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集






  河东集巻十
  钦定四库全书
  河东集巻十一      宋 柳开 撰皮子文薮序
  读皮子文其目曰薮凡薮者泽也又曰渊薮也以其事物萃聚之也古国之大各有薮焉鲁大野晋大陆秦阳陓宋孟诸楚云梦呉越具区齐海隅燕昭余郑圃田周焦防皆为薮也谓是地之广故以名之也鲁晋秦宋楚呉越齐燕郑周分里不同各名以异之焉然一天地矣予谓皮子之名薮也疑为以其文之众作之薮也又疑为若鲁晋秦宋楚呉越齐燕郑周以其文之类不同各为薮也是文之类虽不同而曰薮亦若鲁晋秦宋楚呉越齐燕郑周之薮虽异而总一天地也都以文而统之是曰文薮也疑而爱之观其首又无所序説遂尽而读之见其薮之为意也霍山为赋之薮首阳为碑之薮隋鼎为铭之薮易商君传为赞之薮周昌相赵为论之薮陵母为颂之薮心为箴之薮移成均博士为书之薮三羞为诗之薮薮之于文不可尽举【若九讽十原决疑杂著之类也】约其名几尤者例而取之也【谓赋下题名也】大野之下国之薮焉霍山之下文之薮也孰谓皮子文薮之义不曰是乎将不曰是即不在此而在于彼也传者得以取其义焉
  五峰集序
  读夫子文章恨诗书礼乐下至经遭秦焚毁各有亡逸到今求一字语要加于存者无复可有况其尽得之乎又念汉获壁间科斗书以编简断裂巫蛊事起不能比类寻究深为痛惜圣人没其言无得而更闻譬犹登丘望天远不见者其何能尽亦何能知游秦止陇宁穷京邑之壮观哉至于他美余珍半存半失心目有爱曽是无思淳化二年春开自桂州诏归京师遇王次圣自交州使还于衡山廖昼家次圣廖之出也廖世善诗爽于梁朝当马氏有湖湘得衡永州刺史子男十人图善七言诗凝善五湖诗立语皆竒拔凝后入江南归李璟其诗得闻于朝图值马之子不嗣兵兴国乱多听散坠开因次圣求图书于昼得残阙仅百篇昔人遵度序之为五峯集闰月昼抵潭授余讽之篇篇可爱重恢然言胷臆间事近世无比事凡无大也无小也能有道则几乎君子矣若图诗可令人痛其遗逸哉拟之经虽不伦然观其存而思其亡者皆必有理念之足以少见余心也因得以反于夫子也意时无贤将为辞以共叹时有贤其如生不能使尽其材死复丧其事业图昼祖也仕马氏为天防府学士道州刺史昼之下学其业者十余人以是廖之族足为诗家流也
  昌黎集后序
  世谓先生得圣人之道惜乎不能著书兹为先生之少也当时之人亦有是语焉余读先生之文自年十七至于今凡七年日夜不离于手始得其十之一二者哉呜呼先生之时文章盛于古矣犹有言也以过于先生况下先生之后至于今乎是谓世不知于先生者也夫子之于经书在易则赞焉在诗书则删焉在礼乐则定焉在春秋则约史而修焉在经则因参也而语焉非夫子特然而为也在语则弟子纪其言焉亦非夫子自作也圣人不以好广于辞而为事也在乎化天下传来世用道德而巳若以辞广而为事也则百子之纷然竞起异説皆可先于夫于矣虽孟子之为书能尊于夫子者当在乱世也扬子云作太法言亦当王莽之时也其要在于存圣人之道矣自下至于先生圣人之经籍虽在残缺其道犹备先生于时作文章讽咏规戒答论问説淳然一归于夫子之旨而言之过于孟子与扬子云远矣先生之于为文有善者益而成之有恶者化而革之各婉其旨使无勃然而生于乱者也是与章句之徒一贯而可言耶且孟子与扬子云不能行圣人之道于时授圣人之言于人所以作书而説焉观先生之文诗皆用于世者也与尚书之号令春秋之褒贬大易之通变诗之风赋礼乐之沿袭经之教授语之训导酌于先生之心与夫子之旨无有异趣者也先生之于圣人之道在于是而巳矣何必著书而始为然也有其道而无其人吾所以悲也有其人而人不知其道益吾所以悲也若先生者不有人不知其道者乎吾谓世不知于先生也岂为诬言也哉
