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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外史
郎、六郎面貌如何?”太平公主说道:“五郎面圆而肤白,六郎腰细而眼骚。”则天暗道:“亦与我相遇的仿佛。”开口道:“我看两人年纪轻微,未必能知温柔之趣罢。”(此处删393字)
哪知好事不常好,忽然尚邸里来了两个太监,口宣懿旨,太后立召二张驸马入宫,太平公主不知则天的意思,就使二张起身打扮,二张心中也甚欢喜,各自暗道:“这一来武氏多分要同我亲密了。”于是格外的整冠束带,安排安排,随了太监直进宫里。
二张初次进宫,觉到宫里愈外繁华,不言高梁大厦,金龙盘玉柱,就是丹棵樨甬道,也有奇花异草。两个太监快去奏知太后,武则天命进宫相见。二张迈步梭行,到丹樨上跪着,口称:“驸马见太后圣驾,愿太后万岁万万岁。”则天走至面前,细细把二张一瞧,登时如梦如迷,心中连道奇怪,原来不是别人,却正是妙高寺躲雨的张易之、张昌宗二人,则天急忙上前,一把拉住,说道:“你们今日认得联否?”易之、昌宗同道:“认得陛下,昔日臣等避雨妙高寺,曾得圣恩。”则天听说,心中想道:“真是一些不错,为何二人还是那般面貌,丝毫不老?自己虽说深宫保养,然而年纪已到了,面皮不免总要打皱。”便说道:“驸马请起,朕命开御宴款待。”二张随即谢了恩,起身走至宫里面,仔细把武则天一打量,觉得比从前也还差不多,不过往日脸上紧绷绷的,此刻额上未免松松的有纹,然而一付花容月貌,妖艳风流的样子仍在。说明三人六双眼睛又眉来眼去的,则天肚里无数的寻思:或者记起两止送行,或者记起路遇怀义,或者记起妙高寺众尼僧的狡猾,或者记起艳梦中以舛讹舛的奇事。正是:
万念如麻忆往事,再回头时岂如烟。
要知武则天毕竟如何对待张易之、张昌宗二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得驻颜法张郎不老 上问对折佞臣阿奸
话说武则天见了张易之、张昌宗,这一场欢喜真个出于意外,随谕太监开御宴侍候。太监奉命,跑到上膳处,不到一刻功夫,酒肴一齐都到,就此宴上。则天问道:“两位驸马,何以天不老人?可也古怪。”易之答道:“母后听臣道来。非天不老人,实人力之不要老耳。”则天诧异道:“人力怎样才可以胜天?”易之道:“我二人从前有幸,在妙高寺得见龙颜,那时臣貌就是如此,谁知母后进宫,一别二十余载,今日之下,臣还是髫龄。以母后观看臣来,那时固十七八岁,想二十余载之中,臣也在世间过光阴,哪里现在仍是十七八呢?此中有个缘故,问我等之年,现已皆出四十之外。”则天道:“好哇,我也说有四十多了,但是究竟怎样形容不改?”易之道:“不是什么别的,我等两人,自小时就在一块玩耍,每日吃饭无事,略读诗书,便携手出外。忽一日,遇见一个和尚,他说我等生得不凡,于是就传了我等一个驻颜的法子,我等回家照法施行。那时也不把它当做真的,便糊里糊涂过将下去,果然倒灵验不过。惜乎日久,因为不留心,居然给法子忘记。”说时昌宗在旁道:“我两人起初哪晓得他灵呢?否则我一定要用笔记下来,也好传传世人。”则天说道:“委实可惜。”三人说着说着,便一面饮酒,则天因为听了太平公主的话,一心只想试验,况且二张同她本有旧交。于是宴散之后,就给易之、昌宗留在宫中。
太平公主大失所望,然也无法可想,只好叹口气,懊侮不该说明二张的好处。就此放下心思,再转别的念头。谁知物色许多,阅人多矣,竟不得二张的妙趣。这也不在话下。
再言武氏则天当下留二张在宫中,各宿一宵,足见太平公主的话不谬,随即赐绸缎五百匹,珠宝二十斤,以慰太平公主。则天心中想道:“这一来朕的三宫己皆备了。有一层,正宫不知册立谁人才好。怀义强然仪器出众,觉到总不如二张有趣。二张强然有趣,倒又抵不上怀义的热堪称心。”一时主意不能妥定,居然()不为怪的,次日临朝,决之于朝臣。那时,一班的朝臣俱是则天的心腹,卑鄙龌龊,衣冠扫地,竟有上奏章的评论,何人可为正宫,何人堪册为妃嫔,纷纷扰扰,闹做不休。后来,则天得着右相同手章本的一本奏折,
那折上说道:
臣窃以为张易之、张昌宗玉质轻盈,身未及壮,但恐乳燕初飞,不能冲宵翔翱。究竟薛怀义力能担鼎,体器亭亭,实堪立为正官。陛下切莫以外貌寸朽而弃栋梁之材,是为万幸。要知二张报陛下之日短,怀义可报陛下之日长也。不韪上奏,伏乞圣裁。
