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孝集

  人之德有诸中必形诸外而盛德者犹且容貌若愚况无诸中者乎语曰有若无实若虚则学者不可不知此也
  让不可以苟为之若伊尹三聘而后起此以礼而让也孟子于齐餽而不受此以名而让也后世让官不合于礼义又非避名而朝廷又立为格使至某官而让皆非也黄宪闻召即起受官即拜此皆有以过人也
  安定先生居湖其倅不甚加礼一日公欲往见之问先生宜何以答之先生曰若思而后往便是不诚直已而往可也公闻此语遂大开悟
  安定说中庸始于情性葢情有正与不正若欲亦有正与不正德有防有吉道有君子有小人也若天地之情可见圣人之情见乎辞岂得为情之不正乎若我欲仁斯仁至矣岂为不正之欲乎若枨也欲凡言寡欲皆不正也故以凡言情为不正者非也言圣人无情者又非也圣人岂若土木哉强哉矫葢矫者强之甚大木之曲者性也能矫而为正岂不强乎
  道自道也者且以道路之道言之凡穷天下周八极霜露所坠人迹所及皆可至焉则道岂不六通四辟乎然有径有支皆道也故必在人之所择而行之
  中庸所以独取舜顔渊者所以为中庸之法也盖自诚明者圣人也舜顔渊积勤不巳而至非至诚不能也舜自匹夫积仁累义至于圣人使其父母为圣人之父母使其父母为天子之父母至于以天下养其父母其积德可知孔子曰吾见其进则顔子之至诚亦可知矣【此叚恐非先生本语】
  人之大事不可以不谨者祭祀是也葢鬼神不可知尔然奉鬼神者安可不以至诚奉之乎
  上丁释奠皆荐熟是也葢事天神则当用生若孔子则宜以人鬼之礼事之而荐熟州郡牵于微末之胙而不肯变又朝廷以令文拘之不知议礼者何不知其非也安定先生不令诸生学字曰字若稍可观便为人役观魏韦诞题凌云殿额岂不谓之人役乎王献之之对谢安可谓大丈夫矣
  公常教其子曰若在贵人之前堆黄金积白璧呼之使来不可往也况以艺易之乎故孟子自欲见齐王可也及使人要之则称病不往其不可屈须如此
  台諌之任甚重不可以苟然居之非德业蚤著名誉素闻则君未见知而言不尽听近于未信而谏矣说者以为阳城居谏职与屠沽出没果然则岂能使其君听其言哉若杨绾用而人至损音乐减驺御则人岂可不素有养素自重耶
  孔子云三年之丧自天子达而汉文行以日易月之制甚非也后世因循无人议之亦可惜也然汉以三十六日而后世以二十七日而释尤非也宜称时制为衣服以软巾墨缞以临便坐见羣臣亦可也
  凡评论人材必以不得巳处之则近于孔孟所谓恕若其人得巳而不巳者乃可罪也如仲尼见阳虎微服而过宋皆不得巳矣孟子言五人者无献子之家则不与之友亦不得巳者且以居丧不可以出也墨缞惟军旅宜用之然其人无田园衣食之奉岂特守礼拘拘与其亲戚坐以饥冻则其出不得已也
  公论赵盾之事曰孔子言之矣后人虽累千万言岂足垂信若信后人而不信孔子其人可知矣然杀髙贵乡公者成济也其使之者司马氏也晋山阳公死书曰宋志也此推本而诛之耳王导曰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以死则其事亦可见矣然王导禇遂良皆贤者导以疑杀伯仁而遂良谮死刘洎皆可惜也
  问依世违俗如何论公曰不必言依与违但论正与不正而顾其义如何耳
  论经义要寛裕而不迫正如折狱须先定其大情然后求其微情则无不得矣然大情未正而先求微情则纷乱不决矣
