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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经集义(元刘惟永)
刘巨济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言力持而满之,求铃富.者也。满而能虚,则何所事?持有不胜,持则覆矣。故曰不如其已。已,止也。揣而锐之,不可长保。言情度而入之,求必贵者也。锐而能锐,则何所事?度有不胜,度则数矣。不可长保,非谓可以幸保,谓虽得之必失之也。金玉满堂,莫之能守。此申不如其已之义。堂奥足以藏金玉而守者也,其害在满,苟非天殃,必有人祸。富贵而骄,自遗其咎。此申不可长保之义。富贵则慢生,慢生则过生,以骄与人则以名自与矣。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利人曰功,闻誉施身曰名,功譬则富贵之实也,名誉则富贵之华也。功欲就,名欲达,夫富贵功名,圣贤之不免。然而不倾败。其苟满,非以其时得也,其利入,非以揣得也,而又能虚守之,不骄保之,则身退是已。盖据功成名遂之基,众人以此进而圣贤以此退,则非体天道者能若斯乎?日月代明,四时代叙,天之道也。前章言上善若水,则可以处富贵。故次以此篇章也。
刘骥曰:持而盈之至身退天之道。大道甚爽而民好径,以其贪生之厚,惑於有为以要近功,不知自然之妙用,执持以致其盈,盈则亏矣,故不如其已。揣度以成其锐,锐则挫矣,故不可长保金玉满堂,累於物也。累於物则欲之者多,故莫之能守。富贵而骄,害於德也。害於德则攻之者众,故自遗其咎。圣人处富贵之极,而无盈满之累者,以其功成名遂而身退也。岂持其盈而揣其锐乎?日月代明,四时代叙,功成者退,天之道也。圣人法天之道,所以难进而易退,舍诸人而求诸己,故次之以载营魄。
赵实庵曰:初四不居:四一、非至虚之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一身不难治,大道不难穷。不难者在乎识心而已。心者,本无也。始也因爱而生身,四大之所聚,五蕴之所集,血气依倚,百体互成,皆因妄念而有也。今既识心,百骸九窍六脏骸而存焉,吾谁与为亲?诏而有之,皆惑也。以心执妄,惑则生焉。以心识虚,妄自破矣。圣人知其然,则曰我既有身,身已是妄,外物傥来,我忘外物。身与外物二者兼忘,诚忘之中,天光内发,不知物之忘我,我之忘物,虚室生白,道自来矣。乌睹所谓持盈者耶?持盈则有物也,有物则去道远矣,经持而盈之,盈则器之满也。持则手之用也,无中取有以实充虚,倾之则不忍,执之则不忘。其行也,步不能扬尘,其坐也,身不敢侧视。劳神苦心,在於一器,物未有损,身已焦劳。妄计偏执,有如此者,盖不以身观之,身本无身,物焉所寄?我自忘我,物奚为焉?举其亲者,疏者可知。能已之者,是名解脱。二、铦利自伤。揣而锐之,不可长保。性欲静,不静则吉凶悔吝生;气欲平,不平则愤怒爱欲起。敌物之心必务求胜,不动则不获,欲其获则静者起而为争矣;不利则不入,欲其利则平者锐而致铦矣。伤廉而得,岂能保乎?盖知静者则息争,不争则与物无伤。和平则自宁,自宁则与神为守,不以利累形,不以养伤身,批大却导大窍与一世,而得淡漠之中,此古人存生之德也,岂可觊觎小利,狠狼贪,见利而忘身,贪权而取竭,坐取危亡之道哉?不知此者,如彼晁错削诸侯之地,国未富而身亡;邓艾起东吴之征,议未及而先死。皆锐之伤也,可不戒哉。三、非性固有。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善求道者求诸己,善守德者得所得。不求道则无以为德,不立德则无以明道。颠沛於是,造次於是,则外物不可得而入也。道德既亡,所保在外,山节藻棁,峻宇雕墙,非金玉以实之,则不称其善矣。金玉者,纯阳之精也,世所宝焉。凡得此以为富者,非可久之道也。徒能润屋而不能润身,能致盗而不足致福,故好利为膏肓之疾,致富为豪纵之由。傥来之寄何所必哉。四、君子戒轻。富贵而骄,自遗其咎。《洪范》五福,一曰寿,二曰富,而终不言贵。盖富则贵可致矣。庄子曰:至富,国财并焉;至贵,国爵并焉。能致富,贵亦随之。彼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虽欲不骄,其可得邪?势使之焉尔。若能於富贵而先之以礼,施之以仁,行之以义,虽富贵亦何足以累德邪?有良贵者胜之矣,骄所以害德。害德者,能免於患乎?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彼范氏之傥见辱於丘开,而终以自沮,虞氏因腐鼠而中侠客误以致伤,斯皆素有骄人之色者也。后番其退:一、大名无久居。功成名遂。圣人之於事,每每思之至也。当其有大物而持盈之,持终日戒不如无物而不戒。故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无为者易,有为者难。有为不免智虑先焉,智虑所出,焉能与物无敌焉?敌则求胜,我胜则彼败矣。揣而锐之,是岂长保之策邪?於金玉而不累心,处富贵而不骄物,皆人之难能者也。是有之不若无之,为之不若已之。二、体天而行。身退,天之道。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与天为徒者,功成名遂耶退矣,彼曰乌得而累邪。
