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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经广圣义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注:人矜偏能之巧,铃有争利之心。故绝巧则人不争,弃利则人自足,斯不为盗贼矣。
疏:绝巧者,绝雕琢非法淫过之巧。弃利者,弃徇财兼并乾没之利。夫盗贼者,生於羡欲不足。今绝巧则人不争,弃利则人自足,人各自足,复谁为盗贼乎?故云无有。
义曰:雕琢淫过之巧工既不当,虽巧奚为?则卫人之刻棘猴,宋人之琢楮叶,徒云悦目,终曰荡心,所宜绝也。徇财则妨行,兼并则夺人,乾没则欺诈。有一於此,非盗而何?斥而弃之,循分而足矣。何盗贼之有乎?又修道之人,宜绝心内嗜欲之巧、身外浮华之利,六情锐进之巧、六根耽着之利,则三元清净,六贼自无矣。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
注:此三者但令绝弃,未示修行,故以为此文不足垂教,更令有所属着,谓下文也。
疏:三者,谓绝圣弃智一也,绝仁弃义二也,绝巧弃利三也。此三者且令绝弃,未有修行,故以为此三者於文不足以垂教,更令有所属着,谓下文见素等是也。
义曰:圣智绝弃则人享其利,仁义绝弃则皆复孝慈,巧利绝弃则民无盗贼。三者既绝既弃,将示修真复古之方。故云此为未足属於下文。属,着也。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注:见真素,抱淳朴,少私邪,寡贪欲矣。
疏:欲求绝圣弃智,则常见真素。
义曰:同乎无欲则谓素朴,素朴则民性得矣。无知无欲则合真素,真素合则圣智之迹绝矣。
疏:欲求绝仁弃义,则怀抱质朴。
义曰:淳质敦朴以守其心,则兼爱之仁裁非之义绝矣。
疏:欲求绝巧弃利,则当少私邪,寡贪欲。
义曰:私邪不汨於性,贪欲不起於心,则淫奢之巧、专冒之利绝矣。
疏:三绝虽於文不足,四行则修身有余。将欲禁邪於中心,故必取资於内行。
义曰:圣智仁义巧利,此六者行之初以拯物,执之末以妨道。故奸诈盗窃因而生焉。绝而弃之,可复真素。真素已复,乃资内修。显四行於结成,为真道之要妙矣。夫有迹之圣作?则矜诈之智生。仁起於不仁,义出於不义,孝彰於不孝,慈显於不慈。能绝有迹有为,自复至慈至孝。斥淫巧则私利息,私利既息,盗贼不生,然后凝旒於朴素之乡,杜念於私欲之境,人登富寿,国致遐长。此人君行道之效也。若夫心除嗜欲,身荡浮华,翦锐进之情,锄耽着之本,六贼不作,三元坦夷,四行克修,久视何远。此行人修之之效也。
道德真经广圣义卷之十七竟
道德真经广圣义卷之十八
唐广成先生杜光庭述
绝学无忧章第二十
疏:前章明绝弃多门,还淳则盗贼无有。此章明畏除俗学,若昏故独异於人。首一句标门以示绝,次七句举喻以明理,又一十七句格凡圣以对辨,后两句论独行以结成。○义曰:绝日益之学,以务恬和。除浮华之事,则无忧患。举唯阿恭慢之譬,将喻绝与不绝之理尔。绝与不绝,皆出於心。唯之与阿,皆应於口。绝则契冲静而归道,不绝则溺。智见而丧真,唯则恭谨而无尤,阿则傲慢而招罪,同出於心口而吉凶异焉。人之所畏者,畏招罪与丧真,而不能绝知见而恭谨。既知之矣,不可不畏。此劝勉於绝学也。众人行反於道。圣人故独异之,弃太牢之滋味,闲春台之心目,除明察之弊,去有以之为。绳绳闷闷,内袭气母如婴儿之行,以含乎至真也。
绝学无忧。
注:绝有为俗学则淳朴不散,少私寡欲故无忧也。
疏:绝学者,绝有为之俗学也。夫人之禀生必有真素,越分求学,伤性则多。若令都绝不为,是使物无修习。今即乃绝有为过分之学。
义曰:绝者,除断之义。老君将令后代之人渐慕淳和,断绝妄习,故有绝学之文。有为俗学者,谓俗间有为之学也。自三代以下匈匈焉,终以赏罚为事,则天下之人何暇安性命之情哉?故悦於明者,是淫於色也;悦於聪者,是淫於声也。悦於仁者,是乱於德也;悦於义者,是悖於理也;悦於礼者,是助於诈也悦於乐者,是助於淫也;悦於圣者,是助於艺也;悦於知者,是助於疵也。此八者学之大也。安其所禀之分,则无过求之悦矣。若所禀之外越分过求,悦而习之,则致淫悖之患,而伤其自然之和,乱其天禀之性矣。若令都绝,又失所修,但任真常,於理为得。
疏:庄子所谓俗学而求复其初者尔。若分内之学,因性之为,上士勤行,未为不绝,故曰绝学无忧。
义曰:《庄子□缮性篇》云俗学求复其初者,谓世间之人已治性命於俗矣。而欲以俗学复性命之本,则愈非其道也。斯为蒙蔽之民,去道远矣。曷若无以知为而任其自知。虽智周万物,而恬然自得矣。分内者,谓因其性分而任其真素也。夫任真,智则智矣,矫於分外则为诈也。任其真,礼则礼矣,矫於分外则为乱也。任其真,忠则忠矣,矫於分外则佞矣。任其真,仁则仁矣,矫於分外则谄也。任其真,义则义矣,矫於分外则盗也。任其真,信则信矣,矫於分外则诬也。矫於分外则失而多忧,任於分内则真而无惧,故曰绝学无忧也。上士勤行者,守真朴不妄为也。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
注:唯则恭应,阿则慢应。同出於口,故云相去几何。恭膺则善,慢膺则恶,以喻俗学绝之则无忧,不绝则生患,只在心识回照,岂在相去远哉?
