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集藏
- 小说
- 续水浒传
续水浒传
且说吴仁,因昨日关了城欲逃跑,大猛亦点派兵将正欲来打,忽有报道:“有城里孙太公辕门求见。”亟叫传入,有吴仁引领着跪于阶下,梁大猛喝道:“你是甚人?敢要谋反。”太公叩头道:“俺是良民,只因有于二、尹三旺见财起意,将库里金和银劫抢一空,害的小民十分痛苦。今乞着大将军赶紧进城,安抚百姓。”大猛还未及说话,吴仁先道:“下官的家眷哩?”孙太公道:“相公不幸,俱遭害了。”说毕,叹一口气,梁大猛大怒道:“好个刁民,等俺去捉了来,碎尸万段。”即点了军卒等,叫留了一队人看守妇女,自引全军,于这日正午时同了知县与孙太公,一直往县城里来。入了大厅,先察府库。忽又有施恩所派守城的将士等齐来叩见,吴仁哭的泪人一样,因看着老小等俱遭残害,跪下求道:“俺求着大将军,与俺报仇。”梁大猛道:“俺不杀尹三旺,誓不回头。”遂在阶前上了马,一来是不该绝命,二来是寿张百姓该遇此劫。将一出衙,闻轰的一声响,如山崩地裂之状,将一座大公厅,崩的坍倒。内里有吴知县等,俱皆砸毙。大猛大叫,情知已中了奸计。亟叫军卒随着快走,一语未了,四面已全然火起,大猛大叫,率领军卒们往东逃走。正遇耿顺领着有不少士兵截住厮杀,大猛因无心恋战,叫声看斧,随着把缰绳一带,向西便走。耿顺也紧紧追赶,杀至西门,只见有施恩部卒正来救应,忽一声喊,左边尹三旺,右边大母猪,都叫着梁大猛道:“害民贼!往哪里走。”大猛亦不及提备,嗖的一箭,中了头盔,随又一箭,贯了马耳。那马就嘶的一声吼,往前狂奔,大猛亦就势一催,从火焰里出了西门。正巧施恩杀退常永等,正欲回城,望见火光,又见有大猛出来,焦头烂额,那马亦被火烧的毛都卷起,急忙询问,大猛叫着道:“俺不出气,要换我一匹马回去杀贼。”施恩又问城里是怎么样了,大猛无奈,只得把中计一事说了一遍。施恩大怒,因不知尹三旺等原是奸细,遂叫部将吹起画角,又忙擂鼓,为助着城里兵杀出城外,随又点人与大猛大营里会合一处,将一座寿张县团团围住。又忙派人与邻近各州县及邹渊、张横等前去报信。又与大寨写信告急,今且把这事搁着,先且不表。
且说林冲,那日因闻知邹渊有款待林大虎三心二意的样子,与朱武道:“这人可没有脏腑。我们为他举动大事,不争到由他那里先败了事。”因聚了参谋等大家计议,朱武言道:“这事亦不须鲁莽,依弟之见,俺们也仍旧回去,通知各寨,等遇了机遇时再行举动。今日就请着大寨,将邹闰被害事彻底根究,将被刺各项事全且不提,由此就作一段落,倒也不错。”众人亦你言我语,有的说道:“这个不行,我们已行至半路,怎好收兵。”又一人道:“我们要通知各寨,怎么措词?”朱武笑了道:“这话是书生之见,依我看来,这于那题目极大。你们拿笔,我出主意,就说俺以前起兵,所为是保护军规,尊重义气,为替着宋大哥扫除奸佞,为替着邹二哥雪耻报冤。今日大王赫然震怒,因看着林冲等这么义气,已然将朱贵、杜兴全行下狱。这么一来,是我们争论的已然作到,即此就可以收兵,再养锐气,还对着众人说吾等以袍泽所关应重义气,有谁要反对大寨,不依俺林冲主意,我们以全力征诛之。”林冲大喜,即用着这些话通知各寨。各寨亦只得答应,再等时机。唯鲁智深因素来性气急,不能忍耐,又兼有居正鼓动,请着史进,仍要出兵。