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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太后艳史演义
恭亲王忙应声而出,说:“这是依照祖宗的家法,皇朝的定制,由老臣布置的处理的。”
慈禧连连冷笑说:“好个祖宗家法,皇朝定制,我难道不是一朝国母吗?”
恭王说:“太后是今上的生母,在文宗显皇帝御极的时会,却非位正中宫,这祭祀大典,明足以对臣民,幽足以对神鬼,于位置是不能僭越的。”
慈禧此时直气得三尸暴躁,七窍生烟,脸上的颜色如白纸一般,不由得两眼圆睁,双眉倒竖,忙把银牙一挫说:“好,你们做成圈套,来捉弄我,凭着尊无二上的慈安太后,凭着皇上,凭你这族长,将我撵出陵寝,好是不好!”
说着起身要走,转是醇王奕譞、礼王世铎,跪地碰头,齐说:“请皇太后息怒。”
这时慈安也过意不去,忙招呼恭亲王说:“礼须守经,事贵从权,咱们将正位并设三垫,好按次行礼。”
慈禧这才无话,然而今日这场举动,算是当众羞辱,积忿在胸。恨毒越过越大,冤仇越结越深,细想起来第一次是咸丰帝留宿西宫,经慈安顶着祖训,要剥衣捆打;第二次是慈安入宫,撞着那戏班子的金俊生,弄得下不来台;第三次是杀安得海,一个宠爱的心腹,被慈安和恭王拿定主张,依法办了;第四是七格格挑拨是非,揭出荣禄、懿妃的真相,虽然不是慈安主动,要晓得翁同和具折奏参,也倚仗着慈安及恭王势力;第五次便是这东陵祀典,分明拿名分问题,丢落慈禧的架子。你道慈禧恼是不恼,气是不气?她正在阴谋诡计,预备些丹丸药水,施展那恶毒手段,对于旧宠的刘承恩,爱继的光绪帝,帝师翁同和,尚且弓个不饶,何况二十多年的眼中钉,非拔去不能称意。
当下无话。在这东陵行过典礼,两宫及皇上自然启驾回宫,其余与祭人等,分别各回邸第。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但这慈禧,一心一意要害慈安,急切尚不能得手。李莲英求过师父几次,那白云观周道士说,我的灵丹妙药,已通共交给与你,只要你相题行文,随机应变,何愁不达到目的。”
那喇嘛道行说:“我的魔咒法,是没有不灵,但须把生人的年月日时开来,我才有个办法。”
莲英回宫,告给慈禧,慈禧但知道慈安的生辰,那诞生的时间,却摸不清楚,又不好去明问,只得耽搁下来。
总之慈安这条性命,总稳稳的抓在慈禧手掌心里。莲英也知道慈安死期将至,人前人后,称呼慈安做死鬼,自己的架子越过越大,有人触犯了他,轻则殴打辱骂,重则脑袋搬家,宫禁里不男不女的,总称呼他做九千岁。偏偏这九千岁三个字,又被七格格听见,当下告知慈安。慈安尚不相信,当招呼几个宫监过来问问,一个个齐说:“现在九千岁的威名,那还了得!外边有个口气,宁遇阎罗王,不遇九千岁;触怒李莲英,不死也定罪。瞧这九千岁狠是不狠。”
慈安叹一口气说:“原来如此。”
记得光绪七年的三月初一,两宫御殿坐朝已毕,退入后宫,慈安对慈禧说:“愚姐赋性憨直,有一句话却容纳不祝”慈禧忙问浇:“姐姐有甚赐教,妹子当得遵依。”
慈安说:“不是别的,便是贤妹信用的太监总管李莲英,平日对于愚姐,固是大言不惭,现在听说内宫外宫,替他起个徽号叫做九千岁。
这九千岁的称呼在前明太监里,有个魏忠贤,往近时太平天国里,有个杨秀清。愚姐瞧那姓魏的,姓杨的,都是巨奸太恶,败国亡家,这种不美的称呼,不料发现在这个时会,哼哼,那就讲不下去了!”
