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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宫廷艳史
谁知到了第二天一清早,东窗事发,那武家门口,忽然来了一大队羽林军士,一个内侍捧着圣旨,喝一声动手。那军士们进去,把武敏之绑住,推出大门,送在马上,后面那二十个豪奴,一齐拿绳索反绑着;一大串军士们牵着,一齐押送到刑部衙门里去。圣旨下来,把这二十个豪奴,齐绑赴刑场去斩首;武敏之问了发配雷州的罪。原来那杨思俭的女儿,被武敏之强奸以后,便自己缢死。杨夫人亲自赶到宫里来告御状。在宫中遇到了丈夫杨思俭,夫妇二人双双跪在皇帝跟前,连连叩头,请求万岁申冤!那高宗因武敏之还关系着武后的颜面,一时不敢做主,便进宫去问着武后。这武敏之在外面跋扈的情形,武后早有所闻,只是他是自己母家面上的人,便也格外矜全他些。
如今听皇帝说敏之做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体来,真是冤家路狭;高宗说话的时候,恰值太平公主也站在一旁,当时也便把敏之那晚强奸宫女的事体,说了出来;又有人说武敏之拿皇后赏令造佛像有大瑞锦,却私地里去制着衣衫。三罪俱发,武后便勃然大怒!立刻替皇帝下旨去掩捕武敏之,交刑部定罪。那武敏之恶贯满盈,弃军到雷州去,他行到韶州地方,却悄悄地在客店里,拿马缰绳自己缢死了。
如今再说高宗皇帝,自从韩国夫人、魏国夫人,相继逝世以后,心中恍恍惚忽,好似丢了一件什么宝贝一般,终日长吁短叹,说笑也没有了,茶饭也少进了,看着那班妃嫔,全是庸脂,蠢笑粗言,没有一个当得意的。他烦恼到了十分,便一个人静悄悄地去在御书房中坐着。左右无事可做,便拿大臣们的奏本批着看着。这高宗皇帝,久已不问朝政了,如今看起奏章来,诸事膈膜,不得不去和武后商议着办。这武后又因大权独揽惯了,凡事独断独行,不容高宗有一分主意。帝后两人,往往因朝廷的事体,彼此争执起来,争执得十分凶。高宗只因宠爱武后,便也凡事忍让她些,因忍让成了畏惧;因畏惧成了怨恨。高宗只因武后,凡事要干涉他,对于朝廷大事,自己反没有主意,便把个武后怨恨到十分。高宗生性是懦弱的,他心中愈是怨恨,外面愈是畏惧;因怨恨武后,便又想起从前的王皇后和萧淑妃来:王皇后和萧淑妃二人,平日侍奉高宗,何等柔顺,何等贤淑。自从贬落冷宫以后,已有五、六年不得见面了。
如今高宗因受了武后的欺弄,便又十分挂念王皇后、萧淑妃两人。他却瞒住了武后的耳目,只带了贴身的两个内侍,悄悄地寻到幽禁王皇后、萧淑妃的宫院里。走进庭院去一看,只见落叶满地,廊牖尘封,静悄悄地也找不到一个人影。高宗看了,不禁叹了一口气,便低低地唤了几声王皇后、萧淑妃,却也不见有人答应,半晌,只见一个小内侍,从侧门出来。那皇帝贴身的内侍,上去拉住了这小内侍,问他王皇后和萧淑妃,幽禁的屋子在什么地方?那小内侍领着路,绕过屋子后面去,见低低的两间屋子,墙上挖着一个泥洞。这屋子四周,并无门窗,恰巧一位宫女,把茶饭从泥洞中送进去。高宗上去看时,那茶的颜色,好似酱油一般,饭菜也十分粗劣,里面伸出一只女人的手来接受。高宗看那手时,又黑又瘦;正出神的时候,洞里那个女子,见了皇帝,便拜下地去,口称万岁,万万岁。高宗在她眉目之间还隐隐认得是萧淑妃。高宗看了,心头一酸,忍不住淌下眼泪来,对萧淑妃说道:“皇后、淑妃无恙吗?”接着那王皇后也走到洞口来,拭着泪说道:“臣妾等已蒙圣恩,废为庶人,又何处再有此尊称耶?”说道,忍不住呜咽痛哭!
