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因

  王畿曰:山泽通气,以山之虚配以泽之润,唯虚故通,实则不通矣。故曰:窍于山川,君子观山泽通气之象,虚其中以受人。虚者,道之源也。目唯虚,故能受天下之色。耳唯虚,故能受天下之声。心唯虚,故能受天下之善。目存青黄,则明眩而不能辩色。耳存清浊,则聪赎而不能别声。心存典要,则心窒而不能通变。君子之学,致虚所以立本也。咸者,元心之感。虚中元我之谓贞,贞则吉而悔亡。元心之感,所谓何思何虑也。何思何虑非元思元虑也。直心以动,出於自然,终日思虑而未尝有所思虑,故曰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世之学者,执于途而不知其归,溺于虑而不知其致,则为憧憧之感,而非自然之道矣。
  巽下震上
  恒: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
  《彖》曰:恒?久也。刚上而柔下,雷风相与,巽而动,刚柔皆应,恒。怛,亨,无咎,利贞,久於其道也。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终则有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
  见矣。
  《象》曰:雷风,怛;君子以立不易方。
  初六:浚恒,贞凶,元攸利。
  《象》曰:浚怛之凶,始求深也。九二:悔亡。《象》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
  《象》曰:不恒其德,元所容也。
  九四:田无禽。
  《象》曰:久非其位,安得禽也。
  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
  《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也。
  夫子制义,从妇凶也。
  上六:振怛,凶。
  《象》曰:振恒在上,大无功也。
  雷风恒
  方时化曰:值者,久也。既谓之久,则恒在我,自然不必干求矣。初当巽入之始,於今始求之者也。元求而求,求自不利。恒者,怛也。既谓之恒,则怛在中,自然不见其深矣。初当巽入之下,始求探入焉者也。元深而深,深自致凶。其唯九二乎。居中故元深,刚而元求,故悔亡。九三过刚不中,又巽为进边,其究为躁。卦三居巽,极德之无恒可知也。此而知羞犹可,而躁进之人,扬扬自得,使或者从旁以承其羞,则亦何所容于朋倡之问哉。九四居上卦之下,不中不正,震动元已。盖妄意有获,而不知田之元禽,是不知元得之非得也。故夫子反之曰:纵欲得· 禽,亦自有道。苟非中位而妄求之,虽久何为也。震为大涂田象,巽为鸡禽象,六五以阴居阳,但其德,贞矣,而不兔为夫子之凶者#3。盖知恒而不知其所以恒也。上六处震之终,振怛以为功矣,而不知其为元功之大。盖知振而不知恒#4之不可振也,甚矣。恒之难言也,但之不可不但,又不可得之,不可不得,又不可振、不可求、不可浚、不可然,则将何如?亦曰:恒久而不已焉耳。
  附录
  杨简曰:上下之情不相与则不和。不和亦不能怛。雷动风作,率常相与。巽而动,不作六爻刚柔,皆相应如此,则可恒矣。观其所恒,所恒即所感。知所恒即所感,则天地万物之情昭然矣。苟以为所感自有所感之情,所怛自有所恒之情,则不惟不知恒,亦不知感。今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此其不怛者,皆形也。其风之自,其雨之自,不可知也。不可知者,未始不恒也。其音声则不怛,其动作则不但。
  其声音之自,动作之自,不可知也。不可知者,未始不恒也。知其自未始不怛,则知其发,其变化亦未始不恒,元所不通。元所不恒日怛、日咸,皆其虚名。日易、日道,亦其虚名。天地万物之情如此。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情如此。
  金汝白曰:久非其位谓非中也。非以阳居阴之谓。如三以阳居阳亦不善,九二居中则悔亡矣。
  王辅嗣曰:静为躁君,安为动主。故安者,上之所处也。静者,可久之道也。处卦之上,居动之极,以此为怛,元施而得也。
