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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逸史
奉旨迎接千秋!”只见马上问说:“接驾官是哪里来的?我唐朝没有甚么邢国公!”李密奏说:“臣因伐王世充失利,国破家亡,带罪降唐。蒙圣上封邢国公之职,即系金墉城李密接驾!”马上官答应说:“我只道是谁,原来是魏王李密。只因你眼高,不认得人,如今来到唐朝,还这等眼高!请起。吾乃是长孙无忌,第二队来的是殿下!”
那李密满面羞惭,心生火焰,唤王伯当:“都是你误我!
本等不该投唐,如何受这等羞辱!后面来的就是秦王,也不接了!”伯当说:“主人!常言道,在他檐下过,怎敢不低头!
大丈夫当有容人之量,不必介怀!”言未绝,又是一队人马过 108来。伯当说:“主人!这番敢是秦王驾到了!”李密见说,趱步上前!
款款躬身迎太子:接迟望乞恕微臣!
马上将军频喝问:当先接驾是何人?玄邃拱手忙回答:臣是金墉李密身,因伐河南遭毒计,雄兵家国尽消沉。
微臣四个来归顺,感荷宽洪海量君。
伏惟殿下饶残喘,万恳天恩赦小臣!
马上将官说:“原来是魏王李密,只因眼空四海,不识贤愚,如今既降我主,须要知过必改。请起!吾乃秦王麾下总管殷开山就是,后面来的才是殿下!”话不重叙,挨次八员将官,逐个数落过去!
又喝秦王来得近,今番敢是小储君!
销金伞盖银鞍上,五彩龙袍耀日明。
不是神尧皇仲子,英雄总管四双人。
假扮金枝马三保,巧装玉叶薛宗文。
士廉马畔随銮将,显道跟随护驾行。
史大奈同丘士引,王常尚善志超群。
定成困虎囚龙计,闷杀夸强卖口人!
李密被十员总管逐个消遣一番,气满胸膛如醉酒,闷堆肺腑倍昏沉!忙唤伯当:“回朝去罢!不接秦王,就该何罪?如此挟仇,难在唐朝久住!”伯当说:“我主且休烦恼!不必说别的话,只想神尧之恩,也不可忘背!若不接驾,怎好回复圣旨?前面旌旗杂彩,队伍整齐,必是秦王驾来!”只得上前迎接。
且说秦王预先选下五十人,一般都是亲王打扮,只有秦王马先半步,手擎碾玉金鞭。秦王自语:“我在人丛中,且看李 109密这厮认得谁是真的!”当时王伯当说:“主人!果是秦王驾到!”李密举目一瞧,一班都是一般打扮。李密问伯当:“不知哪一个是秦王?”伯当说:“中哨里,马先半步,手擎碾玉金鞭是秦王!”李密慌忙近前俯伏:“微臣有失远接,伏望天恩赦宥!”秦王怒喝一声:“接驾官是谁?”李密答应说:吾是——运退魏王迎殿下,时衰李密接储君;负荆带罪参王驾,仰乞宏恩赦小臣!
马上秦王无好气,争拈弓箭手中存。
托靶挽弦兜满箭,意中要射歹心人。
李密乍见魂飞散,叩首求生拜在尘。
闰甫周臣王帅首,百般哀告李储君:乞捐旧恶饶残喘,感戴重生再造恩!
太子怜忠暂收箭,弓梢指骂魏王身:往常倚势欺天理,今日家亡奔我门!
记得金墉囚我事,全无仁义与亲情。
黎阳得志初颁赦,不放君臣转大秦。
只说太阳常近午,谁知时过也西沉。
本当乱箭偿前恨,姑念贤良三个臣!
毁骂一番忙纵马,三军簇拥上昆明。
秦王毁骂一番,径进昆明驿歇下。且说李密:眼倾珠泪呼招讨,强要投唐顺李君。
你保大唐仁德主,今朝怀恨怎安身?说罢伯当抄定手:我王何必便生嗔!
