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三合明珠宝剑全传

  一出庄前,马俊叫声:“妹子,把愚兄匹马,尔为脚力。”小姐微笑:“多谢哥哥。”上马而行。岂知此马性烈,把王姑跑落地下。马俊向前扶起,说一声:“母舅呀,害杀我也。”命二将轮流背起王姑。
  是日到登封县投店安宿,店主出来迎接,一眼瞧见,原来旧日家奴。马二叩头:“原来相公、小姐!昔日员外归世,蒙相公发回身契,在此开间客店度日;邂逅相逢,幸莫大焉。”马俊叫声:“二哥可有嫂嫂否?”老奴道:“现有贱室。”马俊道:“请嫂嫂出堂,我有话商量。”马二夫妇近前,王爷说声:“嫂嫂莫开此店,收了招牌,休要接客。”老奴从命,妻子上堂,与小姐行礼。马二请问:“主人一向作何事业?身在何处?”马俊把封王之事,一一讲明。
  是日,马俊、张、李三人会议,叫声:“二位将军,本藩想错念头。料知驸马不是回乡,必往荆州寻父。久闻湖广地名三楚,或落在荆州亦未可见得。不若将舍妹,托在家奴伏侍。我往湖广走上一遭。”二将答声:“说得有理。”
  是朝,用过早膳。叫马二带马过来。“请问王爷何处而去?”马俊道:“要往湖广访弟,今公留下舍妹在此,小心伏侍。并有白银一百两,与尔主仆度日。千万不可开铺,免至男女混杂,有失妹子之礼。多者百日,少者数十天回来。兄妹主仆,一齐到京城,共享荣华。”小姐闻言出堂:“哥哥何处去?”马俊说道:“要往湖广荆州,寻访驸马。幸得马二哥嫂在此,愚兄留落白银,日中所用,千万不可在门前企立,恐惹是非。”说罢,三人起马。小姐送了出门:“望兄早日回来,以免挂念。”马二夫妻相送,王爷自有一番叮咛。叫声回避,催马登程。
  非止一日,到了襄阳投下旅店。店主迎接,食过朝膳。但见乡人,纷纷说道:“往法场之上杀人。”三人:“借问店主,杀甚么的人?”店主道:“杀者是京城来的大大光棍。男扮女人,骗人财物,辱人闺女。到官审讯,又认甚么朝中柳驸马云云。县主申文上司,上奏部覆速决。今在法场枭首。”
  三人猜疑,往法场一观。一到法场,看见人行挤拥。听闻有祭奠哭泣之声,近前观看,见一个婊子声声贤弟,泪流不止,悲苦凄楚,看者无不下泪。
  马俊近前,左右观瞧。看见貌似东牀驸马,头上青丝散乱。心中着惊,只得近前,拨开青丝细看,认得系柳絮驸马。大吃一惊,双手抱住:“贤弟呀,受惊了。”
  张珍向前扯去杀票,李凤近前解他绳索。杀手大喝一声:“何等样人,敢劫法场?”张珍道:“快快叫县官,迎接马千岁。”差人急跑,报知县衙。驸马复苏,大叫一声:“哥哥,莫不是九泉相会?”马俊道:“非也,阳世重逢。”张李二人,向前施礼。“原来是二位恩公。”四人聚谈。
  且说县主亲临:“请问三位是谁?敢把犯人善救。”马俊微笑道:“本藩悦心王在此。”县主道:“卑职有眼无珠,既是王爷光临,有何凭据?”“现有天子文凭、御带为凭。”县主一见下跪。马俊大怒:“身为县令,多大前程,擅斩驸马。”县主道:“王爷息怒。请到卑职敝衙,待下官一一禀之。”兄弟四人,骑马入下衙门。金娘见弟得救,欢喜不胜。柳絮道:“姐姐暂回船,忍耐数日。待愚兄命人来接。”兄妹分别。金娘拜辞王爷,不表。