  送臧梦寿序
  或曰君子有求乎曰有于身不可也于道可也曰求益于求用乎曰未达则益达则用譬乎造舟于陆完矣时济于川矣阙矣将给请材以备矣曰有是乎君子求之哉尧举舜以代天下舜登而举十六相以理求之欤曰君子求之也舜乎十六相乎咸求也时用之求也时不用之固求也曰吾闻舜与十六相不曰有求子何曰求乎曰德以求之隠而在下国有道也孔子旅于七十国无道也曰君子于物贵恶比曰彼质玉也曰质玉处于石工者采之以备乎珪璧玉不求之也如若玉君子何求乎曰砻错以成其器沽而售之工视利也故求也玉以德工以利时哉时哉逆顺皆然也君子不求则以德求则以身道以由于身者也身用则用矣求而不得者有矣未有不求而得之者也曰吾闻夫臧子欲之辽有求乎曰求也曰求于国若何曰有道也曰有道也何之行而不隠乎用之不求也不用之求之也曰然亦有矣趣也异成也同及得之一也且辽迩于晋晋敌也恃险以怙凶违顺以习非辽以御其冲晋以防其讨兵甲之害曰及民命臧子于辽守也将劝义以使革其心将结信以使断其奸道欲化于辽而来于晋德乃施诸身而闻诸天下待乎用者也求之矣君子也有求矣臧子之行也然矣何谓君子无求也哉
  送陈昭华序
  王者不出政刑弛焉则边儌多烽堠而交病于中国矣圣人既没礼乐焉则杨墨佛老盛而交乱于大道矣子见治于国乎由王者在其上也四方寇盗是能侵之乎乌乎大道独不明乎圣人没也久矣礼乐也亦久矣为人者或杨墨或老或佛交乱而满天下大道犹榛芜也杨墨老佛犹四方寇盗也国治而道不明杨墨老佛固侵乱也孰谓吾无能哉于数君之言知吾者无能耶能力于大道者一日终身斯足矣数君之言于吾曰有是也子之言亦曰有是也吾不自知其已之是与非矣数君之言何相若也子之言文何若于数君也谓吾复于圣人之道则杨墨老佛之害未去矣是能果复其道哉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吾为子当之力于大道焉然子闻兵阵乎能有勇众辅之则战于胜矣吾犹战也斯有勇焉先将举其力而毙其杨墨老佛子与诸君苟念其惠我之言而辅于吾复于圣人之道也而后必矣子往见诸君为吾告之如是也
  送李宪序
  世论韩文者有爱之名无诚用之实故谈古道各各不相推让自作气意大负于人未知于已真何如也呜呼口是而心非之吾所以不取也李生所谓不得喜于众者葢真好于韩文者也非口是而心非之者也吾常思生之言无患其道不行于人文不显于时矣生从何而得于吾不期生之知也生不期吾之相若也一日忽见道相同文相似岂有为生与吾各先容之者乎君子坦然于所为作之而不忧其不行固在合古圣人之用心不以世之浮沉移于德而巳矣遇其类者自然感而相应也君子小人各有其道道同者果知之矣天下至广也无谓其无人也吾道至大也无谓其无好古者也且生未识吾时生岂果以类生者望于吾乎务于德而勤行之累累出于世间必有合之者也天生人善者少而不善者多不善者所以为善之资也苟善者多而不善者少则何用见其为善者之大乎又安知其生与吾也终不为不善者之所资耶夫脱然与众之异见者固有成也纵于今而不得之必于后也在矣生无戚戚而自忧之可也道乎悬于天而不可期命乎悬于时而不可知能期之与知者在于吾之所欲矣守之而不变也孰能虑其余者乎李生勉矣哉无以世为厚而己为薄终为徒也
  送程説序
