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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种曲南柯记
【前腔】〔众〕步围金障。步围金障。彩碧玲珑数里长。花灯引道照成行。〔生〕子华兄。咱端坐车中意惚恍。〔田笑介〕驸马享用。礼之当然。且自安详。何须悒怏。
〔下〕
【前腔】〔贴众上奏乐戏笑介〕翠罗黄帐。翠罗黄帐。夜合宫槐覆苑墙。偶然同向佛前香。粉帕金钗惹梦长。〔生众上介合〕眼色相将。迎归洞房。
〔生众作引车避看众旦下介生〕子华兄。那羣姑姊妹。各乘凤辇。往来此间。便是仙姬奏乐。宛转凄淸。非人间之所闻听也。〔田〕吉时将近。便好趱行。
【前腔】〔生〕仙音凄亮。仙音凄亮。来往仙姬辇凤凰。似洞庭哀响隐潇湘。使我心中感易伤。〔田〕人生如寄。闻乐不乐何也。休忆人间。相逢未央。
前面修仪宫。请下车。羣仙姊妹。纷然在旁。小弟吿辞了。正是襄王赴神女。宋玉转西家。〔下〕
第十三出 尙主
【淸江引】〔贴众奏乐上〕仙家姊妹迎仙眷。飞仙凤凰辇。仙乐奏钧天。仪从来仙苑。敎仙郞。下车拜着修仪殿。
〔老旦〕请公主升殿。
【女冠子】〔扇遮公主上〕彩云乍展。下妆台回眸低盼。纔离月殿。试临朱户。知为谁绻缱。敎人腼腆。〔贴众笑介老〕请驸马上殿开扇。〔生上〕天仙肯临见。好略露花容。暂回鸾扇。〔合〕这姻缘不浅。金穴名姝。绛台高选。
〔老赞拜天地介转向拜国王国母千岁介赞驸马拜见公主公主答拜介内使送酒介〕槐安国裏春生酒。花烛堂中夜合欢。国主娘娘钦赐驸马公主合卺之酒。〔生旦叩头谢恩介老〕驸马公主。飮合欢之酒。〔合卺介〕
【锦堂月】〔生〕帽插金蝉。钗簪宝凤。英雄配合婵娟。点染宫袍。翠拂画眉轻线。君王命卽日承筐。嫦娥面今宵却扇。〔合〕拈金盏。看绿蚁香浮。这翠槐宫院。
【前腔】〔旦〕羞言。他将种情坚。我瑶芳岁浅。敎人怎的支缠。院宇修仪。试学寿阳妆面。号金枝旧种灵根。倚玉树新连戚畹。〔合前〕
【前腔】〔老小贴背介〕姻缘。向雨点花天。香尘宝地。无情种出金莲。〔回介〕偶语低回。一笑凤钗微颤。你百感生仙宅琼浆。一捻就儿家禁脔。〔合前〕
【前腔】〔众〕天然。主第亭园。王家锦绣。妆成一曲桃源。窅窕幽微。乐奏洞天深远。〔背介〕西明讲士女諠坛。东华漏王姬筑馆。
〔合前众〕月上了。
【醉翁子】帘卷。看明月秦楼正满。〔生〕把弄玉临风。笑拈箫管。今晚。烟雾云鬟。家近迷楼一笑看。〔合〕曾相见。是那一种琼花。种下槐安。
【前腔】〔生低介〕眞罕。一霎儿向宫闱腹坦。想二十四桥。玉人天远。深浅。只影孤寒。怎便向重楼曲户眠。〔合前行介〕
【侥侥令】槐余三洞暖花展一天宽。记取斜月鸾回笑歌■〈齿展〉。春压细腰难。愁远山。
【前腔】淳于沾醉晚。灭烛且留残。试取新红粗如人世显。浑似遇仙还。云雨间。
【尾声】尽今宵略把红鸾蘸。五鼓谢恩了。蚤画蛾眉去鸳鹭班。则怕你雨困云残新睡懒。
帝子吹箫逐凤凰。 断云残月共苍苍。
传声莫闭黄金屋。 好促朝珂入未央。