  且表四人来到县衙下马。马俊居中坐下。叫:“县令过来。”“卑职俟候。”“急办香水,待驸马沐浴更衣。”县官领命,驸马梳洗出堂,重施一礼。马俊开声问道:“贤弟,尔既称才子,不应男扮女装,有辱家门。亦难免不应之罪。”
  驸马大叹一声:“蒙二位将军释放,只望往荆州寻父。殊料于途遇强人叶世雄,抢夺行囊。手持利刃,逼扮女装,图卖骗人财帛。忍辱偷生,不得不扮。卖落烟花,逼为妓妇。幸遇家叔之女遮瞒,未曾败露,先祭奠者是也。有一土豪,姓富名大雄,有眼无珠。赎吾身契,带回家中,立我为偏。雄妻不允,带归楼上,交他妹子唤使。一月有余,恐防败露,丑话传扬,有辱闺中不雅。暗暗包藏,真女中君子。又差人上京,探得贤兄位居藩王,奉上访我。只得哀求他,设计出生。又蒙富妹结为丝萝。弟你一见,只强王嫱。岂知大雄,意我是个女流。暗里逼吾苟合,是致败露。富大雄不容分诉,将弟乱打。幸得他妻潘氏搭救。送入公堂,县主不容开口,重刑逼招。招为大盗,煽骗财帛。男扮女装,辱人闺女。受刑不起,之罪不得不招。发监受苦,部文回复,今日法场枭首。得遇三人搭救,倘话来迟,命归乌有。”
  马俊拍案大怒:“好大胆,襄阳县知县,苟且决事,贪酷殃民,不思图报国恩。你为县令,亦该查明,方可动刑;如何不容开口?置之死地;不以驸马真假,申文竟以别名陷害,逼良为匪。幸得本藩来急,驸马命不该终。倘若来迟,把驸马难为,那时九族当诛,怎补朝廷恼恨。待本藩申奏,将尔斩首,方消今日之忿。”
  未知将襄阳县如何下落?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灾去福来欣聚会 奸强善弱愠欺凌


 
  诗曰:
  金兰睽别已三秋,此日相逢尽慰惆。
  同心同德扶邦国,名表凌烟兴并休。
  且说马王爷兄弟四人,在县署大怒:“他日奏闻圣上,把你九族当诛,不足为奇。几乎误了朝廷柱石,尔知罪否?”知县叩首:“容禀,卑职虽闻驸马之名,恨我未曾拜识;驸马虽也说真名姓,卑职恐防光棍冒认;朝中命官,持罪非轻。细想驸马既为才子,谁肯男扮女装?谁人知晓驸马忍辱偷生?刑法乃朝廷所设,不是下官私造。未曾圣刑,驸马招认。现有招词奉献,无奈收监,详文上司。上司不把驸马情由奏上,单奏大盗骗夺闺女。部文驳落,要行正法,奉旨监斩。幸得福大寿长,王爷搭救。”
  马俊一怒:“吾弟已说知名姓,朝廷也曾各处出谕访寻驸马。岂有不知,理宜查察。尔尚在本公案前,搪塞分辩,罪无可免。立请圣旨,摘去衣冠。命交府监拘禁。待异日发落。”又命:“邻邑周辉署印赴任,捉拿土豪富大雄到来。将功论赏。”“卑职领命。”带随衙役出行。
  一到富家,家人看见太爷亲临来到,急报员外。大雄迎接:“请问年叔到来,光降敝宅,不胜幸甚。”县主喝声:“尔祸事已至。前者送此犯人,乃是朝中驸马。今奉王爷之命,特来拿你。”吩咐差人,动手锁回衙罢。
  家人将此事禀知主母,潘氏闻夫被获,自思:“姑娘逃脱,皆是奴之所计。不免亲到公堂禀明此事,可以赎夫之罪,也未见得。”只得抛头露面,上到公堂。只见县主大爷在堂,双膝跪下。夫君缚在堂前。马俊说道:“贵县请起。”吩咐带上堂来。富大雄下跪:“王爷在上,小童生无罪,为何县差拘押锁拿?”驸马开声道:“尔抬头认得我否?”大雄一观:“未识尊官是谁?”柳絮说声:“不识当今驸马爷柳絮么?昔日苦逼多般,被害落在尔家。尔妹子念我金枝玉叶,情愿终身相托,无嫌我系落难之人。事虽亦是,尔在河下贪花至此,应当回心,该念骨肉之情。送我夫妻上到长安,岂无荣华之日。不应持交官势,陷害驸马。有何言语分辩。”