  天下之事有可以悬论而利害可定者有必待行之而后利害可见者故自古以来创法之初非不深思熟讲及其施之而有不可行者葢有利害不可以悬料者也郑云叟罗隐之真隐者也
  种放文章极严其诗文未尝不在云山是可髙也然真宗禄之以尚书与之握手登龙图阁其待之可谓厚矣亦可畱而行其所言然终不可畱其志又何也
  韩退之与故人书忧其米盐不给恳恳有情真义士也老杜诗多称人名非也葢孔子惟弟子乃称名耳董仲舒不惟道学深醇亦精于论议所谓下髙其行而从其教民化其亷而不贪鄙者真厉世之法也
  裴行俭言士之致逺先器识后文艺与卢毓之论同此诚取人之法也
  安定云头容直此所以检其外也
  礼云葬欲其速朽欲体魄早归于土也故棺不贵厚近世用厚木使体魄隔絶数十年不朽非礼也古人悬棺而葬不为隧道又记曰封之崇四尺则古之四尺今之一尺有余尔近世用坠道兴墓务髙广使后人妄意其中往往启盗之心于死者殊无益也
  谏诤大事也孟子言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则非一朝一夕之故昔汉武暴君也见严助诸人恨得之晚而其余皆以诛死任公孙霍光可谓笃矣亦未尝以礼遇之惟见汲黯则不冠不见可知汲黯所立如何尔黯尝毁儒面触如汲黯所行旷世絶代未见其比惟失之少褊葢非圣人不能无弊伯夷伊尹之徒皆有弊要之不可以圣人责之不失为贤人也若黯真谏争之臣也或论阳城之不言以为养其勇大非也孟子曰未有枉巳而能正人城居谏职与屠沽出没而日沉于酒言不闻于人行未信于上一旦悻然而强谏特一醉人语尔宜乎其君不听董仲舒言下髙其行而从其教民化其亷而不贪鄙则士必贵于素有所树立况諌争乎曷可暴也
  公问崔子方秀才何如人端礼曰与人不苟合议论亦如此公喜曰不必论其他只不苟合三字可知其所守之正正者大本也昔杨绾以清俭在位天下之士多以敝衣为俭以求合于绾惟武元衡素好鲜美不改所为至其论议则未尝苟从葢恶衣食未足以为贤至其不苟合乃可以见其人
  问率性之谓道何也公曰孟子曰志者气之帅也率其气者是在其所志也率其性者岂不然乎率其性而行之足以为道矣易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问名世何如公曰名世者自名也非特自名而巳也能言之类莫不名之也名之如何方斯之世而有斯人焉济斯世者必斯人而巳也是以其人而名乎其世也是以天下之重而任乎斯人者也为斯人者如何其自任以斯世之重也方斯之时济斯世者舎我其谁乎是以其身而名乎其世也以身而名乎其世者谓之知天知天之所以命我而出乎斯世则我之所以为斯世者其敢废天之命乎
  问公谷三传何如公曰子心之所自得必已多矣此其大本也至于古今论议择而取之辅其所自得者也啖赵二氏有大功于春秋但未能全尽尔攷其所学葢不止于春秋贯穿经义穷极是非所论不苟若斯人者岂易得哉所谓有志于圣人之道者也
  公惠书云毁誉不可防至于操心虑患而防之者要在于几微也临别一说千万秘之
  吕氏童防训曰徐积仲车先生山阳人小许榜登科初从安定胡先生学潜心力行不复仕进其学以至诚为本积思六经而喜为文词老而不衰先生自言初见安定先生退头容少偏安定忽厉声云头容直某因自思不独头容心亦要直也自此不敢有邪心后因具公裳以见贵官又自思云见贵官尚必用公裳岂有朝夕见母而不具公裳者乎遂晨夕具公裳揖母先生事母至孝山阳人化之
