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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刊荆川先生文集
○荅舒云川巡按
使节之莅于南土也且讫事而还之朝矣鄙人之所以伺候于左右者一未能展而左右之所以垂爱于不肖者顾数数有加焉既不敢以草莽踪迹溷扰公府念无可为谢者其于盛德但知中心藏之而已兹辱赐牌坊价五十金再拜感激益不自堪曩时郭徐诸公按于兹土亦尝以此惠见及仆时尚蒙恩在致仕之后然于诸公之惠亦未之敢当也今为编氓则又异矣郭徐于鄙人同年也而左右乃以此施之于山野疏逖素未尝交际之人此其为厚施益过于诸公然使仆不敢当于致仕之先而顾敢当于编氓之后其为渎尊者之赐益大矣此仆之所甚不敢也谨告返于使人辱左右知爱之深尚不以不恭为罪耳请谢未期临书不胜驰望伏惟亮之
二
执事之使于江南也輶车所至风裁凛然顺之心窃慕焉久矣然不敢一拜下风者葢守编氓之分不敢自齿于缙绅往来之礼也侧闻荐章猥及鄙陋顾某迂赣无能人也硁硁自守虽仅不失绳墨岂敢谓有圣贤之志至于樗散抱病虽康济一身犹且不足岂敢谓有经时之策而执事过采不虞之论未暇察其不肖遂以列于荐剡纵仆不自知愧其若左右知人何哉是以深用祗惧虽然左右之荐贤以为国也而先于平生未尝识面之人即此举动已足以励恬退之节而激贪竞之士其所以系世风者不少矣顾仆非其人焉是无以成左右之盛美耳虽然不敢不勉也所谓经时之策非山人所敢出位以思然圣贤之学则尝闻之于载籍而讲之于师友之间矣尚当以山中余日竭此驽钝反躬克已以淑诸其身而免于大不韪焉则所以报荅知已者亦将于是乎在敢布鄙衷吴越密迩更容翘首再覩激杨之政如何如何
○与陈逊斋巡按
某迂拙无似然至于慕德向贤之心未尝不与人同而交际务施报尚往来之谊亦未尝不与人同也自使节惠临江南躬清苦之行以率先属吏严激扬之政以整齐习俗某虽在山泽亦窃闻风而慕焉久矣且使节莅敝邑两辱垂问野人之庐而士夫间亦每传言执事以道义相爱因复自念仆未尝一日淂奉教于左右而乃辱降意先施若此则又窃感且愧焉久矣然则仆于执事不为无所向往而执事于仆不为无所下交矣其于所谓慕义之心报施之礼皆宜奔走自効于左右而乃缺然至今焉者非甚疏狂当不若是故敢以鄙怀布于左右某被罪为民人也诸公高谊虽过以士礼相遇而固陋之私则不敢不以民礼自居编甿之役既非所以僣于缙绅之交稼穑之论亦非所以参于政事之间是以八九年来其于公门未尝敢一窥焉葢非敢自为偃蹇诚不敢以渎尊者也草莽之不敢见孟子之所谓不敢也且某多病早衰去冬复感阴寒遂成末疾两足痿痹卧不能起飒然摧朽已成废人惟屏迹村庄少藉药物支持是以执事之门既未及躬候而执事枉顾又不及拥篲以迎葢坐此也然则仆于执事交际之礼既拘于分之不敢自尽向往之殷又牵于病之所不能自致惟有扪心怀惭而巳念无以自达于左右故敢以书上并以为谢幸垂亮焉
○与贾太守书
史生还获闻起居与德政之详甚慰素仰弟迂疏无似自屏居以来四方知旧绝不敢通书或有书见及则荅之而巳以为山林屏废杜门省过之人其礼自宜如是且亦平生自守其固陋而不敢失者也今春偶有素不相识乡人名孙伸者持兄书惠见及当时姑奉荅一书后或言此人先造赝书以误左右之听闻之不胜惶悚弟自巳丑偕兄登第至今十余年虽至亲未尝敢为之请嘱虽在敝郡县诸公亦素不敢有一字相嘱乃为素不识面之人请嘱于千里之外亦可笑矣且弟纵不才亦素知兄之刚正岂宜以私于之既以自愧又以自讼岂平生心事不能见于信此一乡人所以至此也若果有此烦兄发其事治其人以为作伪之戒并将原所造赝书发下一览感感
