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补

妖魔恼羞成怒,行者怪恨生嗔。两下里棍棒一时抡,只斗得行者威风生猛勇,妖魔怪气化微尘。行者与妖魔力斗良久,不觉的大恨一声道:“可怪你假变老孙,想我当年,在这界口力战狮魔神通本事,谅你这几个妖精,动了我红炉,把你只当毛发一燎个干净。”众妖听了道:“爷爷呀,这变脸的长老原来是送祖宗的地里鬼。他请了菩萨降服了先代,惹他怎的。且让他过去,再作计较。”化一阵腥风不见。行者笑道:“老孙若穷追你,那怕你走上焰摩天,也有神通寻你。只如今要回复师父话,打点行程,不得工夫。”说罢,一筋斗打到禅林。只见长老寺僧与地方善信人等知圣僧是真大唐法师取经回还,又恨那妖魔假变圣僧愚诱众僧迎接,乃求唐僧设醮驱灭妖魔。三藏道:“众善信只候我小徒孙悟空一到,自然他驱灭了来。”正才说,行者现身面前,三藏道:“悟空来了,妖魔事怎生探看?是何物作怪?”行者笑道:“师父,我们只打点前行走路,这妖魔不曾伤害我等体面,只是假我们取经回还,骗哄迎接斋供,倒也起发人物善心。但他以假作真,恐人怀不信,徒弟已设个机变驱逐他了。”三藏道:“徒弟如何驱逐他?”行者笑道:“那妖魔:
作伪且徒劳,我自识颠倒。
慧剑灭妖魔,尽把腥风扫。”三藏听得道:“悟空劳动了。”行者又把巴掌打妖魔的话说出与三藏们听,三藏道:“徒弟,这正是道家说的,识得颠倒颠,便是大罗仙。”只见八戒把行者肩上一巴掌,三藏道:“悟能,这是何说?一个师兄是你打的?”八戒道:“正是不打他,若是师父叫劳动,乃是不劳动。”行者道:“呆子,这是妙法驱逐妖魔,你如何信真?”八戒道:“师兄,你这妙法怎如师父一点志诚取得经文妙法?不消驱逐,妖魔自远禅林。”僧众听了,齐齐称这位长嘴大耳的长老也会讲经说法,可信真是东土取经圣僧,非比妖魔之假。斋醮毕了,三藏师徒离了普静禅林,往前正路走来。
正是景物遐方虽识异,风光到处不差殊。村市人民济济闹热,都来观看中国唐僧,也有夸三藏像貌堂堂,一表非凡的,也有说行者们古怪跷蹊形状的,还有畏怕丑陋的道:“怎么一个好圣僧这般徒弟?莫不是假变的妖魔?”人动疑畏之心,行者就见貌识情,乃向三藏道:“师父,我老孙看这村市人见我们形貌,若有疑畏,总是那妖魔作伪,动了他们不信,只怕经关过隘要盘诘我等。须是把当年来的关验文引,徒弟到乌鸡国里再倒换了来,方可好行路。”三藏道:“徒弟,我们一路前来地界,都知是取经回还,有何不信?如今要倒换文引,须要朝谒国王才是。”师徒正说,只见远远一个僧人走近前来,那僧人左看右相,欲言不言。三藏问道:“来的长老有何话说?”僧人方才开口问道:“老爷们可是取经回还的圣僧?”三藏道:“我们正是。长老你从何来?为甚的左看右相?”僧人道:“我弟子乃宝林寺住持差来远接老爷的,只因人传说有真假两起,故此我弟子看验明白,方敢近接。今看老爷们是真圣僧,且请在驿馆暂住,待弟子报与住持前来迎入寺中。”三藏道:“正是我们也要住在廓外,待沐浴更衣,朝见了国王,方才到寺相谒你住持。且问你如何识我们是真?”僧人答道:“弟子见老爷们挑押的柜担,想必是是经文在内,一见了异香喷鼻,光彩射眼,我弟子信此为真。”三藏合掌称念,寺僧忙礼拜了,回转报与住持,三藏师徒进入一座公馆暂住,按下不提。