  大雄回声:“容禀,既为朝廷命官,谁人得识。亦不应荡落烟巷之地,男扮女装。谁不道是光棍假认驸马,何人肯信。望王爷开恩恕罪。”驸马大怒:“古今名人,谁无灾难。应该将你处死,念在尔妹子之情,交回尔妹就罢,若无妹子,决不容情。”大雄回禀:“舍妹与驸马爷,宿世姻缘,恐吾见责,是日逃出,未知凶吉。”
  驸马闻言大怒:“尔害本公犹可,尔妹子系是同胞,尚且逼死。”喝令皂班:“举板重打四十大板。”皂差领命打板二十,大雄叫苦连天,皮开肉烂。看见一妇人抱板求恳:“驸马息怒,小妇人系潘氏,特来出首小姐之事,昔日蚁夫有辱于驸马,小姐私结罗帏,难怪蚁夫所辱。后来小姐亦是奴之出计,女扮男装,主仆三人,上长安面禀丞相,搭救于尔。一出门行已有数月,未有回音。”驸马回嗔作喜道:“该把大雄重责四十,但念你妻之面上,免了一半。”吩咐:“住板,待本公回朝,一见二夫人,接尔上京,自有姑嫂重逢之日。”大雄负疼,夫妻谢恩而回。
  县主摆酒,马俊命张李二人返回客店,迁放什物,是日登程。吩咐:“贵县与我办两款事宜。委差捉拿叶世雄,将来依正国法;一便拜本回朝;一便命人往河下,去十娘舟船查问,将柳金娘接来;尔衙内安身,不可有误。”“卑贱领命。”
  四人起马,一到江边。听闻有妇人之声,叫:“贤弟,尔且慢走。”柳絮回头一看,见是姐姐。柳絮下马,叫声:“姐姐,把尔终身之事,托在县衙。弟今上京,禀明叔婶,然后迎接。”金娘含泪:“愚姐不幸,失身烟花之地。有甚颜面,见爹娘并伯叔乎。但望尔开枝发叶,高升禄位。念在至亲,不使我父母香炉冷落。”
  语罢,两泪交淋,将身投下水去。驸马见此,手忙足乱。命河下之人:“用心搭救,自有重赏。”河间水手,奋勇向前,濯渊寻觅。打捞尸首上来,面如土色,半息全无,哀哉身故。柳絮痛哭,泪难禁落。马俊亦见伤心。众兄弟摧逼登程。柳絮无奈,止泪吩咐:“贵县代我备棺收札。”县官领命。是日柳絮随二人,觅地安葬。大哭拜奠一番,鎸碑记念。事已停当,四人直望登封而行,不表。
  再说登封县内,有一姓邝名凤,花名放山虎。是左道旁门之故,身居土豪,常常势压凌人。是日经过马二门首,见他闭门不开,未知何故。况近闻马二店内,有一美人。待吾踩入试探虚真,命人直入。马二一见大惊,认得是土豪老爷,急众人坐下。“请问员外,到来何事?”邝凤说道:“马二为何不开铺,其中必有缘故?”马二说道:“员外明见,近日全无生理,难以度日。因此闭门别业,另寻工作,近度韶光。”土豪微笑:“近闻尔店中,有些歹事。”命人去查。众奴领命,查过:“回禀员外,马二胡应之语。里面有一细女,十分美貌。未晓何方人氏,藏住店中。”
  土豪进入一看,汗流满头,欲火难禁,命家人抢来。马二向前拦住:“员外切勿动手。我小姐他不是别人,是我主人马俊悦心王之妹。我原马家之仆,今王爷往外公事,不日就回。留下小姐,在我夫妻伏侍。他上荆州,访驸马而行,不日回来,幸勿欺藐。”土豪大笑:“但闻马俊之名,未见其面。尔借他之势,惊吓于我。慢道马俊妹子,就比天子之妹,何足为奇。”命家人动手即抢去了。
