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谷集


  ○题跋

  陈激斋笔耕集

  前朝词科得人最盛而激斋陈先生偶见遗岂其才次于人哉先生储览 富下笔不能自休虽不中其科朝廷犹畀近阙拟后擢盛代作人如此使天假之年当为名卿大夫科之利不利无与也而仅郡博士以没岂非命哉然其笔耕集序有曰孝悌忠信吾之嘉种学问思辨吾之耘耨若遇不遇固犹 之有丰凶听其在天者而已然则先生虽不为卿大夫岂有憾也其孙洪登搜纂遗文于兵烬之余得若干篇示予皆根柢理义畅 明粹观者可以畜 盖干道人文之盛类如此学之不可无 也文之不可无宗也是以论其世也洪登 之

  胡浩轩正声集

  浩然之气人皆有之孟子善养尔今人知天地之气乃吾气者鲜故善养者尤鲜胡君以浩扁其轩可尚也然予闻善养者特完而无害尔若鼓而作之务于盖世陵物则非所谓盛大流行与天地相似者也君语及世人贪鄙淫邪即眦裂发竖固知君浩然者形见不自制如此然天下之不仁方不胜疾圣人戒夫疾之已甚者已甚则吾气先失其平也况彼将应之以乱邪不可不察也夫自反而缩道义充然圣贤各足其浩然之气而已穷而在下友朋如彼必有内怍而止斯我化之也故无迹达而在上官曹如彼岂无望风而逝斯我正之也故不劳浩然之功用大矣君老益壮斯善养之验方有当世志予钦迟未已也因君示以大雅正声辄书其后

  刘通甫吟 

  诗莫工于唐唐诗工且多莫如刘氏夫束字十余欲五色烂而八音谐未易能也而唐人能之刘氏又多能之异哉若希夷若商若长卿若言史皆精拔 警脍炙众口若得仁若沧若威若驾晚出亦皆流丽帖妥如香销南国美人尽怨入东风芳草多后来者不得望尘焉况梦得沉着痛快雄浑老苍为盛唐冠冕邪予欲抄诸刘诗为一编供讽咏未暇也匆匆案牍边阅通甫吟 愁从蟋蟀声中得秋向梧桐叶上知娓娓逼沧威矣嗜吟不已当与长卿辈并驱以望梦得不但如今日之所观而已他时集诸刘诗当虚末卷以俟

  余文夫 思斋笺注朱子蔡氏二书及诗集

  思斋先生游蔡门订朱学所注感兴诗及三问疏事精详析理明尽先正许其有功斯文信哉至其自为诗清新丽艳则可并传也梓本 毁诸孙文夫遍访旧藏手抄之将复锓梓永其传可谓能念祖矣昔范馨留砚与其孙乔乔长执砚以泣人称之若家集则心声心画在焉非砚比也姚察着汉书训纂孙拟发明祖书旧义人贤之若感兴三问则圣贤之 绪学之本末史之得失着焉非训纂可伦也余氏祖孙相望于是过范姚氏 矣虽然聿修厥 亦不外此何则思斋之所思考亭之所传进 上机也文夫思思斋之所思方策以 其人服膺以善其身岂不尤思斋之望哉诗曰继序思不忘文夫其三复之

  舒双 文集

  双 舒公文见称于平园行见许于考亭二公文行之宗也所以称许之者而岂徒哉后学欲赞一辞则僭且赘其五世孙淼龙重刻梓传之可以见公行修于家而诗书之泽 也近比之士一于 晋语曰 生怪怪生无常是故世道与俱然未有能自拔而返之古者予每见干淳间文字不觉竦然况斯人斯文为两公之所称许者乎

  湖滨 士芸 李君墓铭后

  予读湖滨 士志铭知其致孝可以移忠知其义让可以平政厚俗矣今之仕者其制行或无是也 士少屈折为世用人将有所赖乃终于辟世如此予恨不交 士而见其子娟秀特出有以得 之微焉昔荷莜丈人避世于芸也 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为不可则夫二子者必日相从于芸然后可顾乃逸之于家而使于宾客之事则其平居训授必有出于芸之外者夫可使与宾客言是亦行其义也子路长幼君臣之论殆欲因目击者勉之尔 士之托于芸有合乎此矣若夫东湖今虽荒洿犹名四方以南州高士宅焉故也自汉至今几世几年士之不仕而家其滨者几人高士岂有死后余力可以斥之而卒不得以自附也至宋昉一灌者立下风尔今 士之神情上与春秋之芸者相缀接则分席其滨庶无訾乎