且说那狮毛精怪被行者打斗败了,化了一阵腥风齐集在公馆厅上,各才计较又要假变唐僧们往前骗哄迎接斋供,只恐禅机对答不来,孙行者又厉害,惹不得。众妖正议,只见三藏们进入厅来,妖魔见那经文柜担,金光灿灿,直逼邪气,那里存留得住,只得远隐着身形,听唐僧们议论禅机,指望还要仿效。不匡行者进入厅来,闻见腥风,乃把慧眼一观,见了妖魔窃听隐在厅旁,忙掣下禅杖道:“妖魔,你想是要老孙教训你两句玄妙禅机,思量去骗人?且叫你试试禅杖!”挥起来向厅旁打去,三藏道:“悟空,且打点沐浴更衣,来早朝王。忙忙的且试演武艺,莫要又动了伤生之念。”八戒道:“猴精那里是试武艺,想是空久了的公馆,他在此舞禅杖逼邪哩。”行者笑道:“呆子,你那里知:
看来都是心间幻,须教打破暗中魔。”
且说妖魔不敢复变假唐僧,却又恨孙行者抡禅杖打他各相,计较也弄个机变报行者之仇。听得唐僧来日早要朝王,就假变孙行者走到一个官长门前。这官长位列朝班之上,身居廊庙之中,正直无私,名号司端甫。正当五更,随班待漏,遇着国王免朝,他勒马回第,忽见大门外立着一个毛头毛脸和尚。左右喝他,他大喝一声道:“我乃东土取经回还唐僧的大徒弟孙行者,今日到此朝王的,闻知免朝,特来拜谒你官长。如何不行接待?大嗔小喝,甚无宾主之礼,且失敬僧之义,是何道理?”司官长听了道:“你既是唐僧的徒弟,如何唐僧不来参谒我官长,却叫你个徒弟前来?自古行客拜坐客,你唐僧师徒前来宾主之礼,我敬僧之义。”妖魔道:“我师父乃中国圣僧,你乃外邦官吏,礼当迎接,怎叫我师父拜你?”官长发怒起来,叫左右莫要睬他,鞭马直入公衙。妖魔故意在门前叫骂而去。那官长益动了正直无私之气,写一道疏文,直说我国地邻中华,当宗圣教,西方路远,莫信经文。况自古传来,说他无父无君,我王只当驱逐出境,莫容他入朝。疏上,国王与左右计议,也有说是,也有论非,说是的道伊尹不生于空桑,论非的地道狱专为毁释的设。当时有一个官长,叫做中平公,听得司端甫奏事,乃乘马到来拜谒。两相会面,中平公开口问道:“老官长为何上这一章疏?”司端甫说到被唐僧的徒弟登门毁骂,中平公笑道:“老官长,我也不管你别事,只说取经的是大唐僧人路过到此,系要与他相接,便会一会,如不相会,便随他过路去吧。那唐僧的徒弟无故岂有毁骂你的?我近听人传说,有几个妖魔假变取经唐僧,诱人斋供,只怕是假,老官长当验其真。”司端甫被中平公几句言语解说,他便想道:“东土僧人不过路过此方,我管他是非何用?须是看验真假,且到唐僧住处盘问他一番,如果那孙行者仍前毁慢无礼,当再计较。”乃向中平公道:“有如老官长教诲,我与你去探望唐僧,盘问他几句,看那孙行者真假。”当下两个备马,带了跟从,要到公馆中来。