史进拦着道:“兄长勿急,今既有林冲哥哥通告撤兵,我等要独自起头,无有名目。古语谓师出无名,不久便败。”又告与居正道:“你须仔细,你也是元帅之人,若不守元帅命令,是何事体?”居正也暗自想道:“事已成熟,不争早晚。”遂别了鲁智深,与刘仁、刘礼等回了临清。一面托辞,要乘着年底下回籍省墓,就着与杨进商议怎样进兵。刘锦娘道:“先生要去了时节,须要早回,我们与高俅营里从未通信,他们也不知怎的,屡次进兵。俺们要抵挡时节,多有不便。先生也回去看看,与贾奕、杨进等详细说说,该怎样时,亟来回报。”金兰亦仔细叮咛招安之事,居正允道:“不要着忙,且看着梁山寨里怎个动作,正月月底,俺必回营。”因一面赍了信,先告杨进与冯有德、裘剑韬等,把近日梁山事说了一遍。一面作辞,领一个小伴当、两个卫兵往本籍东昌府一路而来。至岁底二十八日,寿张民变,有流星报马及大猛营里人报与林冲,林冲大怒道:“是甚的济州军敢来滋扰。”即命着沙贵立与江天彪两个人领马军三千人,星夜往救,一面拔寨回了临清。
且说大猛,这日与施恩两个正围着城,忽见正西一片人马,当先有一员大将,来的凶猛。行至切近,有军卒走报道:“来的人马是济州军。”施恩笑着道:“济州有什么鸟官,敢来送死。”与大猛道:“兄长观阵,小弟要这就出马,乘他也安营不及,人疲马倦,俺一阵杀退了,岂不省事?”大猛大喜,就领了军将等押住阵角,鸾铃一响,施恩已马上横枪,跑出叫骂。那边队里,有一个绿袍白马的出来迎住,施恩大叫道:“尔是甚人?敢来交战。”那人也并不答话,举刀便砍。施恩一闪,那人因用的力猛,砍一个空,扑的就跌下马来。施恩一枪,死于就地。后面又跑来一将,口中叫嚷道:“休伤吾弟。”舞着狼牙棒,迎头打来。二马相交,不到三合,那人已支架不住,正欲逃回,施恩已早则拨马,横住去路。二马相交,那人也原是泼皮,与张三、李四等都是一流,哪里是施恩敌手,见势不好,急忙回阵。把张三、李四等慌的要跑,问常永道:“这便如何?”常永亦心中畏惧,亟命退兵。施恩又乘胜掩杀,将来的五千兵杀散多半,又生擒二百人,夺获的刀枪、马匹、旌旗、粮食等不计其数。亟命回军,又遇有沙贵立等前来救应,几人都聚集商议怎样破城,遣人又禀告大寨。唯梁大猛素日因打熬筋骨,未通人道,如今也荒于酒色,日图安乐,将掳的妇女等接至营中,捡年轻俊美的送与施恩及江天彪并沙贵立、各副将等,每人一个,江天彪气得道:“这叫甚事?俺们为替天行道,广行仁义。若这样扰民时,岂不招怨?不怪这寿张民反,原来恁的。”遂唤了那女子,问了名姓,释放宁家。施恩亦仰天嗟叹,与天彪道:“这也是愚兄疏忽,叫吴知县和这位梁将军弄的稀糟。不但民变,把大寨刘大夫也戕害了。为今之计,宜请着江贤弟追杀官军,小兄与沙贵立在此攻城。”天彪答应,两人就分派人马,各干各事。大猛亦只得起程,将两个最美的女子装作军卒,就带在中营里,日夜取乐。施恩亦绕城巡视,见四座城门城上门楼俱已烧毁,城上人民守护极严,有于二、尹三旺并耿顺、大母猪等,来往巡察,望城下道:“你们也不用困城,俺们有囤积的粮食,足资应用。”施恩亦知是知县借的粮米,气得说道:“你等休乐,要晓得厉害的,即早开城。将为首倡乱的缚来请罪,俺对于无辜的,绝不加罪,你等要再思再想。”说了半日,又叫着写告示射入城去。那城上人仍是大骂,指城下道:“你等害民的凶贼,休得猖獗,今日官军已来剿袭,若明理晓事的,早自逃命或降了济州军,共同灭贼,那才是真好汉。”