时来洛口三仓满,运退连朝逐谏臣。
岂料河南生诡计,神临星散马和军。
金墉烧尽无存处,赤手投唐荷圣明。
110封职国公仍赐宅,又将公主配婚姻。
思想前因谁不是,今朝何不细评论?虎落阱中难展爪,凤羁笼内怎飞腾?定须且上昆明驿,参谒秦王再处分!
李密说:“伯当!秦王累挟前仇,实是难过。我如今反了唐,别寻一个去处如何?”伯当说:“主公只想高祖好意,况灞陵川现屯着十数万人马,关里关外,俱是各卫大军。纵然要反出去,也不能够!且索宽怀,纵有言语冒犯,只是忍耐。快上昆明参见秦王!”李密同三臣来至驿前,说与旗牌官:“通报一声,邢国公参见!”旗牌行进驿厅,报知秦王。秦王传旨:“伺候升厅,方许进见!”李密说:“伯当!秦王甚是欺侮,他视我如草芥,故意要我等候。在唐何用?”伯当说:“想秦王监禁一百日也过了,伺候能有几多时光?不须介意!”
且说秦王与李靖商议消遣李密,话停当了,即时传令,着邢国公进见。李密心中自想:“我进去须行君臣礼,看他皇姑面上,回也不回。”行进厅前,只见秦王手拿兵书观看,则做不知。参见半晌,秦王自想:“明日皇姑知道不好看!”故意抬头,起身离座,道:“不知皇亲重临,有失迎迓!”分付近侍官,取锦墩来,赐李密坐下,忙排御宴,秦王道:“金墉一别,间阔许久,略叙片时,以消积想!”
太子擎杯呼魏王:切须莫效负恩人!
关东往日虽称霸,今是唐朝殿下臣。
休怨困龙居浅水,且安孤凤混鸦群。
语罢魏王惊失色,言终李密少欢神。
虽然一处传杯斝,到底怀惭饮恨深!
二人正饮宴间,蓦然起一阵狂风,摧残万树千林叶,卷起长江大海潮,把后园枯竹吹折了数竿。秦王问说:“风吹折甚 111么响?”唐俭答应:“园中枯竹,被风吹折数竿响!”秦王说:“取一枝来我看!”唐俭取了一枝,与秦王观看。秦王说:“原是不堪之物!”对李密道:“古人有诗云,不解文字饮,惟能醉红裙。今日你我在此,又无红裙翠袖,将何遣兴?就将枯竹为题,吟诗遣兴,不识何如?”李密欠身拱首说:“愿聆佳句!”秦王取文房四宝在手,展花笺,擎象管,写下四句:曾向潇湘胜处栽,参差翠壁满苍台。
一朝卷地西风恶,摇落谁怜伴土垓!
李密心中自忖:单讥我家亡国破!“臣亦写四句呈教!”
拂云苍玉手亲栽,饱历风霜足干材。
寄语时人莫轻弃,曾从葛水化龙回。
秦王观罢,想道:“这贼还有反唐之心!”二人又饮数杯,只见驿内一只老鸡,线缝雨翅,羽毛促损,走出厅前。秦王问:“这鸡该用栖笼关锁,怎么容它到此胡行?”唐俭说:“是不堪供庖厨之物!”秦王说:“既是无用之物,留此何干!”军士连忙把棍打出去。秦王乘着酒兴,将鸡又吟诗八句:鸡老毛疏爪距苍,逢危遇困尚昂昂。
临阶全昧知高下,伸颈焉知暗与光?残喘空劳朱氏化,衰形观伴宋宗窗。
羽摧毛折飞鸣倦,偏遇鹰鹯命必亡!
李密道:“这诗分明将鸡比我,笑我手下牙爪俱无,料无能成大事,还有害我之心!”李密也回题八句:绣顶花冠气势昂,陈仓托化岂寻常?相呼共食心全义,遇敌争先性本刚。
唱彻阳关沉夜月,唤回红日上扶桑。
好看斗胜缠红锦,飞步金銮白玉堂!
