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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真经循本
性之动谓之为,为之伪谓之失,知者,接也;知者,谟也。知者#1之所不知,犹睨也。动以不得已之谓德,动无非我之谓治,名相反而实相顺。羿工乎中微而拙乎使人无己誉;圣人工乎天而拙乎人;夫工乎天而俍音良,犹能也乎人,唯全人能之。唯虫能虫,唯虫能天。全人恶天,恶人之天,而况吾天乎人乎。
圣人工乎与天合而拙乎使人无己誉。唯全人能工乎天而又能乎人,然岂以此自多。虫能虫而亦能天,则能人能天未足自多。是以全人恶有能天之名,且恶人之天,而况我之天与之人乎!
一雀适羿,羿必得之,威也。以天下为之笼,则雀无所逃。是故汤以庖人笼伊尹,秦穆公以五羊之皮笼百里奚。是故非以其所好笼之而可得者,无有也。介者拸音侈画音化,外毁誉也。胥靡登高不惧,遗死生也。
兀者栘去画像,以形既不全,无事乎人之毁誉也。胥靡登高而不惧,以罪囚中视死生为轻也。喻人之外荣辱好恶者,岂可得而笼之哉。
夫复诸陟涉反不馈而忘人,忘人,因以为天人矣。故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唯同乎天和者为然。出怒不怒,则怒出於不怒矣;出为无为,则为出於无为矣。欲静则平气,欲神则顺心。有为也欲当,则绿於不得已。不得已之类,圣人之道。
复,应答也。謵与詟同,小语也。应答之际,低声细语,如出於不得已,未尝自以言送,人极其至也至於忘人。此一句作三节看。
南华真经循本卷之二十二竞
#1『者』据通行本加。
南华真经循本卷之二十三
庐陵竹峰罗勉道述门人彭祥点校
杂篇徐无鬼
徐无鬼因女商见魏武侯,
《释文》:徐无鬼,缗山人,魏隐士。李云:无鬼、女商,并魏幸臣。
武侯劳之曰:先生病矣,苦於山林之劳,故乃见於寡人。徐无鬼曰:我则劳於君,君有何劳於我。君将盈嗜欲,长好恶,则性命之情病矣;君将黜嗜欲,掔蓄田反,引去也好恶,则耳目病矣。我将劳君,君有何劳於我。武侯超然自高貌不对。少焉,徐无鬼曰:尝语君吾相狗也:下之质,执饱而止,是狸德也;中之质,若视日;上之质,若亡其一。
狗,所以猎也。下等之质,所捕执者小足饱其腹而止,是狸之材耳。德,犹言材也。中等之质,志高视远如视天上之日,不顾目前小兽,固胜於下等者矣。然上等之质并以捕猎之事为不足道。狗之所专一者,猎也。上等者失其所专一,则有超乎常狗之外者矣。
吾相狗又不若吾相马也。吾相马:直者中绳,曲者中钩,方者中矩,圆者中规。
谓御之而中绳、钩、矩、规也。
是国马也,而未若天下马也。天下马有成材,若恤若失,若丧其一。
若恤若失,如闷而失志也。马之专一者,驰走也。忘其专所事,则出於自然非常马矣。
若是者,超轶绝尘,不知其所。
超轶,过也。绝尘,足不踏地,无尘起也。
武侯大悦而笑。徐无鬼出,女商曰:先生独何以说始锐反吾君乎?吾所以说吾君者,横说之则以《诗》、《书》、《礼》、《乐》从子容反说之,则以《金弢》、《六弢》,
《金板》、《六弢》弯周书篇名。太公《六弢》:文、武、虎、豹、龙、犬也。
奉事而大有功者不可为数,而吾君未尝启齿。今先生何以说吾君?使吾君悦若此乎?徐无鬼曰:吾直告之吾相狗马耳。女商曰:若是乎?曰:子不闻夫越之流人乎?去国数日,见其所知而喜;去国旬月,见所尝见於国中者喜;及期年也,见似人者而喜矣,不亦去人滋久思人滋深乎?夫逃虚空者,藜藋拄乎鼪鼬之径,踉音郎位其空,闻人足音跫然读而喜矣,而况乎昆弟亲戚之韾欬其侧者乎?久矣夫,莫以真人之言謦饮吾君之侧乎?