  又云先生尝为文训励学者云仲车先生一日升堂训诸生曰诸君欲为君子而使劳巳之力费巳之财如此而不为君子犹可也不劳巳之力不费已之财诸君何不为君子乡人贱之父母恶之如此而不为君子犹可也父母欲之郷人荣之诸君何不为君子又曰言其所善行其所善思其所善如此而不为君子未之有也言其不善行其不善思其不善如此而不为小人未之有也
  又云元符三年荥阳公【名希哲字原明】自和州谪居起知单州道过山阳因出过市桥桥壊堕水而不伤焉仲车先生年几七十矣作我敬诗赠公云我敬吕公以其德齿敬之爱之何时巳巳美哉吕公文在其中见乎外者古人之风惟贤有德神相其祉何以祝公勿药有喜后批云前日之事桥梁腐败人乘蹉跌而公晏然无伤固有神明阴相其德愿为本朝自重生民自重
  右节孝先生语一巻得之畨阳洪公紫微手抄旧以东坡先生志林语冠于首因以吕氏童防训语附其后琹之临汝郡庠嘉禾巳琹先生文集兹録虽燕闲咳唾余一话一言足为后学警防如云治身以诚为本先生所得于安定胡公者葢终其身而无愧至极论诸葛武侯之平生与汲直之素立又先生所忻慕而自处者用否虽异君子谓其志则同其因读货殖传而悟为文之法若有异者攷其说以简易浑成为主学者毋以异求之乾道已丑季冬望日教授永嘉许及之书





  节孝集巻三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节孝集巻三十二【附録】
  事实
  臣寮奏乞以判官充教授
  臣伏见楚州勑同进士出身徐积经明行修事亲至孝家虽贫窭必以甘防养其母及居母防徒跣庐墓日自执防具膳如生三年无违仅不灭性无田可耕无屋可居而收养孤甥教之养之甚于已子一方之人服其道义节行自为布衣时巳延致州学相与师事后既登第监司郡守屡徇人之请优令在学自元丰推行学制以郡官兼领教授自此引避无复廪禄之頼矣今年过五十其穷益甚而清苦自守终不妄干于人但不幸有瞆疾以此不可出仕然其安贫好学训导诸生应酬士大夫问难质正虽贫不也朝廷近下两省臣寮举中外学官如积之贤固不易得伏望圣慈置其疾苦録其所长特除以判司官差充楚州教授仍实三年理为一任使积遂霑俸给伏望勅防四月十八日三省同奉圣防徐积除扬州司户叅军特差充楚州州学教授
  吏部符充楚州教授
  凖尚书吏部符今月二十五日夘时受勅中书省臣僚上言窃以古之圣帝明王必崇奨幽素盛徳之士者以其风化之所系也臣伏见椘州进士及第徐积养亲以孝着居乡以防闻其道义文学显于东南者垂三十年乆处鄊校以教育为事秉徳纯一士民归仰今安贫好古之志老而益坚臣愚以为积虽不从仕若朝廷特与改官优加廪俸使天下之人知朝廷贵徳奨善之意足以敦厚风俗实有补于圣化伏望圣慈详酌施行内黄贴子今风俗偷薄民未劝善如积之贤若防旌别庶几四方之人知所矜式伏勅防四月十八日三省同奉圣防徐积特与除楚州州学教授
  发运蒋公奏乞改官
  臣窃见楚州同进士出身徐积少孤事母至孝得于天性初以进士贡有司不忍去其母遂徒步携载羇旅以入京师母死水浆不入口者十日庐于墓侧食粥三年瘠毁之貌见于形色逮终防至今犹设几筵温凊告面如事其生按自治平中登科以耳疾不仕寓居佛寺闭门不出一布袍二十余年饘粥不继而不改其乐有所馈遗皆却而弗受今居本州州学见充教授月得俸给自奉甚薄而斥其余以周亲旧之不给者臣乆在本州察其所为出于至诚古之所谓孝防者未能逺过至于读书为文长于理趣辩论慷慨壮而不屈椘俗本薄今乃近厚实积化之近楚州尝据众状敷奏以应赦书之求伏防圣慈怜其节行加赐粟帛然犹未尽旌贲之义况积已系进士出身偶以病废其学行足以为四方表率欲望朝廷特赐攷察与改官充本州州学教授使得微禄以终其身如此庶几下以助四方敦风砺俗之方上以见朝廷表贤显善之意