  杨简又曰:振,振动也。至于其终而犹振动。恒未纯一,则大元功,凶道也。圣人发愤忘食,盖惧其如此,故自志学而立,而不惑,而知命、而耳顺、而从心所欲不瑜矩,而后其功大成。吁,得则吉,失则凶,可不畏与。又曰:雷风,天下之至动。疑不可以言恒,而但卦有此象,此人情之所甚疑,而君子以为未始或动也。孔子曰:哀乐相生,即风雷之至也。而继之曰: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也。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夫哀乐不可见、不可闻,其谓之未始或动,其孰日不可。未始或动是不易方也。此之谓立,此之谓君子,此之谓雷风,此之谓不可以动静论。
  王伯安曰:君子体夫雷风为恒之象,则虽酬醉万变,妙用元方,而其所立必有卓然而不可易之体也。
  艮下乾上
  遁:亨,小利贞。
  《彖》曰:遁,亨,逐而亨也。刚当位而应,与时行也。小利贞,浸而长也。逐之时义大矣哉。
  《象》曰: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初六:遁尾,厉,勿用有攸往。
  《象》曰:遁尾之厉,不往何灾也。
  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
  《象》曰:执用黄牛,固志也。
  九三:系遁,有疾厉,畜臣妾,吉。
  《象》曰:系遁之厉,有疾惫也。 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
  九四:好遁,君子吉,小人凶。
  《象》曰:君子好遁,小人否也。
  九五:嘉遁,贞吉。
  《象》曰:嘉遁贞吉,以正志也。
  上九:肥遁,无不利。
  《象》曰:肥遁,无不利,无所疑也。
  天山遁
  遁之为卦,二阴浸长,四阳退气之时也。以其当退气之时,故曰返;以其能与时行,故曰遁亨。此卦九五当位,而六二以浸长之阴应之。初不见此之为退气,彼之为浸长,唯知照旧相应,与时偕行而已,可不谓之遁而亨乎。不逐也,乃所以为善遁也。不然,何以能亨,何以为大,何益於时义而遁之?是以君子终日遁世,无一日一时而不遁。原不侍小人浸长,而后思返以求亨也。死正当浸长之时乎。故曰:遁之时义大矣哉。初六方出门即与君子来往。君子不知,亦便与之往来,是不知遁之于始也。到尾来见其心事不类,始恶而遁之,不亦晚乎,能免厉乎?故曰:不往何灾。言起头若遁而勿往,又何灾厉之有?如寇准之荐,丁谓、张浚之荐,秦桧及二子,据权得君,始恶而遁之,而卒为其所陷是也。张浚之对高宗曰:近与其事,方知其暗。遁尾之厉,此最着矣。卦以上为首,以初为尾,故曰遁尾。六二正当浸长之时,如唐李林甫然。林甫初见明皇信任李适之,私谓适之曰:华山最吉,山陵所宜。於是适之以告明皇。明皇甚喜,即语林甫。林甫惊曰:臣非不知,但华山陛下本命,岂宜轻动邪?明皇以此黜适之而敬林甫,林甫得以固结明皇之志矣。宋之秦桧亦用此术以去三大将之权,结高宗之欢。所谓亲执之於朝,直用黄牛之革以束缚其手足,而不得说者也。而被执者犹然不知,伤哉。何其不讲于遁世之术也。三为艮止之主,与之同体。既系而止,则同体有疾,厉必及三。但二与初皆其素所臣妾,在家则三为家主,在国则三为长官。今三虽有所系,然艮刚居上,自能畜止其臣妾浸长之势,使之但可小事而不可大事,而又何不吉之有。既吉矣,有何厉乎?九四与初有相应之好,方好而还,君子之吉,不待言矣。夫君子既吉,则小人自否,自不能为君子之累。若待尾而后遁,安得不与之同其否也。五知其以好而逐,独嘉遁焉。此又可以见九五之志,非六二之所能固矣。是以贞吉也。夫正志之阳既敬礼之有嘉,则固志之阴自元所售其浸长之卫。然则果有九五之君,虽二阴日厕其侧何妨。但好遁而能深嘉,必有九五之君而后能。九五之君千载#5未易遇,则千载之阳刚亦将困於阴柔之小人与。曰:狄梁公之事则天也,冯长乐之视五季也,隐于市朝,行乎危乱,与济俱役,与汨俱出,又自有琶逛之道耳。陶弘景不肯仕梁,陈希夷不肯仕宋,固矣。然李泌以白衣谒灵武,刘秉忠以缁衣谒上都,我朝姚少师以方外佐靖难,虽其故人女兄亦拒而不见,曰:是杀人和尚者,而少师固元疑于行也。是亦悲逛也?呜呼,如是而后人已俱济,无所不利矣。非乾之上九,谁能当之。刘用相曰:山在天下,止而不动,何遂之有?止而逛,以止过也。情而无情,何其远也。随高就低。惟世所适,何其不恶也。播动不得,震撼不得,一又何严也。然则小人之视君子,如是而已矣,以君子逐之也,止也。
  附录
  苏子瞻曰:阴盛于否而至于剥,君子未尝不居其问。遂以二阴而伏於四阳之下,阴犹未足以胜阳,而君子遂至于逅,何也?曰:君子之过,非其丢弃而不复救也。以为有亨之道焉。蕴之曰:六十四卦皆以五为君位。其代问或有居此位而非君义者,有居他位而有君义者。    
  焦弱侯曰:肥字古作琶,与辈字相似。后世因鸰为肥字。《九师道训》云:遁而能飞,吉,孰大焉。张平子《思玄赋》云:欲飞遁以保名〞 。曹子建,《七启》云:飞遁离俗,金陵摄山碑,缅怀飞遁。皆可证。
