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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尾龟
周介山眷属迁到上海后,品纯便实行起条约上职务来。巧宝、凤姑、小燕资质本很聪明,一经明师指点,于赌中三昧,颇多了了。小燕年纪最轻,心也最静,于各种手法尤能升堂入室。所以巧宝、凤姑遇着麻雀临场,还要联合抬轿,小燕靠着手法灵捷,每喜独当一面。翻帮里规矩,徒弟做着了生意,分拆起宕头来,须留出一份孝敬师傅。单品纯坐地分赃,一年中进益倒也不少。有时逢着大一点子的老贵,小燕等吃不住,便纠合了品纯同做。好在恶运亨通,呕吧等事情,一回都没有碰着过。此番邀请费太太入局,一大半也是品纯的划策。
当下吃过夜饭,小燕飞报单家叔侄已到了。周太太道:“这两个真是赌鬼,这么的输,竟输不怕的。”小燕道:“嫂子,你叫没有瞧见品纯呢,一跨进门就喊拢局。瞧他性急的样子,好似坐一会子都不耐烦。”周太太道:“越是性急,越是会输。”费大小姐插问:“单品纯也是输的么?”周太太道:“品纯在我们这里,一二万银子输掉了。”费太太惊道:“竟输到一二万银子,这个人的手段泼极了。”小燕道:“品纯这种赌品,我决的他定,只会输,不会赢。”费太太道:“这却为何?”小燕道:“他赢了几个钱,便心满意足,就要收场。越是输越是火冒,赌的也越泼,你想要输不要输。”周太太道:“酒肉和尚,埋怨人家不吃素,自己不晓得自己,你也是这个性子呢,还要讲说人家。”小燕道:“不要闲话了,快走罢。错过了费太太的发财机会不当的。”费太太道:“你自己想发财,倒拉上了我。我是不想。”一边说,一边走,早到了东厢房。只见黑压压围了一间的人,七张八嘴,热闹异常。康小姐、马小姐等一干熟人都在,一个个兴高彩烈,抵桩着立发大财。照他们心思,巴不得我编书的一个儿输钱,他们都不要输。
且住,编书的不在局中,怎么会输钱。书中人与你无仇无怨,怎么会愿你输钱。编书的笑道:他们既然个个想赢钱,在局的人便是都不愿输了。在局的人不愿输,那只好我局外的编书人输了。难道编书人又好把输钱事情,推给看官们不成。当下费太太等走入东厢房,见众人都围在一张桌子上,小燕分开众人,让费太太、费大小姐入内。只见单品纯向外而坐,桌上摆着一只洋漆圆盘,上覆着一个大鸡缸杯。单龙吟拿着支银镶筷子,站在角上,立候开摊。桌上钞票洋钱花碌碌摆了个满。费太太且不出手,周小燕道:“太太为甚不打几下玩玩?”费太太推说身边未带现洋。小燕也不再问,自己在身边模出一卷钞票,也不计点数目,押在青龙门上,笑向费太太道:“且试试财气如何?”品纯开出宝来,龙吟拿着银镶乌木筷,四文四文的数,数了个完毕,恰恰是三四十二文。龙吟把周小燕的注目点了点,见是八十元,照例一配三,配出二百四十元。康小姐道:“小燕姐,财气自来得旺。我们打了三摊,摊摊都输,你一出手倒就赢钱,你这个人真是了不得。”马小姐道:“我们就跟着他打,靠靠他的财气,看是如何?”康小姐道:“跟着他打,恐怕又不能够赢了。前晚子牌九,我一竟跟着他,不知跟掉了多少洋钱。”说着,庄上的宝又做好了。