疏:唯,恭应也。《礼》曰先生召无诺,唯而起。
义曰:唯者,声谨而貌恭。应,应答也。先生,父兄师长也。召,呼召也。父兄之召,若应之以诺,尚虑迟回,闻命即往,故唯而起也。《论语》曰:有酒食,先生馔。注云:先生谓父兄也。从先生不得越道,与人语言恭馑而从之。其义皆同於恭谨也。
疏:阿,慢应也。《汉书》曰不谁何,绾谓何问也。此举喻也。唯之与阿,同出於口,唯恭则善,阿慢则恶。学之绝否,只在於心,而绝之则无忧,不绝则生息。同出於口,故云相去几何。只在於心,故云相去何若。若能了学无学,学相皆空,於知忘知,不生分别,则唯阿齐致,善恶两忘。
义曰:此明恭应慢应同出於口,而善恶异焉,绝学不绝,同出於心而忧乐异焉。不绝则忧心役虑,绝学则志泰神和。学无学者,日损之谓也。
《化胡经》曰:文始学无学,能伏于阗雄。言以无为之道,能伏强犷之俗也。《西升经》云:吾学无所学,规乃能明自然。《德经》云:学不学,服众人之所过。此皆绝除之旨也。能知此旨,则学相皆空矣。夫世间万法,无非有为,有为之事皆当灭坏,故皆空也。唯无为无事,清静恬愉,内合真常,外无分别,以此则唯何齐其一致,善恶以之谓两忘也。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注:凡人之所畏者,慢与恶也。善人之所畏者,俗学与有为也。皆当绝之,故不可不畏。
疏:人之所畏者,畏慢与恶也。夫慢则为过,恶则被嫌。被嫌则人所弃薄,为过则物多尤怨。以况有为俗学增长是非,若不畏而绝之,是皆违分伤性,故不可不畏而绝之。
义曰:慢与恶招过,人知畏之,而不知俗学增长是非,动生尤悔而不畏也。故有道之士畏於俗学越分伤性,弃而绝之,愈於俗中之人畏慢之与恶也。
荒兮其未央哉。
注:若不畏绝俗学,则众生正性荒废,其未有央止之时。
疏:荒,废也。慢恶为过,俗学失真,是皆可畏,故当弃绝。若不绝而弃之,则正性荒废,其未有央止之时。
义曰:央,中也,亦旦也,止也。俗学者,明则生苛察,智则生是非,邪则生荒淫,妄则生夸诞,少则生企慕,多则生疲劳,勇则生纷竞,艺则生优劣。恶胜己而求胜,慕多闻而求多,苦忘劳神,役心损性,是乖於真素也,故曰失真。既乖真素,则荒废正性,如彼美土本无秽杂,而蒿兰荆棘滋蔓於其间,荒而秽之,伤土真性。俗学荒人真性,亦如草之滋蔓,故云荒也。《春秋》曰无使滋蔓,难图也。蔓草不可除,是其义矣。
疏:《诗》曰夜未央,言更漏尚多也。此云其未央,言俗学伤性,无息止期,故前途尚多,云未央。
义曰:俗学之长触类而生,若不绝除,方将日益,故荒乱渺然,殊未央止也。《周诗□小雅□庭燎篇》云夜未央,央,旦也。未央,言夜未巨央也。俗学不绝,未可尽也。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
注:众人俗学有为,熙熙逐境,如临享太牢,春台登望,动生贪欲也。
疏:熙熙者,情欲淫动之貌也。此明不畏绝学之人也。夫俗学有为,动生情欲,熙熙逐境,役役终身。若馁夫之临享太牢,恣贪滋味,冶容之春台,登望动生爱着。
义曰:冶容者,《易□系》云冶容诲淫,言女之容色夭冶而不精悫其行,动生淫泆。况春台登望乎?熙熙,和悦之貌也。俗学之人动溺其性,熙熙自悦,不觉为劳,然而逐境牵情,是非相扰,吉凶得丧由此而生。则有六印垂腰,五府交辟,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繁华忽其满志,富贵乐其当年。五鼎列食,厌太牢之盈味;众芳悦性,喜春台之纵目。至有燕妹洛艳,楚舞吴歌,八音聩其聪,五色熏其鉴。乐则乐矣,终复如何?其或泰往否来,福终祸起,变熙熙之乐为惴惴之忧也。仲尼谓颜回曰:昔吾以乐天知命之不忧,今乃知乐天知命忧之大也。圣人犹若此,况於常乎?岂若纵神於自得之场、适性於忘知之境乎?
