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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经疏义(宋江澂)
疏义曰:轻清为天,以圆而动,故其体穹窿而位乎上。重浊为地,以方而静,故其体磅砖而位乎下。天以气运乎上,则日月也,星辰也,皆积气之成乎天者也,凡戴天者,皆其所覆焉。地以形处乎下,则山岳也,川泽也,皆积形之成乎地者也?凡履地者,皆其所载焉。天无不覆,地无不载,万物覆载於天地。天无私覆,地无私载,天地无心於万物。故确然示人以易而其运不息,险然示人以简而其处不已,此天地所以能长且久也。苟或任机械,恃智巧,简发数米物,刻而雕之,是有心於生物也,焉得力而给诸天地之神明?殆将可以数推,可以智测,覆载之功浅且薄矣。若是则有待而生,与物奚择哉?夫惟不自生,而冥於不生之境,所以能长生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徽宗注曰:天运乎上,地处乎下,圣人者位乎天地之中。达而为三才者,有相通之用。辫而为三极者,有各立之体。交而为三灵者,有无不妙之神。然则天地之与圣人,咸得乎道,而圣人之所以治其身,亦天地已。故此章先言天地之不自生,而继之以圣人不自有其身也。人皆取先,己独取后,曰受天下之垢,是谓后其身。后其身,则不与物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故曰后其身而身先。在涂不争崄易之利,冬夏不寺#4阴阳之和,外死生,遗祸福,而神未尝有所困也,是谓外其身而身存。夫圣人之所以治其身者如此,况身外之事物乎?遭之而不违,过之而不守,体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间。形将自正,物我为一,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於上古而不为老,此其效欤。
疏义曰:天职生覆,故运乎上。地职形载,故处乎下。圣职教化,故位乎天地之中焉。以其用相通,故谓之三才。以其体各立,故谓之三极。以其神不离,故谓之三灵。即是以观天地之与圣人,进虽异而道则一而已。圣人之治身,不可他求,观诸天地斯可矣。故此章先言天地而继之以圣人也。盖不自生则忘生也,不自有其身则忘身也,忘生而长生,忘身而身存,此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自后者人先之,故人皆取先,己独取后,经所谓欲先人,以其身后之是也。川泽纳污,国君含垢,故受天下之垢,经所谓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是也。凡此皆后其身者也,惟后其身,则以柔弱谦下为表,而不与物争。夫惟不争,则虚己以游世,孰能害之?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此身先之道也,是之谓后其身而身先。伥伥而往者,不避川谷险易之利,人所争也,今则在涂不争险易之利。违寒就温者,自然之性,阴阳之和,亦所争也,今则冬夏不争阴阳之和。悦生而恶死,向福而避祸,人之情也,今则外死生,遗祸福。此无他,知身非我有,而四肢百骸将为尘垢,故能大同於物,而不自有其身也。若然,则寓百骸象耳目,而神未尝有所困,物孰能害之?是之谓外其身而身存。人莫重於一身,圣人治之尚且如此,况身外之事物乎?遭之而不违,知其来不可圉,过之而不守,知其去不可止。不累於形,而体性抱神,与人为徒,以游世俗之间。形将自正,物我为一,长生久视而与天地并,则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於上古而不为老,又何难焉?
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徽宗注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道者为之公,天地体道故无私,无私故长久。圣人体道故无私,无私故常存。自营为私,未有能成其私者也。
疏义曰:天地者,有形之大也,其异於万物者,以长久故也。圣人之於民类也,其异於众人者,以常存故也。《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天地所以生生而长久,圣人所以保位而常存,以无私故也。横私於道,不得道。道者为之公焉,其能无私,以体道故也。韩非曰:自营为私,背私为公。夫不自生也,外其身也,岂自营哉。所以致长久而身存也,是之谓成其私。
上善若水章第八
上善若水
徽宗注曰:《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庄子曰:离道以善,善名既立,则道之体亏。然天一生水,离道未远,渊而虚,静而明,是谓天下之至精,故上善若水。
