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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疑独注:散木,非规矩绳墨所能制;散人,非仁义礼乐所能拘。唯至命者斯足此语。栌梨橘抽以实而害其生,凡物以有用自伤者,莫不若此。且我求无所可用久矣,数为匠者睥睨,是几死矣;今得匠石以为不材,此无用之用,实为大用也。使其有用岂得若此大邪?子与汝皆受命於造物,均为物而已,奈何相物也?匠石弟子谓栎树何不疾取无用而又为社邪?匠石日:栎非求为社,社直来寄耳,汝言此则栎树以汝为不知己而诟厉之也。彼以无用保其生,纵不为社,亦岂有万伐乎?彼以无保为保,众以有保为保,此其所以异也。
碧虚注:栎社巨村,人皆厌观,若非匠石别识,几为执斤者所伐。今以全朴为大用也,奈何相物?犹嫌匠石有分别之意,然弟子尚以为良村而托社自饱,匠石谓彼社直来寄木,非木求为社也。以曲辕乡俗为不知己者,以社为辱谓之诟厉,至人以无用全生,世俗以不村见弃。栎社与文木有异,唯匠石知之耳!夫木犹不可以义誉,而况至人之道乎?
赵注:匠石章发明大木无用之用,与逍遥游意同。《肤斋口义》颇类吕氏、疑独,但趣取无用则如本音,谓此木志趣取於无用,何铃为社邪?章末以义誉之,谓汝乃以义理求其毁誉,相去远矣!
前章备述处身应世之难,此章复引栎社以不村自保而全无用之用,又假匠石答问以发明之。几死乃今得之为予大用是一句。奈何哉其相物也,言予汝皆禀形为物,汝乃欲用我邪?几死之散人,谓汝以能自役,亦几死矣。予安於无用,岂汝所知哉?弟子又谓栎之本趣,既取无用,则何以社为?匠石令其不必言,彼社直来寄耳,非求为社也。正以社为不知己而加诟厉,且既安无用纵不为杜亦何得有蓊伐乎?益彼所保者不材,故与众异,而汝以社义誉之,相去远矣,喻淳朴之人自全於世,不愿人之吹嘘奖借,或得誉於乡党亦寄焉耳!岂以为荣哉?唯其不可得而利,所以不可得而害也。
南伯子綦游乎商之丘,见大木焉有异,结驷千乘,隐将花其所籁。子綦曰:此何木也哉?必有异材夫!仰而视其细枝,则拳曲而不可以为栋梁;俯而视其大根,则轴解而不可以为棺椁;咕其叶,则口烂而为伤;嗅之,则使人狂醒三日而不已。子景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於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宋有荆氏者,宜揪棺桑。其拱把而上者,求狙猴之代者斩之;三围四围,求高名之丽者斩之;七围八围,贵人富商之家求禅#5傍者斩之。故未终其天年,而中道夭於斧斤,此材之患也。故解之以牛之白颡者与豚之亢鼻者,与人有痔病者不可以适河。此皆巫祝以知之矣,所以为不祥也,此乃神人之所以为大祥也。
郭注:天#6王不材於百官,故百官御其事,明者为之视,聪者为之听,知者为之谋,勇者为之杆,夫何为哉?玄默而已。群材不失其当,则不材者乃材之所至赖也。
吕注:前论大木以不材终天年,次论荆氏楸相夭於斧斤,以村为之息。是以圣人、神人之於用,致之为尤深,藏之为尤密,故无用而用以之通,不村而村为之使。则游人世间而吉凶与民同息者,尤不可不知此。疑独注:高名之丽,高显之屋也。禅傍,棺材也。此言文木有材,所以夭折。解,祭祀,解赛也。白颡、亢鼻、痔疾,此三者解赛灵河不可用之,彼祝以为不祥。神人贵无用之用,则所以为大祥也。
详道注:《老子》云:曲则全,枉则直。龟以神而见梦,不若曳尾於涂中;狙以便而见巧,不若全躯於深蓁。然则,不材者神人所以为材,不祥者神人所以为大祥也。
碧虚注:七窍驰用,则昏塞不通;百骸劳役,则疲薾莫支。唯有无名灵物,统御一体,光耀弗竭,充满太虚,故众神得以志籁。巫现嫌病物不杀,神人以沦祭为尊。
赵注:商丘大木与梁社义同,荆氏楸栢以有用而不能终天年,不若牛之白颡、豕之亢鼻、人之痔病者,以不材而自全也。
鬳斋云:商丘之木与前章大意相类,言神人之所以全其生者,亦以此不材而已。荆氏之地宜楸、栢、桑三木。代,桩也。丽,屋栋。高名,大家也,即高明之家,音同而字异耳。解,古巫祝者书名。《解》之中有曰:牛白额者,豚鼻高者,皆不可以祭河。古者或以人祭,如西门豹之事,故添痔病一句。此三者巫祝以为不祥,唯其不祥,所以免杀身之祸,以神人观之,则大祥也。
诸解发明大意尽矣,而字义有未释者,今附于后云:隐将龙其所籁,言隐然饱其荫也;或以隐字属上句说之,不通。必有异材夫,绝句以夫属下文者非。轴解,谓木纹旋散也。杙,所以栖猕猴。禅傍,棺之全一边者。高名之丽,丽释以屋字当从欐,《列子》余音绕粱欐。高名,则是高明无疑。鬳斋说甚当,此章与前章义同。彼添人以疾而免祭河之厄,又结以神人所以为大祥,经意显明,兹不赘述。
支离疏者,颐隐於齐,肩高於顶,会撮指天,五管在上,两脏为胁,挫戚治繲,足以糊口;鼓荚播精,足以食十人。上征武士,则支离攘臂於其间;上有大役,则支离以有常疾不受功;上与病者粟,则受三锺与十束薪。夫支离其形者,犹足以养其身,终其天年,又况支离其德者乎!