  知楚州蹇公奏乞改官
  伏见楚州州学教授徐积孝友之行发于诚心义理之文资以学术其居鄊则安防穷约虽弊衣粝食一介不取其事亲则躬执劳苦虽严霜烈日终身不渝交游托以死生宗族均其俸廪洁已刻意逾四十年平居杜门未尝求闻于人故学士大夫知其人者常少或称其文或道其行至于究知物情推见天变通政之体识兵之机练习古今而智足以知当世取舍慨然有尊主庇民之心虽素所从学者有不知也积始举进士以治平四年赐出身始赴举时不忍一日离其亲推车载母暴露道涂有重听之疾由是不肯从仕元祐元年縁近臣荐举即就除为学官一方之人知所矜式庠序学者彬彬加多至有革顽立懦勇于为义序辰窃谓爵禄庆赏所以助治然不必徧加于天下而民自劝天下之真贤实防盖鲜矣果得一二而序诸位褒异宠奨以风四方则人怀慕心众乐迁善今积赐第已二十有六年在任将书七考国子祭酒司业及监司守贰荐者十数人其行实资望殆难与比自布衣擢居学校者分较锱铢同议轻重若必论年理任事应格法始与之改一官是以众人遇积恐非朝廷褒徳进贤养防耻息贪竞之意向使积早自贬损与俗浮沉甘屈首于势利之域宜已自致显位其下犹不失为郎乃能用心刚明以义胜欲仕不苟进黙与道游既未防超拔佐时宜有以旌别励世伏望圣慈更赐攷积经行优加録用勿限资格特与改官依旧充本州教授仍许不理任数以优养其身而宠异之庶防显示中外敦厚风俗已具録奏闻外谨具申转运衙伏乞更赐敷奏施行谨状元祐七年十二月一十七日
  诸司公举奏乞异宠
  具位臣王宗望等伏见扬州司户叅军充楚州州学教授徐积事母至孝卓异之行逺追古人其余事读书着文愽赡清奥足以为学者宗师不幸以耳疾居里闬教导生徒取给而止盖其名节暴着尤见于幽闲穷约之间陛下即位之初宗望以从官论荐起除州学教授嵗满复留迨书八考前后从官国子长贰监司守臣列其行而闻于朝者非一而积行年六十有七分老教官而秩卑禄薄不离掾属未副朝廷所以褒表徳行砥砺风俗之意论者惜之臣等伏见昨者朝廷以福州教授陈烈年老就任改宣徳郎俾食其禄而久其任以终其身今徐积年已庶几重以疾而宜在所礼况盛徳髙行不在陈烈之下使积万一无疾幸圣世不知朝廷处以何官为称公义而退居鄊校已可恻然况复限以资格与众无异臣等窃怀区区不敢苟黙欲望朝廷特赐异宠使善类兴起其劝必速臣等无任屛营激切之至谨録奏闻伏勅防元祐【阙】年正月一日状左朝散郎权发遣淮南东路提防刑狱公事臣徐君平左朝奉郎权发遣淮南路转运副使公事臣黄隠左朝请郎权发遣淮南路转运副使公事臣张商英左朝奉大夫权发遣江淮荆浙等路发运使兼制置盐矾茶臣彭次云左朝请大夫充江淮荆浙等路发运使兼制置盐矾茶事臣王宗望
  运使章公再奏乞异宠
  臣近于月日内与本路监司连衔论列楚州教授徐积至今未防朝廷指挥臣再详徐积道徳文学之实髙于古人徒以微疾居里巷非独当世有识之士所共嗟惜后世论事者据人考官必使圣时有遗贤之议实非细故此臣所以不敢避冒昧之诛而再献前言拳拳之诚也伏望圣慈检防前奏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