○荅李中溪御史 【 以曲折为奇】
兄之使闽也一年矣辱以书下问者数四矣而仆无一言之献岂惟素性迂戆自度不能然亦以兄之才力自足辨此耳既又自惟以为兄之才力固不待人然屡问而屡无一言焉是亦不免有负相知乃辗转思之竟无所淂惟有一事可以少效悃而塞下问之勤者则言之适在此时然亦自度非迂则戆也惟兄亮之而已且夫抚按之权举劾最重百官之所以劝惩公道之所以开塞其系于抚按举劾亦最重然而今世所谓举劾者仆窃异焉仆尝备员郎署矣尝淂日闻邸报矣或曰今日某巡抚举劾奏至矣仆不问而知之矣或曰今日某巡按举劾奏至矣仆不问而知之矣何也其所举者可不问而知其必藩臬方面大官也其所劾者可不问而知其必通判县丞小官也其所举者可不问而知其必牵朋联伍不数十人不止也其所劾者可不问而知其必寂乎寥乎纔三两人也如此则是贤者尽大官而不贤者尽小官也则是贤者甚多而不贤者甚少也夫使贤者尽大官又使贤者甚多而不贤者甚少则宜其政平而讼理苞苴不行于上怨毒不结于下天下可以卧而帖帖矣而顾不能然则是大官不能尽贤与贤者不必甚多而不贤者不必甚少也大官不必尽贤而贤者不必甚多不贤者不必甚少则彼举大而劾小者毋乃大官则足以树恩而小官无伤于任怨也欤又毋乃势弱者易凌而根固者难拔也欤而其所举所劾之多与少又毋乃厚市恩而薄引怨也欤如此则人心奚而淂劝惩公道奚而淂不塞也虽然固亦有藩臬方面大官而不举或反见劾者矣尝骇而问其人焉则是非能劾藩臬方面大官也亦非其人之果不贤也或负气倔强不善曲媚者朼不然则受人指嗾为之快忿者也亦有通判县丞小官而不劾或反见举者矣尝骇而问其人焉则非能举通判县丞小官也亦非其人之果贤也或多援善钻最有力者也不然则其亲与故也如此则所劾者纵非小官则必负气倔强与为人快忿者也所举者纵非大官则必多援善钻与亲且故也然则人心又奚而淂劝惩公道又奚而淂不塞也由此言之为抚按者固不淂以能举人能効人为荣而必举劾之不称为可惧矣今兄之所属其为方面大官者谁乎其为州县小官者谁乎仆山泽之人耳其姓名且不知也大官贤乎不贤乎小官贤乎不贤乎仆固不知也贤者多乎少乎不贤者多乎少乎仆固不知也而为是多口者亦据素所疑于人人者言之耳然以兄之志刚而识明秉正而嫉邪固必不同于人人矣必能示劝惩而彰公道矣又何藉于仆之言乎然仆之为是言于兄亦非欲兄之不举大官不劾小官也非欲兄之所举必少而所劾必多也大官果贤矣或矫而不举亦私也贤者果多矣或避收恩之名而欲矫之以少举不贤果少矣或沽澄清之誉而欲矫之以多劾者亦私也虽然窃以为莫如精举而慎劾则劾者固少而举者固不淂多矣或曰举劾皆少则是善有隐而不彰恶有微而不屏也是不然矣夫天下中人多而最贤最不贤者少也举劾所以出于常格以待最贤最不贤之人耳若夫小善小恶则固有考语矣又何虑善有不章而恶有不屏也故仆以为莫如精举而慎劾兄意何如一言之献如是而已惟兄亮之
○与周约庵中丞论项守
