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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太后艳史演义
                    
                          这回书要提我们的小小主人翁。光绪伯伯,从承嗣大宝以来,起先跟随慈禧,后因天性不投,便由慈安抚养。慈安宾天,记得光绪帝已十二岁。记得那年在上书房读书,同翁师傅误呷了几口茶,不知不觉,君臣两个便成了天阉。讲那周道士个药水,再灵验不过,吃到肚里,只觉得异常清爽,沁脾透骨。在光绪帝是知识未开,没有什么感觉;在翁师傅精神健壮,他还有一位太太,两房姨太太,虽是不曾生育,然而琴瑟之好,鼓钟之乐,是在所不免。哪知呷了药水以后,简直男女同床,无能为力,起初还以为精神不济,后来稍稍觉悟,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理由,及至慈安暴崩,听恭王嘴里闹着什么食物中毒,什么药水,这才回过味来。但这种腌心瞎苦,吃得没处叫冤,从此不但自家的饮食留神,还进劝光绪帝一切饮馔,加倍小心。
  光绪帝单住在毓庆宫,平日的饱暖饥寒,慈禧毫不过问。
  她老人家是赏识一两个戏子,此外铁骨疔疮,坐卧不离,只有个李莲英。自家的儿子光绪帝,早视同眼钉,没见面,到还罢了,一见着面,不是严声厉色,便是大训天球,连那总管李莲英,仗着慈禧威福,总不拿正眼瞧他。以光绪帝比较当日同治帝,仿佛有天渊之隔了,亲生的究竟是亲生,过继的究竟是过继。光绪帝瞧在眼里,记在肚里,所幸贴身的有个太监,叫做寇连材。这姓寇的年纪在二十开外,倒很懂得些规矩,明白些大义,光绪帝有什么心腹的言语,总同连材计划。连材叫主子尊礼师傅翁同和,联络恭亲王奕訢,偏偏在慈禧万寿前后,恭王同翁同和又逐出军机,格外失势。当时光绪帝想着他的亲生父母,便秘密地叫连材到醇邸那边。好个连材,机灵不过,巧巧见了醇亲王奕譞,那王妃那拉氏,忙唤连材进内,问问皇上饮食起居,连材把宫里的事情,慈禧的待遇,李莲英的气焰,一层一折地讲个淋漓痛快。王妃当下眼圈一红,不由抽噎地说:“早知如此,何必贪什么虚荣,自家养的儿子,被人抱去糟踏,岂不伤心吗!”
  醇王也是难过,说:“早晚我去碰碰翁师傅,同他计较。”
  忙唤连材说:“你还回宫,提着心胆儿,照应主子,替我俩表白。”
  连材去后,醇王又私下去访翁同和,同和因将上次药水疑案,聊表一遍,醇王急得跺脚,回来告诉王妃。从此慈禧的心迹,被他们揭破,在醇王还不敢声张,在醇妃人前背后,不无议论起来。讲话的少,带话的多,偏偏李莲英的耳报神很多,这种以讹传讹的话,竟碰入慈禧耳门。慈禧一想,光绪帝已渐渐长成,年龄大了,智识开了,眼见必须归政,到得他登了大宝,大权在握,父子们联络一气,再勾结他伯伯出来,那还了得!因同李莲英密切计议。莲英说:“咱们先给他个小小利害。
  听说醇邸有一棵古柏,两三个人抱不过来,长枝大干,生得夭矫如龙,风水家言,总说是世世代代,必然出个帝王。我瞧醇王的小儿子载沣,也生得丰颐隆准,倒还有个帝王福相,便是载沣不做皇帝,难保载沣生下儿子,没有几分着数呢!他们既得福不觉,造化不显,尽可以替他铲绝根株,断他的希望,趁势且给他们个惊吓。”
  慈禧听着,连连点头称是。
  光阴易过,记得这年是光绪十二年,在这七八月当儿,慈禧带着李莲英,乘坐便辇,以巡视颐和园工程为名,便道就赶过醇郏醇王、醇妃吃了一吓,赶快出迎,到得内屋,献果献茶。慈禧笑向奕譞说:“这里有棵古柏,听讲是千年之物,荫可数晦,我倒要瞻仰。”