此时周太太、周凤姑一齐出手,打多打少,轻重不一,却总是赢的回数多,输的回数少。瞧得费太太不由不眼热起来,跟着小燕打了记五十块钱白虎单用。小燕笑道:“太太方才说没钱,我晓得是骗我呢。”费太太道:“这是钞票并不是现洋。”小燕道:“钞票现洋有甚分别。”说话时,品纯又开出宝来。龙吟拿筷一数,刚刚十个铜钱,巧巧是个白虎。品纯摇了摇头,把钱配出,重新再做。费太太赢着了钱,顿时鼓起兴来。费大小姐等,也都放胆出手。说也奇怪,这日品纯的庄瘟得利害,竟被众人摸着了滩路,差不多记记打着。不到半点钟工夫,五千多洋钱早输到个干干净净。输的品纯发起火来,叫龙吟回公馆去,拿一册银行支票来。发狠道:“我存在花旗银行逐日支取的三万银子,索性拿来再拼一拼。如果输完了,就此封手不赌。”龙吟不肯道:“我不去拿,你这样的泼赌,传了开去,万一被翻戏晓得了,转起你念头了,可还了得。上海可不比别地方,红眉毛绿眼睛的人多不过。”周太太也道:“此虑甚是。”品纯道:“今天输的简直不服气,一定要拼一拼。我说出倘然再输,从此不赌是了。”龙吟道:“倘然真个肯封手,去掉两三万银子也没甚不值得,就买你个不赌呢。只恐现在说得好听,到那时又要翻悔。”品纯急道:“老叔,就这么着罢,不要尽着教训我了。你肯就替我去拿一拿,不肯就让我自己去。”周太太道:“龙弟,就替他去拿一拿罢,你看他急得什么似的。”龙吟见周太太这么劝说,只得听从,立刻坐马车回公馆,不到一个钟头,那册银行支票早拿了来。品纯大喜,向众人道:“三十页支票,每票支银一千两,共计三万。我单品纯如果再输掉了,从此封手不赌,这三万银子,不限摊数,打多打少,悉随众位。”周凤姑暗把费太太衣襟一扯,悄说:“品纯赌起了火性,必定又要大输。我们这种现成银子,落得赢他几两。少停下起注来,须下得重一点子。”费太太道:“我虽然带了些儿本钱,只是没有提备押打抓摊,不曾多带。”凤姑道:“太太公馆离得又不远,回去取也来得及,不见品纯才叫他老叔回取资本么。”费太太一听不错,回头见大姨太恰在身旁,就咬着耳朵说了几句话,大姨太奉着令箭,果然如飞而去。周凤姑见费太太叫人回去拿钱,快活得什么相似。那知快活未已,忽地外边走进两个人来。欲知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遇寿头稳捉瓮中鳖 行险著飞来天外兵
话说周太太等姑嫂三人,串合了单家叔侄,做弄费太太。这出倒脱靴巴戏堪堪要开场,不意就来了两个意外之人。品纯忙说一声双龙会,周太太回头瞧时,只叫得连珠的苦。原来这两个不是别人,一个是轮船买办张咸贵一个就是自称江苏候补知府的胡雅士。春泉初到上海时光,曾被他们抬过一回轿子,输掉过六百多块洋钱。第二局约在同春坊沈彩林院中,春泉因为达卿告密的事,把身子缠住了,没有去赴。看官们瞧过第一集《十尾龟》的,谅还记得。你道周太太见了这两个人,为甚要吃惊。这其中很有一段奇妙情节。编书的在初集结梢,曾表过“女翻戏栈房设计”与“纱厂密设女总会”两句话,就是指这桩事故。因为奇闻怪事,络绎奔赴笔端,讲了这端,不免就放过那端,一竟没有详细描写。这会子他们既然突如其来,倒又不能不补写一番了。脱枝失节在所不免,那总要看官们原谅的。
