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三下南唐

  再说余军师架得上遁回见唐主,备言伤了王姑,今虽败去军兵,然女将被神刀所伤,不过七天不能生活,除是高仙灵丹方能调救。
  住表南唐君臣议敌,又言刘金锭自从送别了高公子,将比武招夫牌收回,他父刘乃尚未知其因由,询及起女儿缘何将牌收回,刘小姐方言与高公子比较武艺比败了,他是家传妙技枪法,故女儿收回牌,向未禀知父亲。刘乃闻言大喜,曰:“女儿即日,何不早说明为父知之。我想,高公子身是王侯之子,当今御甥,贵比玉叶金枝儿,比输武艺于他,实乃茑萝①有托,但不知他约女儿为姻配否?”小姐对曰:“彼言急于王事,但一进了寿州城,便申奏知当今,来迎接女儿。但此去寿州,不过二十天已到,即回复来仅得四十天程途,至今将两月之久,尚不见公子的回音,女儿正要禀知父亲。”刘乃道:“汝父曾仕北汉,与宋太祖是敌国,此段姻缘原难对的,女儿不免趁今太祖受却南唐危困,前往效力,立下功劳。一来化仇为好,完此姻盟,二来与国家出力,青史留名,方不负圣母传训汝之武略工夫。”小姐闻父亲之言大悦,诺诺连声。次日子闺房中拾齐圣母所赐赠法宝,携同四婢,拜别父亲起程。
  是日父女洒泪分离,一程急赶,半月已到了寿州城。正值是日王姑出阵,被飞刀所伤。小姐当日见有大宋旗号,军马驻于城外,只得令四婢通报知。
  初时,陶夫人与李、罗、余三位夫人甚属狐疑,不明此女是何人,只得姑传他进见,要问个明白,刘小姐直入,四婢随后入内,又述明来意,又道出高公子乃背母私逃一番之话。众夫人信以为真,方知公子在中途比武招亲,今此女奉父命特来荐约。有李翠华夫人将小姐侄媳一看,真有倾城国色,暗暗叹奖侄儿佳配。当时重新见礼,刘小姐坐于下首,彼是卑辈,乃理之当然。
  小姐又请命于夫人一众,要拜见婆婆。陶夫人曰:“不要说起汝婆婆,王姑昨天出敌,被余妖道飞刀所伤,于今疼痛,于后营用药饵搽之不见应效,只呻吟呼痛,正一同忧心,既要打点杀散四门围城兵,进城见驾,但思王姑如此疼痛,怎好移动,为此,正无计可施。”小姐曰:“既如此,待奴一观伤处,自有灵丹可调瘥也。”李夫人曰:“事不宜迟,贤侄媳快速往后营,看调王姑婆婆。”语毕,众夫人一同起位,引导小姐到后营。小姐一看,已知被妖道飞刀所伤。曰:“此刀乃炉中煅炼百年,非凡间之药所能痊也。但所伤不过七天,便要溃烂卸骨而死。今日幸毒气未深入五心,现有圣母灵丹在此,倘调化下,一刻可能出毒而痊瘥矣。”众夫人大悦曰:“幸得小姐来作①茑萝(niǎo luó,音鸟罗)——蔓生植物。比喻同别人的亲密关系,有依附攀缘之意。
  救是,不然王姑一命难延了。”当时小姐令人取到净水,又于香囊取出一粒小小红丸,将水调化开,一半滤灌入王姑口中,一半擦其伤口。当九一擦下,王姑不见呻吟疼声,不一刻,王姑的膊上伤口黑恶水流出碗多,其痕口已合。
  只闻他鼻息睡熟之音,半刻苏起,打个呵欠,坐定自思,被飞刀所伤,一时怎得平宁痊瘥。有众夫人见王姑沉吟忖度,将刘小姐来投凑巧,方得王姑无恙,实乃吉人自有高明来解厄。王姑此时明白了,忙起位要谢活命之恩,刘小姐那里敢当。是日李夫人扯过王姑,一方将君保侄儿怎生招赘了刘小姐一番尽言知王姑。当日王姑诈作不知,只向金锭又问及起所来,有此凑巧,托厄扶危,感谢不尽。小姐见问,趁此托言,曾叨世子不弃,许下婚姻之约。
