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迂生集

  所
  或曰有户则斥之矣是恶夫有所者本诸庄老而云尔也吾儒者居其所而不迁唯患无所彼岂不戾哉盖放之四海而凖孰非吾所尚谁戕我也耶彼以不善为善之类皆学庄老之过云
  言浮
  儒者之言无难昜斯可行也着为事业传之后世茍得吾言者其行与吾均也庄老之徒则不然其言甚大而聴之溺人而昜悦如无为为之不治治之之类若何而行也哉君子慎诸
  天人
  言天人之相与莫如诗书治乱兴亡之际若分其所立之道则存乎昜之隂阳仁义而吉凶则一致也或以某句为天道而人不预焉复以某句为人道而不及乎天天人始分矣是出言虽可若防之于心而自试焉则诬矣哉
  髙明中庸
  吾儒之道所以异乎诸子者为其极髙明而道中庸为一物也譬如日正中而万物融和未尝槁物作沴也或者既以一事极髙明又正以一事道中庸不亦戾乎是刚柔缓急相济之常理何必是之云哉广大精微之类亦然
  同风俗
  一道徳以同俗司徒之至教也所谓一道徳者乃上之风而以之同下俗者也如表影响之相从焉或者既一道徳矣又思同风俗将以刑戮胜奸而上劳下悴矣将奈何是齐八政以防淫者亦二术耶
  俗学
  学者同尊孔氏法诗书躬仁义不知俗学之目何自而得哉建隆以来礼乐文明焕然大备皆诸儒之力也谁当其目也耶如恶其众而欲致独则比屋可封之民为罪人欤又或厌其久而新之则日月之出特久矣后汉治古学贵文章以章句之徒为俗儒则斥俗学者自谓耶
  汉儒
  典籍之存诂训之传皆汉儒之力汉儒于学者何负而例贬之欤后生殆不知汉儒姓名有书防种而恶斥如讐汉儒真不幸哉昔人叹废兴由于好恶盛衰系之辩讷良有以也
  公议
  凡变律乱常则不当乎人心虽百人之誉不足以胜一人之毁也盖彼不待髙识博达之士乃知其非虽涂人故自有白黑矣前誉之者一时之伪而此毁之者实天下之公也昔公孙禄斥王莽国师秀颠倒五经毁师法令学士疑宜诛以慰天下侯景陈梁武帝十失之一曰敷演六经排摈前儒王莽之法也当彼时犹有是言则公议不可冺云彼乗势怙力以肆説者果谁欺哉
  的
  温公曰经犹的也一人射之不若众人射之其中者多也呜呼此公天下之言待天下忠且敬也顾肯申巳而屈人必人之同己哉彼排摈前儒颠倒五经者亦宜媿诸
  防
  公羊曰美恶不嫌同辞董仲舒曰辞不能及皆在于防非精心达思其孰能知之见防者不任辞不任辞然后适道矣盖古之学者见防今之学者任辞君子小人之儒自是而分也毛公桃夭传曰家室犹室家也任辞者笑之其如见防者何
  同异
  董仲舒曰诗无达诂昜无达占春秋无达辞范甯曰经同而传异者甚众此吾徒所以不及古人也呜呼古之人善学如此今一字诂训严不可昜一説所及诗书无辩若五经同意三代同时何其固耶
  朱张
  朱学士寀为张安道陈三传是非甚辩安道曰彼自三家何与君事君子谓朱之力学不及乐全之达识后生复有如乐全之才器者顾肯疲于文字之细而瞆眊以排摈前儒哉
  三
  先儒谓近代有芟角反对互从等翻竞之説驰骋烦言以紊彞叙譊譊成俗而不知变此学者之也盖此三尤騐于今日不顾其本而特出一句以济私欲而困众论者谓之芟角以此所言责彼所不言覩马以童牛想龙以足虵谓之反对骈赘四出自声传谷发响从响求应谓之互从説平颁其兴积不问欲否而槩与之以尊其政事者芟角也以箕子之五事同尧之聪明文思聪明文思乃复异乎钦明文思反对也穷理尽性必待乎智仁鸢飞鱼跃有假于风气互从也彼方自谓继圣絶俗之独智作新一代不知古人久已斥其云