第十四出 伏戎
【贺圣朝】〔檀萝王赤脸引队众上〕大地非常变化。成团占住檀萝。黄头赤脚瘦挼莎。牛斗看成两下。
草昧成中国。城池隔外边。岂无刀画地。仍有气冲天。自家乃槐安国东檀萝国主是也。我国东尽白檀。西连紫逻。子孙分九溪八洞。门户有百孔千窗。藤薛同朝。山有木而谁能争长。槐檀一火。天有时而岂可钻先。止因他是玄驹。咱形赤驳。遂分中外。致有高低。愤他如赤象之雄。觑我如黍米之细。近日得他文书。于槐安国上。加了一个大字。好不小视人也。隔江是他南柯郡。地方鱼米。不免聚集部落。抢他一番。〔众演介〕
【豹子令】同是蚁儿能大多。分土分兵等一窝。欺负俺国小空虚少粮食。不知俺穿营蓦涧走如梭。〔合〕安排个个似喽啰。
【前腔】隔江西畔有一郡南柯。他聚积的膻香可奈何。要那槐安安不的。俺征西旗上也写着个大檀萝。〔合前〕
地接罗施鬼。 人称藤甲兵。
南柯堪一苇。 同去觅膻腥。
第十五出 侍猎
【宝鼎现】〔王引众上〕绿槐风小。正绛台淸暇。日华低照。巧江山略似人间。立草昧暗凭天道。〔生同右相上〕且喜君臣游宴好。南郡偶然边报。〔合〕看尺土拳山。寸人豆马。一样打围花鸟。
〔见介〕〔玉楼春〕〔王〕吴头楚尾我家国。台殿玲珑秋瑟瑟。〔生〕万年枝上最声多。报道蚤寒淸露滴。〔右〕日高风细炉烟直。洞壑朝天天咫尺。〔合〕诸邦蚁伏尽无虞。惟有檀萝费裁划。〔王〕昨日览奏。檀萝侵搅南柯郡界。国久无事。人不知兵。右相欲请寡人畋猎龟山。以讲武事。不知本朝先世曾有征战之事乎。〔右〕有祖宗朝的故事。汉干封元年。曾在河内人家。千人万马。从朝至暮而往来。晋太原中。曾在桓谦之家。披甲持槊。沿几登灶而飮食。元魏天安元年。在兖州赤黑相斗。赤者断头而死。东魏武定四年。在邺都黄黑交战。黄者班师而薨。此吾国征伐之故事也。〔王〕先朝可有畋猎之事乎。〔右〕南齐朝。曾在徐玄之家。武士数千。纵横于花毡之上。不止火猎。兼之水嬉。网罟数百。钓于砚山之池。获鱼数百千头。此我国畋猎之故事也。〔王〕猎于龟山者何也。〔右〕天上星宿。龟为玄武。以此国家讲武。应向龟山。〔王〕右相言之有理。陪从官员可已齐备。〔生〕已着司隶校尉臣周弁。掌武。处士臣田子华。掌文。臣棼与右相段功护驾。〔王〕这等就此驾行。〔行介〕
【好事近】游践海西郊摆鸾舆天开黄道。阵旗花鸟。闪开了兽喧禽噪。连天金鼓。山川草木惊飞跳。拣良时。奏旨施行。围子内听号头高叫。
〔到介王〕此所谓龟山乎。上隆法天。下平法地。背有盘文。以法星宿。昔人九月登龟伐鼋。良有以也。且是丰草茂林。禽多兽广。长杨上林。可以方矣。分付六军。大煞手打围。〔众应领旨介擂鼓杀介射作擒虎介射雁介〕
【千秋岁】展弓刀。便有翅飞难道。看纷纷惊弹飞炮。地网天牢。地网天牢。索撞着掘海爬山神道。接着的剽。踏着的捣。骑和步。横叉直钞。〔众喊介〕拿倒穿山甲。〔王大笑介〕此俺国世仇也。〔众〕任你穿山搅。这风毛雨血。天数难逃。