  醇王夫妇不敢怠慢,当引慈禧到柏树底下,真是霜皮溜雨,黛色参天。”
  好气象呀”,慈禧只管称赞,只管徘徊。却好李莲英也站在旁边,慈禧笑对着说:“咱们园子里正殿,缺少个中梁,用这树做个材料,再好不过。
  ”这句话还没讲完,李英边早招呼工匠过来,两个抬着大锯,沙拉,齐根动手。未知后事,请阅下回。
  第二十三回 法外说法欢喜参禅  奇中出奇支离酿祸
  古人说:白鹿贞松,青牛文梓,花有花妖,木有木怪。那些话原不足凭信,比如一件物事,用物多而取精宏,不无总有点灵异,何况一棵千年老树,受日月精华,感山川灵秀,一日刀砍斧斫,哪有不风号雨怒,鬼泣神惊?两个木匠拉起大锯,从树根底下沙啦地才锯了一半,猛然一阵怪风,接着天崩地塌,花啦地一声怪响,比轰雷还来得利害。说时迟,那时快,不知哪里来的大蛇小蛇,横空飞舞。凭着慈禧胆子绝大,有一条金色怪蛇,两眼好似明灯,一条舌甩子,闪闪烁烁直甩过来,慈禧是身不由己,一个咕咚,早已栽倒。醇王醇妃哆嗦伏地;李莲英嘴里嗳唷嗳唷地喊叫失声。幸亏醇邸人多,随驾的还有些侍卫宫监,一起蜂拥上来,瞧着些大蛇小蛇,先用御前仪仗,七长八短的扫去,然后由宫监扶起老佛爷。这时金色大蛇,已飕的不见,李莲英赶着过来,先将慈禧抱住,缓缓的按在一张气垫的睡榻。好在人手齐全,早是一盏参汤递过,慈禧闭着眼睛,呷了两口,心神才算略定,喘吁吁说了声:“吓煞我也!
  ”缓缓地瞪开双目,早见醇妃握紧自己的双手,醇王也弯腰曲背的站在面前,慢腾腾地问说:“那蛇,”醇妃接着说:“那蛇已是不见。”
  慈禧忙念声阿弥陀佛。这时送茶的送茶,送汤的送汤,拧手巾的拧手巾,李莲英瞧着慈禧神色,不能如常,讲话仍有点颠颠倒倒,只好招呼备齐法驾,扶绰住老佛爷回宫。醇妃因着姊妹关系,跟随去了,醇王自是落后。从此醇王便得了个惊悸毛病,时寒时热,时愈时发,暂且不提。
  单讲醇妃送着慈禧回宫,宫里的慧妃,领着嫔妃们迎接,服伺老佛爷上床安息,这时昌寿公主并那那缪太太也赶到了,问长问短,慈禧总是失魂落智。一会工夫,光绪帝也得信前来,可怜醇妃多年不见亲生的儿子,在这个当儿,母子才得见面。
  照例行过了礼,醇妃把光绪一瞧,身材倒长得高大,一副隆准龙颜,高眉秀目,也很有个英明帝王的架落,不过形容略消瘦点。此时光绪帝已一十七岁,语言动作,很是深沉,彼此眼圈一红,觉得有无限情愫,欲说都不好启齿。醇妃勉强说声:“皇上近来安好?”
  那眼泪已是泼辣辣的,如断线珍珠,截流不祝这时光绪帝不由着含泪说:“儿,”这“儿”字方才出口,一掉头瞧着慈禧,已是怒目而视,那喉下的一句话,早接续不上来,转是昌寿公主眼快,急拿别句话打个岔枝,光绪帝存身不住,因搭讪着走了。慈禧瞧着皇上走后,叹了口气,叫醇妃在卧榻边坐了,忙说:“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我瞧他没有甚出息,终日鬼鬼藏藏的,似有什么心事。做着皇帝,要有点皇帝气魄,什么事不能办理,还要叫我操心!醇妃忙说:“一切还望太后海涵。”
  慈禧说:“何尝不是!我如不事事海涵,我早把这千斤担子脱卸给他。到明年是不能迟缓了,今年十七,明年是十八了,但有一层,这册后的问题,到要同你斟酌。”
  醇妃忙说:“这事也可从缓,一者礼戒早婚,二者听说皇上的身子,也不甚硬朗,倒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子。”
  醇妃这句话,却挑中穴眼,慈禧冷笑一声说:“皇上的身子不硬朗,谁告给你听的?”
