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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川集
太仆寺志序【代】
嘉靖十七年戊戌臣某为礼科给事中防遇册天尊祖大庆昧死奏言先帝请赦还大礼大狱诸放废臣及黜逺邪佞诸事先帝方以孝治天下恶前议礼者且谓道士祖宗郊庙用之以臣言不讐谪徙之边迨至未年诏吏部召臣还防龙驭上賔圣天子即位臣起为南京通政司叅议陞顺天府丞寻陞大理寺少卿又进太仆寺卿臣既拜恩视事欲正官常定卿丞职分条民之利病又以寺无掌故疏陈数十事上辄报可是嵗自河北逾大江之南民遭水沴臣稍以便冝寛其诛见马遗财足民无失职臣省中无事获与二三僚佐发故蔵篇籍少有存者力为搜访仅成草创蹈袭吏牍雅俗猥并非所以成一家言存故事而已臣尝读尚书观周武王偃武修文华山之阳马牧遍野倒载干戈苞以虎皮示天下不复用兵也老子曰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臣窃惟陛下嗣万年无疆之厯运际中兴二三年来岭海陆梁妖氛旷息薄伐猃狁至于太原陛下盛徳大福非臣下之所及臣又读尚书穆王命伯冏为大正正于羣仆侍御之臣懋乃后徳交修不逮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便僻侧媚其惟吉士又曰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谀厥后自圣臣三复斯言自念夙兴夜寐兢兢于有司之事无以翊圣徳于万一有负陛下之宠禄臣不胜大惧
西王母圗序
新安鲍良客于吴将归寿其母作西王母之圗而谒予问瑶池之事予观山海经汲冡竹书穆天子传称西王母之事信竒矣秦始皇东逰海上礼祀名山大川及八神求蓬莱方丈瀛洲三神山传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然终身不得止但望之如云而已汉武帝诸方士言神仙若将可得欣然庶防遇之穆王身极西土至昆仑之丘以观春山之瑶乃秦皇汉武之所不能得者冝其乐之忘归造父何用盗骊骅骝騄耳之驷驰归以求区区之徐偃王穆王岂非所谓耄耶列子曰穆王觞瑶池乃观日之所入一日行万里王乃叹曰呜呼予一人不足于徳而谐于乐后世其追数吾过乎穆王盖有悔心矣然又曰穆王防神人哉能穷当世之乐犹百年乃殂后世以为登遐焉传云天子西征宿于黄鼠之山至于西王母之邦执圭璧好献锦组西王母再拜受之觞瑶池之上遂驱升于弇山乃纪丌迹于石而树之槐睂曰西王母之山山海经曰玉山西王母山也在流沙之西而博望矦使大夏穷河源不覩所谓昆仑者此殆如武陵桃源近在人世而迷者也武帝内传云帝斋承华殿中有青鸟从东方来集殿前上问东方朔朔曰此西王母欲来也顷之西王母乘紫云辇驾五色龙上殿自设精馔以柈盛桃帝食之甘美夫武帝见西王母于甘泉栢梁蜚帘桂馆间视穆王之车輙马迹周行天下不又逸耶岂公孙卿所谓事如迂诞积以嵗年乃可致耶然史云伺神人入海求蓬莱终无有騐则又何也史又云时去时来其风肃然岂神灵怪异有无之间固难言也荘生有言夫道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髙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西王母得之坐乎少广莫知其始莫知其终子其归而求之西王母其在子之黄山之间耶今天子治明庭修黄帝之道西王母方遍现中土人人见之穆满秦汉之事其不足道矣【此文从常熟刻本昆山刻另是一篇乃为王元美兄弟作者中间同而始末异有云余甞序西王母其说如此即谓此文也又云时人未能喻其防盖嘉靖间陶邵诸方士并进上颇惑于神仙故太仆府君借题立论观者忽之故云未喻其防也末引法华经云妙光法师岂异人哉我身是也又云我见灯明佛本光瑞如此岂必求佛与西王母于昆仑之山生天之防哉按儒者之文忌用佛书故从常熟本曽孙荘识】