却说三藏沐浴更衣,次早正欲朝王,不意国王挂了免朝牌。师徒计较行路,早有宝林寺住持,带领寺僧前来迎接。那老住持一见了行者,毛骨悚然道:“爷爷呀,你真是取经圣僧,当年过此,借我僧房,把铁大棒要打和尚的。”上前礼拜唐僧,便请唐僧到寺安住。三藏忙答礼,与住持叙个寒温。随起身到宝林寺来,众僧都替行者、八戒们把经担挑的挑,抬的抬,一齐搬到大殿中,香花供奉在中。三藏师徒先参拜了圣像,两庑阿罗,次才与住持众僧相拜礼节,只见左庑下两个全真在那里闭目端坐。住持便要开口叫唤。三藏忙止住道:“老师,莫要惊动了两位全真。虽说释道异教,却本来同宗。”行者在旁呵呵笑道:“师父,只怕他外貌似玄,中心实释。”只见两个全真睁开眼看着三藏大笑道:“好个志诚和尚,取得真经来也。”起身向三藏一个稽首,也不存留,往殿门外走出,临去叫一声:“孙悟空,妖魔以假混真,须要步步在意。”全真方去,只见寺僧来报官长来谒圣僧,慌的个住持摸摸光头,倒带了僧伽帽,提提衣领,穿不及锦袈裟,跑到山门外迎接。两位官长下了马,走上殿来,便问:“东土取经的圣僧何处?”住持答应:“殿内安住。”这官长进入殿内,三藏忙下禅床,彼此行了个宾主礼,叙了些客情话。那司端甫两眼直视着行者,若有含怒之色,便开口问道:“这位长老莫不就是唐圣僧的高徒?我下官便请教你,这柜担供奉在上的,是取来的经文么?”行者道:“正是,正是。”官长道:“这经中却是些甚言语?”行者道:“都是大人忠君,王爱赤子的言语。”官长笑道:“其中没有登门骂人的言语么?”行者道:“有,有。”官长大笑起来道:“我闻灵山真经,乃见性明心,超凡入圣的道理,怎么有这样说话在内?”行者笑道:“大人把这样说话问我老孙,我老孙便说有这样说话在内。”官长怒气越动,乃道:“昨日登我门,毁骂我下官,想都是这经内学来的?”行者只听了这句,乃道:“大人,怪不得你面有怒色,必是心有不忿,我老孙陪伴师父浴沐更衣,打点朝王,何尝登大人府?又焉敢无因毁骂?”司端甫听了道:“小长老,你眼见的不谦恭,向人不称小僧,乃自傲倨呼为老孙,则前情尽假可知。”行者只叫没有此情,便是三藏也解说:“小僧这个徒弟,语言虽傲,礼义却知,决无登大人府门作无礼之事。”那中平官长忽然笑道:“是了,是了,我闻说有什么妖怪,假说取经僧,莫不是这妖假变,把小长老体面败坏?”行者道:“这情理有十分,大人莫要怀恨,待我老孙与你捉了这妖,一则出了你的气,一则明白了我的冤。”两位官长大笑起来道:“若是长老有这样本事,捉得妖魔,我大设斋供奉献,仍备些金缎表礼相酬。”八戒听了道:“不知大人肯备斋供,金缎是我们不爱,便是我小和尚也与你捉了妖魔来。”当下两位官长辞别三藏,更嘱咐行者莫要空言,出了殿门上马,那住持直送出寺外。毕竟行者如何捉怪,且听下回分解。总批
行者说的都是口头禅,只好哄妖精。
暗中魔三字最妙,能于此中打破,便不须向灵山行处行也。
登门骂人的言语其实都载在经文上,只看今日和尚,便是样子。
虽然今日哄人的遍地皆是,骂人者绝少矣。
第九十一回
说经义解忿救徒拔毫毛变袄愚怪