好个慈禧,忙忙陪笑说:“这事愚妹全不知道,这种称呼,愚妹也不曾听见,如果实有其事,那李莲英还能存留作禁吗!自古乱人家国的,总出于一班宦侍,所以本朝家法,内监不准出京,职衔不过四品。在前安得海闹出那个岔枝,一个山东巡抚,便足制其死命,李莲英岂无闻知,他还敢作威作福地自居九千岁,岂不是好好的脑袋,要想搬家吗!无论有无其事,便这冒犯姐姐,惹起两宫意见,这罪过已不能饶,容愚妹回去处治。”
诸位,慈禧这一片甜言蜜语,把个慈安说得点气全无,反觉不好意思,忙说:“只要贤妹遇事留心,咱们两宫毫无意见。”
慈禧情急智生,暗想:“她同同我携手,我何不趁这个机会,就同她亲热。”
因笑说:“后日是三月初三,算是上已节,愚妹拟办点清洁的小品糕果,把这里七格格和我的昌寿公主,一并齐集,谈谈风月,祓除不祥,姐姐意下,以为何如?”
慈安答应不迭地说:“我去。”
只因这一去,便生出惊天动地的奇文,鹊乱鸦飞的惨剧,未知后事,请阅下回。
第二十一回 祸起萧墙慈安逝世 衅生海国越南构兵
得到三月初三,慈安本拟即往慈禧那边,大早却有个军机会议,非两宫御殿不可。与议的是恭亲王奕訢,大学士李鸿藻、翁同和,尚书王文韶,还有个新到京的左宗棠。这左宗棠何以入京?因为新疆虽已平靖,划为行省,但同俄国交涉,很费周折,其时俄人占据伊犁,不肯退让。在光绪五年,朝廷曾派崇厚充使俄大臣,叫他收还伊犁,无如俄人借口俄商被害,要中国赔偿损失,又指东画西,改抹中俄分界地图。那崇厚是糊涂不过,恇怯不过,被几百俄兵,围住使馆,崇厚便吓得屁滚尿流,只顾个人生命,不管国家利害,俄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气要求十八款条件,崇厚无不件件承认,款款画押。比如俄人要娶慈禧做个老婆,要爱继光绪帝做个儿子,我知道这旗大爷也没有个不点首,不愿意的。这种草包的东西,也亏清廷用他,也亏他冒冒失失地身膺重寄,所谓杀之不足,剐之有余。
及至交涉失败,廷臣交章弹劾,什么潘祖荫呀,张之洞呀,张佩纶呀,黄体芳呀,一班清流党,闹得烟雾交加,奏请褫职逮问。朝廷没法,一面锁拿崇厚来京,一面另派大理寺少卿、一等毅勇侯曾纪泽,前去赶办交涉。姓曾的因请陈鸿翊、郭崇焘两位充做参赞。因什么要陈郭二位去做参赞?诸位,不记得咸丰末年,怡王与联军议和,亏着陈鸿翊、郭崇焘,才能磋商就绪的吗?此次纪泽请加派陈郭二位,就是用轻车熟路的意思。
到得俄京,俄人执定前议已经签字,无可更改,且声称中国如果反悔,惟有派舰队东来。纪泽没法,当即密派郭崇焘回京,报告一切,此是光绪六年的事体。
当时军机处得了这个消息,一面饬曾国荃防备津沽,用那百战百胜的鲍超,驻扎天津,防俄东下;一面饬左宗棠防备新疆,用那北路剿回的刘锦棠、金顺,驻扎伊犁,防俄西侵;一面仍饬曾纪泽改修前约,不得胜利不回。好个曾纪泽,刚明果断,深沉不露,绰有父风。论咸同间中兴事功,推曾国藩做个中流砥柱;论光绪初外交成绩,也要推曾纪泽做个万里长城。
一意孤行,虑周思密,百端抗议,舌敝唇焦,整整交涉了一年,然后将崇厚签字的原约,修改七条:(一)归我伊犁南境地。(二)喀什噶尔,不依据崇厚所定界线。(三)塔尔巴哈台,照崇厚所定界限改修。(四)嘉峪关通商,仿天津办理,删去西安、汉中、汉口字样。(五)废去松花江行船至伯都讷专条。(六)仅允于吐鲁番添设领事。(七)天山南北路贸易,改均不纳税为暂不纳税,此外改赔款三千万为九百万卢布。这一次伊犁改约,算是由曾纪泽争回个面子,毕竟汉人才具胜是满人。俗说: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伊犁由姓曾的争回,交给左宗棠,左宗棠一面叫刘锦棠接收,割清中俄界线,一面赶着进京,面陈机务。