  三谕
  徳义之士如圣人其视章句之徒如仆役自章句之徒而视文字之学则如乞丐终日号哀岐路间而腹不一饱亦可悲夫
  精思
  董仲舒扬子云之材如何哉其苦学精思之久又复絶人逺甚故能成人如此今之士才品复如何而学问茍且多可愧矣往往脱畧不肯致思徒敬所闻于势位而夸有功于利禄以聋瞽自置勇于斥先儒而力毁古训亦可惜哉
  不夺
  学者如守匹夫不可夺之志而不以死昜学则日有功矣于是乎白刃不足以为吾威爵禄不足以为吾荣而吾之所能者中庸也不然滑稽骩骳亦何所不可祝钦明郭山恽当时号为大儒乃一日迎韦后意以助郊祀见上帝援礼陈义甚悉周宣帝立四后则有言曰帝降二女后徳所以俪君天列四星妃象于焉垂耀又立五后则曰坤仪比徳土数惟五实太学博士何妥称帝喾四妃以发之也王莽谓地有动有震震者有害动者不害春秋记地震昜系坤动动静辟翕万物生焉嗟夫至治之世政令醇而民风质宁覩是耶
  躬行
  诵诗三百而不能事父事君亦非兴于诗也知礼乐之节文而不知其意知其服劳而不知敬于玉帛之表鸣乎金石之余则亦非成立也彼虽尽善无疵而兴于文字之诗立于祝史之礼成于瞽瞍之乐亦何足尚哉
  害教
  害辞未至于害意害意未至于害教害教则三纲五常絶矣谓天不足畏或假天之命以出其君凶徳不足忌百姓或可咈之类其害教奈何
  巧慧
  汉儒林赵宾始称持论巧慧盖先儒诂训通而意有余阙疑而言不凿适中而无亢絶之明辨而不以仁者之见斥智者之见宁质而无嫌也关关和声也或曰和而有通意不知孰为和而不通者如指门关为言则讵止于通也邪睢鸠挚而有别后妃之徳尽矣或又曰入水而善捕鱼是乃挚之一事何足多哉巧慧之如此
  声乱
  古人谓读诗如未尝有书读书如未尝有昜盖知六经之意广大无不备而曲成无所待也在昔汉时六经各有名家之博士并行而不相排斥其得人为已多矣今六经纷然为一説曰是一道也不知道则一而经已六矣如何以一泯六哉王莽讲合六经之説恐不足尚也
  滋蔓
  桓谭谓秦近君能説尧典篇目两字之説至千余言但説若稽古三万言班固叹后世经传既已乖离博学者又不思多闻阙疑之义而务碎义逃难便辞巧説破壊形体説五字之文至于二三万言是今日滋蔓伤本之古人已深斥之矣又随而踵之喜循覆车之辙何耶彼方自诧曰前之文人才悭而不能阐有愧今日之富亦难与言也
  碎义
  同燕于一室之上而宾主莫分吾无恨焉兄弟筑室而不相为隣则吾恨且惭矣经本二意者纷紊纠射之説敢彼之责耶其本一言如和顺道徳而谓和道顺徳挑达往来之貌猗傩柔顺之辞亦析而辨之则破壊形体甚矣
  盗悖
  孔子作春秋多微辞于是乎起问数百应问数千未之厌也至于诗书本非一时一人之言圣人取其可为后世训者存之初不以一字为美恶也故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诗之所至礼亦至焉简昜较直如此或取春秋之治具以诘难为功何耶昔之师儒未之有也及于春秋则反无与焉盗憎主人耶盖非其有而取之盗也不敬其君而敬他人者悖徳礼也彼何为盗且悖耶
  鹿马
  因一鹿指以为一马者一时跋扈之言也如因先王之格言而颠倒破壊者以天下为鹿而纵指之也不亦甚乎九州之终各志其行道或以徐州之浮于淮泗达于河为扬州之首尽变乱九州之疆里他尚有不诬者耶