郭注:神人无用於物而物各自用。归功名於群村,与物冥而无逵,故免人间之害。处常美之实者,支离其德者也。
吕注:支非体之全,离非物之合,疏则通而明支分而离散之则疏通而无有身之息。故支离其形者,征役所不能加;支离其德者,事为所不能累也。
疑独注:支离其形,则忘形而以理自胜;支离其德,则忘德而以命自处。堕体黜聪,忘形之谓也;上德不德,忘德之谓也。忘形之人,保身尽年,以远人问之害而已;若夫忘德者,知周万物而反知於愚,明并日月而归明於昧,岂忘形者可同日而语哉!碧虚注:处身无用,支离其形也;怀道若愚,支离其德也。
赵注:世人知德之为美,而不知德之为累,故庄子以支离疏譬之。庸齐云:会撮,椎髻。两牌,腿两边也。挫针,缝衣。治繲,洗衣。鼓荚,所以播米而得其精也。支离疏以形病不受役,又因得粟与薪,亦不材自全之意。至人之德亦如此支离者,以无用为大用也。
会撮,音桧最。又会,古活切,撮,子活切,项椎,司马云:髻也,古者髻在项中,脊曲头低,故髻指天。向氏云:两肩耸上,会撮然也。今读多从首音,与《大宗师篇》句赘指天,字异而义同。自颐隐於齐至两牌为胁,形容残疾之状。鼓笑播精,司马云:笑同策,小箕也,简米日精。崔氏云:鼓笑,搽着;播精,布卦、占兆也。今多从司马说二技衣食所资,切於日用,故可藉之以食十人,此亦设辞言其形虽不足,而养身有余也。彼支离其形犹若此,况支离其德者乎?此段切紧在后句,盖德忌乎执,执则非德矣!支离,谓疏散自在於德而疏散自在,上德不德是也。夫支离其形者,征役不及而粟薪可沾;则支离其德者,人害莫及,而天爵所加也。宜矣!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九竟
#1郭本『佚』作『液』。
#2『友』一字应为『反』字。
#3焦竑《庄子翼》附《阙误》引称『蔽』下有『数千』二字。
#4 诸本『则辱』前有『剥』字。
#5据卢文弨校勘曰:旧本『禅』从示调改正字作『禅』 。
#6『天』字郭本原作『夫』字。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序
始余读《庄子》,颇疑齐物之论,荒怪汗漫,若与物情戾。偶绿病卧,梦中有以木鸡之说告者。因复取其书而绎焉,始悟其立言本指,最切於救时,而人或未之识。盖自周德下衰,礼乐征伐不自天子出,战国诸侯,变触并斗,以糜烂其生民,其祸实起於不知分。庄子於是时,思有以觉其迷而砭其疾,故於《逍遥游篇》首寓微言。其日鸠鴳之不敢自拟於大鹏,物之知分者也。其曰许由不敢受尧之天下,人之知分者也。夫使天下而皆知分,则贱不慕贵,小不图大,强不凌弱,众不暴寡,君君而臣臣,父父而子子,举一世莫不各安其天分之当然,而无僭瑜争夺天开之患。则夫物之不齐者,非必物物而齐之,而无不齐矣。且庄子与孟子同时,使其言而悖道,无补於世教,则孟子固亦距之矣。读者泥其辞而不求其意,往往例以不经,目之如郭象所云者,是岂真知庄子哉。一日,中都道士褚伯秀,持所集《庄子解》,且附以己见,示余。余喜其会粹之勤,去取之精,而所见之多有超诣也,因举余言告之。矍然谢曰:以分一字断齐物之说,此非我所及也。愿得以为序,镘诸木可乎?余曰:此臆说也,世岂无深於是书者?子其博访而求印可焉?他日以复於我,相与订之未晚也。若夫为序,则不敢。咸淳元年夏四月,束北人刘震孙书于姑苏寓舍木鸡窠。
道一而已,形於言即为二。故曰:道无问,问无应。又曰:知道易,勿言难。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然则忘言可乎?言可忘,则南华经不作矣;言不可忘,是以有南华经。既有南华经,是以有诸家解。虽然,南华经十万余言,未尝不言而亦未尝言。何者?其言皆寓言也,后之人求其所已言,而不求其所未言。寻行数墨,分章析句,言愈支而道愈离矣。雪巘羽衣褚伯秀,身近尼五之天,而神游乎漆园濮水之上,辑诸家解,断以己见,笔之书以为未足,且刻之梓以传不朽,其用心亦勤矣。呜呼!道以言而传,昭氏之鼓琴也。道不可以言传,昭氏之不鼓琴也。大音希声,鼓不鼓琴,与音固无恙也。抑得鱼忘荃,得兔忘蹄可也。荃蹄岂鱼兔哉?道也,言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噫!南华之经,诸家之解,褚之管见,子之臆说,是又寓言中之寓焉耳矣。咸淳元年夏五月五日,本心翁、文及翁书于道山堂。