数辱惠书教督以所不及深感知爱无量仆自去岁移家至阳羡与世利益疏阔此昔人所谓懒与病相成虽仅守固陋不敢坠失至于读书穷理冀有新淂则甚不能也其何以仰副明公教督之勤耶知媿知愧兹启仆友人有项乔者其人温雅纯寔虽自处若谦退而其志常欲为古人虽其貌朴野而其中寔耿耿然虽多卧病若不任事而蹇蹇奉职不肯一日尸最久矣又自罗翁当国为缙绅所辐辏而永嘉之人根株附丽攫美官鼓声势者尤众乔与罗翁又有葭莩之亲乃独泊然自守不乱于羣甘心隐约不觊非望然此士人居身之常不足以称乔而乔之不苟大率可见也此不惟如仆辈与之素交游者能知乔而士大夫亦多知乔者夫以仆素辱明公之知则固可以荐人而不为僣以仆知乔之深则固可以荐之明公而不为党自乔在属下二三年间仆不敢以一字称乔于左右者岂复过避女兼使乔之名誉不通于上而归明友之过于仆耶窃以为明公精鉴近世希有又素以汲引人材为心而乔之为人必能在处有所树立则明公自将知乔而乔自足以受知于明公又何藉乎仆为人媒也昨淂邸报见明公荐三郡守独不荐及乔则始抚然异之既而思之何仆所料之不中耶岂乔之失其故步耶或乔之廉靖宜于郎署而不宜于郡守耶抑仆秪见乔前日之善而明公秪见乔今日之未善耶不然则或有间之者耶不然则以明公精鉴照物无遁而乔也日夕在左右而独不淂借余光焉岂其命耶夫人情翻覆不常旬日异态固有慝情为善而后或败露者矣亦有始虽强于为善而后不免改节者矣仆又何敢以四五年前所见过信故人耶虽然乔悃愊可信人也以乔之素能蹇蹇奉职则其为郡守不肯阘茸或可知也以乔之素不肯奔竞则其在郡不肯屲污或可知也又未敢以过疑故人也虽然仆所取信者明公之鉴也明公之黜乔而不举必有说也则是乔果可信者少而可疑者多耶果饰于前而坏于后也不然何为其见黜于明公也耶明公非不怜材则是乔果败露与改节也仆之心不能解也使乔之贤而偶未见知于明公则仆固不敢默矣使乔果不贤以自取戾焉亦宜一请教于明公而与之绝可也是以不量狂妄而有是说焉伏惟亮而恕之幸甚
○与魏立峯宪司论吕提举
曩获与兄同事吏曹且辱兄意气相许顾奉别十四五年而不获一晤又十四五年间不能以一字通殷勤乃今辄有言于左右者亦恃兄之能以意气相信我也敝乡人提举吕朋以夷人事获罪上官虽其一时疏虞或不能免而其平生心事则固可亮东南风俗鲜识廉耻而朋自少独刻苦植立励一介之操又恬静不妄干进惟其刻苦自立是以历官十七年而家苶一椽一垄之增惟其恬静不求是以受旌荐者十余而竟回翔乎州县冗散之间此其平生心事信于乡人而尤见信于鄙人父子间者也葢世俗所谓矫激修饰之过则有之而谓其忍于自污或未然也小必怕事之过则有之而谓其敢于卖法或未然也其所以或致疏虞者则亦有说葢廉静之士多短于才而周防曲虑似非朋之所长耳夫网之以迹而不必信乎其心上官之所以行法也在朋亦何辞之有矜其所长而宥其所短上官之所以曲成也在朋亦或可以自雪矣此两者皆在吾兄而巳或曰吾兄则知朋矣如上官之不相信何夫秋厓公古道人也仆虽未识其人而知其为人也吾兄古道人也古道如吾兄宜无不见信于秋厓公朋之区区清苦宜无不见信于吾兄然则矜下吏之长而贻上官曲成之美是在吾兄而巳朋迍邅世途亦久无宦情但惜其见几不早而巳去官居官无足论者以事关名节不得不一为之白耳仆向备员京师不能稍引此人每用以为愧今其在难不得不一为之白耳然亦昔人所谓惟执事可以闻此言惟仆于执事可以此言进也不然则朋为贿吏而仆亦为受贿人嘱罪者矣知我罪我亦惟兄而已冒渎不任悚悚
○与叶东园御史