话说这青毛狮种遗下的虬毛,本意假变唐僧修善,只因孙行者怪他坏了僧人体面,举禅杖相打,便怀恨起来,遂假变行者,冲犯了司端甫,指望计害他。行者真假不能辨,乃上天下地、出幽入冥、山林草木、飞禽走兽中处处去找寻充他的妖魔。那里找寻得着?那司端甫终日叫仆从来寺中,以威势喝令住持催促,只要行者捉出妖魔,方消了忿恨。行者没处捉拿这妖魔,自怨力斗之时,与那盘问之会,不曾深究妖魔个来历,被官长催促,不得已乃使个机变,拔了一根毫毛,变了自身,却将绳索捆了,走到司端甫公厅,说捉倒了假行者,特来对质个明白。司端甫听得,忙出厅,见了两个行者,状貌相同,语言一样,一个立在厅上,一个捆在阶下。那立在厅上的却是真行者,捆在阶下的乃是毫毛变的。行者故意说:“你这大胆妖魔,如何假变我老孙,冲犯老官长?”毫毛也故意答应道:“是你冲犯了官长,怎推是我?”行者故意拿根棍棒照毫毛打去,那毫毛叫:“说了吧,是我不该假变你状貌,冲犯了官长。”行者道:“我且不打你,你且供是谁?为何变我老孙,使官长怪我?”毫毛乃故意供道:
“你是谁,我是谁,总是同身共肚皮。你有两耳并双目,我岂无鼻与须眉。你乖巧,我岂痴,休夸富贵笑贫居。堂前你是孙行者,阶下安知不是伊。”
毫毛说罢,行者故意发起怒来道:“你看你口口声声还说是我,不肯实供!”只见司官长笑道:“长老,我忿恨已解,世间那有两个?你如今有两个在此,便知你是真,他是假。明明是个妖魔要坏了你名色,你自处他去吧。”行者道:“大人纵明白了,只是我老孙怎肯与他干休?”一棍打去,那阶下行者忽然不见。司端甫大笑起来,留行者斋供。行者辞谢道:“大人见了明白,我小和尚申了冤,师父望我回话去哩。”辞别出厅,一直回寺,这正是:
不将自己谦卑礼,怎释他人忿恨心。
行者设了这个机变,虽然解了司端甫之疑,心里却又恨那妖魔,一心必要找寻出是何精怪。那里知狮毛妖魔倒也有几分手段,他几个隐着身形,跟着唐僧们到寺来,还想学僧人的盘问对答,思量前途假变,遂他行善功的心肠。却又恼恨行者要驱灭他,不意行者释了官长之疑,又听得八戒说有斋戒也会捉妖,乃相计较道:“这长嘴大耳和尚也曾夸嘴,如今且丢开孙行者,把这和尚耍弄他一番,看是他会捉我,还是我们会耍他?”
却说三藏见国王免朝,只得在宝林寺住下,待坐朝还要谒见国王。这地方往来寺中观看圣僧取经回来的纷纷不绝,内中有豪富人家妇女,立心修善,积下的缎帛甚多。他闻得圣僧安住寺中,带领侍儿也来观看,只见唐僧师徒褊衫袄子破旧,便发一点点善心,乃向三藏道:“师父们衣破,我愿布施几匹缎帛,与你做件上盖。”三藏道:“布施乃女善人功德,只是我出家人远涉道路,有衣遮体御寒便受福无量,若做件新衣穿着,途次不便行走,况缎帛乃蚕吐丝成,非我僧家宜服。”妇女道:“师父既不穿缎帛,我家现有织得布匹,取几匹你做件新衣,如途次不便,且安在行里,到寺院更换,有何不可?”三藏道:“布施布匹,虽说是你功德,只是尺寸皆女工劳苦,我僧家受了怎消这功德。况出家人有衣在身,又收贮一件在里,也非修行道理。古语说的好:上床脱了袜和鞋,知道明朝来不来。”那妇女见三藏辞谢,乃称道:“真是圣僧。”却看八戒身上衣衫更破,说道:“小长老,你的袄子如何更破?”八戒笑道:“远路挑担,磨破肩袖,又撞着妖魔捆吊扯碎。我师父他便见人却有锦囊袈裟不受布施也罢,我们这破袄子补丁也没一块。