高宗便安慰着她们说道:“卿等勿愁!朕当设法依旧令卿等回宫。”王皇后说道:“今日天可见怜!陛下回心转意,使妾等起死回生,复见天日,陛下可赐此宅,名为回心院。”高宗此时也十分伤心!便也站不住了,把袍袖遮住脸,说道:“卿等放心,朕自有处置。”说着,退出院子去。
谁知早有人把皇帝私幸冷宫的消息,报与武后知道。武后听了大怒!便假用皇帝的诏书,在半夜时分,打发几个内侍,到冷宫里去,把王皇后和萧淑妃二人,从睡梦中拖起来,跪在当院,听读诏书。王皇后听罢诏书,便叩头说道:“陛下万年,武后承恩,吾死分也。”那萧淑妃却顿足骂道:“武氏贱婢,淫污宫廷,我死后当为猫,使贱婢为鼠,我当咬断贱婢喉管,以报今日之仇。”接着来四个武士,一把揪住王皇后的头发,按倒在地,拔出雪也似的钢刀来,只听得刮刮两声,可怜王皇后的两手两脚,一齐血淋淋地斩了下来,只听得一声惨嚎,王皇后痛得晕绝过去了。”又把粗麻绳子,反绑着臂和腿,抬过一口大缸来,满满地盛着一缸酒,颠倒把王皇后的身体,竖在酒缸里;又揪过那萧淑妃来,照样用刑。可怜萧淑妃抛下酒缸去的时候,还是贱婢淫婢的骂不绝口呢!那内侍见已把王皇后、萧淑妃两人,依旨处死,便回正宫去复旨。武后听了,还不放心,又亲自到冷宫里来,见果然把王皇后、萧淑妃两人绑得结结实实,身上脱得一丝不挂,颠倒浸在酒缸里,那手脚斩断的地方,兀自一阵一阵的血涌出来。武后便指着缸中的尸体,哈哈大笑着说道:“令这两个老媪,骨也醉死你。”又听宫女传说“萧淑妃临刑的时候,说来生为猫,武氏为鼠”的话,便从此宫中禁止养猫。虽说如此,武后自从杀死王皇后、萧淑妃二人以后,平日在宫中起坐,恍惚见她二人的阴魂,跟随在左右,面目十分凄惨,手足流着鲜血。武后外面虽十分强项,她心中却十分害怕。从此便不敢住在正宫,移居在蓬莱宫中去。谁知那阴魂依旧在蓬莱宫中出现。武后便出主意,连高宗一块儿搬出长安,到洛阳行宫去居住。
高宗此时,因武后毒杀了王皇后、萧淑妃二人,从此见了武后,又是怨恨,又是害怕,却一句伤心的话也不敢在武后跟前说。每到无人的时候,便忍不住流下泪来。谁知这时武后,心中还是不知足,终嫌高宗时时要干预政事,不能任意作为。
听内侍们说,洛阳地方有一个道士,名唤郭行真,却是法力无边,能蛊祝压胜诸术,驱逐鬼神,制服人心。这时武后怕王皇后、萧淑妃的阴魂,正怕得厉害,便把郭行真召进内宫来,做了七日七夜的法事,驱除鬼怪;又用蛊毒和在法水里,交给武后,觑便给皇帝饮下,能一见武后,便心中悚惧,事事依顺着武后做事了。
当时有一个宦官,名唤王伏胜的,原是高宗最亲信的内侍,探听得这个消息,心中万分愤怒,便悄悄地去报与万岁知道。
高宗听了,也不觉大怒起来,立刻要赶到正宫去,责问武后。
那王伏胜连连叩着头说道:“万岁这一闹,奴才性命休矣。万岁须得想一条先发制人的计策,把皇后制服了才是正理。”高宗听了,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满朝文武,全是武后的爪牙,谁是朕的心腹。”王伏胜奏道:“西台侍郎上官仪,素称忠义,万岁可召进宫来,与他密议。”高宗便付他密诏,王伏胜悄悄去把上官仪领进宫来。那上官仪见了高宗,叩头行过礼。高宗劈头一句便问道:“皇后为人如何?”那上官仪见问,便又跪下叩着头说道:“恕臣万死!母后专恣,失海内望,不可承宗庙。”高宗听了,不禁顿足叹道:“真是忠义大臣!”当下便命上官仪在宫中,草就废武后的诏书。
