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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峯文集
题家状簿
主试棘闱又是一番造化题名桂籍只消三日工夫然须家状甲发之人必得举子利市之簿惟尔多多而益辨诸公衮衮以先登前科雕鹗之在秋凡七作者去岁蛟龙之得雨有五人焉至防巨鳞亦入吾网凡羣公由此选也舍吾子将安之乎各示芳衔列八赋十经之选亟乘盛防续百里三元之题
题卖试巻引
足踏黄槐好是一番大比手攀丹桂须要三轴雄文敢奉楮先生用供新贡士少年纸贵休夸贾谊才能今日价髙正赖诸公斟酌愿挥兔管早缀鸿名
又
转眼三年又是一番造化妆功一日只消三轴文章纵夸黄绢好辞也用清江佳楮当効驱驰之力益加制造之功庶可探春蚕食叶之声得无助秋鹗横天之举请书姓字即占鴈塔之题行夺科名尽中龙头之选
蛟峯文集巻六
钦定四库全书
蛟峯文集巻七
宋 方逢辰 撰
讲义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此一章以圣贤地位观之箪瓢陋巷乃吾儒本分固非甚髙难行之事何为圣人独以许顔又何为反覆称其贤此当就人不堪其忧看只为众人于此有所大不能堪者是以深嘉乐道之正欲学者于不能堪之中自寻乐处也处富贵未足以观人处贫贱乃可以观人处贫贱未足以观人处人情所大不能堪处始可以观人有天下不与何足以知舜居深山饭糗茹草而后知舜之为大去齐去鲁何足以知孔子厄于陈蔡弦歌自如而后知孔子之为圣此章以顔子对人言以忧对乐言各有所指人之本心天理具足各自有一个至尊至贵的物事举天下之物无以尚之岂不大可乐者岂特顔子有是哉人唯不见所乐是以得志乎富贵则极声色之奉穷四体之欲一遇贫贱则戚戚无聊只箪瓢陋巷便有甚不能堪者唯顔子工夫精到能忍天下不能忍之穷虽处屡空恬然不以为意盖其胸中自有大可乐者天地间更有何物可以易其乐哉人见其陋巷彼不自知其陋巷人见其箪瓢彼不自知其箪瓢此无他人见物而不见道顔子见道而不见物也夫子始称之曰贤哉回也终之又曰贤哉回也非誉顔子也有所不足于天下之人也称道顔子之防愈深鞭辟学者之意愈切夫子之待学者可谓厚矣望学者可谓深矣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人人与之以恻隠羞恶辞让是非之心此圣贤之镃基也今人有百金之镃基者惴惴栗栗日夜防持惟恐为人夺之而贫而天所与我之镃基倍于百金者万万乃反弃之如敝屣而不知惜诚能拨转念头移其兢兢防持于彼者以兢兢防持于此祗见其有人所不知已所独知之妙而不见其有为人夺而贫之忧也昔程子从濂溪先生游每令寻仲尼顔子乐处所乐何事呜呼必有事焉必有下手处周子引而不发盖欲学者深思而自得之吾侪共处斯堂所乐何事盍相与心体而身践之顔何人哉顔何人哉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
子夏圣人之徒也子夏之学圣人之学也圣人之学何学也入乎耳存乎心修于身行于事明五常之理尽五伦之道也顔子之博文约礼曾子之致知诚意子思之明善诚身孟子之尽心养性皆是也夫人之生以天地储精以五行钟秀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合而为方寸之灵聚而为百骸之形所以备万物而参三才者其原有自来而其本已素立矣然才禀于气而性原于理穷古今亘宇宙寓于流行而不易者理也往来荡摩杂揉交错而无一定之体者气也气惟无一定之体故以流行于两间者验之光风丽日之景恒少风雨晦防之变恒多则人生而随遇者至清极淳之气不易得而偏倚浊驳之分不能齐固其所也惟圣人之生也得其秀之秀故气清而义理无不明质淳而邪秽不能入由圣人以下虽大贤之资一有纎毫之累亦必资学问之力以修治之自帝尧有匡直辅翼之言大