  今又奉父命前来,并要与王家出力。只求陶元帅及众夫人收录,以立微功。
  有王姑见小姐既有活命之恩,且美丽超群,又精于法力,如何不嘉纳之理。
  想来正好与孩儿一对美夫妻。是夜随即命人排开宴馔,与贤媳洗尘,邀齐众夫人一同畅乐叙话多谈,且婆媳十分爱悦欣欣,酒至更深,方散席,各自分投营帐去了。只有婆媳二人一夜不睡的谈说多言。小姐又将自小失母,为父单生奴一人,并无弟兄,是刘门福柞之薄,今公子不弃,婆婆叨爱,感恩不尽。王姑闻言,大加羡叹,媳妇贤良,安心之正是婆媳情深,不多细表。
  异日,陶元帅发令,大兵一同起马入城。但想唐营结困兵四门,尚不下四十万,且刘小姐是个法力高强之女,令他为前队,又代替了玉姑之劳,且能制压余妖道者必此女英雄也。是时一来报知圣上,早晓救兵到了,以安主怀;二来亦早与君保侄儿相会。与众人参议过,多言有理。此日刘小姐领命,便上前讨令符上阵出马。陶元帅问及小姐带兵多少可护卫入城?小姐曰:“冲围不同对垒,倘护从众多,反见首尾不能相顾的挂碍,今奴且同着四婢便足矣。”即拜辞婆婆元帅众人,结束上马去了。陶夫人大兵在后,迟半天之久,方发炮离营起马。
  先说刘小姐一马飞近唐之大营,自然奋力大冲,刀如雪片挥振,无人敢拒阻,一刻杀得唐兵七零八落,一连冲七层大营,方见寿州城,城下刀枪重密,早惊动了城上牙将,又往报知宋太祖,前来观望。有太祖料是王姑陶夫人等大兵到了,即上城楼一望,远见来的不是本朝旗号军马,心中惊疑不定,并无多人,只见一员女将,快马加鞭,跑至城濠之下,生得一貌如鲜花,年仅及笄①之少美,大呼要见驾,入城投报救兵到来,且进城与丈夫相见等语。
  太祖闻此言,再盘洁一番,方知小姐乃旧日敌国北汉将军刘乃之女,自言是君保之妻。此奇事也,平日并未见高门说及,即公主夫妻并无一语达知。彼王姑妹既不同在此,御外甥亦卧病在牙床,难以通言询察,恐有反情,中却南唐之计。当时宋太祖呼曰:“来的女将既言奉王姑之命入城解围,今令箭何在?”刘小姐曰:“已曾带便了。”遂向令符袋内取觅,以备呈上验据,不料探取去,竟如赵子龙当阳不见了阿斗一般,大惊失色。想了一回恍然记认起,急言曰:“臣女虽曾奉带得王姑令符,放在符袋内,方才在唐营中冲杀一场,料得驰发马急,失于唐营之中,故今不得呈上据验,只求乞万岁恕罪。”宋太祖曰:“将来凭令,非同小故可以谅情收录的,非朕不肯容情也。
  但今两国交兵,恐有奸细混投,是以难于空信的。”刘小姐闻太祖之语,叩首再陈奏上:“岂敢言陛下不容情,但令凭虽失,臣女尚有凭据之物,求陛下龙目注观。”太祖准奏,放吊桶于城下,小姐便将君保所赠别的金镯一双①及笄(j ī,音基)——笄:簪子。特指女子可以盘发、插异的年龄,即成年。
  呈上,太祖细认,镯上有高琼名字锓刊②上,太祖准信了。又恩此女想是英勇之人,何不令他再冲踩唐营,一者可验其来归之真伪:二者杀散唐围困之兵,岂不一举两得。主意已定,这是宋太祖为人未免立心阴险之处。对刘金锭诡言曰:“汝呈上金镯,果有高琼讳名锓刊上,但物有失去未可知。且人又有同姓同名亦定不得也,怎得为据验。”刘小姐曰:“陛下还疑心未准信,旦命高公子出城一面可明白了。”太祖闻此言,暗暗自悦曰:“他已中脱计矣,彼要会高君保,朕乘此得以有词哄之也。”即开言曰:“汝要朕之御甥何难,但他已经镇守在南城,汝可往去相见,他自然开城迎接。”当时刘小姐无奈,只得允从,快马加鞭,杀往南城而去。不知会见高公子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②锓(qǐn