古诸子之书,若孟氏之正,蒙庄之奇,皆立言之极至,后世虽有作者,无以加之矣。而庄子尤难读,大聪明如束坡翁,自谓於庄子有得,今观其文,间有说庄者,往往犹未契本旨。况雱惠卿流,毒螫满怀,而可与於帝之县解乎?近时释庄者益众,其说亦有超於昔人。然未免翼以吾圣人言,挟以禅门关键,似则似矣,是则未是。余谓不若直以《庄子》 解《庄子》,上绝攀援,下无拖带,庶几调适上遂之宗,可以见其端涯也。武林褚君伯秀,道家者流,非儒非墨,故其读此书也,用志不分,无多歧亡羊之失,特欲索祖意於千载之上,会粹众说,附以己见,采获所安,不以人废?白首成书,志亦勤矣。余视其目端而明,气夷而靖,斯学之力也。余旧喜读庄,时有欣然会心处,然未尝笔之於册。今老病目昏,嘉褚君之志有成而已,不暇一二勘其得失矣。君既竭力以板行其言,且属余序其篇首。余笑曰:彼刻雕之工未竟欤,则释椎凿而上者能为君序之矣。咸淳乙丑岁八月甲申,鄱阳汤汉书。
张湛列子释文载:庄子,宋之蒙城人,为梁漆园吏,着书五十二篇,郭象合为三十三篇,注之。一云:向秀先注庄子二十八篇而卒,郭象得其书,足成之以行於世,后向氏别本出,故向、郭二注文义一同。碧虚子陈景元注卷首叔云:庄子师长桑公,受其微旨,着书十万余言,目曰南华,论内篇三字标题者是其旧,外、杂篇则为郭象所删修。今通计正文,止存六万五千九百余字。唐开元十九年,侍中裴光庭请册四子,天宝元年韶:册《 庄子》 ,宜依旧号,曰《南华真经》 ,义取离明英华,发挥道妙也。窃详南华之号,其来久矣。似是上天职任所司,犹束华南极之类,不可以人问义理臆度,故诸解无闻焉。谨表出以备解题一难,俟传识考订之。
陈碧虚解义卷末载览过庄子注
景德三年国子监刊行本。
江南古藏本。徐铉、葛湍校。
天台山方瀛宫本。徐灵府校。
郭象注,中太一宫本。张君房校。
成玄英疏,中太一宫本。张君房校。
文如海正义,中太一官本。成、文并
唐道士。
江南李氏书库本。张潜夫补注。
散人刘得一本。大中祥符时人。
今所纂诸家注义姓名
郭象注。昊门官本。
吕惠卿注。川本。
林疑独注。旧麻沙本。
陈详道注。藏本。
陈景元注。字太初,号碧虚子,建昌人,熙
宁问主中太一官。召对,进道德、南华二经
解,颁行入藏。
王雱注。内篇。
刘盘注。外杂篇,继秀之后。
吴俦注。已上五家,并见道藏。崇观问人。
虚斋赵以夫注。内篇,福本。
竹溪林希逸口义。福本。
李士表庄子十论。
王旦庄子发题。
无隐范先生讲语。名元应,字善甫,蜀之顺庆人。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之十
武林道士褚伯秀学
人间世第四
孔子适楚,楚狂接与游其门曰: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吾行却曲,无伤吾足。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郭注:顺时直前,尽乎会通之宜。世之盛衰,蔑然不觉,付之自尔,而理自生成。岂为治乱易节哉?治自求成,故遗成而不败;乱自求生,故忘生而不死。尽当今之会,冥然与时世为一而后妙当可全、刑名可免。知止其所不知,能止其所不能,用其自用,为其自为,恣其性内而无纤芥於分外,此无为之至易,无为而性命不全者,未之有也。性命全而非福者,理未闻也。福者,即向所谓全,非假物也。岂有寄鸿毛之重哉?率性而动,动不过分,天下之至易也。举其自举,载其自载,天下之至轻也。释此无为之至易,行彼有为之至难,弃夫自举之至轻,取夫载彼之至重,此世之常息也。为内福也,故福至轻。为外祸也,故祸至重,祸重而莫之避,此世之大迷也。画地而循之,其迹不可掩。有己而临物,与物不冥矣。不明我以耀彼而任彼自明,不得我以临人而付之自得,故泯然与天下为一而内外同福也。迷阳,犹亡阳,亡阳任独,不荡於外,曲成其行,各自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