柱,塞也。跟,踉跄也。位,处也。疾趋处乎空谷也。跫然,行步声也。以喻久无人以至言进之武侯,故闻狗马之说而亦为之喜。
徐无鬼见武侯,武侯曰:先生居山林,食芧栗,厌葱韭,以宾音摈寡人,久矣夫。今老邪?其欲干酒肉之味邪?其寡人亦有社稷之福邪?徐无鬼曰:无鬼生於贫贱,未尝敢饮食君之酒肉,将来劳君也。君曰:何哉?奚劳寡人?曰:劳君之神与形。武侯曰:何谓邪?徐无鬼曰:天地之养也一,登高不可以为长,居下不可以为短。君独为万乘之主,以苦一国之民,以养耳目鼻口,夫神者不自许也。夫神者,好和而恶奸。夫奸,病也,故劳之。唯君所病之,何也?辞
问武侯,所以思虑而病者何事?
武侯曰:欲见先生久矣。吾欲爱民而为义偃兵,其可乎?徐无鬼曰:不可。爱民,害民之始也;为义偃兵,造兵之本也。君自此为之,则殆不成。凡成美读,恶器也。君虽为仁义,几且伪哉。形固造形,
一有形迹,则又造添形迹矣。
成固有伐功成则为人所毁,变固外战。
此心一动,则与外物战斗。
君亦必无盛鹤列於丽谯之间,无徒骥於锱坛之宫,
鹤列,阵名。犹鱼丽之类。丽谯,楼名。徒,步卒。骥,骑卒。锱坛,宗庙祭祀之地。言嗜欲战於中,如室内之戈矛。
无藏逆於得,
有得则有失,逆境已藏於顺境之中。
无以巧胜人,无以谋胜人,无以战胜人。夫杀人之士民,廉人之土地,以养吾私与吾神者,其战不知孰善?胜之恶乎在?君若勿已矣。
君如必欲为之而不已,则如下文所云,即孟子无己,则有一焉之意。
修胸中之诚以应天地之情而勿撄。夫民死已脱矣,君将恶乎用夫偃兵哉。
黄帝将见大隗乎具茨之山,方明为御,昌寓骖乘,张若、謵朋前马,昆阍、滑稽后车。至於襄城之野,七圣皆迷,无所问涂。适遇牧马童子,问涂焉,曰:若知具茨之山乎?曰:然。若知大隗之所存乎?曰:然。黄帝曰:异哉小童。非徒知具茨之山,又知大隗之所存。请问为天下。小童曰:夫为天下者,亦若此而已矣,又奚事焉。予少而自游於六合之内,
自述其少时。则童子非真童子,乃色若孺子耳。
予适有瞥病瞀音茂,眩也,有长者教予曰:若乘日之车而游於襄城之野。
以其瞀病,故教以乘日之车,则随日而能视。
今予病少痊,予又且复游於六合之外。夫为天下亦若此而已。予又奚事焉。黄帝曰:夫为天下者,则诚非吾子之事。虽然,请问为天下。小童辞。黄帝又问。小童曰:夫为天下者,亦奚以异乎牧马者哉。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矣。黄帝再拜稽首,称天师而退。
知士无思虑之变则不乐;辩士无谈说之序则不乐;察士无凌评之事则不乐:皆囿於物者也。
凌,轹也。评,问也。每事轹过评问之。
招世之士兴朝;中民之士荣官;筋力之士矜难;勇敢之士奋患;兵革之士乐战;枯槁之士宿名;法律之士广治;礼教之士敬容;仁义之士贵际。