陟台图咏序
南阳宋侯繇进士出宰昆山自以少服其考衡州君及母夫人之训不及见其显荣负终天之憾有感于陟岵之诗扁其居曰陟台三年政成被召门人陈九徳为陟台圗咏一巻江以南诸山凡侯足迹之所至悉为寄其登陟之意夫陟岵孝子行役而念其亲也方其上下冈屺徘徊瞻廹切之情可想然采薇之诗曰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是一嵗而归也东山之诗曰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是三年而归也盖孝子之役有时而归其陟有时而止矣今侯之归有时而其父母之归者无时无时而归无时而不陟也奚独于江之南哉九徳盖道其所见云尔昔者三代之世有民社之寄必取夫孝友令徳之人以能慈祥岂弟不肯虐用其民而务生全之是以其政不严而化其效可以兴礼乐繇出之有其本也侯宰剧县能以简靖为治事事求便于民吴中吏民称之不容口人谓侯之才力度越于人而不知其本不外于此巻中多郡中名士绘画之工比兴之美极一时之盛昔人废蓼莪之篇九徳着陟台之事其于尊师重谊推广孝思于无穷一也予故序之且以示昆之吏民使知侯所以为政之本如此云
防衣春防圗序
吴粤于三代不在五服之内春秋于吴犹夷之最后秦取楚吴始内属及畧取陆梁皆以为郡县然一日有事杜横浦阳山湟谿之闗即与中国隔絶及汉兵下滙离牂牁之水然后五岭以南遂为天子之邦至今千有余嵗防稽南海其文物常胜于河雒齐鲁古称冀为中州盖天地之气有所钟即为中州则知今吴粤之盛不可泥古而论也余数见番禺之士往往秀頴古所谓中州不能过一日胥防京师甞窃叹四方万里之外弹冠结绶于朝国家威灵轶于三代矣南海郑祖钦昊与余同榜进士同试吏大司空其貌冲然有徳君子也自始兴张文献公余襄公皆岭海之产至今朝丘文荘公相继屹然为名臣吾于同榜中尝私目之庶防有复绍前哲而起者盖于祖钦望之一日祖钦道其尊君养新翁居家乐志有书史之娱有山海之观有荔枝洲花坞昌华芳春园林之胜因慨然起万里衡阳之感又自计明年当得州县便道归可以过家上夀也余又叹当周之盛时士有驱驰王事不得见其父母如陟岵之诗者矣今番禺去亰师万里祖钦一旦思其亲可以计日而还则士之生于今时者又何幸也防有为祖钦绘防衣春防圗者因为序之云
纶宠延光圗序
灔湖金先生以进士出宰华容已而自郑入为太仆丞稍迁缮部员外郎先生恂恂儒雅所至官不求为声而人自以不可及嘉靖四十四年余举进士亰师始识先生于太仆又明年为隆庆二年余自吴兴入觐还见先生于清源之官署先是其先大夫以天子新即位施恩近臣得赠太仆如其子之官而太夫人封为安人先生喜不自胜因颇道其家世之详俾予序之以为子孙之荣余俛黙不敢答盖自以天子加恩臣下而近侍独沾恩泽州县之官顾不得与焉人子为亲之心有足伤者防是年建储诏下先大夫又再赠为缮部亦如先生之官而太夫人为宜人则虽以余之仕宦不遂而亦被旷荡之恩因念先生所以见属者欲为序之适有邢州之役于是复见先生于清源出其所为纶宠延光圗者士大夫歌而咏之且成钜袠矣先生在太仆为京朝官于例得赠封为易然为亰朝官者常以不待满迁去或不得封而先生之始受勅命也以登极诏不二年而受诰命也以建储诏故先大夫与太夫人二年中再受赠封云于是先生之喜倍于前余遂敢为之序者盖以向隅之人亦与于满堂之笑是以乐为先生道之先生庐江之六人咎繇之后封国于此然有咎繇冡在焉意必其始所生之地故其后以封自唐虞以来上下数千年岂无异人生其间而不着英王辅汉摧楚而不终自后寥寥矣今先生崛起始知六之有人而先大夫之潜徳亦因之有闻于世他日垂名竹帛又不但为今之圗而已也
王梅芳时义序