  王畿曰:小人元忌,由君子激之也。不恶而严,元恶声厉色以启其怨忿,言逊而行正,貌和而中刚,欲诋元隙,欲玷元瑕,凛然如天之不可犯焉。卦初、四、二、五应四阳,以刚临之,不恶而严象也。
  乾下震上
  大壮:利贞。
  《彖》曰:大壮,大者壮也。刚以动,故壮。大壮,利贞,大者正也。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
  《象》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初九:壮于趾,征凶;有孚。
  《象》曰:壮于趾,其孚穷也#6。
  九二:贞吉。
  《象》曰:九二贞吉,以中也。
  九三: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羊触藩,赢其角。
  《象》曰: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九四:贞吉,悔亡;藩庾不赢,壮于大舆之辕。
  《象》曰:藩决不赢,尚往也。
  六五:丧羊于易,无悔。
  《象》曰:丧羊於易,位不当也。
  上六:纸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
  《象》曰: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艰则吉,咎不长也。
  雷天大壮
  方时化曰:此卦唯九四当刚动之爻,故动而贞吉。动而悔亡,藩次之途盛开辕壮之舆,甚大尚往,何疑也?是谓大者之壮,故曰大壮;是谓大者之正,故曰大壮。利贞正而且大天地如此。苟非正而动,安可动乎?故九二直以居中不动,乃得贞吉。若初九者,居下在初,去震体殊远,岂宜遽动也?是故其趾似壮,其征必凶,纵有阳实之孚,定致困穷,不久乃九三。虽日与震为邻,然邻人有藩尚在其前,可徒触乎?三唯过刚不中,直用其壮,故圣人曰:此小人之事焉,有君子而可如此。夫君子当壮之时,但知其为正也。是故可以壮,不可以用壮。若用壮则虽贞亦厉,象触藩而羸角矣。角徒赢而藩终不可央,非罔而何?故特借象以比用罔之状,如此所以戒君子者深乎。母亦恃六五平易而不见吾用壮之失邪?但五虽平易,而不见吾之有失,曾知五亦平易而不见吾之有得也。汉文帝云:惜哉,子不逢世。使当高皇时,万户侯岂足道?其丧羊於易如此。夫文帝,柔中之君也。平易近民,宽简驭世,群阳虽壮,自元所用其壮。盖羊虽壮,必不能壮于平易之地。五虽丧羊,亦自不复知有丧羊之悔者。故曰:丧羊于易,元悔此御世之术、止动之方。抑壮之势,元藩以待其触,其柔能胜刚之善道与?然而大壮之时,未可以一盘也。上六与三为应。圣人曰:抵羊触藩,在本爻则不免有用壮之咎,而在正应则当详察其赢角之艰、会合之难,央不宜使之,不能退,不能遂,徒往而无所利,而终身长抱用壮之咎也。盖历四与五,而后得遇其艰如此,如伊尹之於汤。然在世人固以割烹疑之而咎其为要,在汤则实详察其为成,有一德之臣。始虽艰而终则吉,保不致长咎者,信矣哉。大壮之难遇也,虽日戒其用壮,断以利贞,岂知为人上者,固宜广开众正之门,不可令其赢角哉。盖当大壮之时,阳德方亨,弹冠结绶,亦大贤君子所必不免。圣人垂象,立训谆切,示戒不过,欲以成就其正耳。彼为人上而不能吐哺,握发以收集之。
  若汉文之君非不美矣。卒使李广不得封侯,贾生抱恨以死,何其太不惜才也?是岂视人之技若己,有好人之彦圣,若自口出者邪?故五爻独言其位不当,上爻复断其不详有以与。
  附录
  苏子瞻曰: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见矣。以大者为正,天地之至情也。
  杨简曰:大壮在天地则为四阳之长,阳气甚壮。在国则为君子类进,其势盛壮。在德则为得大道。孔子三十而立,有?不可摇夺之壮。天下之柔者不能壮,唯刚故壮。虽刚而不动,亦无由见其壮。故曰:刚以动故壮。九四,奇画横截其前,触藩赢角,象以九居三。又乾体之极,小人用壮,象六五居前,耦而虚,藩次象。
  刘浚伯曰:乾为轮舆,壮在轮,轮壮在辕。
  杨廷秀曰:六五当众阳盛强于下之时,乃能使众阳帖。然而自丧者,正以柔顺和易之德调伏之也。故无悔。羊即四阳。
  坤下离上
  晋: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
  《彖》曰:晋,进也。明出地上,顺而丽乎大明,柔进而上行。是以康侯用锡马蕃庶,昼日三接也。
  《象》曰:明出地上,晋;君子以自昭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