武后在当时,胆量愈来愈大了,她明欺着高宗懦弱无能,见那郭道士长得面貌俊美,便早晚唤他进宫来,伺候着皇后。
这郭行真仗着皇后的势力,在宫中进进出出,便也目中无人。
见了美貌的宫娥,却又任意调笑着。这一天他正在宫中过道儿上,伸手摸着一个宫女的脖子,恰巧撞见王伏胜,从背后走来,便勃然大怒!从腰上拔下了佩剑来,看定了郭行真后脑脖子上一剑挥去,早已人头落地,慌得那宫女拔脚飞奔。
别的内侍,从这地方经过,见杀死了郭道士,忙报与武后知道。武后听说郭行真被杀,早已十分痛心,正欲出宫亲自看去,忽又有内侍报说:“上官仪在宫中草废皇后的诏书。”武后听了,又惊又怒!便也丢下郭道士的事体,急急赶到上书房去一看,见皇帝和上官仪,宦官王伏胜三个人,都在屋中。高宗猛不防皇后竟亲自赶来,慌得忙把那诏书,向袍袖中乱塞。
武后一眼瞥见了,劈手去夺下来,从头到底,读了一遍。竟是说武后专恣,失皇帝望,不可以承宗庙,着即废为庶人的一番话。武后不看犹可,看了这诏书,便揪住了皇帝的衣带,嚎啕大哭起来。一边低着头向皇帝怀中撞去,顿时云髻松散,涕泪狼藉,任你皇帝如何抚慰,左右如何劝谏,她总是一味地撒泼,全个身儿,扭在皇帝身上,口口声声嚷着:“求万岁赐乒妾一死吧!”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分解。
第三十八回一废再废终立太子哲初立继立虚设皇帝位
高宗见武后哭闹不休,心中先软了一半。武后又带哭带诉地说道:“早知今日要废去臣妾,当初臣妾原是先帝的才人,也承先帝临幸过,陛下又何必拿甜言蜜语来哄骗得臣妾失了节,臣妾当时也枉废了心计,替陛下用尽了心思,谋得这太子的位置,才有今天这至尊极贵的一日。臣妾原也自知命薄,享不得荣华,受不得富贵,好好地削发在尼庵,也便罢了,谁知陛下又百般地勾引臣妾进宫来,骗臣妾坐了正宫,却又要废去臣妾。既失了节,又失了位,臣妾实在丢不下这个脸呢。”说着,又一声一声地哭起先帝爷来了!把高宗和武后两人从前的私事,一齐嚷了出来。高宗给她说得无地自容,又看她娇啼宛转的神气,早不觉把心肠全个儿软了下来。当时亲自上去拉住武后的手,说道:“朕初无此意,全是上官仪教朕的。”慌得上官仪忙趴在一旁叩头。
武后听了,立刻放下脸儿来喝道:“圣上有旨,上官仪草诏。”那上官仪听了,忙去把纸笔拿在手中,武后口中念着道:“上官仪离间宫廷,罪在不赦,着交刑部处死。”上官仪写成了诏书,武后又逼着高宗用了印,便有武士上来,把上官仪连王伏胜,一齐绑着,押出宫去,交刑部绞死。第二天诏书下来,说故太子忠,与上官仪同谋,赐忠自尽;又说右丞相刘祥道,与忠自通往来,流配沧州。武后趁此时机,把平日忠于皇帝的大臣,一概罢免,全用了自己亲信的人。又下诏改王皇后姓为蟒氏,萧淑妃姓为枭氏。朝廷一切大权,全在武后掌握,发号施令,也绝不与高宗商议,高宗也不敢过问。武后要使臣下尊敬,她便暗地里指使许敬宗领衔,会同一班文武大臣上奏章,尊高宗为天皇,武后为天后;天后便废太子弘,立贤为太子。