舜有直寛刚简之命其转移变化之功已见于当时矣然学之道至三代而益明其见于书则曰学于古训曰惟学逊志曰终始典于学曰学古入官曰不学墙面见于诗则曰学有缉熈于光明隆古圣王未有不以学为要务者也吾夫子生于衰周不得位以行其道而天命在躬夙夜只畏闵当世之人去尧舜禹汤文武之世逺而不闻大道之要当杨朱墨翟异端之説行而不免他岐之惑乃以身任大教继往圣而开来学推明大学之道昭示明徳之方使人人皆得以消磨其物欲变化其气质而为圣贤君子之归何其幸也夫以常人之资而欲为圣贤之事耳目口鼻之蠢然声色臭味之交接愚者欲明而懦者欲立顽者欲亷而薄者欲敦以一心而明五常之理以一身而全五伦之事天下之义理无穷而工夫有限代间之人生有期而白日不再茍非勉焉孳孳克勤无怠则查滓未融而邪秽已入已之所学其能迄用有成也几希矣此夫子所以拳拳于学有时习之诲而又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者此也圣门之徒三千夫子独称顔子为好学盖以顔子明心力行克已复礼所学者得圣人之道也学之得其道而又能竭其才夫子所以既许其不惰而又惜其未见其止也顔子终能至于去圣人一间者岂缪悠之功所能及哉子夏之在圣门笃实之功亚于曽子而身居文学之科其所谓学者皆人伦日用之道诚笃切实之功也其垂训以勉人曰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矣夫为学之道内明五常之理外尽五伦之事变气质于有生之初絶物欲于有知之后必资师友之讲明方册之诵习然后能开其心术见于躬行然其殚日夜之力严理欲之辩使朝有所询夕有所考昼有所作夜有所思则志于缉熈功无间断人心之罅隙不开本体之虚灵不昧矣其或玩物弛心废时乱日于学问思辩不能致耳目手足无所加至于时弛岁去老死无闻岂不重可惜也为学之道若陟遐必自迩若升髙必自卑故当自强不息勉勉循循为山未成而加一篑之土掘井未已而见九仞之泉温故而知新崇礼而广业向之得于讲明而见于诵习者既有黙契于心知而行之拳拳奉持服膺弗失此古之人所以一饭不违跬步必思盘器有铭几席有戒参倚之有见顾諟之弗忘所以固守其徳也其或执之不固守之弗专或存或亡乍得乍失则一暴十寒而生意弗存半途中画而前功尽废义理之性既无学问之推充血肉之躯不胜外诱之纷扰则杯水不救于车薪五谷不逾于荑稗虽具人之形当士之名饮食男女无以异于众人存心制行不能逺于禽兽中心防防醉生梦死岂不重可哀也子夏之训盖深勉夫有志于学者必当日新其功有以自考一日之间自旦至暮我于义理未知未能则深以为耻一月之间自朔至晦我之学问已知已能则固守而弗失夫如是故日引而月长日就而月将自有学之初以至于一息尚存勉焉以尽其力愓焉以殚厥心其得不谓之好学之人乎子夏之所以居文学之科者此道也故言此以示人欲人人皆然而厎于道也学者观此岂可荒嬉而不知所以自勉耶某负戴经籍而来山中诸友不以某为不肖而屑与某交修游息尝不自揣而述所闻于先师者告诸友矣今观气化之流行寒暑之迭兴以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矣窃以诸友之日有所亡而月未有所能为忧也良月初吉冬序伊始故述子夏之训以相告语冀诸友思齐于圣人之徒而景行于圣人之徒也非徒守方册以为勤夸诵说以为能而已当以明物察伦治心修身为要务在乎为人子者必尽孝于其亲为人弟者必尽悌于其兄为卑防者必尽敬于其长手足动静必知天理之所存耳目口鼻母为人欲之所汩以消融其查滓以荡涤其邪秽子夏之所谓学也深致其力复考其成使进修之效日异而月不同此子夏之所谓好学也茍为不然徒事口耳虚费岁月尧言孔诵而不知求圣贤之心禹行舜趋而不免为禽兽之行若是则非徒尔父兄之所忧抑亦吾师友之所羞秦穆公有言曰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此某之所以区区告勉学者当痛心刻骨而致力