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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经藏室纂微篇
柔弱胜刚强。
夫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其道之理欤,就此而论权变之用,明矣。
鱼不可脱於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国家之权谋,利物之大器也。夫鱼脱离於渊泉,则蚁能苦之,国家之权谋泄于下,则小夫得以玩弄,况奸雄乎。《阴符经》曰:天有五贼,见之者昌,岂可轻以示人乎。又解鱼脱於渊,不可复得,权失於臣,不可复收。韩非曰:势重者人主之渊也,臣者渊之鱼也。古人难以直言,故托之於鱼。赏罚者,利器也。君操之以制臣,臣得之以拥主,故君先见所赏,则臣术之,以为德君,先见所罚,则臣帮之,以为威国之利器,可不慎乎。《鸿烈解》曰:昔者司城子罕相宋,谓宋君曰:夫国家之安危,百姓之治乱,在君行赏罚。夫爵赏赐与,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杀戮刑罚,民之所怨也,臣请当之。宋君曰:善。寡人当其美,子受其怨,寡人自知不为诸侯笑矣。国人皆知杀戮之制,专在子罕也。大臣亲之,百姓畏之,居不至期年,子罕遂却,宋君而专其政,此鱼脱於渊,而利器移於下也。
歙张与夺之术,是谓微明。明则鱼脱於渊,微则入於常道,故次之以道常无为。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
夫道之常也,湛寂不动,故曰无为。应物而动物,皆自用,故曰无不为。侯王若能常以虚为心,以无为身,持守而不挠者,万物将自从其化也。《经》曰:我无为而民自化。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夫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是以圣人之德化常善救人,假有不从其化而欲动作背道者,圣人亦自宽宥,将以无名道朴镇抚之,使其清静无为也。
无名之朴,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
道本无迹,假淳朴以为言,而滞迹之流,执淳朴之有,而为后世之弊,圣人忧其弊之不救,亦将不欲存此无名之朴,则天下晚然自定,入於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也。陆希声曰:首篇以常道为体,常名为用,而极之以重渊。此篇以无为为体,无不为为用,而统之以兼忘,始末相贯,而尽其体用也。
道常无为,是谓常道,常道应变,而无不为也。
道德真经藏室慕微篇卷之五竟
道德真经藏室纂微篇卷之六
碧虚子陈景元纂
德经
下篇明德,以不德为元,不德者,忘德以应用者也。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德者,得也。内得於心,外得於物常得而无丧,利而不害,物得以生谓之德也。本由蕴道故有德,有德而无名,道之深也。有德而有名,道之浅也。道有深浅,故德有上下。所谓上德者,至德也。至德者,深矣,远矣,与物互矣,人不见其迹,则谓之不德,以其含光匿耀,支离所为,使百姓日用而不知,其德全矣,故曰有德也。
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下德者,迹用渐彰至一朵散,因循任物,物保其安己,天下称之,归美于已远於至德也不丧,己远於至德也, 故曰无德也。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
夫有上德者,性受自然之至妙,命得元气之精微,神贯天地,明并日月,无思无虑,心自无为,忘功忘名迹,无以为用也,谓无用己为而自得也。古本作上德无为而无不为,言上德之人,心既寂默,性亦恬憺,纵心所好,不违自然,任性所为,不逆万物,故无为而无不为。
下德为之,而有以为。
下德降於上德者也,性受自然之平淡,命得元气之纯和,神配阴阳,明效日月,民皆仰戴,咸共乐推,故曰有以为。古本作下德为之而无以为,言下德之人心存仿像,执守冲虚,应物临机,不敢造次,故曰无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
仁者博施兼爱,皆可为也。可为而无偏私,故言上仁。有心济乎群品,故言为之。功成不居,事遂不宰,故无以为也。
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义者宜也。有所宜必有所亏,处于事类而无所不宜,故曰上义。有宜有利,故为之。其所为者,皆由裁非断割,而有以为也。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仍之。
