何计?下回分解。

注解:
女子之妒毒,甚于虺蜴。其始唆夫与弟分产,继而率弟不顾其父,俾其父泪洒孔道,为行路者所不忍闻。始刁氏者,天良固丧尽矣。百福、百禄,岂复尚有人心哉?
理注:
言顺治门外,草厂胡同,有聂寿椿者,生二子,取名百福、百禄。原是福禄寿三星。为人若能,上和天心,下顺世理,必得三星共照,卫护其身。但自心可常常谨慎,不可草率而已。又有顺治门外草厂胡同,逆事一说。娶妻刁氏者,谓人一生有刁诈之心,内伤天和,外损己德,何三星卫护之有哉。福星既退,灾星降临,必然之理也。故有娶刁氏,将家分为两分之说。至于周氏到门,心里那敢妄想,虽然诸事周旋,而不胜于刁词诡诈之心,故三星散也。是移居十间房。至于申孝思之恼,李金华之劝,孝思言不办这事,总过不去。故金华只的普施大法,破此刁恶之障,故有请施朴一说。前言故三星分居,后经金华调度,施设申明孝思,再加周旋,使刁氏无容身之地。故有天雷击耳拔舌之说。聂门至此和顺,内有精气神之亟养,外有含己从人相助。欲不荣耀和顺者,不能得也。大概天地生人,于起屋者相似。故父母生成色身,犹如起盖一屋,屋之坚固美丽者,非施大工培养,不能。人之荣耀富贵,非重实心行孝悌者不能。乃为铭曰:
佛祖西来,花开五叶。
二四分科,人天总摄。
嗟彼世人,盖缠董业。
不有慧剑,畴开历劫。
掀翻苦海,灯分影接。
不起敬心,庶勿披阅。
佛祖亲临,无过于者。
五浊恶世,虽为施设。

第十回尽朋情因财设计听妇言显报通灵
上回说到李金华有计,可以解申孝思之恼。申孝思道:“兄台有何妙计?何不说来,大家斟酌斟酌。”金华道:“者事必须如此如此。”孝思道:“好极好极。”说罢来到门外道:“老先生你有知己朋友没有?”聂寿椿道:“有一人姓施名朴,与余甚厚。”孝思道:“他在那街居住?”寿椿道“在椿树头条胡同。”孝思道:“离此多远?”寿椿道:“相隔不过里许。”孝思道:“老先生可将贵友请来?余有一言相托,自然能为老先生宛转。”寿椿道:“如此先生费心了,吾便邀他去。”孝思道:“如邀到时,可到敝寓。”寿椿走着连声答应,孝思也就回寓而去。
不多一时,只见聂寿椿陪着一个白发老者,笑嘻嘻的从外而来。申孝思迎接进去,与李金华相见。彼此问了姓名,方才落坐。施朴道:“才闻二位兄台厚意,不胜感激。聂兄之事,弟早虑及。但无计可施,那两个侄子,全不是醒事的人。”孝思道:“我们兄弟,却有一计,不知可否?尚求斟酌,以便行事。”施朴欠身道:“二位高见量无不可,即求明言,无不从命。”孝思也就如此者般说了一遍。施朴道:“如此甚妙,弟当遵行。诸位兄台在此,弟行行即来。”申李二人送出屋来,道:“不便远送了。”施朴道:“岂敢岂敢。”遂直向聂百禄门首而来。将门拍了两下,高声叫道:“聂大哥在家了么?”连连叫了数声。百禄听见不是他父口音,才出来开门。【不怕上当么。】将门开了,见是施朴,便道:“你老爷子到此何事?”施朴道:“你父亲在者里没有?”百禄道:“没有来呀,有甚么事么?”施朴道:“吾不久要出门,你父亲放在吾那里点东西,吾走后无人收放,叫他拿来。”【计来了。】百禄道:“甚么东西?”【正要问你。】施朴道:“不要紧的玩艺。”
