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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仙传
四个人在路行走,非止一日。那日到了山海关上,商议过关,小塘又作起难来了。要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山海关小塘遇友 总帅府怀古受惊
话说四人到了山海关上,想要过关,没有腰票路引,有心借遁法过去,但慕爷不会法术,且是又受过大刑。小塘无奈,叫苗庆前去报名,小塘改名齐化样,承光改名文化瑞,苗庆改名田化庆,慕爷还是先改的名字。苗庆到了挂号厅,将四个名字报上去,上边官府要路引查对,苗庆说:“我们俱系游方道士,那有闲钱去买路引,望老爷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罢。”官府说:“既然俱是道家,一齐过来验看明白。”苗庆答应一声,转身回来,把三人叫到挂号厅前,官府往下一看,说:“住了,方才报时俱是道士,为何头一名就是儒者,分明有私,前来闯关。军校们与我拿下。”那些守关的军士听说这话,手执棍棒,一齐上前。
小塘一见微微冷笑,用手中棕扇向众军一指,一个个站在那里,就如泥塑的一样,连一动也不动。上边官府看的明白,说声:“不好,有了妖人了!”连忙出厅抓鬃上马,跑到总旗衙门,报与总帅。总帅听说,即忙点了五百军卒提枪上马,直扑挂号厅来,来到跟前,小塘认的是在定海征倭寇的戚继光,满面陪笑说:“总帅请了。”戚总爷听见声音,定睛一看,认的是小塘,只因如今正然拿他,不便叫出他的名姓,说:“济先生请了,方才他们不认识,多有得罪。”说着滚鞍下马,向小塘言道:“先生别来无恙?不知到此有何贵干?”小塘说:“一来回家祭祖,二来相伴道友云游,所以要从此关经过,早知总帅在此,何用许多饶舌。”总爷说:“皆因挂号官有眼无珠 多有冲撞,求先生开恩,把众军放了罢。”小塘闻言,把棕扇一摆,众军都能活动。一齐过来给小塘叩头。挂号官也来陪罪。小塘说:“众位不必如此,各自执事去罢。”挂号官谢过,领着众军退去,总爷将小塘与同伴道友约进衙门,在书房之中茶罢闲谈。总爷留心一看,不由的心內惊疑,吩咐众人散去,向小塘言道:“昔在定海曾与苗兄会过,不知这二位尊姓高名。”小塘说:“这胖大的是北京城的徼承光,那位道友名叫化吉,乃是南京人氏。”总爷说:“这位化兄好似做过官的,怎么也出家了?”怀古说:“贫道自幼出家,并未出仕。”戚总爷微微冷笑说:“慕大人休要瞒我,昨日有人从京内回来,说是尊驾身受冤枉,问成死刑。今日不知怎样得脱大难,与济先生来到此处?”慕爷听说,连忙跪倒,说:“总帅谨言,既然已被看破,怎敢相瞒,多蒙济仙长大显神通,方能救的下官脱了大难,还望总帅见容,千万不可说破。”总爷听罢,忙把怀古拉起,复又落坐。小塘又把救怀古的始末原由,向总爷说了一遍。总爷说:“原来如此。依着本镇的主意,且将慕大人留在我这府中,慢慢打听京中的信息,免的途中被人看破,又费唇舌。”小塘闻言,心中大喜,就叫怀古谢了总爷。总爷给怀古换了衣服,当作主文的相公,到后来改名邹元标,又中进士,本参严嵩。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小塘与徼、苗二人住了两天,辞了总爷、怀古,出了山海关,不多几日,到了辽阳,也不去看祖业住宅,竟到坟上先去祭扫,祭拜已毕,看了看树木,少了两颗,叫徼、苗二人找了一块石头抬到坟中,掐诀念咒,将石头变成一只石虎,看守坟营。又怕庄上有人看见,前来留恋,遂与徼、苗二人,回转旧路,又奔山海关来。那日来到关上,有心过关,怕总爷不肯放行,三人下在店里,住了一宿,次日天明起来,封了一钱银子,放在桌上,俱从遁中过关而去。店主早晨起来去算房钱,看了看房门紧闭,叫了几声,不见动静,把门端将下来,进去一看,桌上放着一钱银子,客人并无踪影,店主心内惊疑,不敢隐瞒,禀了总帅。总帅约摸着是小塘回来,用法术过了此关,也不究问。忽有一个差官从京內回来,上前请安,呈上一封书信。总爷接将过来,拆开一看,原来是济小塘的,上写着:
自从定海征倭蛮,彼此相别有一年。
只为打救忠直客,故人重会在高关。
多承款待情义重,家乡祭祖转回还。
欲待登门亲拜谢,又恐相留扰盛筵。
暗投旅店无人晓,寄此空书达座前。
几句言词须谨记,別当山人是流谈。