攘臂,谓攘除衣袂以出臂也。仍,引也。夫礼者,履也,谓履道而行,辫上下,定责贱,谦恭和柔使无争心,斯礼之本也,故称上焉。玉帛交驰,威仪相答,击跽曲拳,进退顾揖,此礼之文也,故为末焉。庄子曰:大礼与天地同节。又曰:以礼为翼者,所以行於世也。古圣制礼,使人定心气,整容貌,故曰为之。然而中下之士,丧本崇末,曲说烦多,不能应答,故曰莫之应。此失礼之微者也。而有鲍然作色奋臂,仍引指陈去就为争竞之端,又失礼之甚者也。老氏举浑沦分散,一至於此,在下文也。严君平曰:虚无无为,开导万物,谓之道人。清静因应,无所不为,谓之德人。兼爱万物,抟施无穷,谓之仁人。理名正实,处事之宜,谓之义人。谦退辞逊,恭以守和,谓之礼人。此五者,皆可道之陈迹,非至至者也。至至者一尚不存,安有其五。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道德仁义礼,五者之体,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一既分矣,五事彰而迹状着,故随世而施设也。道者德之体,德者道之用。离体为用,故失道而后德。德者,得也。物得以生谓之德,有生必爱,故失德而后仁。仁者,亲也。亲爱物宜,故失仁而后义。义者,宜也。宜则谦恭,故失义而后礼。礼者,履也。履道成文,简直则易行,烦曲则壳乱也。失者,亡也。末盛而本亡,自然之理也。严君平曰:帝王根本,道为之元,德为之始,道失而德次之,德失而仁次之,仁失而义次之,义失而礼次之,礼失而乱次之,凡此五者,道之以一体,而世主之长短也。故所为非其所欲,所求非其所得,不务自然而务小薄也。夫礼之为事,中外相违,华盛而实亏,末隆而本衰,礼薄於忠,权轻於威,信不及义,德不逮仁,为治之末,为乱之元,诈伪所起,忿争所因,谓下文也。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夫忽道德仁义,而专以礼教为用者,岂非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乎。若乃尊道德七义,而兼用礼教者,是礼之上也,则何往而不治哉。庄子曰:圣人行不言之教,道不可致,德不可至,仁可为也,义可亏也,礼相伪也,此与乱之首义同。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夫修崇礼教者智也,智为先见,故曰前识。识既先物,安能忘怀,故以智治国国之贼,岂非道之华而愚之始乎。若乃藏识藏智,何思何虑,则反其质素矣。礼烦则乱,智变则诈,此必然之理也。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处其薄,居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大丈夫者,有道之士也。文子曰:大丈夫恬然无思,憺然无虑,行乎无路,游乎无怠,出乎无门,入乎无房,属其精神,偃其知见,漠然无为,而无不为也。夫如是,则所处自然朴厚,合乎上德也。居忠信而务诚实,曷尝华绮诈伪哉。是故去彼礼义之浅末,取此道德之大本也。古本四句并作处字。
有妙道然后万物生焉。天地之大德曰生,物得以生谓之德,不德之德故曰上也。在德不失,故曰下也。上下虽殊而各得其一,故次之以昔之得一。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其致之一也。
昔者,往古也。一者,元气也。元气为大道之子,神明之母,太和之宗,天地之祖,结为灵物,散为光耀,在阴则与阴同德,在阳则与阳同波,居玉京而不清,处瓦号而不溷,上下无常,古今不二,故曰一也。藏乎心内则曰灵府,升之心上则曰灵台,寂然不动则谓之真君,制御形躯则谓之真宰,卷之则隐入毫窍,舒之则充塞太空。《西升经》曰:子得一而万事毕,人能虚心待之一自归已。庄子曰: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又曰: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夫天者,纯阳之气也。且天得之,故能刚健运动,穹窿广覆,垂象清明,万物资始焉。地者,纯阴之质也。且地得之,故能信顺柔弱,盘砖厚载,安宁不动,万物资生焉。神者,妙万物以为言也。且神得之,故能通变无方,反覆不穷,正直灵响,应物无尽焉。谷者,汉之绝深者也。且谷得之,故能气运水注,盈满不竭焉。万者,数之大。物者,形之可见也。物得之,故能生生成成而不歇灭焉。侯者,五等之爵。王者,君之通称。得之,故能永有大宝,无思不服,而为天下正焉。夫上五事能致清宁灵盈,生者皆由君道正使然也。正者,得其冲一之谓。冲一,失则凡物丧亡,在下文也。开元御本作其政之无一也,二字於义阙焉。此取古本为正。严君平本无万物得之以生并下文万物无以生将恐灭十四字,以人为万物之灵,侯王为人之君,故总而言之也。有之则文句备,略之则义未阙,於理亦通。