疏:太牢者,牛羊豕也。
义曰:《礼器》云:太牢而祭,不必有余。言称牲之大小也。又云诸侯七牢,大夫五牢,故《春秋》吴征鲁之百牢是矣。夫牛羊豕三牲,通谓之牢,牛者,祭之牢也。天子以牺牛谓全色也,诸侯以肥牛,大夫以牵生求得即用,无所择也。牛谓一元,大武将祭,必系於牢,刍之三月所养,必有其式以备不常。如《左传》鼷鼠食郊牛角,乃改卜牲也。羊者,天子衅庙,开冰告朔,皆用之,谓之柔毛。孟春食麦与羊是也。豕者,天子之祭皆用之,以备三牲。则牛曰太牢,羊曰中牢,豕曰少牢,曰刚鬣是也。礼,天子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犬彘,谓其皆祭礼所用,非祭而杀,是曰无故也。牢者,取其四固以养牺牲,故通谓之牢矣。
疏:春台所以为爱着者,谓其卉木滋荣,禽鸟鸣匹,阳和陶然,易淫荡也。故《邠诗》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迨及公子同归。
义曰:筑土曰台,又曰因高为台。言升高肆望也。夫春之气也,天地捆缊,万物交感,和风舒暖,阳景迟迟,登台肆目,煦然荡矣。仓庚既鸣,春之候也。采蘩,生蚕之时,蘩,皤蒿也。祁祁,众多也。伤悲感事之苦也,春女感阳而悲生,秋男感阴而思起,此固阴阳常理,物化使然也。迨,始也。及,与也。思归嫁於公子,故言同归。礼,二月为匹偶之月,女心伤春,思匹配也。《邠诗□国风□七月篇》之辞也。仓庚,笺云鹏黄也。
我独怕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
注:我独怕然安静,至於贪欲,略无形兆。如彼婴兄未能孩孺也。
疏:我,老君自称言也。我畏绝俗学,抱道含和,独能怕然安静,於彼代间有为之事情欲等法,略无形兆,如彼婴兄未能孩笑,无分别也。孩者,别人之意。庄子曰:不至于孩而始谁。
义曰:怕兮者,安静无为之貌也。兆,形状之初也。老君见代之人物变化云为,驰骋利名,耽营俗学,留连情欲,凋丧天和,皆归於空,非为了出,乃教其冥视听之域,绝思虑之源,令若婴兄无所分别,不知不识,深含玄虚。婴儿者,未分别於人。孩者,有分别也。万事无形兆,忘怀之至也。《庄子□天运篇》老君谓子贡曰:三皇五帝之理天下不同,舜为天下也,使人心竞。故孕妇十月生子,子生五月而能言,不至乎孩而始谁。此言心竞者,有分别也。既有分别,和气将离。五月能言,时渐急也。自此物多大落也。《家语□本命篇》曰:人生三月而微眴,然后目能见。八月生齿,然后能食。期而生膑,然后能行。三年间合,然后能言。今五月而言,和散而浇急也。
乘乘兮若无所归。
注:至人无心,运动随物,无所取与,若行者之无所归,乘乘,运动貌也。
疏:乘乘,运动之貌。众人动生耽着,常有所求,故若有所归往。我本无心,怕然安静,乘流则逝,值坎则止。若彼行道之人,无所归趣,不汲汲也。
义曰:众人耽着所求者,趣於俗学,有求胜之心,耽其世欲,有营为之念,运动心虑,奔逐所求,故若有归也者。若无心不着诸见,悠悠自得,何所滞焉?喻如水也,决之则流,壅之则止,不与物竞,亦无所求,故若无所归也。
众人皆有余,
注:耽着尘务,矜夸巧智,自为有余,以示光大也。
而我独若遗。
注:常若不足,有所遗忘也。
疏:众人俗学耽着,矜夸巧智,是法皆执,自为有余。我独损之,未尝凝滞,心无爱染,故若遗忘。
义曰:众人矜夸俗学,以立功名,巧智相高,财利相胜,於彼世法各言有余矣。老君忘心息智,无滞无矜,恍惚任心,若遗忘也。
我愚人之心也哉,纯纯兮。
注:我岂愚人之心,遗忘若此也哉。但我心纯纯,故若遗尔。
疏:言我於诸法中体了无着,故若遗忘。岂则若愚人之心也哉?但我心纯纯,质朴无爱欲,故若遗忘尔。
义曰:老君为化物之本源,乾坤之宗主,万智周备,圣德玄通。而示以无心,而泯合乎道者,所务世人淳朴其志,以反浇漓,收视灭听,以归道德尔。非谓本来所禀,愚冥而若遗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