  升师纪过集

  升上人诗文成集题曰纪过予言佛书以大语高语散语低语喜语狂语闲语歌语别离语利害语如是凡六十四种谓之口业上人所著皆是语也其斯之谓过欤予观唐宋以来诗僧所作与骚人墨客无辨今上人突兀自是丛林笔墨此为不尽变其学虽不能无过所谓薄乎云尔者也或曰过虽薄不如无过纪之则日 其过不如勿纪予谓凡有言即涉六十四种欲不涉六十四种当无言佛以言为赘 而经论充栋何也无言佛且不能况学佛者乎予家东湖公特重可师外家山谷特爱洪师今上人日 其过使句法响撼视洪与可无不及或少过之将江湖名胜争先纪录予庶几观过加爱重焉若夫解脱六十四种独领空妙此祖佛付授师当为人言人不当为师言且非微言本意故不言

  吴昭 族谱

  吴姬姓以国氏昭 君谱其家世自太伯而下八十四世为昭 之子旭美哉彼葛氏出葛伯刁氏出竖刁闻人出少正卯其子孙见此谱得不竦然有所羡哉虽然称其家之难吾知其有甚于他氏者矣 或薄人将曰如至 何取或伤廉人将曰如三让何此有善虽大毫末也太伯之后宜然也此有过虽小丘山也太伯之后不得然也古称盛世必百世祀非特源深而流长政在自叶而流根虽累百世可必也诗曰无念尔祖聿修厥 此昭 谱家世昭子孙之意岂引之冠其编首以门第自矜而已

  进贤县复学租

  王文公云古人事一职岂肯苟然为之今不苟然者不多见也古之师职教今之师职养养与教俱不苟然尤难叔志万君教谕进贤革学田 没揽扑之弊学计顿赢碑穹然诗囷如也可谓不苟然已今夫食士不当自谋也然必养士者为之谋可也养士者又不谋以士之食食夫为奸为欺者宁使士朝不食夕不食其过岂特苟而已哉不仁甚矣虽然不苟然义也所以能不苟然勇也人固有见义而无勇者骚心蒿目而卒无所谁何或奋然而起靡然而止者是也然则君之劳烈又不特苟然者愧君也岂非贤哉

  宪佥郝子明乐寿县去思碑

  颂 政者至父母神明而极然或要名矫情则恺悌于彼而恝然于此明清于前而懵然于后者有矣必心诚求之斯谓父母正直而壹斯谓神明兼之者难哉燕山郝公子明佥江西宪事疾恶如恶恶臭不斥去不慊也列城士民无不徯公咨诹以为快所至贪冒落胆奸诈失魄咸称神明予 信其非要名矫情者一日出示宰乐寿时邑人所树碑则又娓娓曰父母予未敢雷同信之徐而得公建白二事大 丙午夏大饥官以米贷民期十月输之仓 秋而禾不登价视贷时贵一倍堪输者倍差吏征急民悔且泣曰不如殍之愈也公建言俾明年冬输之仓于是民乃破涕解颜如更得贷一也东湖者豫章城中水所溺也湖溢则滨湖之家有沈灶者丙午冬官议浚湖然不思江高于湖湖可浚而深斗门不可阙而下也阙而下则江反入湖不阙而下则湖之泄尽斗门而止尔虽浚之九仞江涨高则湖溢自若也是冬无禾蔬薪倍贵令下计工数十万民皇骇不知所为公力白主者罢之脱数十万人风雪泥淖之苦二也二事公不自言予欲征乐之称父母者不虚故具尔此可谓若保赤子者也嗟夫父母神明美称也然固忠国庇民者职分当然尔不父母将立而视其死乎不神明将废耳目之用乎然且要名矫情者不多见况如郝公者乎安得百子骏吾于子明亦云子明由乐寿为御史擢江西能使所居官大宜然