  ,音寝)刊——雕刻。
  第十九回刘小姐敌杀四门唐军师战法两败
  诗曰:
  敏黾①相从荐约妇,沙场破敌五佳人。
  立功佐国男儿让,兰阁名标表女勋。
  当下刘金锭闻大祖称言高公子镇守南门,正是切心觐面之人,岂惧亲冒矢石之劳,即拨马又向唐营南城杀人,奋着心中冲人重围,众唐兵纷纷让路,不能阻拒。四丫环刀劈砍刺,也随马后。不一刻,杀近至南城壕边,大呼高公子守城在那里。只见旗盖之下,又是红面君王,岂是高公子?原来太祖立心诓哄此位女佳人,他在城里先已转上南城,在此等候。当时刘小姐少不免山呼于城下,且问高郎所在。太祖又曰:“只为唐兵攻打西门甚急,故又令御甥现已往西城抵御,是以复离此南城也。”小姐闻言又疑又恼,但到此来,犹如身在半途,进退两难之际,无可如何,又偕四婢从南门杀到西城去。有守西城将兵拦截拒,被小姐大刀挥于马下者甚多,飞身入至西城内濠水边。
  想来三城遍走,途险艰辛,还不见丈夫,一心以为即逢郎西,不料复到西城■上一望,座下的仍是宋君玉,及至询问,复言高公子往北门去了,刘小姐闻言,声泪俱下,想来公子原在城中,难独君偏不收纳奴也不成?故不容与我夫妻相见。泪下一行,呆呆不语,烦恼中也不叩见宋君。内中一婢夏莲曰:“小姐,似此宋君,必多疑心我们无令符为凭,犹恐是南唐诈投来赚他城池之意,故令小姐冲杀四城门,一来试验我等来投降真伪,二来替彼杀败南唐之兵势,故一连杀入三门,仍下令与高公子知之,故不得相见。我小姐既已三门杀过,岂可失此功亏一篑,即也前功尽废了。况退后也要杀敌而回,均属一战的,倘不得入城为言,回家有何面目见我家老爷。今若再杀胜北门,难独宋君又有何辞推却?”刘小姐听了,见事出于无奈,只得复俯从之,观此倍见来太祖心狠险毒也。当日刘小姐冲杀过三门,已有半日之久,腹中已经饥饿,少不免取出香囊中之母丸一颗,分剖开五女充饥,主婢再抖精神,即飞马复向北门冲杀入踩战。有唐将人报,一连三门俱被宋之五女将踩踏蹂残,今北门又入报,有南唐主复闻大怒,曰:“一日之间,却被那五个臭丫头如此猖狂,将孤的四大营盘翻作乱土,恰如彼之闺房地,由他要出则出,要人则人,又被他残兵斩将,以此凶狠丫头,定然军师出阵,方能取胜矣。”
  当时余鸿闻报,是刻金锭冲杀三门,己打听真明,知此女是梨山圣母首徒。
  久知圣母是元母仙之首,法力精通,刘金锭是他得爱首徒,岂架心传口授,法宝多端,是至他冲杀三门,一闻人拒,只诈伪作不知,今现杀冲北城门,唐主逼请,不得不准依,只是强应跨上梅花鹿,一阵跑出北城,见了佳人,手持大刀,并无军兵随从,只见四名丫环,俱执刀枪棍斧。余鸿曰:“来的女英雄可是梨山圣母高徒刘小姐否?”金锭一见冲出一道人,知是余鸿,对曰:“然也,道长可是赤眉祖师令高徒余师兄否?”余鸿曰:“正是。”又言:“令尊公当初曾事北汉主刘崇千岁。又乃刘崇一脉,官封一品镇国将军,是与宋两为敌国,后为宋所灭。令尊公与来得无是君之敌忾,今得我唐君困了宋王君臣,无异替与刘氏报复敌忾一般,令尊公正当差遣小姐前来翼助我南唐为正理,何得反帮助着旧君之仇敌,且令尊公当日忠义有名,今日亏诸皓首,可不惜战!况山人与小姐虽非同教,亦乃同道中之一脉,不便同师相①敏黾(m ěng,音萌)——努力;尽力。