正说之间,聂寿椿也来了,一见施朴道:“施兄从何处来?”施朴道:“特来相访。”百禄无奈,总得让到家去。到了家中二人坐下,施朴拿出八百多钱,向百禄道:“二侄子拿着者个,去到街上买点酒来,带些酒肴。”百禄道:“何用你老拿钱?”施朴道:“你家中有钱没有的?拿了去罢。”百禄接钱而去,不多时买来酒肉放在桌上。施朴道:“你去罢,吾与你父亲有个细密话说。【细密话真细密,早知百禄必中计,百禄退出自思道:“他们有何密话?”葫芦甚妙药,暗地医人去行孝。】不免在窗外一听。【正要你听。】站在外面听见施朴道:“聂大哥你将那几百银子拿回来罢。【百禄听真否。】吾不久要上南去,家中无有妥实的人。倘有疏虞,吾可实在陪你不起。”寿椿道:“大哥家森严的狠,那有疏虞。即有不测,弟还’【音鹅。】你不成。现今你者两个侄子,尚不定性。后边那个奉养吾好,吾便拿来给谁。者个时候,叫吾拿来,可放在那里?”施朴道:“你如放心,就放在吾那里。”寿椿道:“怎么不放心?只怕你不放心哩。”说话之间,酒已喝完,施朴遂告辞而去。寿椿送出尚未回去,百禄赶出大门,叫道:“爸爸呀,你才喝了酒,还未吃饭。吃了饭,再出去罢。”【财未到手,极其亲热;财如到手,恐仍若旧。】寿椿道:“吾还不饿,等等说罢。”百禄道:“你老人家愿意吃么,与吾告诉,好做下等着。”【好一个孝顺小子。】寿椿道:“甚么也不想吃。”百禄道:“你老人家想想甚么可口?家中有钱,指着你老人家,还吃穷了么?”【有钱可恃怕么的。】寿椿从此住在百禄家,衣食丰足,百事随心。
不觉又是一月,百禄道:“你老人家,不用上那院去了,可要惹他两口子做么?”寿椿道:“到了日子,莫叫他得了便宜,反再卖乖,总是该去。”百禄道:“管他做么?你老人家舒心就好。若在他家【】病了,叫我害怕,倒不如不去为妙。”【果出真心,可增为二十五孝矣。】寿椿遂依其言。过了几天,刁氏见其公爹不回,甚是拿闷,遂叫其夫外面打听打听。百福到了他父常相往来之处,索听音信。那知者个计策,施朴全都透过,百福问一人,一人说是他父有存项在外,好么要给百禄,人人皆是者样说法。【妙计始完。】回到家中,告于刁氏。刁氏审思半时,方道:“你到老二家看看,若是待承甚好,便是真事。你就将他老人家务必请回,须得审察清白,【唆词愈密,愈觉可恶。】不可毛三光四的。”【叫人请财神莫请了糊锞子的来。】百福遂向十间房来,走到半路,【是避亲之处。】忽然头上起了黑云,转瞬之间,春雨大作,霹雷连声。【何不避去。】百福昏迷之间,被雷击倒,【欲避不能。】半时方!。两耳竟无,世之惑听妇言者,可不怕雷丕耳乎。血流满面,跑至家中,见刁氏痛哭不止,满口鲜血,面莫能言,其舌亦无矣。【世之唆夫为恶者,可不怕雷拔舌乎。】夫妇二人不能饮食,终日嗷嗷似犬叫。【未变狗形,先发狗声,现报神速,闻者当惊。噫,此雷声也,胡为乎来哉。非察不孝等而来欤。叹百福之夫妇,两相背逆,其不奉亲而绝亲者至极。谁不痛恨,当为天神不容。既而被雷。何难击碎其身,其仅诛逆子两耳,与刁氏寸舌者,盖雷神妙施。欲警将来,大有深意焉。后之阅此篇者,倘遇逆子刁妇,当广为劝化,庶几使逆子之两耳,变为聪听,刁妇之搅舌,化为良言也可。】此信传到十间房,其父闻知,爱子之心仍然不免。一闻此信,即慌忙奔向草厂,看见子媳二人形象,不觉疼痛而亡”要知生死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