  王姑凄楚难言,马二哭哭啼啼,大声小叫:“众位救命。”街邻惧匪凶恶,个个隐不出声。马二欲寻短见,妻子劝道:“你不用如此,不若今夜收拾登程。往湖广荆州,或者路遇王爷,禀明其事。待王爷起兵来救,亦未可定。”马二是晚夫妻逃走去了。街邻总不知觉。邝凤得了王姑,皆回家中。心满意足,不表。
  欲知王姑生死,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为贪淫左目中伤 惧征讨携家奔遁


 
  诗曰:
  奸险小人立志查,贪淫岂顾理偏差。
  惧征畏罪人翻悔,远遁携家泛海涯。
  且表王姑被害,邝凤将他安置石室。马小姐骂声不绝:“尔这奸恶,抢人妇女,罪不容诛。急急送回马二店中就罢。倘若不依,家兄到来,剿绝尔门,踏为平地,那时悔之莫及。”土豪大叫:“你令兄是谁,难放入吾眼内。”向前抱住,百般调戏。
  王姑性烈,把金簪刺入邝凤左目,邝凤气绝倒地。满身鲜血,痛苦难声。家人急忙扶起。土豪妻妾,把王姑捆住,举手乱打。王姑叫苦连天。谁敢答应。土豪醒来,大叹一声:“天之有日月,即人之两目。今日被尔贼人,坏我左目,献羞于人,有何面目见人乎?众位娘子,将他囚入房中,不可难为。待我全愈之日,与他理论。”众妻妾带他入房,轮易看守。又表邝凤命人请医调治不表。
  单表黄土山赵虎大王,闻喽兵报道:“悦心王救了驸马,兄弟数人,往河南登封县去了。”富小姐闻报,带泪含愁:“恳大王往登封县,见驸马,说明此事,感恩不浅。”大王吩咐头目雇大船一只,带兵四十名。头目押住粮草,下舟登程。留下头领、众喽兵守寨。押寨夫人与富小姐,送大王开船到扬子江中,大海无涯,被狂风一阵,打折大桅,任他漂荡,不知何处而去。
  又表马俊,到登封县,命舟人湾船,食过朝膳,吩咐:“三位贤弟坐在船舟,待我登岸见着舍妹、家仆,一齐下船,开船未迟。”三人答应:“领命,愿兄快去快回,免使弟等盼望。”
  马俊此时,心如箭急,直到了马二店中,见闭门未开,欢喜无限。连叫数声,内无人应。对门说:“客官尔叫破喉咙,难得他应。”马俊下马,向前施礼:“敢问老丈,他夫妻何处而去?”老人回礼说道:“马二原是悦心王爷马俊之仆。他在此开店度日,已经多年。前者数月王爷留下王姑马鸾英,交他夫妻伏侍,去访驸马,是为安乐。谁料福无重至,祸不单行,那知此处有一土豪姓邝名凤,浑名放山虎,与本处官员如同兄弟,纵有天大事,不奈他何。是日到店,见马小姐美貌,登时抢去。他夫妻二人在街上叫喊,有谁人搭救?邝凤尚欲加害,他夫妻二人故此逃走去了。”
  马俊闻言大惊失色:“请问老丈,舍妹被捉时,有多少日期?”老人闻声下跪:“原来是王爷千岁,伏乞恕罪。”用手扶起:“老丈不用扬声,可闻舍妹生死否?”老人说道:“约有数月,未知凶吉。”马俊愤怒:“若不杀绝尔满门,誓不回京。”“请问老丈,文武衙门,在于何处?”老人指点:“进城就是。千万不可到文官衙门,此处文官尽是往来交结,如同手足,有事不能伸冤,尚反为不美。惟今有一位镇南将军,姓白名豹。初到营伍,恳王爷命他起兵,除其土豪,与万民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