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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华楼藏稿
刻筹海图编序
国家诸夷徼东起辽蓟涉云中上谷西接陇蜀南及苍梧象郡百越之地并湮山堑谷以为界秦汉来世列亭障缮戍守一切阨塞形胜虗实向背世有图牒以诠次其事往者有暏来者可镜也故士大夫起枹鼓稍稍陈得失形利害以 从事而海则闽广浙直登莱之间绾波而州者南北万余里诸岛既不得附冠带之国以自通或贡或绝或内犯率数十年一见百余年一见而中国所以斥火?候而守者亦微矣及入我 朝始遣信国公经略其间然 列圣以来数十州郡宴然不覩兵革顷者二三狂孽伧儴内乱往往远近不支 明天子始下诏征材官骑士及选宿将以合战骚然中外矣而大者覆师小者陷阵逡廵狼狈所向无尺寸之功何者将 不审敌兵不服习故也少保胡公来小大数十百战稍得芟刈羣凶遂填东南予间视公所当盖世之气固若天授之者然方其羽檄所告日数十至公举杯谈笑往往事后当成败百不一失盖繇公结发入仕勒习戎事又游宦吾浙也久一切彼巳之阨塞形胜虗实向背了然于公襟带间故得以擘画至是耳公一日闻昆山郑君伯鲁从诸生后好言兵事且愤诸将校不得彼巳之审而辄以身尝敌也颇为手次诸夷所 入寇与其将士所当胜负处即划然曰兵兴来十余年于兹并不得片言只字以系往事吾属且散去战阵之迹当亦寻且零落而他日之举燧而驰者不犹今日巳乎于是币聘君过莫府裒次其事君遂首括诸道之绾海而州与其诸岛之错海而峙者为图诸岛之或贡或绝或内犯中国所遣使与彼之部署文字器什战鬪之习不可以不条见也于是次之为事略然诸道之山川夷险异形其所勒习战阵异宜也于是 分列广东福建浙江直隶登莱又各自为图而系之以兵防事宜分则散散则不可按月日而次且诸夷所入寇与其或离或合吾必??公其情而后可乘谍遣间也于是次之为年表为寇踪分合谱其所当斩馘数十百级以上古人所谓封之京观以威敌也于是次之为大捷考烈士之战没与其妇人女子之殉夫而死所谓兵厉也于是次之为遇难殉节考兵将攻守糇粮行伍之间非共士大夫讲且肄之不可以明法而 有功于是终之以经略予伏读之悯然叹曰君之谊亦博且勤也巳自王公大人以至处士布衣之侠自 朝廷建画以至将帅部署之史苟其一言之系乎当世无不句而比之字而栉之君抑自知犹多蘩复庞杂而中所称述论列亦共为异同似未可席之施行者顾君方锐于聚矢石以捍 国家其旁搜幽讨固宜如此袠既完君因自名之曰筹海图编且尝手之笑谓予曰予之为是编也即医家所纂古方书是也神农之尝百草与方外之牛溲马浡吾并藉之以待越人仓公者之出而自择焉而又何暇乎其它哉君少多逸气欲以功名自喜及不遇适国家多外难卒吐胷中所奇掘如是嗟乎若君者其史迁所谓虞卿非穷愁不能以著书自见于世者乎
【卷之六 / 序三】
送按察使汪青峰序
赠穆明府序
寿郡太守云屏张公序
再赠宫保胡公序
赠范中方参政河南序
赠归少参赴滇南序【脱稿后不及投赠弃之箧中】
赠陈宪使赴赣序
赠荆乌程序
赠萧石潭擢令江浦序
青霞先生文集序
赠黄丞擢甘肃行太仆主簿序
赠林金坛给由序
送沈迫子赴塞上辇其父参军公遗骼返葬序
白华楼藏稿卷之六 归安茅坤顺甫着 邑人姚翼翔卿编 序
送按察使汪青峰序