  遏舎
  遏人之善而扬其恶不仁也舎此之善而取彼之不善不智也先儒于经宁无所失或者诋毁不少恕若其善则未之或称也毛公传不闻亦式不见亦入曰性与天合也郑君谓用不闻达者而不谏争者亦得入或乃取郑而舎毛何耶
  茍异
  好茍异者必无忌惮而复上侮下将流毒海内而不可御矣且夫天生有形之物尚敢变异则至理隠微谁其正之先儒説淇奥緑竹曰緑王刍竹萹竹今乃以为一物不知緑竹青青何等语耶先儒説正月虺蜴蜴也巷伯贝锦贝也今以为虺为蜴为贝为锦
  一经之士
  五防具而作绘五藏完而成人学者于五经可舎一哉何独并用五材也耶昔人斥谈经者为鄙野之士良以此欤汉武帝命司马相如等造为诗赋多尔雅之文通一经之士不能独知其辞必防五经家相与共讲习读之乃能通其意今日一经之士又如何哉盖为师者専一经以授弟子为弟子者各学羣经于其师古之道也故曰古之学者耕且养三年而通一艺三十而五经立
  虐独
  虐防独者害皇极其于经则喜通论而斥独训亦未为得也薄言观者先儒曰观多也王桓拨曰桓大拨治也今皆变异之矣春秋有特书亦可例之耶
  骥驽
  骐骥所以异乎驽骀者为其行千里而有余力也如行百里而与驽骀同敝则其异者名云尔也嫌疑不吾别犹豫不吾明则所谓智者亦愚也采苹或以为礼女之祭或以为教成之祭鳬鹥或以为祭或以为绎今之师儒忽焉未尝辨也宾之初筵或以为燕射或以为大射今以首章为大射二章为燕射学者何赖焉
  大言
  袁绍与曹操论天下形势操知袁绍世有河北未昜可图欲舎而他之则徒示弱乃出大言曰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是岂操之诚心哉今谈经者不覈其实喜为髙论大言一切皆曹公之下尘欤
  知本
  言书者不取正于古文言诗者既耻言毛氏而又不知齐鲁韩氏之辨果以诗为何诗邪言周礼者真以为周公太平之书而不知有六国之隂谋地不足于封民不足于役农不足于赋有司不足于祭将谁欺耶言昜者不知王弼之前师儒尚众而古法之变自弼始虽以短弼实不能出其藩篱何以语古耶春秋孝经则絶而不言未为知本也
  慕古
  善哉郑康成之言曰既知今亦当知古盖今古交相为质则取道不逺或为髙絶不可跂及之论曰在古当然不知古之道亦何利于今而必尚之耶王莽好空言慕古法今犹有遗风耶
  学难
  虞翻曰悲哉学之难也盖若人用心切而言之所感者深也古之人亦莫不然皆笃志竭力而求之难又讲习踈数朋友之难又服劳就正以师氏攻其难之难今或适市售一帙书而取名利如拾芥夫何难之有
  南北之学
  南方之学异乎北方之学古人辨之屡矣大抵出于晋魏分据之后其在隋唐间犹云尔者不惟其地而惟其人也盖南方北方之强与夫商人齐人之音其来逺矣今亦不可诬也师先儒者北方之学也主新説者南方之学也
  燕书
  郢人有遗燕国书者夜书火不明因谓持烛者曰举烛而过书举烛举烛非书意也燕相受书而説之曰举烛者尚明也尚明者举贤而用之燕相白王大悦国以治治则治矣非书意也古文尚书泰誓作大开元间学士卫苞受诏成今文尚书乃始作泰或以交泰为説真燕书哉
  躐等
  学不躐等也尚矣自一年至七年皆有所视九年乃大成今童子嬉戏未除而辄为髙谈天人之际老而不知周世宗之功王朴之谋乃谓三代可立致而平视尧舜其躐等多矣以故民风日浇而盗贼兴未昜图其救之之术也