  残,不异鹬蚌相缠,非于两人之利,孰不若小姐反戈投明辞暗,唐主必敬重起复令尊公一品首职之荣,小姐是一生显贵,山人敢竭诚心相告,愿小姐三思,免至他日有失身事暗之恨,又蹈看郑子明之辙。宋君是个无义薄情之主,何成功之后猎大终当宰烹,是已有前鉴的。如小姐不悟回思,终当悔忆山人之言也。”刘小姐曰:“此乃不察天对违逆上帝之心,不谙兵衰之愚者之言,又以愚人也。唯无命无常;有德者上天顺佑之。当初家父果曾仕刘崇,但主德昏庸,依言是依,忠言逆耳不纳,此至上下离心,天命改革。家君见此无道之至,难以佐弼之,故早已洁身去乱,隐姓埋名,乃明哲保身家,或有训,何得以小节拘而责以常钊乎?且师长乃上帝之姿老祖师首徒,自当早明天心眷时,气运当兴。今赵宋乃承运一统江山,四方割据者,不过为唐宋,俱皆为宋驱除之鹯獭也。奴实惜念道兄八百载功夫,丹侯将成,岂不知兴衰进退之有定,倘偏要逆天道而行,辅假灭真,少不免死脱于凡尘,岂下尽弃却久座蒲团修炼之苦心。令师妹之言,乃为正理所见明,而且大祈道兄深心自量,自知回头是岸矣。”当时余鸿闻刘金锭一夕回答之言,又说他不免死脱凡尘四字,恼得满脸通红,将一片婆心化作仇冤相待,喝声:“贱丫头,大言不惭,与尔法力上拼个高低。”一茶条杖打去,刘小姐大刀架开,战有十合上下,余鸿拒撑不住。心中一想,自言刘金锭刀法精妙,难以力敌胜之,不免发出神刀伤他,看彼可避得过否?一刻拔出祭起飞刀,投上高空,口念咒词。
  又表当日宋太祖仍上北城楼上,初时见二人对面不知着什么言语,只离城百十丈,一语不闻,一时辰之久即杀起来。顷刻间,只见余鸿远远发祭起一小刀,有光金灿灿,向刘金锭那顶上落将下来。宋太祖城垛上远观,甚是惊惧,心急曰:“今番女佳人必遭妖道飞刀伤害也,是朕误死汝了。”宋太祖正在一心着急之际,又见女佳人取出一枝小小五色彩旗,向空中一拂,又不闻他口念什么言词,只呼喝一声起,此小旗飞上云端,也发出一道霞光冲天。又见余鸿的飞刀跌坠地中。宋太祖看定言曰:“不料此女佳人小小少年,有此法物。今想众将皆为妖道法力所困,今不怠此女能破余鸿,将来要解此围定然此女将也。”不觉龙颜大喜:”如此不失为御甥妇的,是国家有幸生此女英雄以佐弼寡人者。也罢,待朕亲击战鼓,以助其威,可大胜余妖道。”当时刘小姐正与余鸿赛开五采阴阳,已将他飞刀打下,余鸿大恼,见飞刀被他打下,即招取回收藏过。又复口念咒言,向西北方吸一口气,拔宝剑一指,只见狂风大起,日色无光,飞砂走石,不住打来。刘小姐一见,冷笑曰:“妖道弄此小技,奴岂惧乎?”复喝:“疾。”五雷掌上一放,天上打个大霹雳,依然红日光明,狂风不起,砂石不飞。余鸿又见破了法,想来这刘丫头移山倒海,掩日遮大,喝草为兵,五遁之术俱全,难以胜之,正在心下筹谋。当日刘小姐见宋太祖在城上进鼓助威,正要遣出个妙手段立功,待大祖目睹亲瞻,此刻向香囊中取出圣母相赠的宝贝钢鞭,此鞭专一击打傍门外道,一切魑魅魍魉之妖怪。当下一刻祭起,空中金光一冒,要向余鸿打将下来。然这余鸿乃得道之辈,明知打仙鞭非凡利害,登时落下马来,将身一缩,忙借土遁走了,单将他脚力打得骨碎飞残,己替代余鸿一死矣。刘小姐见余鸿走脱去,复将唐兵大杀一阵,主婢五人纷纷追逐,伤唐兵千余。此日,围北城之兵,尽皆散去,俱逃回城外,报知唐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