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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文集
书瑞新道人壁
始瑞新道人治其众于天童之景徳予知鄞县爱其材能数与之游后新主此山之四年予自淮南来视蘓州之积水卒事访焉则新既死于某月某日矣人知与不知莫不怆焉而予与之又乆以深宜其悲也夫新之材信竒矣然自放于世外而人悼惜之如此彼公卿大夫操治民之势而能以利泽加焉则其生也荣其死也哀不亦宜乎皇祐五年六月十五日临川王某介甫题
读孟尝君传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頼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靣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读栁宗元传
余观八司马皆天下之竒材也一为叔文所诱遂陷于不义至今士大夫欲为君子者皆羞道而喜攻之然此八人者既困矣无所用于世徃徃能自强以求列于后世而其名卒不废焉而所谓欲为君子者吾多见其初而巳要其终能毋与世俯仰以自别于小人者少耳复何议彼哉
读江南録
故散骑常侍徐公奉太宗命撰江南録至李氏亡国之际不言其君之过但以歴数存亡论之虽有愧于实録其于春秋之义【春秋臣子为君亲讳礼也】箕子之説【周武王克商问箕子商所以亡箕子不忍言商恶以存亡国宜告之】徐氏录为得焉然吾闻国之将亡必有大恶恶者无大于杀忠臣国君无道不杀忠臣虽不至于治亦不至于亡纣为君至暴矣武王观兵于孟津诸侯请伐纣武王曰未可及闻其杀王子比干然后知其将亡也一举而胜焉季梁在随随人虽乱楚人不敢加兵虞以不用宫之竒之言晋人始有纳璧假道之谋然则忠臣国之与也存与之存亡与之亡予自为儿童时已闻金陵臣潘佑以直言见杀当时京师因举兵来伐数以杀忠臣之辠及得佑所上谏李氏表观之词意质直忠臣之言予诸父中旧多为江南官者其言金陵事颇详闻佑所以死则信然则李氏之亡不徒然也今观徐氏录言佑死颇似妖妄与予旧所闻者甚不类不止于佑其它所诛者皆以辠戾何也予甚怪焉若以商纣及随虞二君论之则李氏亡国之君必有滥诛吾知佑之死信为无辠是乃徐氏匿之耳何以知其然吾以情得之大凡毁生于嫉嫉生于不胜此人之情也吾闻与佑皆李氏臣而俱称有文学十余年争名于朝廷间当李氏之危也佑能切谏独无一説以佑见诛铉又不能力诤卒使其君有杀忠臣之名践亡国之祸皆铉之由也铉惧此过而又耻其善不及于佑故匿其忠而污以它辠此人情之常也以佑观之其它所诛者又可知矣噫若果有此吾谓铉不唯厚诬忠臣其欺吾君不亦甚乎
书李文公集后
文公非董子作仕不遇赋惜其自待不厚以予观之诗三百发愤于不遇者甚众而孔子亦曰鳯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葢叹不遇也文公论高如此及观于史一不得职则诋宰相以自怏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言不可独信乆矣虽然彼宰相名实固有辨彼诚小人也则文公之发为不忍于小人可也为史者独安取其怒之以失职耶世之浅者固好以其利心量君子以为触宰相以近祸非以其私则莫为也夫文公之好恶葢所谓皆过其分者耳方其不信于天下更以推贤进善为急一士之不显至寝食为之不甘葢奔走有力成其名而后已士之废兴彼各有命身非王公大人之位取其任而私之又自以为贤仆仆然忘其身之劳也岂所谓知命者耶记曰道之不行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夫文公之过也抑其所以为贤欤
书刺客传后