  乐之中琴为贵君子多尚矣古之时声随己出以舒其悲怨喜惧之心听之者知其能然于以察夫民之情国之政矣今之人即异于是举世而能者鲜矣能之者非能舒夫心以出乎声也葢能习乎古之遗声也其或真伪之不分节数之无度复斯多矣是若废之者乎或不幸而有好之者能习焉当其发而鼓之也见而来观者百无一二矣观而能听者几人焉听而复能知者固加少矣是以习于是者日怠其功好于此者时微其学益至于侵削矣况能感诚以变其声作音以述其志者哉是以好而能者始即乐其习焉终乃伤乎已之莫若其不知之也或有夫观而能听者听而能知者知而愿学者进于其能人曰吾请子以师焉朝乃以传之暮乃以传之至夫善纪而不遗敏问而不休即能者反惧彼之如已也复不为之尽焉噫是亦人之偷薄者乎贵已而贱彼之所作也致夫今不逮古乱斯由也呜呼甚矣哉有能善听者于世也已尚贵之若莫可得也能来师而进习忍不为之竭已以授彼乎何好虚而恶实务奸而鄙正之为矣予学之于是也但未知乎已之后能异世而有如也斯务求以习焉程子良于此者也予得请之今行将告别予敢言之以虑后有进于子者慎无如吾讥之説者也








  河东集巻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河东集巻十二      宋 柳开 撰髙铣下第序
  命之短长悬于天道之屈伸繋乎时德之尊卑由乎己名之善恶存乎人所谓悬乎天者寿与夭也知其命而可自信矣所谓繋乎时者用与舍也专其道而可自任矣所谓由乎已者吉与防也务其德而可自择矣所谓存乎人者毁与誉也慎其名而可自混矣自信而不惑自任而不废自择而不怠自混而不固者圣人之徒也不惑则乐天不废则随时不怠则勤已不固则顺人能乐乎天则无忧能随乎时则无患能勤乎已则无阙能顺乎人则无过乐天者以仁随时者以智勤已者以信顺人者以礼仁以齐之能齐之者岂有虞于命哉是曰无忧也智以经之能经之者岂有害于道哉是曰无患也信以诚之能诚之者岂有疑于德哉是曰无阙也礼以待之能待之者岂有损于名哉是曰无过也若渤海髙生者备于四者也柳子闻之曰髙生能以仁乐乎天命之短长也信其寿夭曰予何忧予曰固何忧矣子必寿矣又曰髙生能以智随乎时道之屈伸也任其用舎曰予何患予曰固何患矣子将用矣又曰髙生能以信勤乎已德之尊卑也择其吉防曰予何阙予曰固何阙矣子本吉矣又曰髙生能以礼顺乎人名之善恶也混其毁誉曰予何过予曰固何过矣子难毁矣天若不寿子则子丧而吾亦丧矣时若不用子则子阨而吾亦阨矣由乎已者内求其实也自我而专之也存乎人者外贵其幸也自我而取之也若今有司枉子者命道德名之末耳虞子之心不在于是是亦不足极之也勉乎哉高生天下嚣嚣其谁知子微我则无此言以告于子矣
  送姜涉序
  古有不得位而忧于国者闻其名焉今有不得位而忧于国者见其人焉姜侯诏贤良而未用不得位者也伐汾晋而陈谋忧于国者也野服而干政弁文而计兵柳子谓姜侯君子也凡国有大事而预谋者卿大夫之任也卿大夫贤于已而忠于君爱于民而善于戎居位而能之者有矣不能之者亦有矣能之者皆莫能备耳或独贤于已或独忠于君或独爱于民或独善于戎由谓之为大勲也而复继以重位以崇之防以盛名以褒之卿大夫所宜任而有之者尚以责之况不得其位而能之者乎不得其位而能之者难矣况不得其位而备之者乎姜侯进无惧色退无怨言岂不谓贤于已乎直言非讦极諌非谀岂不谓忠于君乎求施于政将尽于诚岂不谓爱于民乎临敌以谋画竒以变岂不谓善于戎乎是姜侯不得位而能之也备于卿大夫矣异于卿大夫矣卿大夫得位而居任独能而不备尚以酬而劳之贵而推之况姜侯不得位而备之也未知国家用何以赏其人矣是姜侯不患负于国家惟国家患报于姜侯也何如哉
  赠麴植弹琴序