准备兴兵绝烟火,怕遇三伏大雨天。
马兰峪下有真宝,求取焦石仔细参。
后边又有一行小字,说是:
焦石入水就滚,生米可成熟饭。
总爷看罢,心中不解,吩咐差官与店主去了,回到书房,与怀古观看了会子,也是不明白末后四句。二人正然的猜想,忽听的墩堡炮响,不多时监旗来报,说是蓟州边上有敌兵到来。总爷听说,忙传军令,挑选了人马三千,同慕怀古放炮起营,直奔蓟州而来。适逢着天雨连绵,走了三日,就下了三天大雨。这日远探来报,说是敌兵在墙子外养马,总爷见报,立时吩咐安营,安锅造饭,此时天上是雨,地下是泥,那些打柴的军士打了柴来,内外全湿,虽是找些引火的干草,架上湿柴,点着就灭,人不得饭,马不得料,总爷十分忧愁。还是慕怀占猛然想起,向总爷言道:“可应了济先生的话了,他那字上说是:准备兴兵绝烟火,马兰峪下取焦石。如今烟火已绝,可不知焦石是什么东西,只怕一时难找。”戚总爷猛然醒悟,连忙披上雨衣,出营上马,带着数人,亲自去找焦石。
找到山脚以下,但只见一股清泉,热气腾腾,似滚了的一般,总爷心内觉悟,把本处乡民传来一问,乡民说:“此处叫作汤泉。听见老人言讲,说当初天上有七个日头,二郎单鞭赶去六个,有一个钻在马兰峪下,此泉有太阳真火,所以这水滚热。”总爷听了,心內想道,或者此内就有焦石,也未可定,想罢开言说:“尔等军民有本事者,在此泉眼内取出一块石头,赏银五十两。”内中就有不怕死的,脱去衣服鞋袜,一个猛子下去,搬上一块石来。总爷见那石头色如墨染,祥光耀目,知道就是宝物,赏了此人一个元宝,说是再有能捞石者,还是如数赏赐,真真是财帛动人心,又有一人下去取了两块,得了两个元宝。总爷吩咐军校抱着二块石头,转回营中,把民间的大缸找来几个,打上水,倒上米,把焦石放在里边,立时之间,水滚饭熟。总爷一见满心欢喜,叫军士们饱餐一顿,又吩咐下去,上黑豆给马煮出料来。满营中,人强马壮。这且不表。
且说敌兵在墙子岭边外,差细作打听,说是戚总爷营内,不动烟火便会做出饭来,人强马壮,似乎难以征战。兵主闻言,以为神异,倒转干戈出口而去。戚总爷打听明白,凯歌回朝,这且不提。
且说小塘弟兄三人离了山海关,那日到了北京东直门外六里屯,天色已晚,投在一个织绢的机房住下,这房主送茶送水,甚是勤谨。小塘见他房中虽有两张空机,却并无人做活,知道他是本钱短少,有心助他,又怕他邪心田不能始终如一,到了临睡之时,向徼、苗二人言道:“明日早晨你二人出去,装着化缘,可在左近处住上三日,到第四日方许回来。”二人答应,睡了一夜,早晨起来,向主人言道:“老居士,我二人要出去化缘,好做前途的路用,不过饭时就回,我们一同起身。”言罢出门而去。
这房主打扫完了,吃过早饭,不见二人回来,走到机房一看,小塘还自睡着,说:“相公,天不早了,我家中有现成的便饭,请先起来用些,等二位同伴回来,你们随意再吃。”
小塘见问,故意的哎哼起来,说:“老居士,我今日头疼眼昏浑身发冷,想必是受了风了,煩驾与我找回两个同伴,留一个在此看我,差一个回家送信方好。”主人听说,上前把小塘摸了一摸,说:“相公想是感冒着了,二位同伴大约不久就回,待我与你熬些姜汤发散发散就好了。”言罢进去端了一碗姜汤出来,打发小塘喝了,又与小塘盖了几件衣服,出门向外而去,到了晚上回来,看了看小塘,只是哎哼,问及二位同伴,并未回来。小塘说:“他二人一天不回,必有缘故。”说着挣扎起来,把衣服被窝摸了遍,说:“好两个狠心的野贼,可坑死我了。”要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济小塘机房装病 搬运神京城运丝
话说小塘言道:“天杀的,坑死我了,将我的银子,尽情偷去,这可叫我怎样回家!”说着说着放声大哭。主人说:“相公莫要如此,你只保养身体要紧,银钱皆是人挣之物,恼他怎的。到明日我与你请个医者看看脉,吃两剂药就好了,你家在何处?我自送你回去。”小塘听了这话,把气平了一平,故意的要东要西,百般的试探,这主人百依百随,并无怨言。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到了第四日上,小塘起来,向主人言道:“多承照管学生病体痊愈。不知贵姓尊名,为何放着空机,却不织绢?”房主见问,叹气言道:“在下姓邓名叫存仁,只为平生好友,把资本叫人坑去,因此连年未做生意。”小塘顺口答言,说:“学生也是姓邓,怪不的这样有缘,既然缺少资本,这却不难,我有个贩丝的朋友,现在此处发货,待我找着他,赊他两担,包管会依。”言罢出门,向西走了几步,见路北有一座七圣祠,走进去看了一看,原来是座空庙,走到正殿,口诵灵文,把搬运神拘来,朝上打躬。小塘说:“烦驾到北京城中,捡那富户丝线铺子,把织绢的上好青丝运两担来。可要记清他的字号住处,日后好还他的本银。”搬运神领命,去不多时背了四捆青丝回来,放在小塘面前,说:“启上法官,这丝是鼓楼东路北,陈明字号的货物,请法官查收。”