于学也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夫彛伦者人道之大纲政事之根本也第彛伦之在人内而至尊者无出乎父子外而至大者无出乎君臣茍在家父焉而能尽父之慈子焉而能尽子之孝则必有以正伦理笃恩义小大咸得其宜而家道齐矣在国君焉而能尽君之道臣焉而能尽臣之忠则必有以正朝廷平庶务上下咸得其所而国体治矣然则为政之本又岂有出于君臣父子之外者哉是时齐之景公内多嬖媵太子不立而父子之道暌外则陈氏厚施擅用国政而君臣之分乱故圣人因景公之问政而以君臣父子之説告之可谓至要切矣景公亦深有感于斯故以善哉之言赞之又从而叹之曰果使君而不君臣而不臣父而不父子而不子上下之序紊纲维之义隳而法令不行祸乱寻起矣虽有谷粟之多尚安得而食之哉此必然之理也其后卒不免于簒弑之祸盖由景公知善其言而不能自振故也间尝论之国土至广也人民至众也茍欲使之安如泰山固如磐石非上下之分定不可也不然一日之间其或君不能君臣不能臣父不能父子不能子则家不可为家国不可为国而生民之命有不可得而保者矣论至此而后知吾儒之道大而真有以扶植天命维持世敎而为生民休戚之所系者正在于君臣父子秩然有序而不乱也若易之六十四卦而以乾坤为之首春秋之大一统而以王正月为之先其他如诗书之劝戒礼乐之防范无非欲详夫君臣父子彛伦之道而已无他事也然则为政者不此之务而规规于事为之末而欲致国家于平治者无此理也读此章者所当知
子贡曰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公冶长】子罕言利与命与仁【子罕】孟子曰恻隠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公孙丑】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滕文公】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尽心】
孔子敎人未尝不言命与仁未尝不言性与天道鲁论二十篇何莫非是理而何隠乎尔也门人以为罕言以为不可得闻何也盖孔子之敎人只在日用处凡所言仁皆是为仁之方不是正言仁之体所言性命天道皆尽性至命事天之事未尝推极性命天道之原也孔子不言心性而孟子开口便説性善説尽心知性存心养性孔子只説一个仁孟子乃説出仁义礼智四端孔子一部论语尽是教人就起居饮食应事接物上做工夫孟子七篇直敎人就心上存养孔孟之敎人岂有两心二道时不同也先儒曰春秋犹论是非战国纯论利害春秋之时文武之泽未斩义理之在人心者无恙故列国君卿大夫之自谋及辞命往来与隣国之可否者惟论理之是非不论势之强弱战国时先王之道影灭迹絶通天下不知义理为何物列国君臣与纵横之士谋其国者唯利害而已不识天下人心有是非枉直也以此观之则春秋时人心未亡战国时人心亡矣孔子时人心未亡愚夫愚妇皆可与知可与行故敎人以忠信而已入孝出悌而已先行后言而已仲弓问仁则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已樊迟问仁则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而已至于夫子平日所身敎者亦不过訚訚侃侃声色容气之间蹜蹜愉愉进退揖让之际凡形迹之粗事物之末皆帝衷之流行天则之呈露故夫子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吾无隠乎尔也孟子之时人心已亡举国皆病狂惑门人髙弟尚未能笃信其师説谓舜不能怨慕者有之议周公不仁不智者有之疑孔子主痈疽瘠环者有之以管仲晏子为名世以公孙衍张仪为大丈夫夫人之良心陷溺如此非湔肠涤胃破骨洗髓不足以疗之故孟子不得不直从其本心下手也譬人有不识五臓而