这日却是三月初三,两宫在养心殿开着军事会议,当由恭王首先发言说:“这伊犁交涉,算是崇厚失败于前,曾纪泽争胜于后,如今既由左宗棠派刘锦棠接收,这中俄交涉,算是粗粗的定局,但今日海洋不靖,欧化东来,日本又虎视眈眈,这南北两洋大臣,是非常重要的。”
李鸿藻也就插言说:“那北洋大臣,由着李鸿章兼任是再稳妥不过,但南洋大臣,也须得个老于军务,熟于外交的,方可胜任。”
左宗棠说:“然则莫如曾纪泽了,朝廷论功行赏,因才器使。臣以为南洋大臣,非派纪泽不可。”
慈安意似计可,转是慈禧将头一摇说:“纪泽虽系有功,然资格威望,尚嫌不够。我的意思,”说到这里,将眼睛瞧着宗棠,微微含笑。恭王会意,忙说:“知臣莫若君,最好放左宗棠做两江总督,兼个南洋大臣,一左一李,皆是先臣曾国藩特荐的奇才,以之处理南北两洋,当能胜任。
”两宫连连点首。左宗棠尚欲恳辞,早由太监传呼退朝,一众会议大臣,就此朝散。
这里慈禧笑向慈安说:“咱们只管忙着政事,把个良辰美景,都耽误了。姐姐不必回宫,同在妹子那边坐坐何如?”
慈安不好拒绝,便一齐坐着软辇,竟往西宫,不多一会,昌寿公主到了,七格格也就赶来。这时牡丹初开,魏紫姚黄,掩映着粉白黛绿,真叫做国色天香,加以南方进贡些建兰赣兰,经李莲英收拾得齐齐整整,香风过处,蝴蝶纷飞,画架秋千,彩绳斜挂,瞧这西宫景致,却比东宫雅洁了许多。慈禧陪着慈安,花间把玩,树底流连,什么七格格,昌寿公主,以及慧妃宫嫔人等,亦复三五成群,随时行乐。一会工夫,内监献上些茶点,鸳鸯围碟,排列些五仁八珍,一种香甜,异常可口。慈禧拣那极细巧,点着胭脂的,送到慈安面前笑说:“姐姐,请尝尝这点心风味,这是南边的厨子加料做成的。”
慈安随意拈了两种,吃到嘴里,很觉对味。彼此说说谈谈,慈禧觉得不能久坐,因起更衣,慈安见慈禧离坐,忙同七格格说:“咱们也可回到东边了。”
七格格不敢停留,忙招呼内监伺候,扶着慈安上辇。
哪知慈安才坐在辇上,便觉神智模糊,一会回宫,早是手脚棉软,宫婢扶掖不住,七格格赶上前来,用手搂抱着,放倒御床,连呼娘亲,娘亲。慈安只是两眼乜斜,嘴里已是舌强,不能言语。七格格这一惊,非同小可,赶叫内监在上书房请光绪帝过来。这时光绪帝年已十二,虽非慈安亲生,然平日受慈安饮食教诲,恩德非浅,今日瞧见慈安这种光景,不由得跌脚搓手,大放悲声,一面给信慈禧,一面传唤恭王、醇王、礼王。不一会慈禧赶到,恭王、醇王、礼王也就先后进宫,赶召御医诊视,已是脉息全无。恭王便向慈禧开口说:“早晨在养心殿会议,东太后谈笑如常,仅仅隔了三四个钟头,如何便出此猝变,莫非吃下什么毒物,霎时发作起来?臣瞧这事,是要严行根究的。
”慈禧冷冷笑着说:“你这种猜疑,未尝无理,但是东太后是在我那边玩赏牡丹,所吃的东西,无非是泛常茶点,其时昌寿公主也跟过来。”
慈禧即用手指着她说:“你可讲给你父亲听听,那些茶点,不是搬送出来给大家吃的吗?你也吃的,我也吃的,如何你我吃了,没有毒药,偏偏东太后就吃到毒药,岂不是个蹊跷吗?趁着御医在此,叫他仔细瞧瞧,看是中毒不中毒。”
那御医王一符连忙接口说:“不是。如果吃下毒物,应该七孔流血,脸色泛青。现在东太后血色温润,双目微闭,这叫做无疾而终,仙佛怛化,似睡非睡,怕的道行高了,还有玉箸下垂呢。”
恭王听了楞着双眼说:“你瞧谁垂过玉箸的?”