〔田〕处士臣田子华。文墨小臣。躬逢盛典。谨撰大槐安国龟山大猎赋奏上。〔王〕奏来。〔田跪念介〕幽哉大槐安之为国也。前衿龙岭。后枕龟山。龟山者玄武之精也。西望则有西王母之龟峯焉。东顾则有东诸侯之龟蒙焉。尔其为山也。其上穹窿。其中空同。形如巴丘之蜕骨。势似鳌山之顶蓬。草木生其背。禽兽穴其胸。文有河洛之数。武有介胄之容。驸马都尉臣淳于棼右丞相段功等仰首叹曰。丕休哉龟山。郁郁葱葱。吾王不游。虎兕出于匣外。今日不乐。龟玉毁于椟中。君王感焉。武功其同。是月也。凉风至。草木陨。鹰击鸟。豺祭兽。君王乃冠通天之冠。被玄衮之袍。佩干将。登华芝。雨师洒道。风伯淸尘。因是以左丞侯右淳侯率其蚁附之属。若大若小。纷纷蛰蛰。乘玄驹而缀步趋者。殆以万计。金鼓震天。旌旗耀日。雷炮霜刀。风矰雨毕。周圆而阵于七十二钻之上。时至令起。人喧物华。挂飞猿。跐长蛇。碎熊掌。糜象牙。咀豹文。嘬犀花。髓天鸡。脑神鸦。至于雉兔数万。他他藉藉。君王未之顾也。最后得一甲兽。盖鲮鲤云。带穿山之甲。露浮水之嘴。舐啖至毒。不可胜纪。穴于山腹。火而献之。君王欣然。仰天而嬉曰。龟山有灵。此其当之矣。寡人鄙小。其敢朵颐。盖兹山以土石为玄壳。以草树为绿毛。今此之猎尽矣。乃遂收旗割鲜。鸣钟举酒。凯歌而旋。旣醉旣饱。微臣授简作颂。献于座右。颂曰。隆隆龟山。龙冈所蔽。玄玄我王。卜猎斯至。非虎非罴。曰雨曰霁。服猛示武。遗膻去智。愿以龟山。卜年卜世。蝼蚁微臣。愿王千岁千千岁。〔王大笑介〕妙哉赋也。昔汉武皇见司马相如子虚赋。叹恨不得与他同时。今寡人与子同时。幸哉。
【好事近】一声惊破紫霞毫。赋就上林分晓。堂堂一貌。好个田郞京兆。飘飘。凌云气色争高。驸马。这田子华才子之文。不可泯灭。可雕刻在金镶玉板之上。显的俺国中有人。添故事与龟山荣耀。赏他何官则好。笑子虚乌有。寡人得侍同朝。
右侯。今日之猎乐乎。〔右〕今日以南柯有警。讲武兹山。非乐也。臣已于国史之上书了一行。〔王〕怎么书。〔右〕大槐安国义成元年秋八月。大猎于龟山。讲武事也。〔王〕这等。可传旨再讲武一番。〔鼓吹演介〕
【千秋岁】演龙韬。把猛兽似诛强暴。密札札做势儿围绕。〔演介〕一点旗摇。看一点旗摇。齐声杀上。休敎流落。钯儿罩。鎗儿照。前头跳。后头扑着。就裏把兵机讨。看臂鹰老手。汗马功劳。
〔王〕传旨众军。罢猎回朝。〔众应介鼓吹介〕
【越恁好】大打围归去。打围归去。毕崩崩鼓细敲。迸钲钲点铙。齐悉索。齐获铎。喞喳喳玉箫玉箫。间着匹喇喇笛声儿哜嘈嘈唳嘹。翦茸茸翠稍。齐臻臻马道儿立着队梢。盔缨缴。撒袋儿摇。一个个把归鞭袅袅。顺西风扬疾。马上调笑。〔传旨趱行介〕
【前腔】洒风尘故道。风尘故道。呆咍咍狡兽挑。喘吁吁想逃。狗儿载。鹰儿套。窣泠泠树梢。蘸着湿漈漈兽巢儿暂萧条这遭。闹炒炒气淘。打孩孩顺哨儿前喝后邀。观禽貌。揣兽膘。猛说山川小。有这些杀获。不算穷暴。
〔右〕奏知俺王。已到都门了。
【红绣鞋】听诸军肃静啰唣。啰唣。贺君多得腥臊。腥臊。有分例。大赏犒。毛赤剥。肉生烧。沾老小。祭鎗刀。
【尾声】倚长空秋色打围高。暗藏着观兵演哨。〔众〕愿万万岁龟山鎭国宝。
〔王〕国家大阅礼成。驸马中宫留宴。右相可陪众国公王亲以下。赐宴槐角楼。商议南柯一事。〔众应介〕