邵若愚曰:持而盈之至身退天之道。居高名厚利,如持而盈满之器,常怀倾昃之忧,不如其已,则无太过之累。由不满则易持也。揣而锐利之,势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生,骄慢则过起,此非天殃,自遗其咎。然何以免此患?是以圣人观四时之运,如春生化,功成名遂,至夏则身退不居,此天之道也。
王志然曰:持而盈之至身退天之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制之形器之内,有盈必有亏,有盛必有衰,持而守之,常恐其自盈,自盈必有倾覆之祸。所以古人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乱,睢盱战兢,唯惧失所以修省之方,礼义廉耻四维之常,居其实不居其华,每处其厚不处其薄。《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之为美,至矣哉。其本在此,其末在彼。执古之道,未尝不贵其谦。要其极致,戒之在溢,所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故持盈不如保盈,揣锐不如挫锐。揣者,度物之情。锐者,入物之利。锐不可利,利不伤物。孟子所谓函人唯恐伤人,矢人唯恐不伤人。此其所宜揣而挫之,不宜揣而锐之者也。其进锐,其退必速,其可长保乎?亦其义也。外物不可必,人或认为己有,故圣人引而辟之。且富与贵是人之所欲,金与玉是人之所贵,苟知积而不知散,知取而不知与,是亦与大盗积者也。至有横一己之私,卒世无厌,忘性命本源之养,反害乎身,死而弗觉者多矣。何愚之甚。老子特言之曰: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所以达人知富贵果不足以全吾生,不拘一世之利为己私分,不王天下为处显,至富国财并焉,至贵国爵并焉,霄壤异分,小大由之,而身贵富之地,而心泊然,未尝以一物芥啻胸次,虽金玉满堂未尝骄吝,动与吉会,何咎之有?有身之患,固亦大矣。视履考详,所贵无咎。既无咎,则凶悔吝何自有焉?夫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能无悔乎?功名苟遂,而或自骄自恃,自矜自伐,天下孰不与之争功者矣?《易》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皇天无私,唯德是辅。天地阴阳,造化万物,四时行焉,岁功成焉,功成者去,天何言哉。人能体此,则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天且弗违,而况人乎?故经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学者其敢不勉之哉。
黄茂材曰:持而盈之至不可长保。道无执也而欲其虚。持而盈之,其可乎?道无体也而欲其圆,揣而锐之,其可乎?此皆在於非道。非道早已,又安能长保?金玉满堂至自遗其咎。金玉如所谓被褐怀玉,非世间金玉也。富贵如所谓知我者希则我贵矣,非世间富贵也。古之人有所得於中,天下事物不足以动其心,重内而轻外也,贵己而贱物故已。至於骄,晋嵇康之徒相与清谈,崇尚玄妙,非无得於道,而以陵人傲物,卒致於祸。宜乎老民以为戒也。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功者,无功之功,非世所谓功也。名曰无名之名,非世所谓名也。功成名遂而身退,观诸四时之序,亦可以见天道。老庄、列子、范蠡、四皓、安期生、东方朔,古之有道者也,史皆不载其所终,岂非道成而退,人莫得而知耶?程泰之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功名富贵,极其分量,是之谓盈。盈之上不可复加,则有覆溢而已耳。与其兢兢执持,引而上之,求致其极,何如泯灭此念,留余地以舒盈溢也。故曰不如其已也。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以禄位不盈为念,则进取惟恐其或钝,故先事揣度,有见焉则锐於有为,人之趋操及此者,岂不或遂?然揣在我,中在彼,亿而屡中,其中者幸也。中虽屡而有不可屡者存焉,是不可必而强必之者也。奈之何欲以其每揣而幸中者之为常也,故曰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至身退天之道。货财已聚不能保,而有之者以满而骄,骄而败也。察盈虚之相袭,弃功名而不有,是与天为徒者也,不骄不足以言之。论四时之运,成功者退。此即老子之谓天道也。然世人闻之如不闻者,利成功之可居,而不见虚盈之实理也。齐景公顾恋国邑之富,以死为悲。