秦王看罢,微微冷笑:“这贼刚强,仍旧不改!”只见后 112园中放起一个风筝,秦王问:“那是甚么东西?”唐俭说:“是顽童放的风筝!”秦王又题四句:纸鸢一井岂心坚?顷刻乘风窗里悬。
任你高飞千百尺,丝纶在我手中牵!
李密看诗自想:“分明说我反唐,便要擒拿。我日后偏要反,看他怎生拿我?”也吟诗四句回答:谁把棱棱片纸鸢,乘风缭绕五云边。
若教线断无从系,一任扶摇上九天!
秦王观诗大怒,即将近侍手内银壶,看定李密,劈脸打去,口骂:“老贼!你受我朝这等富贵,因何尚怀反心?我父皇不识奸徒,容留在此!”即忙起身离座,趱出昆明驿,同众总管进了长安城,驾回西府。次日,高祖设朝,秦王到御前启奏:“托父皇洪福!征讨西秦,薛仁杲败降,臣领胜兵,就伐了河西李轨。如今把仁杲锁禁回朝,请旨发落!着白士让、刘政会守西秦、西河!”递上功劳簿。高祖传旨,着李靖押仁杲赴市曹处斩。又传旨着吏部,赍文凭与白士让、刘政会留守两邦地方,出征将士唱名犒赏。
众将谢恩已毕,高祖问:“吾儿!昨差李密去接你,会见了么?”“父皇着李密迎接世民,与他在驿饮宴赋诗,句句都是反叛之语!现有诗在此呈上!”高祖看了一遍,说:“朕知道了!吾儿,且回西府将养,来日朕自有处!”秦王并众总管辞驾出朝。
不多时,李密归朝复命,直至驾前。李密奏说:“臣奉旨迎接二殿下,被挟前仇,把臣十番羞辱。若无万岁洪恩,臣命休矣!至驿参谒,蒙赐臣宴赋诗,字字毁臣!有二殿下诗在此。”呈上御案,高祖看了一遍,说:“朕知道了!且回银安殿将养,来日寡人自有处分!”李密谢了高祖,出朝不提。
113李密当初太不仁,秦王今日尚怀嗔。
平生不作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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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回
桃林县李密反唐盐冈岭建德中箭一日,唐高祖驾设早朝,只听得:一派笙歌空外下,日临仙仗五云多。文武朝罢,齐列两班。高祖传旨:“诸卿休散!
朕今日设宴,一为西府兵吞二国,贺奏凯之功;二则就与秦王、李密解释仇怨!”霎时间,筵席齐备,玳筵开玉殿,仙乐奏云间;皓齿歌金缕,纤腰舞翠盘。饮酒数巡,李密起身离座,到高祖驾前,称觞上寿。高祖说:“御弟!今日之宴,一则为贺功,二则为你与吾儿和解。你可敬一杯酒,洗涤宿怨,自今以后,欢好如常!”李密奉旨进酒,先敬了四位皇叔,次敬了东府英王,又敬了齐府齐王。秦王心下自想:“朝廷置酒,因为解释仇怨敬我,皇叔、大哥,理之当然,次该敬我才是,如何先敬三弟?”心中就有几分不悦。那李密都敬了,才到秦王席前,擎着一杯酒,双膝跪下。秦王正眼儿也不看,连忙离座,到高祖驾前,把收二国事细奏一遍。李密因跪得长久,怒气一昏,把金钟抛落在地。秦王问:“何人失朝仪?着官校拿下!”
高祖说:“吾儿!却不知道,玄邃素有心痛之疾,想是旧病又发,着官校快扶回府去将养,待病痊再来朝!”李密辞驾出朝不提。筵宴已毕,百官俱各谢恩归宅。但见:岁华如电闪,寒暑似奔梭。
115李密有月余不进朝。一日,闲坐银安殿,守门军士来报说:“大王!门外有一壮士求见!”李密说:“着他进来!”蔡建德行进殿阶,照旧日君臣之礼,朝见李密。李密一见建德,蓦然两泪交流,道:“大舅!乱离之后,久无音耗,存踪何处?”