则天看罢,笑道:“你哪知二张的厉害呢。”于是想了一想,暗道:“就依他的奏吧,免得联无主意。”当下就册立薛怀义为正宫,张易之为东宫、张昌宗为西宫。宠幸异常,轮流进幸。怀义也自觉丑陋,但仗着自己采战的功夫制胜二张,所以宠爱不致于衰。则天又诏令怀义为新平道大总管,掌握兵权。晓得二张是珠衣玉食惯的,不堪劳苦,就拣了一个极闲的职任,派二人为控鹤监,在内廷供奉。
则天在位三年,已是朝政强是糊得好好的,外面的丑声已是四播。则天哪里顾得及,竟当做末听见一般。到底妇人是水性杨花,淫欲的事体不去尝惹也罢,若是扰动了那一点机关,你看那就不得干休,直即到愈痒愈要搔,愈搔愈痒的地步。正是:
烈火水浇容易熄,干柴近火哪不烧。
要知后事毕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疲奔命制造和气榻 说民情除去谋杀刑
话说大唐宫闱,此时淫乱已极。那三个男子去做三宫,岂不弄得天翻地覆?例有一层好处,除去三个宫中之外,余下六院七十二妃,个个平日不见龙颜,此时一齐皆没有怨气。一半无暇的时候,不是薛怀义乱走,就是张易之、张昌宗、武承嗣等逍遥,这也不在话下。
却说武则天朝朝寒食,夜夜元宵,实在乐之无穷。一日行幸东宫,张易之早已迎着,武则天说道:“贤卿在此,做点什么?”易之道:“陛下明鉴,臣妾实在寂寞不过,早望圣驾降临,可以取乐。”则天说道:“朕也记挂贤卿,但是三宫距离甚远,觉得疲于奔命。朕看最好一齐聚在一堆,免得几处盘桓,有负时日。”易之奏道:“臣妾也想连床大被,共榻同眠,不知陛下可以此为然否?”则天道:“此言甚合朕意。”说罢,当晚留于东宫。易之床第奉承,自然竭力。一宿已过,次日则天降下内旨:“速召东西两宫并人正宫同伴,正宫内定制龙榻一张,长枕两个,大被数床。”张易之同张昌宗二人也不怠慢,随即收拾,来至正宫里面。则天快乐非常,说道:“朕今命名龙榻叫做如意和气榻,众卿看是如何?”怀义、易之、昌宗皆道:“陛下之言极是。”则天道:“今日新试此榻,不可无酒。”说时叫过太监,吩咐一声,太监奉命去了。
正宫内摆开四仙长桌,上面放着龙椅,则天坐住,左首薛怀义,右首张易之,下面张昌宗,三人相陪。太监又拿来金杯玉盏,登时上膳处御宴舒齐。宴上,昌宗执壶,先敬则天,以后怀义、易之自己都勘了酒,大家一钦而干。则天忽开口说道:“联要算开天辟地之人。可恨先王制礼偏偏重男轻女,这一来男可不能重了吧。”怀义旁边说道:“臣妾看来,陛下之言,不过令行宫中,未必法施天下。”则天道:“国有人君,万民之首,首一动,百体全摇。难道我扶阴,万民偏扶阳吗?”怀义道:“虽不扶阳,然也未必扶阴。”则天道:“贤卿何以说起?”怀义道:“臣妾前日在长安城中,看见一件事情,就是扶阳,不是扶阴。”则天道:“岂有此理!本()城居然不奉令行,还说荒苗僻野吗?贤卿看见甚事,快快奏来,待朕传旨更去。”怀义的嘴究竟不文,出口说道:“就是那骑木驴儿。”则天莫名其故,问道:“怎样叫做骑木驴儿,朕不清楚。”怀义道:“是有一家民人,他的妇人养了汉子,后来同把本夫杀死了,地方官得知其情,办她一个大罪,给她木驴儿骑,游遍四门,以示大众。”易之接着说道:“这种非刑,也太无道理。”(此处删132宇)则天听了笑道:“恶极。”第二天就要传旨废刑。书中这也不提。
单说正宫里四人说了半天话,酒也停住未吃,直到话说完了,各人重新举杯自饮。武则天酒过三巡,推杯不饮。怀义、易之、昌宗也不敢喝多,恐怕等时要各现本领。果然没有一会,则天招呼撤宴,起身预备安寝,四人来至如意和气榻前宽衣解带,则天情致颇深,依了次序,先令怀义上马。怀义真是将军欲以巧胜人,盘马弯弓故不发,足有两个更次才弃甲曳兵而走。则天俨如三国张飞战马超,越战越起劲,强然汗流浃肩,哪肯干休?速令张易之、张昌宗相继而到。不晓得她一团老火何以如此利害。正是:
生姜老时味更辣,鸦鸟残冬兴过头。
要知四人如何入梦,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拷太监虐中失谑法 诊御病话里有话因