女善人布匹,不敢违背师意受你的,若是补丁,领你一两块吧。”妇女道:“有,有,送来。”说罢,出山门而去,不知妖魔正在殿旁伺候寻八戒的心事,要捉弄他。却好听得要妇女补丁补袄子,趁八戒走出殿门外,乃变了一个侍儿走近前道:“小长老,我娘子说你衣破,可脱了去与你补。”八戒道:“善心,善心,只是天寒地冷,身上止有这件衣袄,怎脱的与你去?”侍儿道:“小长老何不到我家,换件衣你遮寒,脱下来补?”八戒信真,那侍儿先走,这呆子后跟。妖魔见八戒随来,出了山门,他却寻了一所大空房,引进八戒到里道:“小长老,你立在此,我去取件衣来与你换。”乃到后堂,随与众狮毛妖变了几个大汉子走出屋来,见了八戒道:“何处和尚?青天白日闯入人家,非奸即贼!”八戒道:“我乃过路取经僧人,蒙你女善人怜我衣破,布施补丁,叫我到此来补。”汉子们道:“我家那有妇女?就是有妇女,也不出闺门到僧寺叫你。看你这个嘴脸,定是不良的和尚,把绳索捆了,送他到地方官长去。”一个汉子道:“送甚官长,且取棍棒来,打他一千棒再送他去。”八戒道:“列位大哥,委实我和尚有些来历,非不良之僧。你说捆也没干,打一万也禁得,送到官府,只怕还要难为你家。破袄子趁早与我细补,便斋饭不妨摆出来,倒免了你们的晦气。”众汉子道:“好大话的和尚,敢在人屋里放刁!”掣出棍棒就打,好八戒拳打脚撑,早夺过一条棍子,与众汉子在屋堂阶大斗起来。吵闹声响,惊动了邻屋人家,左右齐齐来了许多男子,妖魔见势不谐,往屋后进去。众男子见是一个和尚拿着一根棍独自阶前左舞右跳,口里乱嚷乱叫,乃上前叫一声:“是那里和尚,到这空里做甚事?莫不是病疯见鬼?”有的说道:“长老是宝林寺殿上挑经的僧。”有的说:“那里是他,那取经圣僧徒弟自尊重在殿上,此莫非是传说的妖魔假变唐僧的徒弟?”八戒道:“列位,我实是殿上挑经和尚,被一个侍儿引来,与我补破袄,那侍儿进去了,不知屋里几个汉子走出来,把我当不良的,将棍棒乱打,是我与他们打斗。”众汉子笑道:“此乃空闲宅子,那里有甚侍儿、汉子?”八戒道:“方才与我打斗,见列位来进屋去了。”众男子扯着八戒走入屋后,都是空屋,那里有个侍儿、汉子?齐齐把八戒扯着不放道:“分明你是个不良,闯入人屋的。”有的说:“只恐空屋久闲,有甚邪魅迷哄这长老入来?”有的说:“若是寺内取经的圣僧,邪魅安敢犯?”有的说:“不如扯他到寺殿,见那老长老自然明白。”众男子扯着八戒出门,恰好遇着比丘僧与灵虚子两个变着两个全真出寺门,长街短巷行走,只为保护经文,要荡涤妖邪。见众男子扯着八戒,乃上前道:“列位,此是取经圣僧徒弟,缘何扯着他?”众男子道:“他既是圣僧徒弟,如何在人家空闲屋内?不知何事?”比丘把慧眼一观,向灵虚子道:“此分明是猪八戒,如何出寺门做此事?”乃问道:“长老,你不随师在殿上保守经担,却缘何出来做此事?”八戒把侍儿引来补衲之事说出,灵虚子笑道:“是了,是了,谁叫你妄想补衲,误随侍儿,自投痴境,撞着邪妖?你列位同到殿中,见了圣僧自然明白。”全真说罢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