  李幼成经史辨疑

  经史有疑求诸心心有疑断诸理洪范曰思曰睿睿作圣思纯乎理者圣也何疑之有哉学者苟能主敬以治心使心与理一真积力久虚等宇宙灵侔蓍龟不昧如日月则虽时殊世隔书阙文残亦贯之以吾心之睿圣而已故经史虽有疑而我无疑也昔者夫子去尧舜夏商 矣而删定繁作凡斯文悉整比之岂诿耳目之官哉今之学者诵习而已不足言也务探讨者可尚已然所通患者特无持敬之小心故无任理之逊志其哗世盖人之意 如浮云之障太空矣于是管见臆说出其间自以为不疑乃所以滋人之大疑此可重叹也李君幼成抄示所著经史辨疑数十条往往十得六七夫人诵习而君探讨探讨而不谬于是非使持敬任理之功有加无已讵可量哉先儒谓待自家长一格时见得又别君是编他日岂无改评更定者乎

  冷东斋义役规约

  予里居时父老为予言畴昔吾邑弦诵相闻大抵皆世胄儒先家也编户居其间十纔三四尔官儒户惮衙前荒其待举之业编户又喜得官儒户之助而从役也轻故 兴义役最先成石碑可考也方是时字民者皆学道爱人之士岂有嗜利如饿豺狼而不可以义事者哉至元丁丑义庄田没入官而差役之苦大异畴昔数年来又有大异者守令民父母也曩者民事之唯谨今则饵之讦之视为两造而等威夷矣体肤父母遗也曩者笞杖自中户以上宁死不受今则 高呼謷习之不戚而羞恶 矣若此者自某里某人始而其赀业完然其当役油油然于是东西家子弟皆曰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何哉科举废矣珥笔可也学校具文矣衙前可也吾身非青紫楦矣彼官人也不免棰楚于吾何有此时虽欲联以义役将不能矣曾子曰民散久矣以 吏治散民乡举里选不复学校名存实亡上不以义使下下不以义事上不知后当何如也吾子识之朅来江右获观东斋冷先生义役规约周 备具一皆 兴数十年前旧规也岂惟东斋急义苦心能庇其乡人必乡人乐义者众官清吏好不同他县故也所闻里父老之言岂尽信也哉然东斋讲画之 实至元甲午于今一纪矣而推行未也何欤抑有故欤尚亟行之使里父老之言终不信可也

  千户王恭甫咏史并百将诗

  古者寓兵于农寓将于乡后世文事武备分而诗书礼乐之帅不多见愈下而披坚执锐者贱毛锥操觚弄翰者卑挽强非豪杰特起之士不兼能也而王君恭甫兼能可尚已君家世将旄韬 之暇尊经订史前代之是非得失良将之成谋胜算览蓄 富从而诗之盖六义之赋非月露风云刻琢无用之空言比也夫 中有甲兵者可以将目空千古心睎百将者可以尽护诸将如君宜筑坛而拜也爵以世践或者以为屈矣虽然圣神抚运天予太平烽熄尘消六合清晏假为大将亦不过投壶雅歌而已尔然则君之孜孜书程娓娓吟课夫岂有用不极其材之叹乎又安知无采诗者献于上拔卿于将参错玉堂金马间相与鸣国家之盛乎

  樟 书院题咏

  古之 者非苟然也其统绪之学经济之具 备于其身或不得其时则山林岩穴适吾适焉是之谓 及得时行义则上享其庆下蒙其泽矣若夫箕踞壶觞笑歌游衍不羡珪组者自晋宋以下其稽古用世之长望古之 者瞠乎后尔号之散人可也号之 则未也予友李茂实示康山程君樟 书院记咏征言夫樟天下之名木也大而寝庙细而雕几无不宜也樟不求用而用之利博焉于吾所谓 者协矣而程君又辟书院其侧夫统绪之学经济之具书无不备也野耕岩筑一旦而开平治 中素蕴蔚然简册可读而思矣时行则行伏荒幽泛遐渺往而不返者非也时止则止 呼而求合纳说而求用者尤非也足以兼善而安于独善者吾见亦罕矣是所愿于程君也勿比散木取诸樟勿为散人求诸书