这弘原是武后亲生的长子,当时高宗宠爱武后,便把武后的亲生儿子,做了太子。谁知这位太子,生性却绝不像他的母亲,平日待人,十分谦和,待兄弟姐妹,十分友受,读《春秋》至楚世子商臣弑其君一段,便掩着书本不愿读。率更令郭瑜,在一旁进言道:“孔子作《春秋》,善恶必书,褒善以劝,贬恶以解,故商臣之罪,千载犹不得灭。”太子说道:“然!所不忍读,愿读他书。”郭瑜便改授《礼记》。太子上奏章,说追封颜回为太子少师,曾参为太子少保。高宗与武后驾幸洛阳,便下诏使太子监国。太子在长安地方,常常问百姓疾苦,救济灾民。这时萧淑妃虽死,只留下义阳、宣城两位公主,却长成天姿国色,性情也十分贞静。太子弘虽和她异母姐弟,却也十分友爱。此时义阳公主、宣城公主,因母亲犯了罪,便也被幽禁在掖庭里。太子弘常常瞒着人,到掖廷去探望她们。姐弟三人,拉着手哭泣一场。太子弘很有搭救两位姐姐的意思;只因害怕母亲的威力,不敢说话。可怜这两位公主,直幽禁到四十岁,还不得释放的恩诏,眼看着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等闲过去。
女孩儿年纪长大了,不免有一番心事。她和太子弘虽说是姐弟相称,但在忧愁困苦的时候,得一个少年男子,私地里来温存体贴着,便不觉动了知己之感。那义阳公主,便动了一个痴念头,每值太子弘来看望她时,她便把太子贴身的挂件儿,或是汗巾儿,留下一二件,藏在枕席儿下面,到夜间无人的时候,便搂着那汗巾子睡。只因这位太子,是十分方正的人,却也不觉得他姐姐的心事。只见义阳公主,常常对着自己叹气,看她粉庞儿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有一天,义阳公主清早起来,悄悄的一个人在花下,见一双粉蝶,在花间一上一下地飞着追着,那神情好似十分依恋的。公主猛可地想起了自己的心事,一缕酸气,直冲心头,接着那两行泪珠,点点滴滴地落在衣襟上,从此回房去便一病不起。死后,宣城公主检点她的尸身,便在义阳公主怀中,检出一方太子弘的汗巾来,便悄悄地对太子弘说了。太子弘也十分感慨!到义阳公主尸身旁,痛痛地哭了一场,用上等的棺木收殓过,以后便去朝见母后,说宣城公主年已四十,尚幽禁掖廷,不使下嫁,上违天和,下灭人道,几句话说得十分严冷。武后听了,不觉大怒!便立刻下诏,把宣城公主指配与掖庭卫士。那卫士已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了,面貌黑丑,性情粗暴,且是一个下贱的,叫宣城公主如何受得住这个侮辱。太子弘替他姐姐,再三求告着,须另嫁大臣子弟。武后不许,且把太子弘痛痛训斥了一场。太子弘终以皇家公主,下嫁卫士,有失国体,心中怏怏不乐!从此神情恍惚,喜怒无常,到上元二年时候,太子弘跟着父皇母后到合璧宫去,武后便暗暗地在太子弘酒杯中下了毒药,太子饮下肚中去,毒发而死,立潞王贤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