疏义曰:阴阳者,气之大。自其未见气言之则非阴非阳者,道也。万物负阴而抱阳,自其行於万物者,言之则不离阴阳者,亦道也。《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即物而言之尔。自道而降,人之可欲,唯善为先,则继之者善也。夫道一而已,既已谓之善,则分於道矣。其相分也,乃相继也,故庄子曰:离道以善。盖善名既立,则浑全既析,而道之体亏。然而九畴以五行为初,五行以水为先,则天一生水,离道未远也。虽滥而不失其监,渊而虚也。澄之而须眉可烛,静而明也。非天下之至精,孰能与於此?然则上善若水,异乎天下皆知善之为善者矣。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所恶,故几於道。
徽宗注曰:融为雨露,万汇以滋;凝为霜雪,万汇以成。疏为江河,聚为沼址;泉深海大,以汲以藏以裕。生殖万物,皆往资焉而不匮。以利万物,孰善於此?善利万物,万物蒙其泽,受其施,而常处於柔弱不争之地,纳污受垢,不以自好,累乎其心,故於道为近。几,近也。
疏义曰:天一生水,周流无际,其在天也,阳气胜则融为雨露,敷施以生物,而万汇以滋。阴气胜则凝为霜雪,刻制以成物,而万宝以成。其在地也,疏为江河,聚为沼址;包之反流全一,为泉之深,视之不见水端,为海之大,以汲以藏以裕。生殖而其养不穷,万物皆往资焉不匮,而随取随给,以利万物,孰善於此?其善利万物,在天为雨露之类,而万物蒙其泽;在地为渊泉之类,而万物受其施。然其性解缓,而常处於柔弱不争之地,纳污受垢,不以自好,累乎其心,则於道为近。盖几也,几者动之微,几动‘而未至特乡所至尔,故几训近。几於道,则近於道故也。
居善地,
徽宗注曰:行於地中,流而不盈。
疏义曰:水曰润下,故由地中行。盈科而后进,故流而不盈也。
心善渊,
徽宗注曰:测之而益深,穷之而益远。
疏义曰: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测之而益深也;千里之广不足以举其大,穷之而益远也。
与善仁,
徽宗注曰:兼爱无私,施而无择。
疏义曰:霜露所坠,无有远迩,极地所载,咸被其泽,可谓兼爱无私,施而无择矣。
言善信,
徽宗注曰:避碍而通诸海,行险而不失其信。
疏义日:学海而至于海,所谓避碍而通诸海也。万折而必归於东,所谓行险而不失其信也。
政善治,
徽宗注曰:污者洁之,险者夷之,顺物之理,无容心焉,故无不治。
疏义曰:以出以入就鲜洁,则污者洁之也。主量叉平,则险者夷之也。若有次行之,以顺物之理,无容心也。夫然故澹然无治,而无不治矣。
事善能,
徽宗注曰:因地而为曲直,因器而为方圆,趣变无常而常,可以为平,无能者若是乎?
疏义曰:流行顺理,故因地而为曲直。随取随应,故因器而为方圆。搏之可使过颡,激之可使在山,而其平中准,大匠取法焉。则趣变无常,而常可以为平也,无能者若是乎?
动善时。
徽宗注曰:阳释之而伴,阴凝之而冰,次诸东方则束流,次诸西方则西流,动而不括,宜在随时而已。
疏义曰:时方在春,阳气发於上,则冰解而为水,阳释之而泮也。时方在冬,阴气极於上,则水结而为冰,阴凝之而冰也。不滞於一隅,不胶於一曲,次诸东方则东流,次诸西方则西流,因物而动,动而不括,宜在随时而已。
夫惟不争,故无尤矣。
徽宗注曰:圣人体道则治身,惟长久之存。兼善则利物,处不争之地。庄子曰:有而为其易耶?易之者悍天不宜。夫无为而寡过者,易;有为而无息者,难。既利物而有为,则其於无尤也难矣。上善利物,若水之性,虽利物而不择所利,不与物争,而物莫能与之争,故无尤矣。故曰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
疏义曰:圣人应世,其自为则体道以在己,故治身惟长久之存,所以与天地并。其为人则兼善天下,故利物。处不争之地,所以其动若水焉。庄子曰:有而为其易耶?易之者皡天不宜。盖君子将有为,又先斋戒以神明其德,则有为不可易也。夫无为则入而与物辨,欲寡过则易;有为则出而与物交,欲无息则难。既以利物为事,是未免有为也,则其於无尤难矣。盖又宜右上而左乙,宜左屈而右#5,皆所以为尤。惟上善利物,若水之性,上下屈伸,无左右之偏,虽利物不择所利,不与物争而莫能与之争,万变常一,物无得以胜之,故无尤矣。经所谓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同义。
持而盈之章第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徽宗注曰:盈则溢矣,锐则挫矣,万物之理,盈必有亏,不知持后以处先,执虚之驭满,而湛溺满盈之欲,是增倾覆之祸,故不如其已。物之变无穷,吾之智有尽,前识者道之华,愚之始也。揣物之情,而锐於进取,则智有时而困,可长保乎?