予少时闻安期生以策于项羽羽不用避去而黄石公秦之隐君子也辄以兵法授子房卒为帝者师予固巳恠之巳而举进士从长安邸舍中瞰予同年友青峰汪君当是时宰相奇君才欲骤显之君独辞谢不受时时称病闭户钩帘讽养生家言又时时从养生家寻异人煮丹砂可化为黄金者君悉与之深游而得不得君固未可知间以扣君则君每自奇身固陆沉金马间而其心未尝不游于终南少室之深者也因貌君君两眸凝然若水碧之峙数烟雾起虽予亦不能以不奇君也巳而君且浮湛郎署者十余年一出为广东按察副使持兵玺击海上贼遂以知兵名未几来参吾浙藩君复能吐胸中 之奇以佐总督胡公卒之元孽授首而吴越以宁岂韬钤参同其说相表里彼河上公所称翕张予夺攘无臂仍无敌君固能倐焉取之为养生诀倐焉取之为兵家符而因以出而将戎伍耶总督公疏君功擢广东按察使以行予因谓公安期生黄石公两人者既羽化仙去世固不能求子房得黄石公秘方其亡暴秦诛项王而汉皇与之剖符封列侯遂托赤松子以自逃君得无犹有翩然自喜者乎 国家尚多故君第去他日候君功成受爵道东海上予固当从君所好而窃愿有以请也
赠穆明府序
世之刺州郡之吏者岂与孔子之旨或同或不同耶孔子之羣弟子其以才推择为吏显名于诸侯者甚众咸不之与而柴之愚则怜之宪之贫困甚且敝衣冠而不能以朝夕也则爱之周之若求之艺而或为季氏厚敛也则摈之又从而与二三子鸣鼓共攻之孔子岂不知赋讼甲 兵之间彼之可以干局焉而办而此之否也特不忍廉且墨者之相浮湛恣睢不得不为别黑白正人心以待天下之来世焉云尔吾郡穆君盖世先正文恪公之教以饬其躬者也其来判吾郡也三年矣吾不知其它至于郡之人不敢以一??系一缯一蔬一鱼入于其庭君亦不敢以郡之一??系一缯一蔬一鱼而污其名斤斤乎庶几古之廉而无欲而向所谓愚且贫困者之近也今卒坐不称移官以行嗟乎孔子君之乡人也其归也过孔子庙宫幸为酹之以酒吊而卜之曰其为彼乎为此乎闻孔氏礼器犹在堂君虽不免于刺州县者之口其犹及免孔氏之鼓也矣
寿郡太守云屏张公序
始闽中张公故尝绾县绶令我乌程其所以字县之人者甚勤也巳而入为户部尚书郎以行他绾县绶者来或稍稍不相及矧军兴来海上烽燧数内向而县且萧然矣于是黯然思公而 漆漆于公之曩所为勤而字之也低徊涕洟相与伐石纪其事碑在县邮亭下久之 天子愍湖郡滨海上甚苦当得良二千石拊循之特察尚书郎张公故尝令湖下邑而以能名者于是佩公二千石印绶出典郡太守事而公之函檄而至也县之吏与民前诸州县走数百里遮道而逆之郊诸州县既以得隶故乌程公为慰而乌程人又自以故且席公之爱也无不人人喜公顾见故吏民亦洒然觧颐有不知所以然 者居顷之会公履始生月日诸州郡各帅吏民以称觞入寿于公而乌程令荆君察县之吏民所衘公者深又不当例他州县也于是独谋所以寿公者于予予告之曰君将同诸州县进酒灸炮往体累累然效华封之祝巳乎抑亦按县印绶即公所故佩处也特条画其令补缉其政且首他州县以申公之遗爱巳乎苕之水卞之山于古今无以异也曩之井里温然犹纩之挟也虽以烽燧之未及也而公所以拊而字之者 若彼也今之井里则颓然易子炊骨者之相望也虽以烽燧之聿至也而后公者所以拊而字之者若此也公之去而吏民相与愀然志以思再至而吏民相与跃然佚以愉此于其中必有所以杳然入乎肌理渐于肾肠有不可以声音笑貌支离牵葺于其间者古之人爱其道则及其树树且勿伐焉而况于君之继公之政者乎汉人之歌南阳者有言曰前有召父后有杜母盖言画一也君视县吏抱牍以过公所按行故事犹一一在君衣带间也君得无意乎君能之则公之爱不特在乌程而诸州县且有以观风于君也巳客有以其言闻于公公曰善遂书之