  江古心帖

  叶高士以古调契古心得公心画四十有六今虽有隋珠荆玉不足贵也公学有渊源文如江河自身死国墟游公门者乃敢诡道反理侮讪建洛廋辞 语自以为 而不知其陋也于是公门无传人矣予不识高士而识其弟子王月潭师有出尘追古意琴复精诣秋堂月寂听者疑叔夜之不死也予生庚戌月潭师少予一 方得帖时师犹未生而能珍袭如此此人琴所以不俱亡欤惟儒之徒好畔而老之徒贵守故守者妍而畔者丑守者昌而畔者否月潭出帖未跋不觉及此后之览者将必有感于斯

  姜起翁访十五世祖墓及谱

  大宗法盖古卿大夫之家有采地者也封建 而大宗法不可复行东坡尝恨有小宗法而世莫行然非有大宗法以承祀始祖百世不迁族人五世外皆合之宗子之家序以昭穆而但行小宗法则与今之五服何异尽于高祖而忘之矣愚窃谓与其讲求废亡不可复之法不若楙明赋畀不可易之理昔有生燕长楚老还故国厥或诳曰此汝先人之庐 而哭泣不自禁者天理之呈露也所谓楙明者稽圣法察人伦而已矣诗曰行有死人尚或墐之疏者犹如此也又曰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而亲 别矣夫无情不如有情有情不如同形此以大君为宗子同天地之体性者也同形不如同姓同姓不如大小宗此以宗子为宗子同一人之身者也由分殊以推理一而所厚者不敢薄也真知爱其亲而不厚其亲之所出者无之此宗法之本也后有建举而措之尔起翁以十五世祖为念是宗法废于他人而不废于起翁也起翁楙明此理故也予以其征记吾宁知之

  真文忠公荐介轩董先生奏检

  子朱子之学若乡邑董公叔重程公正思王公幼观则见而知之若董公望之后学称曰介轩先生者则闻而知之先生诲人必以规矩字人必为循良真文忠公褒荐如右有所誉者有所试矣士论莫不以先生见知真公为喜而亦莫不以先生用未极其学为恨也真公入而启沃出而抚御壹据大学其曰孜孜以求乎下而不敢俟人之求有未尝识面而举之者岂有见而不举举而不先者哉因思穆陵在位四十年用真魏诸贤则治用丁贾则渐不克终贾迄于偾国彼惟知有私门不知有朝廷天下知有桃李不知有楩楠杞梓惟趋附唯阿是崇是使岂虞覆败之至此哉然则牍端数语国之所以废兴存亡系焉诚千万世之 龟也先生孙 翁以示后学徐明善敬记其后

  读史要领

  裳有要衣有领然后服者便之自秦讫五代治乱千三百年具于史必有要领然后观者便之也太虚一理形为万物散为万事合则治离则乱顺则正悖则邪所谓要领者亦理而已予友梅境翁为此书 有改评迄今乃定盖理明故见确见确故辞确以史为案以理为断信乎其得要领也此书若行岂独通略纂运图可束之高阁而已哉理之用为知人安民欲之行为内小人崇异端迩便佞古之治乱兴衰未有不由此者翁 熟数之矣以备启沃可也

  齐子莘故家大雅集

  故家大雅者齐君子莘之所集也自王迹熄而南国有骚正 微而江南有选厥后混一为唐宋然祖骚宗选到于今不异则故家在骚选之域宜也尚论骚选之人则屈与陶其最高乎屈之哀郢郢犹楚陶之赋归世犹晋粤若前代则子朱子注楚辞汤文清公笺陶诗此故家之巨子传人皜皜乎不可尚已更革后倾洞前何地无诗何人不诗巨子传人我未多见其间玄思幽意排奡刻雕宛转凄怆要亦可传昔两东门之未芜芬流从兮椒 亦异乎灵均矣汤公谓渊明说固穷多此深知陶者前之固不早后之固又岂足扬邪君集欲行后世宜不可以无辨舍是则兰翘玉挺各称其家惟君所择可矣嗟夫贲若草木天命也化成天下人文也天命终古不息人文终古不坠儒者舍此何营文明以正正则不荡不荡则雅天命弗僭弗僭则无邪无邪则雅熄可光微可昌诗可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