疏义曰:物有常量,故盈者斯溢,亦有常势,故锐者斯挫,则盈叉有亏,万物之理也。苟不知行巽之权,持后以处先,用谦之柄,执虚以驭满,消长代谢,与时俱化,而湛溺满盈之欲,是增倾覆之祸,故持而盈之,不如其已。《传》曰:得道者能持盈而不倾。盖异此矣。以一身对群动,以一心膺万务,将蝉聪明,竭思虑以应之,则终籍胶错,曰投其前,虽有至智,或不足以周事情,以物之变无穷而人之智有尽故也。盖敝精神而妄亿度,是为前识。前识则徇末而忘本,心劳而日拙,所谓道之华,愚之始也。以智为凿,揣物之情而锐於进取,则智有时而困,虽得之必失之,可长保乎?《传》曰:体道者逸而不穷,任数者劳而无功。此之谓欤?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徽宗注曰:金玉富贵,非性命之理也,外物之不可恃而有者也。宝金玉者,累於物。累於物者,能勿失乎?故莫之能守。富贵而骄,则害於德。害於德者,能免於息乎?故自遗其咎。圣人不拘一世之利以为己私分,不以王天下以为己处显,夫岂金玉以为宝,富贵之足累乎?故至富国财并焉,至贵国爵并焉,其贵无敌,其富无伦,而道不渝。
疏义曰:自券之内无适非真,自券之外无适非伪,金玉富贵皆券外之物,非性命之理也。外物不可必,得与失常相仍,则不可恃而有者也。盖所宝在我,则无往而不存;所宝在物,则随得而随失。宝金玉者累於物,物之去不可止,能无失乎?故莫之能守。富贵体恭者,君子之德。骄淫矜夸者,将由恶终。富贵而骄则害於德,害於德,人所违也,能无患乎?故自遗其咎。圣人不拘一世之利,以为己私分,共利之之为悦;不以王天下为己处显,乐道而忘势。夫岂贵难得之货,金玉以为宝,以名利为心,富贵之足累乎?故有万不同皆备於我,至富国财并焉。彼晋楚之富,非此所谓富也。宰制万物,世莫能先,至贵国爵并焉。彼赵孟之贵,非此所谓贵也。其贵无敌,其富无伦,亘古今而常自若也,是以道不渝。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徽宗注曰:功成者环,名成者亏,日中则反,月盈则食,物之理也。圣人睹成坏之相因,识盈虚之有数,超然自得,不累於物,无骄盈之患,非知。 天者,孰能与此?故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四时之运,功成者去,是天之道。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能勿悔乎?伊尹曰:臣罔以宠利居成功。
疏义曰:功累之至於高功之成也,然有时而集焉。名修之至於全名之成也,然有时而亏焉。仰观诸天,日为阳之主,月为阴之宗,日月运行,犹有亏缺,况傥来之功名乎?圣人达万物之理,知成已俄坏,睹成坏之相因,知盈极叉虚,识盈虚之有数,非得人之得而超然自得,能不累於物而不物於物,谦冲持满,无复骄盈之息,消息盈虚,与时偕行,视富贵如阴影集身,蚊虫过前,曾何以为累哉?非知天者孰能与此?故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今夫戊出则丁藏,甲旺则癸废,四时之运,功成者去,是天之道。苟知进不知退,进退不已;知存不知亡,保其存而不变;知得不知丧,既得而患失,能勿悔乎?伊尹曰:臣罔以宠利居成功。盖有居则有去,功成名遂身退,则功成不居也。夫惟不居,是以不去。执臣之道者,可不念兹。
道德真经疏义卷之二
#1偏争:疑作『 偏乎』。
#2搏而之不得:疑作『 而搏之不得」。
#3 物为一曲:『 物』 前疑脱『 在』。
#4 冬夏不寺:疑为『 冬夏不争』 。
#5 左屈而右:『 右』 后疑脱『 伸』。
道德真经疏义卷之三
太学生江澄疏
载营魄章第十
徽宗注曰:魄,阴也,丽於体而有所止,故老氏於魄言营。魂,阳也,托於气而无不之,故《易》於魂言游。圣人以神御形,以魂制魄,故神常载魄而不载於魄,如车之运,百物载焉,如时之行,寒暑往焉。心有天游,六彻相因,外天地,遗万物,而神未尝有所困也,岂复滞於魄哉?
疏义曰:魄,色所生也,其字从白。白,阴色也。入而不变,无所之焉,则丽於体而有所止矣,故老氏於魄言营。营言有所止也。魂,气所主也,其字从云。云,阳气也。出入合散,精神应之,则托於气而无不之矣,故《 易》 於魂言游。游言无不之也。圣人以神御形,不使神为形所累;以魂制魄,不使魂为魄所拘。故神常载魄而不载於魄,如车之运,百物载焉,积中不败,如时之行,寒暑往焉,人物乘之。心有天游,超然出乎尘垢之外,而周尽一体,异乎狭其所居者。六彻相因,自目彻至於智彻,而充塞无外,异乎六凿相攘者。知天地与我并生而能外天地,知万物与我为一而能遗万物,出入六合,经纬万方,而神未尝有所困也,岂拘於形体而滞於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