王照磨还策能道兄初政所设施则已凛凛风裁矣而来书犹以未能行一事为说葢昔人云施为欲似千钧努言其不轻发也兄之慎重不肯仓卒此干大事者自宜如是耳然巡按体要本无琐琐其吃紧只在激扬一着而激扬大体亦不专在任满举劾一疏但随所巡历明示好恶其愞熟承迎者虽善于集事而不加喜其直抗悃愊者虽近于迂钝而在所恕其矫诡欺诞者虽在大吏而有所必惩其忠实为民者虽在小吏而无所蔽葢虗已无我以临之访酌民言以尽之则风裁所在自足以拨转人心矣何如青州鎗手胆勇趫捷诚劲兵也居常固之以恩而齐之以军律虽蹈汤火可矣但劳此两人远来甚艰苦前有书止之而不及也
○与徐少初县尹
某罪隶之余礼不宜复齿于缙绅交际之间是以每远引而去之窃以为姓名不通于诸公久矣兹又辱巡仓巡江二公之赐令人愧怀益不自胜欲作书辞谢又难于为说是以敢有所请教于执事也夫诸公之赐其名则币帛果酒也而叩其实则白金也欲以辞币帛果酒为说则悖于其实欲以辞银为说则悖于其名是以措词之难也古者礼存乎币帛之先后世以币帛为礼此其实则既亡矣而其名尚存也若夫市道之交则钱货而巳矣虽然如公古道君子也如诸公古道君子也岂不欲行古之道而以市道欤岂以为若某辈人者其好洁操行之心不能胜其嗜利无耻之心故常帛虚名也金钱寔利也而特以此厚之欤不然其特以此愧之欤顽鄙之人可以省矣是诸公之所以廉顽也某罪隶也赐之币帛不敢当赐之金钱不敢当岂其能自处以廉乎葢古之所谓不敢也然而为哓哓者窃惧名寔之乱也公古道君子必且有以教我矣某山野鄙人于当道诸公辱顾不敢荅辱赐不敢拜非以为简也礼不敢也荅与拜既不敢不荅不拜又鄙心所甚不自安也向曾奉渎乞命吏人于乡官揭帖中除去贱名以安编氓之分岂未蒙亮察耶恃在知爱乞如前所渎则上官可以不知鄙人姓名而交际之间可以冺然无迹矣附渎
二
读清狱申文深知仁人之用心至悉谨箧而藏之以告后之君子以延长者之惠于无穷也更承示区处牌坊银事往时所辞诸牌坊银只为未有所处遂至久而不知所用之矣今用以修理书院不惟此银淂有所着落且于风教有补焉甚善甚善但中间称奖鄙人太过读之且甚自愧也某尝以为今日吾辈之病太率在于寔行未修而虚名先着阃域不务而门面是张是以书院讲学一节多为具文而非彼此感应之真机而其志之不相同者则遂指擿以为口实诚所谓吾党有过焉者也况如仆者极疏且陋何敢当此乞于申文中自见今买庄一所以下至僦船以居数句及因以礼敦请讲学一句敢劳削去是所以免仆于名浮之耻而亦左右相爱以德之素心也幸亮之
○荅符松岩郡守
读沃洲公论船只事综理精密最是得策更赖公润色而行之可以无遗黠□慝矣曩曾请教地图一节此法可以检田亩可以联伍保助守望可以知险易障塞水陆襟喉之所在昔人所谓视都知野知国可乎据而知焉者也然明公亦既行之矣更望于田亩多寡地理险易襟喉处再加详注而明公自精核之不得只凭里胥之文具而巳更望明公于政事之暇时往一二紧要村落特省农功而因以亲验其肥瘠险易与图相参若此法立淂有下落则自此以后兴徭作赋设备追胥不知省却几多气力绝却几多弊端然此惟明公之实心为民与明公之精力能行之故仆敢以为说不然则徒作一番骚扰而后日竟委之故纸无用也昨承教以因革之说当时草草泛及他事未及悉心以请此事不嫌于迟迟熟思审处在明公必能为百姓长久之虑不徒以一时兴利去弊为功容日更闻绪论也前所兴革已陈于沃洲公者及备边疏中论兵民事皆蒙见赐教幸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