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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学渊源
风(阴) 冯(阳) 东(阴) 同(阳) 董(阴) 动(阳) 屋(阴)〓斛(阳)
△浮声、切响
浮声,虚声也。切响,实响也。浮声即喉音、鼻音,宽而不扬者也。此外皆切响也。或曰闭口之音为浮声,开口之音为切响,非也。夫既曰切响,则为唇齿之音可知矣。《陆厥传》:“前有浮声,后须切响。”言诗者不可不知也。
△送声
古奏歌有君唱臣和之义。送声,即唱和也。
△沈约八病
平头,上尾,蜂腰,鹤膝。
今人以重句复义衍成两联者,于首曰“乎头”,居中则曰“蜂腰”、曰“鹤膝”,于末则曰“上尾”,谬甚。当时本无律诗,岂得以此相拟?夫沈约以为病者,特言统体铺排仗不相称耳。一篇之中须分段落,即起、承、转、合是也。起处遇长而三者不称,是谓平头;承处纤弱,是谓蜂腰;转处迳直,是谓鹤膝;起结不清,是谓上尾。故上尾、鹤膝之病独甚。
△正纽、旁纽
南北朝人反语多是双反,韵家谓之“正纽”、“旁纽”。旁纽亦曰“倒纽”,即双声也。同母不同子,而俱清俱浊,相切成音,平仄互异而音近似者,谓之正纽双声。二字切音,母子颠倒,上、去声别而音近似者,是为旁纽双声,盖两字颠倒互切者也。《南史陆厥传》:“永明末,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琅邪王融以气类相推。汝南周颐善识声韵,为文皆用宫商,以平、上、去、入为四声。五宇之中,音韵悉异;两句之内,角徵不同。世呼为‘永明体。’”殊无正纽、旁纽、双声、叠韵之说。且当时于四声,颇有非之者,天子圣质,武帝亦不以为然也。《南史》:“王玄谟问谢庄:‘何者为双声、叠韵?’谢曰:‘玄护为双声,(玄护皆半唇音也。)敖敲为叠韵。’”盖以王玄谟与桓护之率师北伐,败于敖敲山,故以此戏之。则双声、叠韵,不自约始也。晋孝武帝作清暑殿,有识者反为楚声。宋明帝多忌,改袁愍为袁粲。齐世祖于清溪立宫,时人反“旧宫”为“穷既”,反“东田”为“颠童”等语,则其来已久。大抵陈、隋间人附会沈约,后人未加深考,遂列入沈约“八病”中,可嘲也。或曰见沙门《神供反纽图序》。
△大韵、小韵
即叠韵也,同居一韵,而一清一浊,错落九宇之中,是为小韵。如“清”、“精”连句,俱清俱浊,与落韵同者,是为大韵。第古人不以为病,与今人之说异也。以声律论之,双声、叠韵,上下分句,唐人李白亦常有之,声调铿锵,殊耐歌咏。
△正纽、双声
参(测含切。)差(测私切,同子不同母。)滂(白王切。)溥(拔乌切,同上。)
△旁纽、双声
袁(门陨切。)愍(陨门切,母子相反。)颠(东田切。)童(田东切。旁纽双声,颠倒互切,故不能用入声为母也。)
△叠韵、双声
菲(清,阴。)微(重,阳。)菲(清,阴。)非(清,阴。)
齐、梁诗体,固以对偶为工,而谢、沈约诸人,其所押之韵,阴则俱阴,阳则俱阳,双声、叠韵,尤喜为之。是即所谓新声者乎!略采数语于后:
容与(双声。谢诗“桂舟复容与。”)平生(叠韵。同上,“樽酒若平生”。)
夷犹(双声。同上,“辍掉子夷犹”。)蒙龙(叠韵。沈约诗“竹树交蒙笼”。)
●卷四
○古诗章句
王世懋《艺圃撷余》曰:“唐律初而盛,盛而中,中而晚,时代声调,故自必不可同。然亦有初而逗盛,盛而逗中,中而逗晚者,‘逗’者,变之渐也。非‘逗’,故无由变也。亦如《诗》之有变风、变雅也,《离骚》便是远祖。子美七言律之有拗体,其犹变风、变雅乎!唐律之由盛而中,极是盛衰之介。然王维、钱起,实相倡酬。子美全集,半是大历以后,其间逗变,实有可言。如右丞‘明到衡山’篇,嘉州‘函谷’、‘磕磋’句,隐隐钱、刘、卢、李间矣。至于大历十才子,其间岂无盛唐人句?盖声调渐移,犹未相隔也。学者固当严于格调,然必谓盛唐人无一语落中,中唐人无一语入盛,则亦固哉其言诗矣!”