再赠宫保胡公序
总督胡公之缚王直也 圣天子既怜其功特下有司议之加公太子太保及从事诸将校以差予于郡太守张君某之请纪其事也盖尝按公之所以缚王直与其始之所以俘徐海并由帷幄间以收战鬪乲功或古名将所不及闻 有识者并颔之而公颇亦稍稍自喜然此特疏公之搴旗斩馘之槩耳而至于公之以身殉国之隐则未之及也自古大臣之以身捍国家者其利害常相权苟权吾身之利害与国均身安而国安身危而国危此犹其浅者而至于如彼则身为虏而国家可无恙如此则身或可免而国家之患殆土崩而鱼烂所谓事机之际间不容发当是时必置其身于荣名死生之外者然后其气安闲而吾之举措一而不乱方海之遍 引诸岛夷并力而寇也分他酋以劫吴越江淮诸州郡而自引部下最鸷悍故尝格鬪中国者数万人突击乍浦胁钱塘以撼金陵公于其时收卒不满千人而欲仓卒起而支之公策欲战则力屈欲迟之以待戌兵之至则远不及于是不得巳厚遗谍者直入海所拥歌唇舞褎之间以羁诱海而又从中朝衡暮纵以携其党此于其间情甚微矣而中外之士或不察疑者与忌而谗者日且盈道路四面而起予时过公垒公 左手筹军吏右手饮醇醪若忘敌然予间以色危之公独引剑画地呼谓曰特于国家事当不当顾吾则唯以此报 朝廷耳君何忧嗟乎然则公之许国亦巳审矣气之至者可以开金石贯虹霓公之心有所独殉而忘乎荣名死生之外此敌之所以纷拏轇轕不踰吾筭而卒为吾虏也于乎古今来覆敌之将易而殉国之士难若公之缚直与俘海有司之所得而言国家之所得而赏他日史官犹得而书之而至于公之 区区以身殉国之隐则直与海之所杀而不以怨虽鬼神有不能窥其微者而况于世之学士大夫乎况有司之所得请而议其赏乎久则公之谊当或零落芜没于好议之口非惟史官不之知虽稗官野议亦或所不及载予是以悲之窃因德清令沈君某之请而辄有所云云且以语后之欲以功业自壴啫必一其气于荣名死生之外以殉国家如公焉而后可也
赠范中方参政河南序
中方范公之督学予浙也一切文章经术既采两汉以来闳深典雅之旨风厉学士而其为人免和而内刚庄而思缙绅大夫乐与之游且上下也及擢河南参政藩皋诸君子相与欷戏咨且不忍其别以去又按故事督学大夫以最闻者例得入补卿寺公既以治行名当世世共推挽公鳞次执政矣不及补而补河南颇疑之予按国家舆地图而系之言曰闻公辖南阳南阳者天下咽侯也西窥武关南捷襄邓北及宛叶 成皋之间故楚汉以来侯王百战其地四方无大故则巳不然鼓鼙之声熢燧之迹且四面至也国家非得重臣以临镇之得无南顾之虞乎况其地土深而厚世称抱道术龙卧其中又他多强弓悍弩淬甲利剑昔人所称韩之劲一当百即其处也公过之试停车而望云雾草泽之间当必有奇掘魁垒超跃踢宕之士出而从公游公倘籍而羁之苏文忠公其亦无忧丰沛之士矣乎较之领卿寺诸曹又孰得孰失也或曰然因书之以为公赠
赠归少参赴滇南序【脱稿后不及投赠弃之箧中】
近代以来学士大夫之宦游中朝者往往繇通籍迄衰白不欲一日离去辇毂其当次补藩臬郡县又多择便地以自结纳稍稍移置边徼非其左迁即孤矫之士无厚援者尔间独按古传记彼所谓奇节自喜之士或自请使绝国其飘忽魁山??之气若非世之闾里儿女之情所得而羁且濡涊之者何其壮也予数以是阴求天下 之士而顷闻长洲归公来方其由给谏言事出佥予浙予颇疑其孤且矫矣越三年又参滇南以行滇僻处象郡百越之最南界去京师万里士大夫所不乐游者也公引车之日无离色予祖觞钱塘道上且谓之曰闻汉武皇帝尝于长安上林中令水衡都尉穿池象昆明以习战彼其气若此此所以能鞭挞四夷也公今入滇当过其下揽其山川道路之胜间覩伏波将军所奋立战疠处得无有翘然自喜之心乎噫嘻公倘图其山川道路之胜以归令世之仕宦故不出长安者见而指画之予又知其当爽然自失泚然污发沾衣也矣