原来周太太姑嫂三个初学会活手时,上海地方,人头还不很熟识,每天便到张园愚园品物陈列所与各家戏馆,诸凡热闹地方,游游逛逛,乘便吊几个膀子,拉几个空子。赌色兼施,无投不利。一日,在春贵荼园看戏,恰恰同包厢碰着一个阔老,这阔老不住的把铜铃般两只眼珠子,瞅着三人,逐个逐个的打量,瞧了去又瞧了来,一瞬都没有瞬,一停都没有停。小燕与他恰好坐的最近,见他瞧的志诚不免回眸—盼。只见此人五十左右年纪,穿着呢金色缎子灰鼠袍子,天青缎子青种革马褂,灰色绉纱棉裤,白丝绒袜,新式暖鞋,头上尖顶缎帽,纽子般大小一个小帽结子。一手托着个香烟咬嘴,在那里吃香烟。手指上亮晶晶三个钻石戒子,映着自来火光格外的耀眼。跷起几根鼠黄须,露出满口板牙,嘻嘴凸眼,那副贼形怪相,真是难画难描。小燕慧心一转,想这老东西既然找上门来,不妨串他一局倒脱靴巴戏,就与凤姑、巧宝咬耳朵计议了一会子。回转头去,见那人还目不转睛的瞧着,小燕放出手段,把烁亮的眼睛,先向那人一溜,微微的笑了一笑,早把那人三魂六魄一齐勾了过来。那人就七搭八搭把言语来勾动小燕。
这时,台上正演茂州庙。小燕与凤姑议论道:“照理花蝴蝶不应武生扮演,他那种行为,那里像什么正人君子。”凤姑道:“不用武生应用何种角色?”小燕道:“据我想来,用武二花才对。”巧宝道:“看看戏,你又要瞎批评了。”那人忙插口道:“这位的见识,高炒的很,佩服佩服。我小时光跟着老人家,到上海来看戏,记得那时的茂州庙是武二花正戏,花蝴蝶系涂石灰色脸。谢虎系紫黑脸,额上画出一枝桃的。”小燕道:“我说武二花扮演才对。原来从前本是武二花唱的,可知我并不是瞎说了。”那人道:“从前茂州庙,还唱演过昆腔戏呢。其中情节,比了二簧戏,真是大不相同。那时串谢虎的是孙春恒,其中情节,谢虎是红旗李煜之徒,绰号一枝桃,虽在绿林,却肯济因扶穷,德州一带称他为善士。一日大蟒山于七逃出,投到谢虎家里,恰碰着施公到德州下马,谢虎叫于七扮了头陀,把头发披在额上,人家见了不能认识。这时光,茂州庙齐巧赛会,谢虎领着儿子和于七到庙喝酒取乐,黄天霸同着季全也到庙里来游玩。这季全绰号叫神眼季全,不论何人,经他碰过一面,就能终身不忘。于七虽已乔装,难逃季全神眼。黄天霸却还没有晓得,玩了一回,一同出庙。季全就问‘座上的头陀,乃是于七乔扮,你难道没有瞧出不成?’一句话提醒了黄天霸,同季全重复进庙。于七见他们出而又进,知道不利于己,马上离座逃走。黄、季两人不肯相舍,紧紧追赶。见于七逃向人丛里去,黄天霸立发一镖,误中谢虎的儿子。于七倒逃脱了,谢虎通只一子,一旦死于非命,得着了从人惊报,就把天地神明,恨得要不的,以为素来广行善事,天公爷竟没有眼珠子,使我中年丧儿,遂立志报仇。回到家里大排宴席,叫许多姬妾都来同饮,哭向妻妾道:‘我将与黄天霸拼命,为儿子报复大仇。倘能把黄天霸杀死,我也避迹天涯,倘然斗不过他,被他杀死,一世英雄,就此完结。今天的酒筵,是我夫妻永别的酒筵,你们各人自家打算。’于是哭而唱,唱而哭,谢妻自刎身死,众妾也一一毕命。谢虎哭了会子,忽又放声大笑,然后放火烧屋,藏了镖,拿了刀,去找黄天霸。谢虎与天霸并不认识,只认得个季全。