综觐上述,其理甚明而确。盖不仅唐律己也,自尧、舜至于元明,莫不始逗而中变。发源穷脉,历历可按。初唐律诗,始于齐梁,衍于陈隋。近代乐府(齐梁之间乐府曰近代乐府,详后。)之声调,实为唐律逗变之渐也。而齐梁之排偶,乃始于建安、黄初之间。如魏武诗“戎马不解鞍,皑甲不离旁。神龙藏深泉,猛虎步高冈”;陈思之“清晨发皇邑,日夕过首阳。鸭枭鸣衡轭,豺狼当路衢”等句以启其渐。而魏文之《铜雀园》诗,几通首似之。自兹厥后,如陆机、潘岳辈,渐逗晋末,入宋衍齐,遂盛于梁陈矣。唐人于古风、律诗之外,有“拟齐梁体”者,始有齐梁之声调。其实沈约诸人,当时殊未必有一定之格律也,故言声调者,必断自齐梁,齐梁之前,固无声调可言。特其本《风骚》而成咏,章法、句法自准前规。故远自《国风》,下逮汉末,约略章句以取证焉,若谓古诗既无声调,复无章法,则惑矣!
△国风
双声、叠韵,人颇为齐梁病。不知四诗声中。《三百篇》无一章无之也。回环往复,其韵若流。
古人歌诗,一篇之中,用字极少。短章复句,转多深意。简而不嫌其简,复而不嫌其杂,今人不能也。
孔子采《诗》,所以存诸侯、人情、风土之真也,读《诗》者,往往可证《春秋》之是非。《叔于田》一篇,可见叔段之仁,国人爱戴之深也。而《春秋》微言,于是益显,所谓“诗史”是矣。
古人用韵,灵活而不泥。长篇转韵,自一二韵至五六不等。然其所用之韵,每就上章现成之韵为转,如流赴壑,初无杂出之病。虽以平转仄,或仄转平,亦必求音韵相近者。如“孑孑干旗,在浚之都”叶平,下转祖,五仄韵。不若后人,所转之韵任意而不讲也。(如唐人七古,转韵之韵,类非篇中数见之字也。)故语既古拙,声极铿锵,第非细按,不能见其妙致。顾甯人、毛西河等皆误谓通叶、转叶也。(惟此只可用之四言及长短句。至五古、七古,体式不同,不可也。)
《诗雅颂》,一篇中,首尾章法必有异;一章中,起结之音韵必多变。古人协律歌吹,如今人之引和杀尾也。
古诗四句中,落韵上下全平者,必叶其三,或间句上下相叶。两汉犹然,至建安、黄初,或不尽讲及此。而入南北朝,以至于唐,始复。
古诗皆句句叶韵,故《柏梁》因之。《三百篇》有不叶于此章者,亦必叶于他章。如“伯兮竭兮”篇第二章“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沐”字不叶,然与首章起句同韵而叶第三章,盖总不出一篇之外也。
△就句叶
诗有单句出韵,于上下章不叶者。又或于转韵处,往往就句自叶,如:“萋兮菲兮”、“如晕如飞”、“我有旨酒”等句是也。
△转韵一法
诗于转韵之处,就句叶外,有于结句入声而转平声者。如“皎皎白驹”末章“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其“玉”字句,韵叶上句“生刍一束,其人如玉”者也。又如“我行其野”篇亦然。但以平转平、以仄转仄者,可不论也。
又有于本章中先伏一韵者,尤数见不鲜。如“大邦有子,倪天之妹,文定厥祥(。伏韵。)亲迎于渭,造舟为梁,(转)不显其光”是也。
又有叠一句叶上韵者。如“有者弁”篇,首章“附于女萝,施于松柏”,“女萝”句叶上韵,“松柏”句叶下韵也。
△三句转韵
诗有三句一转,而意仍连下句。如“尔还尔入,我心易也。尔还不入,(叶上三句,下转平。)否难知也。壹者之来,俾我只也”。又《大雅》“惠于宗公,神罔时怨,神罔时恫。亦然。是即唐岑嘉州之所本也。(《韵补》误易作平。)
△三句两叶
诗有三句两叶者,如《大雅》“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卖父。陶复陶穴,未有家室。”或云六句通叶,其如语气不属何。
△双声、叠韵
《诗》双声、叠韵中,最明显者如《大雅》“有卷者阿”篇,如。伴涣尔游矣,优游尔休矣。等句,谓为偶然,决无其事。故知沈约“八病。,必非如此。
△语助入韵
顾炎武《诗本音》曰:“凡《诗》中语助之词,皆以上文一字为韵,如兮、也、之、只、矣、而、哉、止、思、焉。‘我思且忌猗’之类,皆不入韵。故‘寤寐求之’句,以‘求’不以‘之’也。又两字如‘著之’、‘乎尔’是也。但每章中独用一句者则入韵,古诗歌、楚词皆同此例。”言诗者不可不知也。
△通章成韵
《诗》“汉之广矣”及“亦既见止,亦既观止”等句,皆通三章成一章法,故不必于本章取叶。顾甯人以谓通叶者,误也。又“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载车载牵”,当作“牵”。“脂泽其轮,而挽其车”次章,“曹”当作“潜”。《尔雅》《释水》:汉水别名曰潜。又地名。《春秋隐》二年,公会戎于潜。今“牵”音“辖”,则音乖而义强。韵既不协,且上下两章亦不成章法矣。