小塘说:“有劳尊神,请归本位。”打发搬运神走了。出来找了两个闲汉,把丝担到邓存仁家。存仁一见,满心欢喜,说:“相公真赊来了!不知什么价值?几时要钱?”小塘说:“按时价计算,对月交还罢了。你可快去料理机房,不要迟了时日。”
邓存仁不敢怠慢,把机房打扫干净,找来旧日的机匠,立时之间热闹起来。到了晚上,机房停工,各自散去,小塘等至夜静,把织女星请来助工。织女星领了法旨,一夜的工夫,八疋绢俱已织完,交旨升天而去。次日早晨众机匠一进机房,看了看绢,皆已完备,一齐乱嚷,俱说是活见鬼了。邓存仁从院内出来,闻知此事,心中甚是惊疑,走到机前,依次一看,八疋绢果然皆完,经纬又齐,颜色又俊,单丝尽成双丝。小塘假装不知,也走过去看了一看,说:“众位不必惊疑,想是主人时来运转,神人相助,列位以后就照此样织来,包管买卖兴旺。”众人听说,一齐动手,将八正绢卸下机来,邓存仁治办香烛,供献答谢神灵,机匠从新安机,拿这八疋作样,织出来大不相同,这话暂且不表。
且说小塘推故有事,独自出门,走不上半里多远,迎着徼、苗二人,说:“二位贤弟,如今且别回去,到晚上可要如此这般。”吩咐已完,回至邓家。天色将晚,徼、苗二人在外而叫门,邓存仁将门开放,一见就问,说:“二位道爷,这二日那里去来,把你们伙计气的了不得了。”二人故意惊道:“此话怎讲,倒要问个明白。”说着走进房中。小塘一见,说:“哎哟!好两个大胆的狠贼,将我二百银子偷去,还敢回来见我,有何理说?”一枝梅说:“我的哥,你可错怪了人了,俺两临出去时,恐怕露白,将银子放在炕洞里边,没有言语。这也怪不得哥生气。”邓存仁听说,秉上灯烛望炕洞中一看。一个布包放在里面,拿出来打开,果然是二百银子,存仁交与小塘,说:“相公几乎屈了好人,快收起来罢。”大家说笑一回,各自安歇,邓存仁那知是小塘弄的法术,完他前日假病的案件。
且说到了次日,就有南京客夹买绢,邓存仁就将那现成八疋拿来,客人一见心中爱慕,比别的机房里的货物多卖一半银子,一定五十疋,先留定银一百两。邓存仁打发客人去了,将银子交与小塘,叫小塘还那两担丝的客账,小塘接来,仍烦搬运神送去。这且不提。
且说邓存仁家的买卖,从此兴旺,就把小塘弟兄三人留在家中待如上宾。那日,小塘思念韩生,正遇大比之年,写了一封书信,把乌鸦拘来一个,将书给它拴在尾巴之上,叫它把书送至江南,这乌鸦如通人性的一般,展翅飞翔,一直飞到江南隐仙庄韩庆云家楼角以上,不住的乱叫。韩生正在楼上看书,被乌鸦叫的心乱,用袍袖一甩,那乌鸦把双翅一展,飞在书案上边,把尾巴一撅,朝着韩生又叫。韩生才要伸手去拿,见那尾巴之上拴着一封书信,连忙解将下来,拆开一看,原来是小塘给自己的书信。上边写着:
劣兄小塘亲笔踪,拜上江南一友朋。
自从那日分別后,时常悬念在心中。
只因目今开大比,奉请贤弟奔前程。
早到南京先纳监,随后收拾上北京。
千万莫过九月九,包管金榜中头名。
差遣乌鸦带书信,贤弟一见莫消停。
韩生看罢,满心欢喜,心想:济兄真神仙也!这些飞鸟也听他使唤,我想科举的规矩乃是八月中秋,他这书中说是别过九月九日,难道今年改了日子不成?一行想着,下楼走到景氏奶奶跟前,说:“母亲,方才有一件奇怪事情。”奶奶说:“什么事呢?”韩生就把乌鸦带信的话说了,将书呈与奶奶,奶奶看了一遍,说:“我的儿,你的主意怎么样呢?”韩生说:“儿的主意是要上京,但恐日子有限误了日期。”奶奶说:“依我看来,你济兄有半仙之体,定有先见之明,既许你金榜有分,管什么八月、九月,你去了自有好处。”韩生说:“虽然如此,但不忍与母亲远离,如何是好?”奶奶说:“这也不难,我有积下的二百银子,可作盘费,把房产地土交与管家韩禄看守,咱母子带着书童,一同进京,岂不两全。”韩生大喜,说:“母亲见的极是。你老人家收拾行李,为儿的先去定船。”说罢走到河口,雇了一只江船回家,吩咐韩禄看守房产,将行李叫人送上船去,然后,韩生扶他母亲一同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