  醇妃不好再讲,只得含糊着说:“适才瞧皇上的样子,很为消瘦,一定是不甚硬朗。”
  这时慈禧却闭目无言,转是慧妃仰体懿旨说:“听讲桂祥桂舅老爷家格格,生得样子端好,性情温厚,将来册立做皇后,这重姻亲是再美满不过的。”
  原来慧妃这番言语,新近从慈禧亲口探出的,当下慈禧未及明言,慧妃便趁势说了。醇妃也是个明白透漏的人,桂祥是慈禧的哥子,也是醇妃的哥子,桂祥的女儿,一般总是侄女,那还有个不愿意的吗?醇妃听完,便笑着说:“如果这样办法,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我的意思,早晚便可带进宫中学习,由太后教导。”
  慈禧躺在炕上,这才点一点头,话不多叙。醇妃因时候不早,也就退出回郏从这日起,慈禧惦念那树上的一条金蛇,睁眼闭眼,总觉得金光闪闪的,倏去倏来,有时从睡梦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
  李莲英不离左右,只是没法,当时想出两个人来,你道是谁?
  一个是喇嘛道行,一个是道士周鹤年,忙忙回明慈禧,要把一僧一道找来祈禳,慈禧允了。姓李的赶背出去,先会着周道士,道士给他些鬼画符,允他在白云观集合一班道友做七七四十九天斋醮。然后去找喇嘛道行,道行说:“这事容易,咱同你进宫去见见老佛。”
  当下换件大衲,带些随身法宝,同莲英赶进宫来。慈禧听着喇嘛到了,扶病出见。喇嘛行了个膜拜,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叫了声:“佛爷。”
  慈禧也合掌回答声:“佛菩萨,难得今日有缘。”
  道行说:“此后缘分很长。”
  当下口中念念有词。说也奇怪,慈禧见了喇嘛,得点神咒,便觉心神宁贴,似乎病已脱体,当即同道行说说笑笑,叫他不时进宫。
  起初讲些小乘经典,谈些天堂地狱因果,以后走动得勤,便把雍和宫那些欢喜佛的怪相,有泥塑的,有铜浇的,有丝绸的,有笔画的,最妖艳淫冶的,莫过那郎世宁的画幅。这郎世宁是写生妙手,有一幅画许多美人,都是赤条条不挂一丝,中间坐个伟男子,也是解衣磅礴。据说那个仪表,同圣祖仁皇帝一样无二,当时圣祖瞧着这画稿,曾面诘郎世宁,世宁随口说偈:佛法空明,无遮无碍,非我非人,何须惊怪。
  照这样看来,那郎世宁一支活笔,要比画春册的唐伯虎、仇十洲高明到万分。慈禧瞧着这种陆离光怪的色相,如何不喜,如何不爱?到得喜爱达于极点,那摩脐度气的作用,一定是要色授神与的,到得后来,慈禧又想着那皮人故事。什么叫做皮人?便是开国的睿亲王多尔衮的肖像,当时由西洋来华巧工,用鱼皮制造的,是一种裸体活佛,奕奕如生,栩栩欲活,再精巧不过。再细致不过,老佛爷因参欢喜禅,梦想这件物事,把个喇嘛道行,来来往往,整整跑了三个年头,才把个皮人找得到来。
  宫中岁月,如此消磨,大会无遮,只留色相,一方面同喇嘛研究些正经,一方面由李莲英督促园工。那一座颐和园,已于光绪十四年完全落成。这年光绪帝已是一十九岁,那亲政大婚的典礼,是缓无可缓,宕无可宕了。在这两三年间,国里算是平静,没有事实可纪,不过将那永不叙用的荣禄,仍开复原官,做了步兵统领。国外却有一两件交涉,一件是英国觊觎缅甸,因法人割据安南,英人遂割据缅甸,那小小暹罗,倒占了便宜,得个独立位置;一件是日本国兵灭琉球,将琉球王尚泰掳劫归国,那山南山北中山三部,改做日本的冲绳县。我们南洋群岛及半岛的属国,算是无一存在,比如大户人家,所有粪坑毛厕,马厩犬牢,都被邻居收拾得干干净净,这却不在话下。