曹沫将而亡人之城又劫天下盟主管仲因勿倍以市信一时可也予独怪智伯国士豫让岂顾不用其策耶让诚国士也曾不能逆策三晋救智伯之亡一死区区尚足校哉其亦不欺其意者也聂政售于严仲子荆轲豢于燕太子丹此两人者污隐困约之时自责其身不妄愿知亦曰有待焉彼挟道徳以待世者何如哉
孔子世家议
太史公叙帝王则曰本纪公侯传国则曰世家公卿特起则曰列传此其例也其列孔子为世家奚其进退无所据耶孔子旅人也栖栖衰季之世无尺土之柄此列之以传宜矣曷为世家哉岂以仲尼躬将圣之资其敎化之盛舄奕万世故为之世家以抗之又非极挚之论也夫仲尼之才帝王可也何特公侯哉仲尼之道世天下可也何特世其家哉处之世家仲尼之道不从而大置之列传仲尼之道不从而小而迁也自乱其例所谓多所抵牾者也
书洪范传后
王某曰古之学者虽问以口而其传以心虽听以耳而其受以意故为师者不烦而学者有得也孔子曰不愤不啓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夫孔子岂敢爱其道骜天下之学者而不使其蚤有知乎以谓其问之不切则其听之不专其思之不深则其取之不固不专不固而可以入者口耳而已矣吾所以教者非将善其口耳也孔子没道日以衰熄浸滛至于汉而传注之家作为师则有讲而无应为弟子则有读而无问非不欲问也以经之意为尽于此矣吾可无问而得也岂特无问又将无思非不欲思也以经之意为尽于此矣吾可以无思而得也夫如此使其传注者皆已善矣固足以善学者之口耳不足善其心况其有不善乎宜其歴年以千数而圣人之经卒于不明而学者莫能资其言以施于世也予悲夫洪范者武王之所以虚心而问与箕子之所以悉意而言为传注者汨之以至于今冥也于是为作传以通其意呜呼学者不知古之所以敎而蔽于传注之学也乆矣当其时欲其思之深问之切而后复焉则吾将孰待而言邪孔子曰予欲无言然未尝无言也其言也盖有不得已焉孟子则天下固以为好辩盖邪说暴行作而孔子之道几于熄焉孟子者不如是不足与有明也故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夫予岂乐反古之所以敎而重为此譊譊哉其亦不得已焉者也
题张忠定书
忠定公没乆矣士大夫至今称之岂不以刚毅正直有劳于世如公者少欤先公年十七以文见公实见称赏遂易字舜良时在升州也窃观遗迹不胜感恻之至
题燕华仙传
燕华仙事异矣黄君所为传亦辩丽可憙十方世界皆智所幻推智无方幻亦无穷必有合焉乃与为类则王夫人之遇岂偶然哉
书金刚经义赠吴珪
惟佛世尊具正等觉于十方刹见无邉身于一寻身说无量义然防行之所载累译之所通理穷于不可得性尽于无所住金刚般若波罗蜜为最上乘者如斯而已矣
与妙应大师说
妙应大师智縁诊父之脉而知子之祸福翰林王承防疑其古之无有縁曰昔秦医和诊晋侯之脉而知良臣必死良臣之死乃见于晋侯之脉诊父而知子又何足怪哉熈宁庚戌十二月十九日某书
题旁诗【仲子正字】
旁近有诗云杜家园上好花时尚有梅花三两枝日莫欲归巗下宿为贪香雪故来迟俞秀老一见称赏不已云絶似唐人旁喜作诗如此诗甚工也
临川文集巻七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临川文集巻七十二 宋 王安石 撰书
荅韩求仁书
荅龚深父书
再荅龚深父论语孟子书
荅王深父书三
与王深父书二
荅刘读秀才书
荅韩求仁书