施恩大怒道:“俺待遇尔等们有何亏负?若执迷不悟时,杀进城中,鸡犬不留。”因叫着军卒们搬运薪柴,在城的西北隅安置云梯。于二亦带了军卒,严防西北,孙太公笑了道:“你们太愚,你看施恩,本来也是个小贼,不想倒知道兵法,这个计策叫赚虎离山计,你们要净顾西北,不管东南,今晚就必遭其害。只是他这样伎俩,休得瞒我。俺学个陈宫破曹计,在东南上伏藏军马,把旗帜刀枪等移于西北,容他入来,要如此如此的动手,我们一个战他十个,有十个时败他一百。”耿顺大喜道:“端的老人多知事务。”遂领着妻子去东南埋伏。
是夜初鼓,果然有人唤马嘶,由城的东南角呐喊杀来。孙公有命,将拦人线、绊马索藏于暗处,闻炮响时,一齐动手。可叹施恩,自信也十分骁勇,又有韬略,料想攻城易如反掌,不想因年轻自信,占个骄字,城里是何人划策全不知道。为时又正当月杪,天色漆黑,施恩传令,叫浪里蛟张桐引步兵二百人,各掌着灯笼、火把、油松亮子,众人要齐声呐喊,进攻西北。自引有五百精锐,与八面风韩老都带着短兵刃,消声隐迹,不彰灯火。叫沙贵立为总接应,引马兵五百人,在东南两门外沿着城垣,各隐着灯火亮子,等候进城。施恩说道:“这名叫声东击西法,调虎离山。”众人都欢喜颂扬。施恩又道:“吾等要进了城时,不许伤人。如遇了尹三旺时,也须要擒了活的,方是本领。”众人亦个个奋勇,至一更后,由东南城角上架梯而入,听着西北有擂鼓攻城声,人喊马嘶,城皆震动。施恩亦提了朴刀,踊跃前进,忽一声炮响,街市埋伏兵一齐起动,施恩大惊,啊呀大叫道:“不好!”亟寻退路,哪知已被人截断,黑孤影儿里不辨东西,又见有挠钩套索,将左右几个人全行搭住。一边韩老亦跌下陷坑去,不知生死。施恩叫苦,想着要爬城逃走,寻不着路。急叫军卒等混战,混杀两面,也不辨兀谁,乱杀一阵。城外也不知何故,闻这城里已皆动手,亟命着张灯点了火把,都立于城门外,喊叫开城。不想城中连施恩、韩老等,这时已全然废命,只顾厮拼,不知是自己军卒还是伏兵,将施恩的尸身也全踏烂了。当时耿顺于城上传了令,往着城下乱打飞石,连金汁滚木等,打的军卒狼嚎怪叫。张桐也不知何故,只想城中已然大乱,如何还有人坚守,正猜疑不定,有沙贵立走来道:“城里将军怎么没信?”两人都惊恐不止,杀了一夜,至东方大亮时,忽有军卒哭着来报,张桐、沙贵立惊得追问,那人回道:“俺看着死尸了,脑袋都丢了一半。”张桐问道:“是谁的死尸?”那人又哭着回道:“是施将军。俺跟着施将军已非一日,性情脾气,样样都好。待人很是忠厚,不想到这么结果。”张桐亦大惊不止,与沙贵立急忙来看,只见那地上蜷的死尸无数,众人相认,一是施恩,一是韩老,就命着军卒等赶忙装敛。城上说道:“尔等也不知省悟,还不投降?”张桐大骂道:“尔是何人?”说着拈箭搭弓,射上城去。那人敢正是大母猪,看箭来时,一手接住,众人都一齐喝彩。慌的张桐赶忙退马,叫退兵十里外,安营下寨。命军士等告急邻郡,又急与梁大猛营中送信。那送信人名叫苗义,只因与官军里面有些拉拢,枪棒又好,在济州统制司当过门官。今想回营仍吃官饭,有李四告他道:“你不要忙,大猛那人乃反过杭州城拒抗官军的要犯,若能拿住,岂不受赏?”苗义亦记在心内,只恨无由,不能动手。今乘着这回事,怀着短刀,过来求见,与中军护卫道:“将军帐里可有人吗?”众人都素日相识,笑着指道:“正喝酒哩!”苗义也不再答话,直入大帐。