王一符垂着头,不再开口。转是七格格插言说:“太后成仙成佛,亦意中事,但是事已如此,应该给信太后那边家属。”
慈禧连连摇头说:“这倒不必,你不是东太后的侄女吗,东太后饮食起居,你是刻刻注意的,凭你做个丧主,还有甚话说。倒是把军机一班大臣,要召他们进来。因为什么?早间在养心殿会议,大家都瞧见东太后的御容,此时,东太后忽然归天,各人心眼里,不无有点疑惑,假如人人尽像恭亲王,尽疑猜吃着毒物猝变,这种谋害国母的罪名,谁人当受得住!”
这句话出来,没人再敢驳诘,一会工夫,由两个内监引进大学士李鸿藻、翁同和、左宗棠,尚书王文韶。四人入内,惟有痛哭流涕。
照例帝后有疾,必先传御医,所开医方药剂,必由军机大臣检视。此次慈安突然猝变,死后传医不及开方,诸军机又何从检视?至亲莫过恭王,恭王明知慈安一条性命,十拿九稳断送在慈禧手里,但是事无确证,适才诘问了两句,到碰着软里犯硬,硬里带软,两个大大钉子;醇王因为儿子过继,慈安死了,方要慈禧格外照应,那更没有话讲;至于礼王,且无讲话的地步;那七格格昌寿公主,只有哀痛伤心,放声大哭而已。
同是一样的国母,一样的垂帘训政,性情仁厚的,便吃了奸刁巨滑的大亏。当初咸丰帝明见万里,早料到慈禧必有这出把戏,所以临终给慈安的手谕,叫她依照办理,无如慈安是仁而不断,反弄成恩将仇报,论起来也是清朝的大大劫数。在下编这小说,开宗明义,便讲到内魔外魔,内魔的凶焰,不膨胀得高,外魔的邪气,无从侵入。假如慈安能手除慈禧,引着恭亲王同心辅政,再有曾胡左李悃款效忠,发捻既平,回疆无事,一轮旭日,捧出五云,那爱新觉罗的江山,怕不千秋万岁吗?无如天生慈禧,是叫她牝鸡司晨,摧残胡运。外魔是断而复续,内魔是一线到底,孽因越造越深,孽果越结越大。慈安未死,慈禧遇事还有些顾忌,什么励精图治,选才任能,不过拿出点有起有落的手段,叫慈安佩服她的才情,叫满汉大臣受她的笼罩。现在根深蒂固,为所欲为,一心一意扳掉慈安,然后金轮则天,方独一无二据了个正中主位。在下谈到这里,诸位应该晓得光绪帝将来归政,也不过是个真戏假串,不待南海风潮,已有取而代之之势。外魔做内魔的引线,内魔是外魔的用神,不闹到国破家亡,政体变更,这魔力不得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