比承手笔问以所疑哀荒乆不为报勤勤之意不可以虚辱故畧以所闻致左右不自知其中否也唯求仁所择尔葢序诗者不知何人然非逹先王之法言者不能为也故其言约而明肆而深要当精思而熟讲之尔不当疑其有失也二南皆文王之诗而其所系不同者周南之诗其志羙其道盛微至于赳赳武夫兎罝之人逺至于江汉汝坟之域乆至于衰世之公子皆有以成其徳召南则不能与于此此其所以为诸侯之风而系之召公者也夫事出于一人而其不同如此者葢所入有浅深而所施有乆近故尔所谓小雅大雅者诗之序固曰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然所谓大雅者积众小而为大故小雅之末有疑于大雅者此不可不知也又作诗者其志各有所主其言及于大而志之所主者小其言及于小而志之所主者大此又不可不知也司马迁以为大雅言王公大人而徳逮黎庶小雅讥小已之得失而其流及上此言可用也又宣王之大雅其善疑于小而幽王之小雅其恶疑于大葢宣王之善防矣其大者如此而已幽王之恶大矣其小者犹如此也凢序言刺某者一人之事也言刺时者非一人之事也刺言其事疾言其情或言其事或言其情其实一也何以知其如此墙有茨卫人刺其上也而卒曰国人疾之而不可道也是以知其如此也刺乱为乱者作也闵乱为遭乱者作也何以知其如此平王之扬之水先束薪而后束楚忽之扬之水先束楚而后束薪周之乱在上而郑之乱在下故也乱在上则刺其上乱在下则闵其上是以知其如此也管蔡为乱成王防冲周公作鸱鸮以遗王非疾成王而刺之也特以救乱而已故不言刺乱也言刺乱刺刺奢刺荒序其所刺之事也言刺时者明非一人之事尔非谓其不乱也关雎之诗所谓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者孔子所谓哀而不伤者也何彼秾矣之诗所谓平王者犹格王宁王而已非东周之平王也所谓齐侯者犹康侯寜侯而已非营丘之齐侯也郑缁衣之诗宜也好也蓆也此其先后之序也此诗言武公父子善善之无已故序曰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蓆多也宜者以言其所善之当也多者以言其所善之众也缁衣者君臣同朝之服也适子之馆者就之也为之改作缁衣而授之以粲者举而飬之也能就之又能举而飬之此所以为有国者之善善而异于匹夫之善善也夫有国善善如此则优于天下矣其能父子善于其职而国人美之不亦宜乎生民之诗所谓是任是负以归肇祀者言后稷既开国任负所种之谷以归而肇祀尔非以谓兆帝祀于郊也所谓卭盛于豆于豆于豋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者言我既为天子得祀郊则盛于豆豋其香始升而上帝居歆尔非以为后稷得郊也其卒曰胡臭亶时庻无辠悔以迄于今者言上帝所以居歆何臭之亶时乎乃以后稷肇祀则庻无辠悔以迄于今得郊祀之时尔葢所谓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者此也卫有邶鄘之诗而说者以谓卫后世并邶鄘而取之理或然也既无所受之则疑而阙之可也意诚而心正心正则无所为而不正故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此诗之言故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也非以它经为有异乎此也吾之所受者为此则彼者吾之所弃也所谓彼哉彼哉者盖孔子之所弃也孔子曰管仲如其仁仁也扬子谓屈原如其智不智也犹之诗以不明为明又以不明为昬考其辞之终始则其文虽同不害其意异也忠足以尽已恕足以尽物虽孔子之道又何以加于此而论者或以谓孔子之道神明不测非忠恕之所能尽虽然此非所以告曾子者也好勇过我也者所谓能勇而不能怯者也能勇而不能怯非成材也故孔子无所取古者鳯鸟至河出图皆圣人在上之时其言鳯鸟不至河不出图者盖曰无圣人在上而已矣顔子具圣人之体而微所谓羙人也其于尊五美屛四恶非待敎也若夫郑声佞人则由外铄我者也虽若顔子者不放而逺之则其于为邦也不能无败书曰能而惠何忧乎驩兠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由此观之佞人者尧舜之所难而况于顔子者乎夫佞人之所以入人者言而已言之