只见也没有承局左右伺候,只梁大猛拥着个男装女子,睡在床上。时方正午,二人也不知怎的,这样疲倦,鼻子对鼻,眼对眼睛,一个是黑脸乱发,一个是粉团儿一样。两人都口相对着,一递一声的出气入气,苗义暗道:“这时要再不动手,等待何时?”遂暗从衣襟里摸了刀柄,正欲拔出,女的因睡的臂麻,忽一转身,大猛亦梦中伸手,极力搂住。苗义暗道:“这贼还作好梦哩!急抽了刀,忽有一男子入来,见了苗义手中又拿了短刀,要刺大猛,惊得已软作一团。大声叫道:“啊呀谁呀?”大猛亦睁眼,唯因有人在怀内,不忍释手,苗义已红了两眼,双手一刀扎中胁部,大猛要喊,那时已连起数刀,死于非命。妇人惊起,苗义以血刀指道:“不许声张。”又问那男子道:“你待怎的?”那男子跪下道:“将军饶命。”听那语音,亦是女子。苗义指着道:“俺不杀你。”随唤着承局护卫并左右偏将等,都来商议。本想有这么一来,要劝着大家伙儿都可归降,不想苗兵原重义气,苗义也素无名望,如何肯服?早有一将,劈手把苗义捉住,对众说道:“俺看这厮一定是济州所使,与尹三旺俱都通气。今既拿获,宜送与江将军审讯发落。”又一人道:“俺这个军队里,如何处置那人?”又道:“须归着各营队,自行约束。”又对着两美人道:“你们作证,你们也福分不浅,该作夫人。”两人亦不敢答话,指苗义道:“这厮真恶,险些亦把奴扎死。”众人都道:“夫人们放心,俺们与将军报仇。”随命军卒打造囚车,将苗义耳朵上先割一刀,又拖倒在地上欲敲胫骨,有一人道:“我们要砍甚胫骨?不如把筋都断了,倒可省心。”遂用着解腕刀,先抽了筋,又断了骨。忙着又装敛大猛,叫夫人道:“是哪一位夫人过来,也看看梁将军。”两人都忸怩不前,心里暗道:“谁是夫人?俺们是狗官吴仁不干好事。”遂目目相视着,一个姓刁是梦中惊醒的,一个姓于是眼见行凶的。二人说道:“看这光景,都是恶贼,不如就将错就错,免受欺辱。”遂按着妻妾礼,叫承局等进了孝衫,又率着众将士哭拜一回。
且说天彪,这时也得了凶信,引着军卒赶急来到。一面命人将施恩、大猛等被害情形报与林冲,一面修书与驻于阳谷的李俊,驻于范县的周通,借取军粮并求援救。汶上武松,这时也得了消息,痛哭不已,与大寨文书道:“松与施恩交称至厚,拟乞请大王允准,赐拨人马,使松与施恩报仇,不胜铭感。”宋江得报,亦聚于忠义堂,大家商议,卢俊义道:“施家贤弟,宜按着大将军礼先行营葬。”朱富禀道:“施恩以守土之官,激成民变,戕戮大臣,此事要依之军法,分应有罪,哪还有厚葬之礼?”众人亦七言八语,其说不一,宋江笑道:“别的事小,他们有勾通某人谋变之事,如今因本寨处置,一秉大公,他们又半途改变,仍来附我。这样兄弟,有甚义气?”遂即日下令道:“施恩有罪,姑念其已遭天谴,既往不追。寿张节度着矮脚虎王英,实授正使,以都虞候刘双为副,所驻有临清军队,仰林冲、朱武饬令江天彪、沙贵立等,即日撤回。倘再有不奉法度,越俎代谋之事,本寨以军法绳之,幸勿自误。切切,特令。”众人因宋江令下,不敢多言。吴用亦懒洋洋的,时当正月,只顾与夫人两个寨中饮酒。就命由裴宣与戴宗、时迁等,各处报信。王英领命,这日也部引人马往寿张来。临行之日,宋江又嘱告数语,叫到了张秋镇如此如此,遇了周通,要这么这么办理,是何机密,如今也不必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