赠陈宪使赴赣序
赣之寇介闽广及江西诸省之州邑而窟而又阻大山长谷悬崕堑壁翳林深菁嵚巘嶻壑自以为猿猱之所灴能越飞鸟之所不及度一切戍兵所不得深入而鸷击之者其深入也我为客而彼为主而势不能久留彼且得阳垒于其 西以捍我而阴穴于其东以避我故馘未及悬而师巳疲矣不得巳而櫜甲以归又未几旁界之举燧以闻者不旋踵而至或者共难之及予间尝读阳明王公所剿浰头横水桶冈诸疏往往谍其中之所向背乖其中之所耳目掩其中之所不及石?蔺石列栅以鬪我或鸢翔而惊或虎踞而待或火篝而突或糒氷而伺当是时窟赣之远近故为患者鸟举而鱼逝千里之间连蜷震怖不敢出气而数十年来向所故为患而若 鼪鼯之啸号风雨夜至者则又稍稍起嗟乎赣即故赣也岂非系乎守之者之能与否与杭州太守陈君之视郡也法而练介而温尝击治下邑有古渤海之遗焉久之以能闻 天子悯赣多盗特徒按察副使佩印绶以行予于其去也饯之钱塘之上而告之曰君之入其境也即阳明先生所故尝提戈处君按其故垒而访其遗事得无有朝引而夕禔者乎予窃书之以俟君不知他日君过焉以为何如也
赠荆乌程序
云洲荆侯之莅乌程也未几辄有声而部使者按月日犹不得书其贤与能以闻于 朝遂檄而奬之而其寮黄君辈及邑之诸父老以知侯之深者莫予若相与请予文张其事予颌且久之顾草未属也或疑予后焉予窃惟古者史氏之书其于名公硕辅非为国家建大勋劳捍大患也不以书其余百执事中材以下一言一动之中擘画则汲汲焉以书其于韩彭之战非破 赵下齐击魏灭楚裂千里之城邑而殉也不以书而绛灌之属自搴一旗斩一馘以上则悉书若此者何哉非与名公硕辅之后而独与百执事之勤也名公硕辅其贤之巨且众者也而事而为之书则不胜书矣百执事以下则其贤之微者也事而不为之书则不得书矣惟古循吏之为闻于时者亦然终其身以郡县显者则以郡县书然亦择事而书若溉田若种树若治盗其为时久而有功德于民巨者而后书他则不 书苟巨矣及表为九卿封列侯而又有也勋德载在国家列之鼎彛也则亦别为列传因附以书而不屑屑然以郡县书古之于才贤之士所因其善之微与巨而书之或勤或后或详或略也固如此若今之郡县之间其才且良而按月日最初者监使者始为檄而奖之尔若期月以上则疏而闻之矣其尤卓石?荦过人 天子或下玺书召之矣又再则于其立像而祠之而伐石而志之矣以予观于荆侯才完而鬯职敏而 练且勇悍之资傥伟之气不数月而民席之如父母向久如神明数十年来所间见者以彼之材异时游列卿当为 明天子名公硕辅而捍大患建大勋劳以为闻于时则其风流人物所以耀天下而垂后世者盖未艾也若今之部使者所檄特自下车之始政者言之耳而后之疏而以闻于 天子相鴈次也 天子之或为玺书而召与邑之所以不忍忘其功德而相与祠而伐石焉略其微而撮其巨以书于以 备采风者之录而附之史氏之列传予皆有所不能拒而予亦不忍于终默者又何必今之区区部使者所檄而侈而书之也哉或曰兹亦可觇侯之得民之始矣故并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