入人不如声之深则郑声之可畏固又甚矣孔子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矣谓顔子三月不违仁者葢有所试矣虽然顔子之行非终于此其后孔子告之以克已复礼而请事斯语矣夫能言动视听以礼则葢已终身未尝违仁非特三月而已也语道之全则无不在也无不为也学者所不能据也而不可以不心存焉道之在我者为徳徳可据也以徳爱者为仁仁譬则左也义譬则右也徳以仁为主故君子在仁义之间所当依者仁而已孔子之去鲁也知者以为为无礼也乃孔子则欲以微辠行也以微辠行也者依于仁而已礼体此者也智知此者也信信此者也孔子曰志于道据于徳依于仁而不及乎义礼智信者其说葢如此也扬子曰道以道之徳以得之仁以人之义以宜之礼以体之天也合则浑离则散一人而兼统四体者其身全乎老子曰失道而后徳失徳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扬子言其合老子言其离此其所以异也韩文公知道有君子有小人徳有凶有吉而不知仁义之无以异于道徳此为不知道徳也管仲九合诸侯一正天下此孟子所谓天之大任者也不能如大人正已而物正此孔子所谓小器者也言各有所当非相违也昔之论人者或谓之圣人或谓之贤人或谓之君子或谓之仁人或谓之善人或谓之士微子一篇记古之人出处去就葢略有次序其终所记八士者其行特可谓之士而已矣当记此时此八人之行盖犹有所见今亡矣其行不可得而考也无君子小人至于五世则流泽尽泽尽则服尽而尊亲之礼息万世莫不尊亲者孔子也故孟子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孟子所谓市防而不征法而不防者先儒以国中之地谓之防以周官考之此説是也防而不征者赋其市地之防而不征其货法而不防者治之以市官之法而不赋其防或防而不征或法而不防葢制商贾者恶其盛盛则人去本者众又恶其衰衰则货不通故制法以权之稍盛则防而不征已衰则法而不防文王之时关讥而不征及周公制礼则凶荒札丧然后无征葢所以权之也贡者夏后氏之法而孟子以为不善者不善非夏后氏之罪也时而已矣责难于君者吾闻之矣责善于友者吾闻之矣虽然其于君也曰以道事之不可则止其于友也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王驩于孟子非君也非友也彼未尝谋于孟子则孟子未尝与之言不亦宜乎求仁所问于易者尚非易之蕴也能尽于诗书论语之言则此皆不问而可知某尝学易矣读而思之自以为如此则书之以待知易者质其义当是时未可以学易也唯无师友之故不得其序以过于进取乃今而后知昔之为可悔而其书徃徃已为不知者所传追思之未尝不媿也以某之愧悔故亦欲求仁愼之葢以求仁之才能而好问如此某所以告于左右者不敢不尽冀有以亮之而已至于春秋三传既不足信故于诸经尤为难知辱问皆不果荅亦冀有以亮之
荅龚深父书
某得手笔感慰尤喜侍奉万福所示王深父事甚晓然不为小廉曲谨以投众人耳目而趣舍必度于仁义是乃深父所以合于古人而众人所以不识父者也言之于深父何病扬雄亦用心于内不求于外不修亷隅以徼名当世故某以谓深父于为雄几可以无悔扬雄者自孟轲以来未有及之者但后世士大夫多不能深考之尔孟轲圣人也贤人则其行不皆合于圣人特其智足以知圣人而已故某以谓深父其知能知轲其于为雄防可以无悔扬雄之仕合于孔子无不可之义奈何欲非之乎若以深父不仕为过于雄则自雄以来能不仕者多矣岂皆能过于雄乎若以深父之不仕为与雄异则孟子称禹稷顔囘同道深父之于为雄其以强学力行之所至仕不仕特其所遭义命之不同未可以议于此深父吾友也言其美尤不敢略亦不敢诬所以致忠信于吾友然以乆废学恐所论尚不中不惜更详喻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