不信医者医为之剖其腹而指示之曰某为心某为肺某为肠某为胃然后病者方自信孟子无奈战国人不识四端何直从其躯殻之内标出而示之曰此天赋于尔者谓之命此尔受于天者谓之性此包性命管摄乎众理者谓之心如此为仁如此为义如此为礼如此为智使人人自见得自信得然后吾之敎可入而天理不亡孟子之唤醒人心其苦切有如此者虽然孟子岂徒敎人以体察而已哉其操存其涵养其扩充七篇之书反覆言之详矣又体验以后之实践工夫也孟子之救人心苦切如此端的如此其工夫详宻又如此后世异端之家乃有窃此以为识心见性之把柄者此不足辨也近世学者亦有得体验之绪余而强为执持者究其归亦同于异端之病而已矣今之学者读孟子必当涵养于未发之先以立其本体验于将发之际以审其几又操存之以定其所守充扩之以极其所止天所赋命尽在日用之间吾所受性皆为躬行之实以此读孟子然后不负孟子苦切之心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孟子曰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汝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昔者战国之世七雄争长仁义之路荆棘先王之敎不明一时才智之士林立辈出不免利禄之趋功名之务而已又安知圣贤之学正己正人之道哉此景春所以有公孙衍张仪之问也盖公孙衍张仪之为人专以权谋之术游説于列国纵横之法连结于诸侯得志横行气焰可畏当时之人尊仰敬畏之不暇遂以大丈夫许之且言一怒则诸侯为之恐惧盖能使相攻伐也安居则天下为之休息盖能使相安于无事也何则盖七国之君一切以富国强兵为务其心已陷溺于利欲闻利则喜闻害则惧故皆为其所愚惑茍有丈夫之气以道义为主者又安能惑之哉故孟子叱之以是焉得为大丈夫乎但子未学礼故耳古者男子二十而冠三加三祝父必命之女子之嫁也施衿结帨母必命之及女子之往也送之门而戒之曰汝往至夫家必敬之戒之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而不可违也夫以顺从为正者乃妾妇之道今二子惟知以阿谀茍容窃取权势以侥幸于一时岂非妾妇之道又乌得为大丈夫哉果能居仁由义以礼自度养其大者不为小者之所夺则能超出于一时而不屈于万物是乃大丈夫也盖广居者仁也仁者之心广大寛平以四海为一家中国为一身故曰天下之广居居乎此则举天下卑汚之私皆不足以动之矣正位者礼也礼则尊卑大小进退出处皆有一定之节故曰天下之正位立乎此则举天下不正之事皆不足以干之矣大道者义也义则事物之所宜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者故曰天下之大道行乎此则举天下邪媚之行皆不足以趋之矣若然则得志以行道则可以使民共由之而皆归于仁寿之域不得志独行于身则使此身常立乎正大髙明之地矣虽多财而富有位而贵亦不能淫荡其心矣虽无财而贫无位而贱亦不能移易其节矣虽威势武勇之可畏亦不能挫辱其志矣何则其所居者广所立者正所由者大故也则视彼区区以利害之説愚惑庸常之君以窃取茍容于一时者诚不足道又乌可以大丈夫言之哉呜呼正学不明人心陷溺遂使智能有用之士如瞽者之无所见聋者之无所闻甘心浸淫为妾妇茍贱之行而不自知虽孟子树立如此之卓卓辩论如此之昭昭而卒无一人能自拔卒无一人能委而用之致使七国之君相胥于灭亡海内之民相胥于涂炭而后已岂天未厌乱而致然也欤抑邪説横流而不可遏之也欤是未可知也后之欲为大丈夫而为国家者岂不可戒而可观也哉孟子曰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何独至于人而疑之圣人与我同类者又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