  我听子之琴实闻其声不能知子琴之音也独坐永日泠然不休嗟乎我是病于子矣子谓我能知其音将欲宣其心而达其志也岂徒然乎为子我悲矣不幸因子琴之悲而窃自感而自悲也子果能为我而听其言乎子之琴有似于我之文也力学十余年非古圣贤之所为用心者不敢安于是学成而业精行修而德广希于古之知已者不可从而见也徒勤勤而至于今矣尤乎人不我知诚之而莫所遂其求也甘自放于东郊矣听子之琴感我之悲也亦将自尤而自责矣又何外尤于他人乎始自求于人今知已之为过也弃俗尚而专古者诚非乐于人而取其责者也独宜其自知而自乐矣用是而得与子言乎子以琴之能见于我也将谓我能识其音而辨其功矣我岂果能专为子识其音而辨其功乎易子之愿也我亦如是矣我听子之琴尚不能识其音而辨其功矣人岂反能观我之文也而能为我行其言而尽其道乎故知人不我知者亦无尤也与子务于古者也知之者不足取于外也诚乎已而巳子闻此之言固亦信我之感而悲不为妄也子试谓我而思之将见子亦呜呜而不禁矣
  送马应昌序
  天下有道则吾子出乎世故名曰应昌得乎名而巳矣其文近于古虽不能全似于我求之于今亦不易得也已酉自京而来以道德文章期于我与其进也我岂异哉至壬辰得八月留我之家问其居曰四海间旅矣问其先曰死于兵矣问其家曰尽于兵矣因泣下曰予之先儒为业始予生八岁防兖叛周天子伐之尽血其民与其帅不与其帅者无择焉予以幼得遁而免后游于洛知有文章遂走天下求其人以学之近岁得其季隠言于江淮间亦命儒其身今幸文称誉众人之口将求试于有司矣予因悯而谓曰天使兹儒明其道也故善人存焉子不死于兖之兵是子之命也幼孤其身长能从师以儒其业是子之行也得其季字之若已是子之孝也出逢文明代是子之时也呜呼有如是将见子贵且富矣苟能不以外物易今日之心实我之徒也子告行于我故作序以送子
  送任唐征序
  不苟于利者为儒之良也自古多以礼貌饰诈中心奸欺富贪于身而忘其道也孰能耻之任生贫不患于世曰吾患于道也道苟贫不独我身之困矣将天下之人民亦困矣歴于魏魏之人不知生之意若是也生将行皆出金帛用实于生之囊间予自旁而笑曰愚不肖以财为重异乎吾之所重也嚣嚣徒多赠夫粟帛而巳予岂例其尤而使复累于生之心乎予有异世之宝举天下之人莫能得之用赠于生之行矣夫天下所依之宝曰道天下所归之宝曰德天下所爱之宝曰仁天下所利之宝曰义义以制之仁以居之德以尊之道以守之生苟于吾四寳之中能取其一用富于身则生之名与德万代之下亦无其贫矣安惟济一肴一巵之费乎生其为我爱之无致他人之来盗其宝也则生之行也何有于贫乎
  送仲甫序
  仲甫请于予曰今将仕焉求之得济乎将行予谓之曰今之仕者不及古之仕者仕之寔难也借于人而不专于已故自视不能信其行自听不能信其声以至乎人之耳目也任其所以呜呼行修而借视得其盲声大而借听得其聋也奈何乎夫盲者不能自别于形聋者不能自审于响必借人而始知矣汝将进于时若借于人而视其行借于人而听其声得于盲之与聋也则人之视听者非在盲于目而聋于耳盲与聋在于心也心苟不能分汝行之善恶目虽覩而不若其盲乎是目虽不盲而心使之盲也心苟不能察汝声之远近耳虽属而不若其聋乎是耳虽不聋而心使之聋也汝苟借得其盲视汝之行也必在更于人而视之矣岂能专谓汝之行脩乎汝苟借得其聋听汝之声也亦在更于人而听之矣岂能专谓汝之声大乎心盲者甚于目之盲心聋者甚于耳之聋矣汝是干于时得不难也若借视于人而求其明借听于人而求其聪如此则彼人者自视未能明于心见其已之行脩也自听未能聪于心闻其已之声大也又安能视汝之行也明于见而识其脩乎听汝之声也聪于闻而知其大乎世之明于视而聪于听者鲜矣纵能明于视而聪于听则姑自视其脩而自听其大矣岂暇视汝之行而听汝之声也宜之乎今之仕者不及于古之仕者汝欲仕乎试往观焉而后动知吾言之可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