因见季全同着一人行走,估量总是黄天霸,遂与天霸理论,黄天霸自命英雄,反责谢虎,不应容留钦犯,拿到当官,全家都宜正法,伤掉你儿子性命,值得甚么。谢虎忿极,就和天霸交手。打了一会子,敌不过天霸,拔步奔逃,天霸追上去,谢虎反手一毒镖,打中天霸而止。这出戏,通场全唱昆腔,是孙春恒拿手好戏。”这席话听得巧宝等三人津津有味。那人就问小燕:“你们公馆在那里?”小燕笑而不答。那人道:“问问住处打甚么紧,难道晓得了就有甚么不成。”小燕道:“我们的住所,你要打听来做什么,你我这会子,不过浪迹萍踪,偶然聚首。我也不晓得你姓甚名谁,你也不晓得我名谁姓甚。”那人听到这里,连忙自己通名道:“我姓张名叫咸贵,从前也曾替皇上家出过力,做过小小微员,因为宦海无常,弃官就贾,改做了生意,充一个市隐。现在长江轮船上,暂当买办之职。(好实货,亏他老脸,闻之令人欲呕。)敝眷都在汉口,所以在上海地方倒很自由。”小燕再也忍不住,扑嗤的笑了出来。巧宝、凤姑也都抿嘴微笑。咸贵见三女粲然,错认都与自己有了意思,忙道:“小寓就在孟渊旅馆,房间很宽敞,很洁净,是我一个人包着的,可否同去坐坐?”(上海地方果有如是的寿头,想士谔先生必亲眼瞧见过也)小燕道:“坐坐也不妨,散了戏馆,就同你去坐一会子。”咸贵见小燕应允栈房里去,快活的像穷汉拾着金子相似,浑身不得劲儿。眼望着戏台,巴望立刻就散场。一会子,茂州庙演毕,台上改演空城计了。咸贵道:“我们走罢,这出是送客戏了,没甚瞧头。”小燕笑道:“还有新安驿、天水阙、小放牛好多出呢,怎么说是送客戏。你真欺我们是乡下人了。”咸贵道:“明天是礼拜,戏还要好呢,我包一间包厢请你们,今天就这么着罢。”小燕见他已经情急,就道:“就去也好,只是我一个儿作不来主。”咸贵连忙拱手道:“那两位,费神劝驾劝驾罢。”巧宝、凤姑见咸贵寿到个不堪,戏园子耳目众多,一竟缠下去,究竟不很便当。遂不约而同的向小燕道:“这戏也没甚瞧头,我们就早点子散罢。张先生既然明天请我们,我们准期领他情是了。”咸贵喜道:“还是这两位说得有理。”于是巧宝、凤姑、小燕跟着张咸贵出了春贵戏园,径投孟渊旅馆来。好在春贵到孟渊,为路无多,车子也用不着,一瞬眼就到了。咸贵包着的房间,果然宽敞。铁床炕榻,几椅桌凳,位置井井。众人坐下,咸贵忙喊当差的泡茶,一面与小燕等周旋。凤姑见桌上放着一副乌木嵌背的麻雀牙牌,随道:“这里倒有着副麻雀牌,我们恰恰四个人,格子倒是齐了。”小燕道:“叉两圈小麻雀玩玩,可高兴?”咸贵大喜,暗想一叉麻雀,时光必定晚了,那就可以留他们住下了,稳稳的一箭三雕。心里这么想,嘴里早连应“好好,叉麻雀是我最喜欢,我来拿出洋烛出来。”一面又叫当差的出去买点心,买香烟。巧宝道:“小麻雀谁耐烦去叉他,要叉叉得大一点子。”张咸贵道:“大一点子也好,五十块底二四如何?”巧宝笑道:“张先生,亏你也是场面上人。五十块底麻雀,算是大了。我们从会叉麻雀到今,几十块钱一底的麻雀倒也没有叉过。”张咸贵道:“此地是栈房里,太招摇了不便的,巡捕房不时派人来查看呢。你们喜欢大一点子,我明天领你们一个地方去,五百块底,一千块底都可以。”小燕道:“我看就一百块底么二罢。