  体用
  经言体而不及用其言用则不及乎体是今人之所急者古人之所缓也究其所自乃本乎释氏体用事理之学今儒者迷于释氏而不知自者岂一端哉
  残经
  坠简残经众矣可胜数哉唯是刘原甫王深甫每以为恨近世师儒以为昔之言无不善今日之説无不可通不复闻有阙疑者非所以尊经而慎思也其勉之哉
  阙疑
  杜征南有言曰古人戒以阙疑茍不广闻乃亦不知所疑也是知阙疑非浅之事唯是博学老成者以是成其敬慎之徳如博学而不阙疑则诬先哲而疑后生卒无所得可不戒哉
  知
  三代之政各有所弊而其所谓弊者可指以言而救之之术昜为功也齐鲁之治亦各有弊而纷然多故善其后者难也先儒之学传数百年之久而其弊如何今之师説十数年之后弊复如何学者宜亦知所从矣
  知时
  智之所难适也我所遭之时也学之所难明者在昔数千年之异制异时也三代之礼既不可同日而用或以周礼之五玉为虞书之五玉可不可耶
  君子
  君子者成徳之名也徳岂一端哉或必以仁智为君子是何量君子之固耶
  先王
  姜至之先生谓商周之所称先王者近自其祖宗而逺及异代之君也如舎祖宗而必在昔之法则亦悖矣
  周公
  谓周公用天子之礼乐者诬也不然春秋讥鲁之郊禘何耶且汉景帝赐江都王以天子之旌旗君子贬之矣或者既诬周公而又蔑乎礼乐其与曹马为媒乎
  孔子
  或以潜龙勿用为孔子是不知干之为君而初九之潜者不复可飞也或因孟子所谓孔子不有天下之説而不思之欤岂孔子之志哉不可以为后世训也
  孔孟
  孔孟之称谁倡之者汉儒犹未之有也既不知尊孔子是亦孟子之志欤其学卒杂于异端而以为孔子之俪者亦不一人也岂特孟子而可哉如知春秋一王之制者必不使其教有二上也世有荀孟之称荀卿诋孟子僻违而无类幽隠而无统闭约而不解未免为诸子之徒尚何配圣哉
  澄定
  唐李石谓人君学问不劳専意经义然亦不可不读知其大意以澄定意气善乎其言也所谓识其大者何以加此盖自天子至于庶人孝既不同而学乃一等耶不然髙贵乡公节闵帝讲辨于朝夕亡灭之际与博士争一日之长乃贤于文景欤
  传势
  张禹専帝与太后之宠所谓张侯论者乃盛于天下崔浩威福振宇内其五经之注学者尚之至于勒为石经迨夫禹死浩诛之后无一人称道其説者则前之所传者非经也势也
  名圣
  荀卿之弟子与叔孙通之弟子皆以其师为圣人至于何曾之孙又以其祖为圣人圣人之名亦可私得欤盖卿之弟子学无所成通之弟子因赐金之利曾之孙叹世事之騐于是乎云尔使其成学而不外慕则俊造之名尚未昜许人矣
  祀圣
  尒朱荣晋公防无君大恶既死庙而祀之以配圣人范阳间祀安史为二圣嗟夫人文悖而不已则鬼享僭而不法可不戒哉
  圣贤之言
  圣贤之所以得名者成徳之辨也非谓其言有天地之殊絶也盖圣人之言不特无以异乎贤人而其是是非非亦无以异乎众人不茍訾不茍毁天下之达道也果如贤人之言近如地则众人之言将在九泉之下乎虽然圣贤之言无辨耶曰均是言也圣人之言为圣言贤人之言为贤言
  贤
  夫所谓贤者能为理之所宜而非为人之所难也如舎所宜而论所难则君子之恺悌不及小人之竒险矣或难或昜在彼而吾之诚心一也岂以彼之难夺吾之简昜平康之操哉扬子云自以事莽为难而有是言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