招世,以天下为己事如招搅之也。兴朝,立於朝也。宿名,留名也。贵际,以交际为重也。
农夫无草莱之事则不比;商贾无市井之事则不比;庶人有旦暮之业则劝;百工有器械之巧则壮。
比,合也。不比,失业流散也。劝者,勉於力。壮者,勇於为。
钱财不积则贪者忧,权势不比则夸者悲夸,好大也,势物之徒乐变。遭时有所用,不能无为也,此皆顺比於岁,不物於易者也。驰其形性,潜之万物,终身不反,悲夫。
物,事也。徒,类也。势事之类喜於变易无常,人但当处之无心,遇其有用之时,则不能无为,不必如贪者夸者之所为。能知此理者,如顺合四时不与事物变易者也。今人驰其形与性潜入於万物,而不自知,终其身不能自反,可悲已。
庄子曰:射者非前期而中谓之善射,天下皆羿也,可乎?惠子曰:可。庄子曰:天下非有公是也,而各是其所是,天下皆尧也,可乎?惠子曰:可。庄子曰:然则儒墨杨秉四,与夫子为五,果孰是邪?或者若鲁遽者邪?其弟子曰:我得夫子之道矣。吾能冬爨鼎而夏造冰矣。鲁遽曰:是直以阳召阳,以阴召阴,非吾所谓道也。吾示子乎吾道。於是乎为之调瑟,废一於堂,废一於室,鼓宫宫动,鼓角角动,音律同矣。夫或改调一弦,於五音无当去声也,鼓之,二十五弦皆动,未始异於声而音之君矣。且若是者邪。
射者必前期志的而中,谓之善射。今非前期志的偶尔幸中,便谓之善射。是天下皆羿也,可乎?以喻天下非有公是,而各是其所是,以为天下皆尧也,可乎?冬爨鼎者,冬寒之时能不以火而爨。夏造冰者,夏热之时能以水而为冰。二事虽若奇异,然不过因冬至阳生以阳召阳而为火。因夏至阴生以阴召阴而为冰。未足以为奇异也。废,犹置也。置一瑟於堂,置一瑟於室,鼓此瑟之宫声,则彼瑟之宫声自动。鼓此瑟之角声,则彼瑟之角声自动。似为奇异矣。然其所以然者,律相同,故声相应耳,亦未为奇异。如唐曹绍夔知音律,洛阳有僧房中,磬日夜自鸣,僧以为怪,因成疾。绍夔素与僧善,来问疾。僧造之故。俄击齐锺磬复作声。绍夔笑曰:明日可设盛馔,当为除之。僧如其言。食讫,绍夔出怀中错炉,击数下,而去声遂绝。僧苦问其所以。云:此磬与锺律合,故击彼此应。僧大喜,疾亦愈。又如李嗣真得车铎振之,地中有应者,掘之得锺。盖有此事。当,主也。《学记》:鼓无当於五声之当,又或别改调一弦於五音,无所主而鼓之,二十五弦皆动。此一弦者初无或异而能然者,乃是为众音之主。故鼓之而众弦莫不听命耳。六十四调皆起於黄锺之宫,宫为君,故能役他律。此亦理之常,何足为奇异?且若是者邪,育惠子之所以自是者亦若鲁遽邪。
惠子曰:今夫儒墨杨秉,方且与我以辩句,相拂以辞,相镇以声,而未始吾非也,则奚若矣。
惠子答云:庄子谓我与儒墨杨秉为五,不知孰为是?而四子之辩终不能折我,则我是,而四子非矣。此义又如何?