  却说光绪十五年,皇上实行亲政,接着是大婚典礼。不消说得,正宫皇后是册立的桂祥女儿那拉氏,称做隆裕皇后;另有贵妃二位,一名瑾妃,一名珍妃,却都是广州将军长善的女儿,算着同胞姊妹。瑾妃生性和易,珍妃却带点英气,她俩都是文廷式的女弟子。那文廷式是个探花,才名颇大,生平也有段小小艳史,就是湖北臬司梁鼎芬的夫人,同他姘识。别个姘识,总是躲躲藏藏,遮掩耳目,独梁夫人彰明较著,梁鼎芬落落大方,在这极专制极顽固的时代,倒开了个公妻先例。人说中国进化,不如欧西,由此看来,我们中国进化的精神,断推这男女结合自由了。
  闲话少絮。瑾妃珍妃得了这文学师承,自然是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册选入宫,光绪帝是非常宠爱。诸位必又有疑问,既是光绪帝吃着道士个药水,阳痿不举,那琴瑟燕好,是不能实行的,何以又讲到什么宠爱?要晓得“宠爱”二字,不可泥解,有肉欲的宠爱,有情感的宠爱。这光绪帝由五岁入宫,起先受制慈禧,得个慈安爱护,又不能长久,后来嘘寒问暖,仅仅仗着内监寇连材。这时册立的正宫,虽系中表结亲,一者人硬货不硬,二者又同老佛爷一气,算是情感肉欲两层,都断绝关系;惟有瑾妃珍妃,曲意将顺,谈谈文学,固是投机,说说朝政,两妃也很有点理会,缓缓着劝皇上结几个心腹,好灭去老佛爷那边气焰。诸位,这时老佛爷虽退居颐和园,皇上是要日日朝见的,例行的折本,可以由皇上动笔,到得用人行政,稍有出入,却非到园请训不可的,所以京内京外的满汉臣工,一概不能更动。凭着瑾妃珍妃,暗暗地拉拢个文廷式。这姓文的官阶,不过是个侍读学士,照那结识姘妇行为,也不过是位有文无行的措大,那经济文章,可想而知。但目前得些宠信,一方面联络内廷,同个文太监又联起宗来,哥哥姊姊,一方面拉拢些新进同年,好膨胀他的声势。这个当儿,京城里官僚,却分两派,一系南派,一系北派。那北派的领袖,推着徐桐、李鸿藻,当时称做后党,又叫做老母班;南派的领袖,推着翁同和、潘祖荫,当时称做帝党,又叫做孩儿班。这两班的角色,要算是生旦净丑俱全,内部画脸的画脸,化装的化装,只差锣鼓一敲,丝弦一动,那就有文有武,千奇百怪,两边便登台演戏。
  趁这加官未跳的时会,我且抽个当儿,补叙两桩事件。记得第十三回书,那太平天国剿灭,不是有两起要犯,溜走的不知去向吗?一起是辅王杨辅清挟着小天王洪福,骑着两匹快马,由江西玉山逃走,先躲入民间,剃去长发,编起辫子。好在两人预备的盘川不少,身上带着细软金珠,最大的珠子,有龙眼般圆净,小如豌豆黄豆的,亦不知多少,晓行夜宿,一路赶到广东,把马弃了,又招集一二十个党羽,搭着外国商船,竟然放洋。杨辅清一心要到美国,那时旧金山正招华工,开探金矿,姓杨的同洪福,便做了海外侨民。论起来,太平天国原信仰耶和华,什么斩妖剑呀,劝世灵言呀,天父天兄天妹呀,无非假托神话,用美牧师罗巴尔特做个教主。这回杨辅清赶到美国,原想寻找罗巴尔特,无如遍访无踪。却好旧金山也有个大大的耶稣教堂,不免同着洪福一起入教,教友越过越多,在旧金山的华工,及流寓的侨民,无不伙合一气。那斩妖剑却不曾带来,至于劝世灵言,算是太平军普通科学,如杨辅清,如洪福,没有不读得烂熟的。此时又从头至尾抄写一通,印刷成书,是伙合的教徒,也就人各一编,逢场演讲,秘密的起了个会名,叫做三合会。这三合就取三水共合之意,暗暗含着一个洪字,教主称做齐天福,取洪福齐天之意,明明又揭出个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