△用韵不拘
《诗何彼衤农矣》,上章以“衤农”为韵,下章则以“矣”为韵。古人用韵,变化不拘且,无杂出之病也。
△唱和歌诗
《诗》“汉之广矣”、《麟之趾》、《殷其露》、《野有死》、《何彼衤农矣》、“彼茁者葭”、“绿兮衣兮”、“燕燕于飞”、“终风且暴”、“凯风自南”、《出其东门》、《关雎》等篇,皆相和歌诗也。故末句不叶,三章通为一韵。所谓一唱三叹,余声煞尾。新乐府《阳关三叠》亦即此义。
△上下句叶
“习习谷风”。(叶心。)“以阴以雨”。(叶怒。)“勉同心,不宜有怒。”
“采葑采菲”。(叶违。)“无以下体”。(叶死。)“德音莫违,及尔同死”。更有“涉彼阿丘”“行道迟迟”、《君子于役》诸篇,唐人律诗有本此体者。(详后。)
△上下转叶
“乃今之人也,怀婚姻也”。(叶人。)“大无信也,不知命也。”(叶信。)
更有《匏有苦叶》、“式微式微”、“静女其变”诸篇,“信”、“命”古皆平声,此或暗合,然别篇则固转韵也。
△首尾叶韵
“鱼在于沼”。(叶。)“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两句叶。)“亦孔之”。
更有“哀哉不能言”等篇,“乐”诸家并音“效”,非也。
△三声通叶
“自牧归夷”。(平。)“洵美且异”。(去。)“匪女之美”。(上。)“美人之贻”(平)。
又有“彤弓招兮”、“零露溥兮”诸篇,顾甯人、毛西河以谓通叶,实则古人自有此一体。上一篇亦可为首尾叶韵,盖“异”,古通上声也。
△句中叶韵
“有弥济盈,有鸢(叶弥,鸾从唯得声。)雉鸣。”(叶盈)。“济盈(叶)不濡执,(叶牡)。雉鸣(叶盈)。求其牡。”他如《君子偕老》等篇,皆是。又《大雅》:“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又“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闻亦式,不谏亦入”。皆句韵也。
△字字叶韵
“凤凰(叶桐、冈、阳。)鸣矣,(叶生)。于彼高(叶朝)。冈。梧桐(武王以同叶封弟于唐,古人“桐”“唐”音同。)生矣,于彼朝阳”。“摹摹(叶离)。萋萋,(叶喈)。离离喈喈。”
△长篇平仄间叶
“韩侯取妻,(叶之)。汾王之甥,(迎)。蹶父之子。(叶里、止)。韩侯迎止,(迎叶甥、止、子。一句分叶数韵,诗常有之。)于蹶之里。百两彭彭,八鸾锵锵,丕显其光。(此三句自叶。)诸娣从之,(叶)。祁祁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
一章之起,三句不叶,而分应各句,竟无句不叶。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两句不相叶,而分叶各句。)设业设虞,(叶瞽。)崇牙树羽。应田县鼓,靴磬祝圉。既备乃奏,箫管备举。(以上叶瞽、虞。)唣唣厥声,肃离和鸣,先祖是听。(以上叶庭。)我客戾止,(叶瞽)。永观厥成。(叶庭)。”
起两句与结两句对照,成一章法。其他“砒兮砒兮”,“君子于役”,“嗟嗟列祖”,皆然。又“野有死”叶,“有女怀春”是间句叶也;而“白茅包之”,“茅”“包”自为叶“吉士诱之”,“士”、“诱”亦自为叶,则更巧矣。
●卷五
○声调谱
汉魏以还,四言章法、韵调,并宗《风骚》。惟五言,如《古诗十九首》及苏李诸作,无迹可求,颇疑伪托。故曾文正缉《三十家诗钞》,删之不录,而断自建安、黄初为始,良有以也。然古诗五言,一篇之中,大抵意转调变,不拘一格。至唐人始各以心得,采为诸体。建安、黄初一体也;齐梁一体也;以齐梁之声调,行建安、董初之句法,又一体也。今采古诗明白易晓者,略著于《声调谱》中,藉与唐调互参焉。
△《赠妇诗》 秦嘉
肃肃仆夫征,(平)锵锵扬和铃。(五平)清晨当行迈。(仄)东带待鸡鸣。
顾看空室中,(平)髻鬓想姿形。一别怀万恨,(仄)起坐为不宁。
以上两章,章四句。首句第五字皆平,第三句第五字皆仄,成一章法。
古诗自两汉至魏晋间,不拘句法,故五仄五平相连成句,数见不鲜。至宋中叶,渐涉声调,四平者必间以仄,四仄者必间以平。五平五仄之句,惟拟古之作尚仍其旧耳。
何用叙我心,(平)遗思致款诚。宝钗好耀首,(仄)明镜可监形。芳香去垢秽,(仄)素琴有清声。
诗人感木瓜,(平)乃欲答瑶琼。愧彼赠我厚,(仄)惭此往物轻。虽知未足报,(仄)贵用我情。
后两章以六句成章。但古诗意转调变,下章与上章往往相反者甚多,是在读者神而明之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