庄子曰:齐人蹢呈亦反子於宋者,其命阍也不以完;其求钘音刑锺也以束缚;其求唐子也而未始出域;有遗类矣。
蹢者,蹢行不进貌。《礼记》:蹢焉,踟蹰焉。钘锺,钘鼎与锺也。唐,堂涂也,乃庭中之路。《诗》云:中唐有甓。唐子者;堂涂给使令之人。犹《周礼》云:门子。今俗云:厅子耳。《田子方》篇亦云:求马於唐肆,盖货马之肆,亦有堂涂马所出入也。齐人有蹢行其子於宋而使为阍人者,以其形之不完,故奔之外国,然形虽不完毕竟是亲子,何忍弃之?试推其类其求钘锺也,束缚维系之惟恐损坏,比之弃其子者为何如?其求唐子也。但使之给堂涂使令未始出疆域之外,比之弃其子於外国,为何?如是於惟类之道有遗矣,人於亲疏、贵贱、远近之类蔽,而不自觉。以喻惠子知四子之辩为非,而不知自己之非也。
夫楚人寄而蹢阍者;夜半於无人之时而与舟人斗,未始离於岑而足以造於怨也。
离,罹同,至也。岑,山岸也。楚人寄寓船上而蹢躅行为他国之阍者,夜半於无人之时而与舟人争斗,不思未到岸时何可与人斗,徒足以造怨而已。此又进一步说与人争斗,不惟有自蔽之息,亦且有祸。
庄子送葬,过惠子之墓,顾谓从者曰:郢人垩句漫其鼻端若绳翼,使匠石斲
之。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斲之,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闻之,召匠石曰:尝试为寡人为之。匠石曰:臣则尝能斲之。虽然,臣之质
体也,立者为体。斲者为用。
死久矣。自夫子之死也,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
管仲有病,桓公问之曰:仲父之病病矣,可不谓云告言也,至於大病,则寡人恶乎属国而可?管仲曰:公谁欲与?公曰:鲍叔牙。曰;不可。其为人絜廉,善士也;其於不已若者不比之;又一闻人之过;终身不忘。使之治国,上且钩亦逆也乎君,下且逆乎民。其得罪於君也将弗久矣。公曰:然则孰可?对曰:勿已则隰朋可。其为人也,上忘而下畔,愧不若黄帝,而衰不已若者。以德分人谓之圣;以财分人谓之贤。以贤临人,未有得人者也;以贤下人,未有不得人者也。其於国有不闻也,其於家有不见也。勿已则隰朋可。
吴王浮于江,登乎狙之山,众狙见之,恂然惧也弃而走,逃於深蓁。有一狙焉,委蛇攫音搔,曲折而攀援,见音现巧于王。王射之,敏给搏捷矢。王命相去声趋音促射之,狙执死执矢而死王顾谓其友颜不疑曰:之狙也,伐其巧、恃其便以放音傲予,以至此殛也。戒之哉。嗟乎。无以汝色骄人哉?颜不疑归而师董梧,以锄其色,去乐音浴辞显,三年而国人称之。
南伯子蓦隐几而坐,仰天而嘘。颜成子入见曰:夫子,物之尤也。形固可使若槁木,心固可使若死灰乎?曰:吾尝居山穴之口矣。当是时也,田禾一睹我而齐国之众三贺之贺其得贤。我必先去声之,彼故知之;我必卖之,彼故鬻之。若我而不有之,彼恶得而知之?若我而不卖之,彼恶得而鬻之?嗟乎。我悲人之自丧者;吾又悲夫悲人者;吾又悲夫悲人之悲者;其后而日远矣。
自此而后,相悲於无穷也。
仲尼之楚,楚王觞之。孙叔敖执爵而立。市南宜僚受酒而祭,曰:古之人乎?於此言已。
赞仲尼,非今人之比而为之乞言。
曰:丘也闻不言之言矣,未之尝言,於此乎言之:市南宜僚弄丸而两家之难解;孙叔敖甘音酣寝秉羽而郢人投兵;丘愿有喙三尺。
孙叔敖,蔿贾之子,名艾猎,为楚庄王令尹,在仲尼前。市南宜僚善弄丸铃,常八个在空中,一个在手。楚与宋战,宜僚披胸受刃於军前弄丸铃,一军停战,遂胜之。亦在仲尼卒后。寓言而已。言二人皆以无为而解难息兵,则吾亦何以言为;若言可用,则吾愿有喙三尺矣,言无所用则无用如此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