建德说:“自从在翠屏川失散,各处探听主人消息。近闻人说在唐朝,今特寻到此,不知主公安否?”李密说:“一言难尽!
谁想来到唐朝,高祖虽念亲情,只被秦王屡挟前仇,欺侮太甚,度日如年,无计可施,有甚好处?”建德说:“怕没别邦去?何受制于人!”李密说:“也几次要反,只是王伯当苦谏,以此蹉跎到今。”建德说:“臣不遇主公便罢,今日天幸得见我主,务要保驾别寻去处,有何不可!只瞒着王伯当,切不可言语中走漏消息。待事成起手之日,才与他知道!”李密万千之喜。一面分付置酒款待,与建德到书院中饮宴,把前后细说一番。酒阑天晚,从人打点铺陈,与建德安歇。消停旬日间光景,李密问:“大舅!好去了么?”建德说:“主公,未好动!”那李密是性急之人,三日又问,两日又问。建德说:“还未好去!如今秦王在朝,将广兵多,待别邦或动刀兵,秦王必领人马征讨。一离长安,那时才好起手!”且不题李密之事。
话说秦王一日升殿坐下,见殿前黄菊大开,豪气凌云,口吟数句:万花开时我不发,我若发时万花杀!
敢与西风战一场,满林尽挂黄金甲!
赋诗才罢,旗牌官报:“袁天罡、李淳风等进见!”宣至殿前,秦王问:“你二人来见,必有什么言语?”李淳风说:“有机密事特来启奏!臣在钦天台,观见邢府娄金狗有反唐之像。杀气虽现,事终无成,也要搅乱一番,必遭擒戮。”秦王说:“既这等,不若先令人擒了这贼,以绝后患!”李淳风说: 116“不可!李密虽有反叛之心,形迹尚未曾彰露。朝廷知道是挟仇,皇姑分上也不好下手!”秦王说:“明日别定一计,差报马奏朝廷,只说恒定王项拔、历阳杜伏威造反。我自领兵出外,却把人马屯在僻静地方。一面差探细的窥视这贼动静。待他反事果露,那时节擒斩这贼,上下无怨!”李淳风说:“主公如此而行,不失正理!”说话之间,天色已晚,袁、李二仙辞别秦王去了。
天地浮元气,山川散夕阳。
聚枝鸣鸟鹊,归径下牛羊。
五鼓轮更到晓,三番鸡唱天明。
高祖驾设早朝,黄门官奏:“有报马等旨!”叫:“宣至驾前!”叩头启奏:“臣是潼关差来,报恒定王项拔结连历阳杜伏威造反,侵犯边界,劫掠地方,伏乞天兵征剿!”高祖问:“谁领兵收捕两处地方?”秦王出班奏说:“臣领兵征讨!着袁天罡、李淳风保驾!”高祖准奏。秦王辞朝,一面出军不提。
话说李密闻知秦王起兵,不胜之喜,问蔡建德:“今趁秦王不在,好反出去了!”建德说:“再停数日!等秦王兵去远些,才好起手!”又过旬日光阴,建德说:“主公!如今好起马了!且瞒着伯当,明日先奏闻唐皇,只说当初在河南翠屏川被神师惊恐之时,许下一炷香愿,到今未曾酬谢。如今请旨,要往太行山降香,看高祖准与不准?”李密说:“此计大妙!”
次日早晨,高祖设朝。风定御炉香影直,日融仙掌露华妍。
千官拜舞山呼朝贺已毕,李密俯伏殿阶。高祖说:“御弟有何事奏!”李密奏说:“臣向日因伐河南,遭神师诡计,受了惊恐,许下一炷香愿,久不曾还。今臣要往太行山降香,未敢擅便,特来奏闻。二则臣旧日麾下之人,多在山东,就往收抚,以助我主征取王世充。”高祖准奏,说:“御弟!你去降香, 117只是御妹独居不便,你与御妹同去,事毕就还,不要在彼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