曾济齐师学阵图。 千人万马出郊墟。
吾王所馔能多少。 一猎归来满后车。
第十六出 得翁
【蓦山溪】〔生上〕人间此处。有得神仙住。春色锦桃源。蚤流入秋光殿宇。〔旦〕细腰轻展。渐觉水游鱼。娇波潋滟横眉宇。翠压巫山雨。
〔阮郞归〕〔生〕藕丝吹软碧罗衣。缕金香穗归。〔旦〕绿窗槐影翠依微。出花宫漏迟。〔生〕穿玉境。侍瑶姬。微生遭际奇。〔旦〕驸马呵。和你欢多怕忘却蚤朝时。归来人画眉。驸马到此月余。情义日深。荣华日盛。出入车服。宾御游宴。次于王者。意亦可矣。然窃观驸马。常有蹙眉之意。如闻嗟啧之声。含愁不语。却是为何。〔生〕小生落魄多年。荣华一旦。不说倾宫罗绮。尽世膏粱。且说贵主娇姿。尽我受用。有何不足。致动尊怀。所以然者。遇贵主有天生之乐。想亡亲有地下之悲耳。〔旦〕这等。公婆前过几年了。〔生〕婆婆葬在家山。禅智桥边好墓田。则你公公可怜也。〔旦〕驸马试说其情。
【白练序】〔生〕心中事待说。向妆台。自叹吁。吾先父为将佐。边头失误。〔旦〕原来老老爷用兵失利。可得生还。〔生叹介〕身殁。〔旦〕殁在何地。〔生〕他殁在胡。〔旦〕几年上有音信。〔生〕可十数年来无寄书。近来却是古怪。〔旦〕怎的来。〔生〕前日成亲。蒙千岁亲口分付。系俺父亲之命。那时好不疑惑。〔旦〕便好问俺父王所在了。〔生〕以前未敢造次。直待龟山罢猎。留宴内庭。纔敢动问。千岁旣知臣父亲所在。臣请敬往问安。那时千岁劈口应说。亲家翁职守北土。音问不绝。卿但具书相问。未可便去。公主呵。何缘故。敎人平白地。暗生疑虑。
【醉太平】〔旦〕听语。你少年孤露。这遇妻所。拾得亲父。〔生泣介〕知他北土怎的。〔旦〕旣然守土。知他那里欢娱。〔生又泣介〕俺待禀过公主。潜去北土。打听父亲消息。〔旦〕模糊。那胡沙如梦杳如无。不明白怎寻归路。〔生〕待俺再奏过千岁。分明而去。〔旦〕他眼前儿女。几日成亲。便敎卿去。
【白练序】〔生〕难图。怎敎他在北土天寒草枯。似俺这洞府。比他何如。〔旦〕且依父王旨。先寄问安书。〔生〕踟躇。空寄书。〔旦〕寄些礼物去。〔生泣介〕要报阳春寸草无。〔旦〕这等怎好。〔生〕贤公主。似这般有子等如无物。
【醉太平】〔旦背介〕眞苦。他身为赘壻。要高堂礼节。内家区处。〔回介〕驸马。想起来你在俺国中。岂可空书问候。奴家早已做下长生袜一双。福寿鞋一对。可同书寄去。〔生〕这等生受了。〔旦〕些微针指。也见俺一房儿妇。〔生〕有谁将去。〔旦〕你修书。俺依然送与父王知。便千里一时将去。〔生〕这等俺卽封了书礼。只烦公主入宫。转达下情。〔旦〕使得。奴便与系书胡雁。怎敎驸马。不报慈乌。
〔旦〕还一件。请问驸马。你如今可想做甚么样官儿。〔生〕俺酣荡之人。不习政务。〔旦〕卿但应承。妾当赞相。
【尾声】俺入宫闱取礼和你送家书。见父王求一新除。〔生〕这等做老婆官了。〔旦〕便做老婆官。有甚么辱没你这于家七代祖。
骥子书有隔。 鸾俦镜乍辉。
绿槐无限好。 能借一枝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