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
无以者,致械之辞也。天者,阳之德表君象,言天无以清,自恃若恃之,则失至明之道,致阴阳缪戾,纪纲弛绝,冲一不运,将恐有开裂之兆。且阳气之亢也,必为灾衰,冲和之散也,必致开裂。故《阴阳书》曰:天裂者,阳气不足,君德衰微也。自此以下,皆垂诫之辞也。夫地者,阴之德表臣象,言地无以宁,自恃若恃之,则失安静之道,致刚柔卷折,山川崩缺,冲一不守,将恐有发泄之应。且阴气之极也,必有水沴,冲和之消也,必致发泄。故《 阴阳书》曰:地震者,阴气有余,臣道失职也。夫神者,灵变也。凡物精通皆有其神,阴阳不测者也。言神无以
灵,自恃若恃之,则失至变之道,致祸生怪,祆祥勃兴,冲一不居,将恐有废歇之时也。故神失道则伤民,民被伤则反毁之,毁之无神,非歇而
何。谷者,虚以待物者也。言谷无以盈,自恃若恃之,则失流润之道,致崩夷之忧,冲一不通,将恐有枯竭之隔,枯竭则系於邦国,故洛枯而夏
亡,河竭而商丧也。物有形质当任迁,言物无以生,自恃若恃之,则失顺从之道,致循逆生性,冲一散去,将恐有灭亡之期。王者贯三才而为
主,统万物而有之,当谦以自牧,寄托群才也。言侯王无以贵高,自恃若恃之,则失清净之化,百官失职,万民不归,致蹶败之虞,颠仆之祸。
自此已上,虽叔天地等事,会归戒于侯王。侯王尚耳,况黎庶乎。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自此以下,结成其义也。夫贵者,岂自贵哉。必由贱者所奉,然后贵耳。此以贱为本也。高者,岂自高哉。必绿下者所戴,然后高耳。此以下为基也。
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谷,此其以贱为本邪,非乎。
孤、寡、不谷三者,皆人之鄙恶,而侯王以为称者,谦以自牧,不矜其尊也,岂非以贱为本邪,而云非乎,言实以贱为本耳。
故致数誉,无誉。
有道之君,忘名忘己,天下数誉,而不加劝。天下数非,而不加沮。恶识所以贵不贵哉。开元御本作故致数舆,无舆。言就舆数,则有轮棘箱轴群材之名。无有名为舆者,合之则舆矣。就国求之,则有士农工商万民之号。无有名为国者,合之则为国矣。忽群材舆何以成,弃万民国何以存,此重戒侯王,令爱民也。
不欲琭琭如玉,落落如石。
琭琭,玉貌。落落,石貌。言有道之君,不欲显耀,琭琭如玉,冥心韬光,落落如石,此能守冲一之道,为天下正者也。古本作若玉若石,传奕、徐铉取之。
得一贵高,以贱为本,自称孤寡,反复谦下,故次之以反者道之动。
反者道之动,
反者,复也,变也。虚静者,物之本。物之将生,先反复虚静之原,及其变也,出虚静而动之,是先反而后动。故曰《易》复卦曰:刚反动而顺以行,是以出入无疾,此之谓也弱者道之用。
既反虚静为道之动,则柔弱雌静,实道之用也。
天下之物生於有,有生於无。
有,一也。一者,元气也。言天下万物皆生於元气。元气属有光而无象,虽有光景出于虚无。虚无者,道之体也。《列子》曰:有形者生於无形,则天地安从生。又曰:形动不生形,而生影。声动不生声,而生响,无动不生无,而生有。是故物生於有,有生於无,而万物莫不独化也。严君平曰:天地生於太和,太和生於虚冥,是谓反复虚静之原也。
物之将动,先反乎虚静之原,能虚静动用者,其唯上士乎。故次之以上士闻道。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夫上士者,受性清静,恬憺寂漠,虚无无为,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闻乎道也,人观其迹,真以为勤行而实无勤行也。斯所谓天然县解矣。中士者,受性中庸,世所不用也。则就薮泽处闲旷,吐故纳新,熊经凤骞,养形保神而已,及乎为世用也,则语大功,立大名,礼君臣,正上下,为治而已,此之谓若存若亡也。下士者,受性浊辱,目欲视色,耳欲听声,口欲察味,志气欲盈,闻其恬憺无为,则大笑而非之,若不为下士所非笑,则不足以为上道也。严君平曰:鹑鴳高飞,终日驰骛,而志在乎蒿茅。鸿鹊大举,经历束西,而志在乎陂池。鸾凤翱翔万仞之上,优游太清之中,磨薄日月,高览远逝,栖息八极,乃得其宜。三者殊便,皆以为娱。故无穷之源,万寻之泉,乃神龙之所归,而小鱼之所去也。高山大丘,深林巨壑,乃鸿鹄虎豹之所喜,而鸡狗之所恶也。是以损聪明废智虑,反真归朴,游於太素,轻物傲世,淖然不污,喜怒不婴於心,利害不栖於意,贵贱同域,抱德含和,大圣之所尚,乃上士之所务也,中士之所眩,乃下士之所大笑也。陆希声日:形而上者之谓道,通乎形外者也。形而下者之谓器,正其形内者也。上士知微知着,通乎形外,故闻道而信则勤行之。中士在微着之际,处道器之间,闻道而疑信相半,故若存若亡。下士知着而不知微,止乎形内,故闻道则大笑之,不唯笑之,且将非之矣。夫道者,微妙冥通,深不可识,苟不为下士所非笑,则不足以为真精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