话说张易之、张昌宗二人晓得怀义在他面前显本领,自己哪肯让退一步?简直也不要命的去奉承武则天。则天觉得,怀义果真粗鲁而暴,二张果真温文而雅。如此一来,一个两个更次,到得日出东方,方才各自睡去。
次日起身,宫中无不背地谈论。有的说太后确是会享福。有的说太后无体统,一时议啄纷纭,传到武则天耳里。则天正在兴高采烈之时,忽闻此言,降旨追问,无冤不冤的拿来几个太监,细问情由,也无端的。则天实在怒不过,就在宫中自己动手,薛张三人帮助。哪知她并不十分难为太监,把太监衣服脱尽,看看他到底可同男子一般。一场哈哈大笑,这回事也就立罢休了。太监起身,
叩头谢恩。从此宫中众人不敢道着一字,则天自然愈出愈奇闹花样。
这天恰是六月初旬,天气炎热不堪,则天迁移西上苑,薛张三人随驾。早秋亭收拾得格外精致,则天不免触目感情,曾记得初见太宗之日,就如同眼前事一般。今日居然大权在握,我为人王,而且三宫顺意,假若做了神仙,未必及得这样。想罢芳心喜悦,起身出得亭来。院中好一番夏景:蝉吟槐树,鸭浴建池;南风幽雅以畅怀,困人胸襟顿开拓。忽看见张易之、张昌宗二人遨游假山石里,薛怀义一人独自在那大树底下练习拳棒。则天先到假山石里,一手搓着张易之,一手拉着张昌宗,来到树下,看怀义打拳。怀义使了一回罗汉腿,则天旁边喝采。怀义使完拳,上前请安,则天命一齐到早秋亭候驾,三人蜂拥前行,则天随后。四人进了亭,各自坐定,则天开口说道:“朕今欲立太子,卿等看是谁人最贤。”张易之心中打算,暗道:“此话来得稀奇,想她必有用意。”张昌宗也是这般设想,却都没有出声。薛怀义便说道:“陛下要立太子,臣妾意中倒有一个,此人最贤不过。”则天问道:“此人是谁?贤卿说来朕听。”怀义道:“不是别个,就是左相同平章事武承嗣。”则天听说,不觉笑上眉梢,说道:“朕也有此意,不料贤卿先得我心。承嗣这子果然可承大器。”易之、昌宗此时心已明白,在旁也劝道:“武承嗣寡言诚重,陛下立为太子,最为合格。”
自此,则天心中有了主意,定渐渐消灭大唐李家,好叫武氏得为天子。哪知不凑巧,自己忽然生起病来,因为早秋亭洗浴,那时张昌宗在旁,活活做了一对水鸳鸯。当其额扑盆中之时,未免先受暑而后浸寒,一连几天卧而不起。说有大病,人的神致清爽;说是无病,身体倒有时寒热。薛、张三人自然周旋榻前,侍候则天,忙请御医,代则天诊视。
其时,有个御医,姓沈名南(),年妃不过三十左右,生得一貌堂堂,俏皮已极。奉召来至宫中,给则天脉息一按,奏道:“皇上圣妃已尊,未免有点虚弱。臣看最好宜补经滋液,必无大碍。”则天问道:“身作寒热,想系受暑之过。”沈南()不好明言,只奏道:“皇上能知病原,臣开御方,两剂必愈。”则天向南()细细一看,倒也中了己意,暗道:“他强比不上五郎、六郎,倒也较薛和尚高得多多。但是那底下之物不知如何。”这也不在话下。
却言沈南()开过御方,自然退出,暗道:“武氏真个风流,年纪强说七十有余,那一种春色依旧不减,想必此间定有缘故。她莫不是能知采纳阴阳之术?你看薛怀义何等魁伟。”又转念想道:“不对不对,既是有了法术,那三官也该骨瘦形消,为什么两个姓张的倒如童稚一般,许久不改。”南()思着思着,一路已往太医院里去了。”正是:
世间果有神仙术,不老长生总黑头。
要知沈南()如何取宠,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沈南()恃美人宫院 狄仁灰用计匡唐家
且说则天大病之后,不禁思想起身后之事来,时常流露出让武承嗣继位的意思,朝野震怒,忠耿之臣狄仁杰上疏力谏,诘问则天:李氏祀庙岂可附祀武氏?则天览奏,微笑道:“狄卿何以有此迂腐之见?从来女生外向。岂有祖庙中附祀外姓之理?”狄仁杰匍匐金阶,叩头奏道:“陛下之言,甚为卓见。但不知将后武承嗣立为太子,陛下万岁之后,果得附祀祖庙否?”则天恍然大悟,暗道:“我事弄差了,狄仁杰果然厉害。”但是,怎样方可回答,一时语塞,停了一会,勉强说道:“卿言甚是,朕明日下旨,缓议立嗣之事。”当下则天退朝。
一众胆小的忠臣,没一个不佩服狄仁杰,皆赞道:“这才是执干戈以卫社稷之臣咧。”又有一班则天的心腹,背地说道:“偏偏狄仁杰会言,把皇帝一时弄得语塞。”又有一个道:“我看狄仁杰头脑,这一来保不稳了,皇帝包管见怪,你看明日旨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