再要小时,自家也觉着难为情。”巧宝道:“一百块底就一百块底,张先生说的那地方在何处?明天须得再碰一场大点子的。简直说这一百块底,我不过是应酬戏。”张咸贵道:“这地方就是女总会,里头玩具不止麻雀一样,牌九、摇摊圈的温都有。”小燕道:“甚么叫做圈的温?”张咸员道:“圈的温是外国纸牌,斗起来便当的很。”凤姑道:“外国脾我们不懂的,不必讲他。”巧宝道:“女总会不是已经禁掉了么,怎么这会子还有女总会。”张咸贵道:“禁掉的女总会在珊家园,现在的女总会在虹口。”小燕道:“虹口也有女总会,听都没有听着过。”张咸贵道:“虹口这女总会,是个纱厂老板开设的,就设在纱厂里头。秘密的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可以保的住永没有风波。”巧宝道:“纱厂老板为甚要开起女总会来?奇怪的很。”张咸贵道:“纱厂老板有位姨太太,很喜欢赌钱,老板又很是怕他,姨太太要开女总会,老板不敢违拗,只好任其所为。”巧宝道:“这老板叫什么名字?”张咸贵道:“姓洪,名叫明生。洪明生起初本是个军犯,从四川本籍充发到这里的。初到时光,靠着小本经纪度日。苦熬省吃积下了好几十块钱,他就拿来放印子钱。印子钱的利息,最是厚不过,顿当放出,零碎收回,盘盘算算,不到几年,顿积了近千八银子。他就拿这笔钱,开了爿押当铺,押当铺取利以十日为期,按期二分,一月三期,就要六分,长年计算,就要七分二厘。一百块钱,一年工夫就要嫌到七十二块利钱,并且他们都以三个月为限,利上加利,计算起来差不多要对合利呢,怎么不要发财。明生发了财,就专门的翻造房屋,贱买贵卖,盘出盘进,十年工夫竟涨了六七十万家私。现在在虹口开着一爿纱厂,他姨太太在厂里设了个女总会,每日赌客男男女女,总有好几百人,包车马车汽油车停了个满,纱厂门口用着印度老管门,任你仙人也猜不出里头有女总会。你想这地方好不好。”说着时,当差的香烟点心都买来了,咸贵忙着张罗。巧宝道:“何必费事,又要去买点心。”咸贵连说怠慢。当差的早搬上四色点心,摆下四副牙筷。巧宝见是蛋糕、杏仁酥、虾仁烧卖、鸡丝春卷。当差的又提着开水壶,把茶冲热了。咸贵再三相劝,巧宝等见他一片至诚,只得努力应命。吃毕,当差的绞上手巾,各人接来揩过,点好洋烛,四个人碰起和来。四圈碰毕,已经两点钟相近,牌风甚稳,各人没甚进出,只小燕输了五十多块钱,咸贵赢进三十二块,巧宝赢进十八块,凤姑赢进五块。照咸贵意思,就想留他们住栈。小燕已经觉着,咬着咸贵耳朵道:“你的心思我也很明白,只是今天他们都在,不很便当,好在我们聚首的日子长呢,何必性急。”咸贵究因第一道儿碰面,不便十二分狼形。又因小燕的话,说得入情入理,只得点头应允。巧宝临走,回问:“明天我们在那儿再会面?”咸贵想了一想道:“十二点钟四马路一枝香六号相会如何?”凤姑道:“是日间十二点钟,是夜里十二点钟?”巧宝道:“自然总是日间十二点钟,夜里十二点钟大菜馆都打烊了,还跑去做什么,”咸贵道:“是极是极,明日十二点钟我在那里恭候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