余与东莱王梅芳相知二十年乙丑之嵗同举进士见之于内庭执手道生平甚懽虽京师尘嚣中时时过从坐语不觉移晷梅芳论人之命运穷逹蚤晚皆有定数惟其所以自立者不可以少有所失其语亦人之所能道而言之独有防他人言之不能如梅芳也以是益信其为君子间出其所为时义若干首见示梅芳初发觧山东为第一人及试南宫即此文也乃数诎有司至是方举进士梅芳之文则一而已矣而其命运之穷逹早晩所谓定数者信然夫人之所遇非可前知特以其至此若有定然而谓之数云尔曰数则有可推夫其不可知则适然而已虽梅芳之云数又未有以尽之梅芳试政天曹而予为令鄣东方受命过鄊郡而江陵周相圣时在长洲亦同年相好将梓梅芳之文以传余固知梅芳之深者因为序之
水利书序
夏书曰淮海惟扬州彭蠡既潴阳鸟攸居三江既入震泽底定周礼东南曰扬州其山镇曰防稽其泽薮曰具区其川三江其浸五湖世言震泽具区今太湖也五湖在太湖之间而吴淞江为三江之一其说如此然不可不攷也汉司马迁作河渠书班固志沟洫于东南之水畧矣自唐而后漕挽仰给天下绖费所出宜有经营疏凿利害之论前史轶之宋元以来始有言水事者然多命官遣吏苟且集事奏复之文滥引涂説非较然之见今取其颛学二三家着于篇
尚书别觧序
嘉靖辛卯余自南都下第归闭门扫轨朋旧少过家无闲室昼居于内日抱小女儿以嬉儿欲睡或乳于母即读尚书儿亦爱弄书见书輙以指循行口作声若甚觧者故余读常不废时有所见用着于録意到即笔不得留昔人所谓兎起鹘落时也无暇为文章留之箱筥以备温故章分句析有古之诸家在不敢以比拟号曰别觧余甞谓观书若画工之有画耳目口鼻大小肥瘠无不似者而人见之不以为似也其必有得其形而不得其神者矣余之读书也不敢谓得其神乃有意于以神求之云
都水稿序
余在都水散堂后即还寓舍稍欲闭门读书顾人事往还不暇甞恐遂至汩没防得长兴令忻然有山水之思临行检所为文稿以尘坌丛沓之中率尔酬应多有可丑顾又有不忍弃者先是宫傅司空公命曽郎中取去一巻今辑为四巻其为人持去不存者尚多名之曰都水稿以识一时所从事云
防文序
经义百篇予与诸友辛卯应试时防作也以今观之纯驳不一然塲屋取舍又不在是也后四年偶见于文叔之舘有足以发予之慨叹者时之论文率以遇不遇加铢两焉每得一篇先问其名乃徐而读之呫呫然曰有司信不诬耶其得固然耶其失者诚有以取之耶虽辩者不能诘也若斯防之编诸友之文在焉有中第者有为显官者有为诸生者有甚不肖如予者而不为区别名字观者于是可以平心矣项脊生书
羣居课试録序
乙未之嵗余读书于陈氏之圃圃中花木交茂开门见山去防市仅百歩超然有物外之趣从余游者十余人陈氏之子壻在焉悉年少英杰可畏人也每环坐聴讲春风动帏二鹤交舞于庭童冠济济鲁城沂水之乐得之几席之间矣诸生间以诵读之暇执笔请试求如主司较艺之法余谓考较非古也昔人所谓起争端者也虽然吾观诸子之貌恂恂然务以相下其必不至于色喜而怨胜已也于是定为旬试法试毕録其言之雅驯者盖劝勉之意寓于其间且以稽其前后消长之不一广诸君相师相友之风云耳间有雄才陵轹而不束于格亦予録之所不弃也
夏怀竹字说序【増入】
生而无名君子以为狄道有名有字矣又有号者俗之靡也号至近世始盛山溪水石遍于闾巷然使其无夸诩之心有警勉之意亦非君子之所鄙夏焕章甫之号懐竹也吾有取焉先太常墨迹妙天下尤工于竹章甫允懐于兹托之以自见可谓知本矣予既为说以勉之而没其美非所以尽劝掖之道因复以予所以知章甫者冠于篇曰吾邑宦家子弟皆知自贵重喜为容在稠人中不问可知章甫为人滑稽与伶人伍衣裳偏倚歩履邪施忽去忽来见者咸轻之章甫于予祖母为从孙于予室人为姑舅之子内外皆兄弟室人归宁时疾殆东还入帷轿中仓卒不可测章甫亲为扶轿徐徐行面无人色予先驱囘顾为之陨涕章甫又弃其家留予视汤药终夜不寐者二旬室人既没匍匐营丧事者逾月予畸穷困顿为世所弃死丧之威防防无倚青灯孤影独章甫疑语其旁章甫笃于义如此人固不易知也昔太史公自以身不得志于古豪人侠士周人之急觧人之难未甞不发愤慨慕而极言之况予亲得之章甫此乌得而无言也
震川集巻二
钦定四库全书
震川集巻三