晏子笑之曰:使古而无死,则太公威公常守之,君将被蓑笠於垄亩,何暇念死乎?以其迭处之,迭去之,而至於君也。而独流涕,是不仁也。夫其为此言也,是推四时之运,递相盈虚者,而致之生死得丧者也。故列子极论生化之相催也,曰生者不得不生,化者不得不化。又言损盈成亏之相对也。曰物损於彼者盈於此,成於此者亏於彼。夫化者不得不化,为方生者之无以生也。此之盈成若无取於彼,而彼必亏损者,不彼之损,此将何所资藉以致其盈成也。由此言之,迭去迭处,正老氏之论。谓功成名遂而身当必退者也。且夫功名者,职业之有成者也。富贵者,爵禄之所聚焉者也。合天下论之,一世之爵禄固有定数,则职业之托乎人,亦不出乎此世之人也。若使有才有智者,常得而专之,则师师蔼蔼者将无地以受其来也。故方来者至,而已成者退,正四时之不容不相代谢者也,是以道家之於天下,其初固不肯轻任人责,而其终亦不肯久居成功也。如张良园绮之徒,至能下视萧韩之祸辱而窃笑焉,则皆有见於此者也。若夫上之而为圣人,则又大矣。曰与天地合其德,与四时合其序,进退存亡,自不失正。则又非畏盛满而求安全者可得而匹矣。
詹秋圃曰:持而盈之至身退天之道。运夷章。运,用也。夷,平也。持而极於盈溢,揣而极於尖锐。金玉广积而满堂,富贵奢靡而自骄,皆非平夷之道,皆取祸败之由。安平亦在运之而已,是必功已成名已遂,而身即勇退。揆之天道,本如是。不可知进而不知退也。
张冲应曰:持而盈之至身退天之道。日盈则反,月盈则阙,暴雨则不可以终日也。天道犹此,而况人乎?人知夫天道恶盈而持谦,挫锐而勿长,故所持诸己者盈矣,则疾为自止之思。而每进贪财位,以取伤神害身之祸。所揣诸人者锐矣,则速为挫锐之思,而勿长恶害人以招报怨陷身之危。忘盈而不知止,则金玉满堂,适为召害,莫能守矣。富贵骄纵,揣而锐之,适遗咎矣。此石崇所以不能守金玉以受刑,张华所以不能保富贵以王法。形分神散,精炁何劫复聚?人身难得,因此不还,皆盈锐之失耳。故佐天下而有功,立此身而有名,世皆奇之矣,又当反其奇易生怪,信易生疑,乐易生悲,退其身以避之,此阴阳升降之道也。故曰天之道。
白玉蟾曰:持而盈之,无欠无余。不如其已,放下身心。揣而锐之,贵欲无为。不可长保,谨而勿失。金玉满堂。俭视俭听,裕然有余。莫之能守,终日如愚。富贵而骄,潜心勿用。自遗其咎。寂然不动,何咎之有?功成名遂。月到天心处,风凉水面时。身退天之道,退有余地。
廖粹然曰:持而盈之。为道之人,不能自满。莫如其已。莫若守己,自有长策。揣而锐之。不得妄起念头,须要一刀两段。不可长保。免致后患。金玉满堂。不贵外财,惟爱自宝。莫之能守。若能保守,岂不妙哉?富贵而骄。不贪奢华,荣华自至。自遗其咎。我若无为,何咎之有?功成名遂。以道守己,水到渠成,不得执着。身退。退藏於密。天之道。乃合天道。自然而然从前到,家人不曾台一步。
陈碧虚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盈,满也。已,止也。夫执持满盈之物,而不知谦损者,必见其倾覆矣。慎其倾覆之祸,不如早图其休止也。此垂诫也。严君平本作殖而盈之。谓积其财宝也。揣而锐之,不可长保。揣,度也,又治也。说,铦利也。言人但知铦利欲心,而贪趣富贵,殊不揣度妄情,思治憍恣,祸患之来,不可长保。严君平曰:富贵之於我,犹登山而长望也;名势之於我,犹奔电之忽过也。言不可长保也。《鸿烈解》曰:白公胜得荆国,不能以府库分人。七日,石乞入曰:不义之得,又不能布施,患必至矣。不能与人,不若焚之,无令人害。白公弗听也。九日,叶公入,乃发太府之货以与众,出高库之兵以赋民,因而攻之。十有九日,而擒白公。夫国非其有也,而欲有之,可谓至贪矣。不能为人,又无以自为,可谓至愚矣。譬白公之啬也,何以异於枭之爱其子也。故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也。金玉满堂,莫之能守。此明盈难反,持理之必然也。夫金玉满堂,徒为润屋,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箧,担囊而趋,虽有智者莫之能守。故象有齿而焚身,鸡畏牺而断尾。禽兽尚如此,人何不思之?富贵而骄,自遗其咎。遗,与也。富则人求之,故便欺物。贵则人下之,故好陵人。欺陵日恣,殃咎必来,非自与而何?严君平曰:金玉之与身,而名势之与神,若冰若炭,势不俱存。故名者神之秽也,利者身之害也。养神之秽,积身之害,损我之所成,而益我之所败,得之以为利,失之以为害,则彼思虑迷而趣合悖也。又曰:益我货者损我神,生我名者杀我身,患生於我不由於人,福生於我不由於天。陆希声曰:持大器而满盈,虽惧之不如早止;居大位而亢极,虽忧之不如早退。揣势利而锐意,虽得之不可永保;贪金玉而满堂,虽有之不能长守。贵而骄则得其祸,富而骄则益其过。骄生乎心,咎自於己。岂可怨天尤人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此结义也。夫大功既成,显名已遂,而不知休退者,何人哉?且高鸟尽而良弓藏,狡免死而猎狗烹,势使然也。惟体天道之盈虚,知进退存亡者,至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