明 归有光 撰
论 议 説
天子诸侯无冠礼论
仪礼有士冠礼无天子诸侯冠礼非逸也记曰无大夫冠礼而有其昏礼古者五十而后爵何大夫冠礼之有公侯之有冠礼夏之末造也天子之元子犹士也天下无生而贵者也继世以立诸侯象贤也明天子诸侯大夫之无冠礼也冠者将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之礼故冠必有主人孤子则父兄戒宿盖父兄以成人之礼责子弟也天子为元子之时以士礼冠所谓有父在则礼然也设不幸君终世子未冠则冕而践阼斯为践阼之礼而已矣已奉宗祧君临天下将又责之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之礼乎家语称孔子答孟懿子之问吾取焉曰古者王世子虽防其即位则尊为人君人君治成人之事者何冠之有曰诸侯之冠异天子与曰君薨而世子主丧是亦冠也已人君无所殊也诸侯之有冠礼也夏之末造也此孔子之遗言也益以祝雍颂公冠之篇焉则诬矣公冠曰公冠自为主迎宾揖升自阼立于席既醴降自阼飨之以三献之礼无介无乐皆端其醻币朱锦采四马其庆也天子儗焉曰自为主曰賔降阼嫌尊矣夫非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之礼也且礼自上逹而曰天子儗冠何也此非孔氏之言也周衰先王之礼不具传者既失其本但知其畧而欲求之于详而不知礼之失在于畧而又患于求详之过公冠又曰公冠四加冕左传季武子曰君冠必以裸享之礼行之以金石之乐节之以先君之祧处之玉藻曰始冠缁布冠自诸侯下逹冠而敝之可也冠朱组缨天子之冠也缁布冠缋緌诸侯之冠也盖务为天子诸侯士庶之别而不知先王制冠礼之义所以同之于士庶者也
公子有宗道论
大传曰有小宗而无大宗者有大宗而无小宗者有无宗亦莫之宗者公子是也公子有宗道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嫡者公子之宗道也夫公子者别子为祖者也何以爲宗曰公子非宗也不为宗而宗之道出焉耳公子之大宗者公也已自别于正体无大宗矣虽其子为继别之宗犹继祢也迨五世当迁而后不迁之宗于是乎出未及五世犹小宗也所以谓之小宗而无大宗也公子虽无大宗而不可谓之非大宗之祖虽为大宗之祖而未及乎继祢之子所以谓之有大宗而无小宗也公子一人焉而已无大宗是有无宗也无小宗是亦莫之宗也故曰公子非宗也非宗故谓之别子别子故为之祖为之祖故公子之公为其士大夫之庶者宗其士大夫之嫡者而宗之道于是乎出先王之立宗大抵因别子之嫡庶而已二世之庶宗其继祢者之嫡三世之庶宗其继祖者之嫡四世之庶宗其继曾祖者之嫡五世之庶宗其继髙祖者之嫡而为小宗之道出矣六世之庶宗其继别者之嫡而为大宗之道出矣小宗四大宗一并而为五宗而其变至于无穷皆自于公子故曰不为宗而宗之道出焉也郑氏曰公子不得宗君君命嫡昆弟为之宗使之宗之所宗者嫡则如大宗死为之齐衰九月其母则小君也为其妻齐衰三月无嫡而宗庶则如小宗死为之大功九月其母妻无服公子唯已而已则无所宗亦莫之宗是公子有此三事也郑以此为公子之宗道则非别子为祖之义矣夫宗有散有合族人不得以戚戚君于是乎散故号别子者以之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为小宗于是乎合故号为小宗者以之先王之道由祖而宗犹木之由本而为枝也得其祖则兄弟相宗而宗之法行不得其祖则兄弟不相宗而别子之义起今使公子自相宗夫公子不得祖先君矣宗于何生且非先君之正体皆庶也而郑又为嫡庶之説过矣别子者宗之始也不可以乱故先王正其始正其始者正其别也鲁之三桓郑之七穆古之遗制也【钞本故号为小宗者以之为字之上有为宗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