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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学琐记
牧夫先生又论行人曰:“行人知其何时为,马临鬼地识其端。盖鬼者,病也。”又解《中黄经》十一月丑将甲午日午时占行人,年四十二岁,干上酉乘勾陈,三传酉辰亥,《中黄经》以贵人逆转取卯为门,门上神戌中有辛舍,克日,克行年上寅,又寅是酉舍,克日克行年,主不归。牧夫先生则曰:“此主行人在远即不能来,况身有官非口舌勾留,如何得动?况干乘马作鬼,行年入墓,上见德禄,恋他乡,何能得动也?”
《心镜》占行人不知何方法,专看行人之行年所临处定吉凶,《指南》遵之。若不知行年则以支上神详之,此法出于《龙首经》。《龙首经》云:“若不知行者年,以日为行处,以辰为行之地,日之神阴与神之神阴,与吉神与凶神并,即凶。”按《龙首经》看日干日支甚是,以辰为行处,尤为的确。愚意以为即知行者年,亦当以日辰参看,而辰上之神并第四课皆可测其所在也。
读《龙首经》知古人即以六壬选择,今惟张九仪用之,所著《仪度六壬》又较《龙首经》为详矣。《通书》中不将日宜嫁娶以及人道、天道日、游神等起例见于《龙首经》,而选择岂数典忘其祖也久矣!
问:疑《龙首经》不知出于何时,观《吴越春秋》内伍员、范蠡、文种诸占,惟引《金匮》、《玉门》,而不及《龙首》。及葛洪《抱朴子》始有《龙首经》之名,颜之推《家训》亦言及之,则其书殆出于晋时欤?近见孙湄如先生刊本,《自序》云“考其官衔,知为汉人遗书。”于是前疑顿释。
宋仁宗最嗜六壬,故其时习此学者甚多,而以元轸、苗公达为最。至徽宗、高宗时,邵彦和一出,又架诸人之上。理宗时,有凌福之等本邵公之法作《毕法赋》,于是诸法咸备,至平至当,一扫疑神疑鬼之习气。至今朝,则以六壬、三命诸术考试司天台之学生。时有徐次宾者,精于其术,著《一字诀》、《玉连环》,皆六壬一脉相传也。至于《凤髓灵》之节外生枝,《六壬通元》师巫邪说。更有一知半解之人,偶然凑合,便立为法,无怪书愈多而愈晦矣,北齐颜之推曰:“世传之书,皆出于流俗,言辞鄙浅,验少妄多,然哉,然哉!”。
邵彦和先生所著《口鉴》,今无完本。《断案》散见于各书者,不多不全;予三十年来自徽而至杭,而苏,而扬,各处搜罗,仅得二百余课,其人断语为后人改窜者时亦有之。此凌福之所谓“后人恣己见,作繁文以杂其真者”是也。考其自占动静一课,知先生为衢州人,然查《衢州府志》无其姓名,尝记相知者在衢州者访此公遗书,而久不得。读杨忠愍公年谱,知公通三式之学,可见此学亦为君子所不弃。晋之戴洋,唐之李靖,元之刘秉忠、耶律楚材,明之刘青田,皆粗其学。因非渺见寡闻之辈所能精通者也。
予所见各书之言善六壬者,《吴越春秋》则载子胥、少伯、文种、公孙圣,《晋书》则载戴洋,《龙城录》则载冯存澄,《五代史》则载梁太祖,《夷坚志》则载蒋坚,《稗史》则允升、尧山堂,《外纪》亦载朱允升,《徽州府志》则载程九圭,《松江府志》则载陈雨化,《苏州府志》则载徐大衍、皇甫焯,《元史》则载刘文成,然古今书籍之言善六壬者,当不止此数人,奈予未之见耳。
马端临《文献通考》之《论六壬》云:“近世宁黾消息,而此术甚行。”又云:“《五代史》、《金銮密记》皆极言其验。”夫所云《五代史》者,尚指《贺环传》而言,而《金蛮密记》予所见者皆摘本,未知全部中所载云何。
《毕法》以丁神带月厌、天目、飞廉、大煞、墓库、螣蛇而为本命者,宜祈祷上天星辰,庶免其凶。天网自裹宜祈祷本命星辰。鬼临三四宜去邪作福,墓虎临支宜召法官行遣,盖本邵彦和为伊知县占课而触类旁通者也。其课系癸亥日未将亥时,干上酉,三传未卯亥、常贵勾,龙戌加寅命,阴巳加行年,邵公命其露天谢罪七日,寿可少延,而未言其故。予以管窥度之,盖巳为日德生气,宜修德也,乘太阴为祷祝;太常乘未发用亦为祷祝,加亥上,亥为天德,宜露天谢罪也;中传贵为乘神祗乘太冲而制鬼,故可少延也。其余见《断案》中,邵公为应贡元占前程,知其阴德洪泰,贵寿两全。为应秀才占前程,知其孝义有亏,寿元不久,此实课中观此象,非附会之言也。
予屏山大兄往年亦习六壬,己未岁在金华时,曾为家云友先生占寿并终身,得干上亥水作太阴生壬,断其得冥冥中之默佑。云友因云:“十六岁时,梦至一处,遍堆书籍,随手抽阅,恰见己名上下注程起隆,字云友,国学生,妻祝氏,三子一女,寿六十一。”寤后告人,疑信相半,迨后一一不爽。然则寿止六十有一矣。果至六十一岁患痢甚危,自以为必死,坚不服药,一日请其堂弟寄巢先生至床前,曰:“适见一人,手执片纸,上书程起隆有施药施棺施阴骘文之小善,准延年一季,然则今可不死矣?夫一季为三个月,今云延年一季者,意岂其三年乎?”次日其痢渐止,服药乃痊。果延三年而寿终,可见果报之不爽,而太阴生干得冥冥中之默助,信而有征也。
歙有叔侄二人,交相为恶,唆讼诈财,欺孤灭寡,不可胜数。其侄尤多淫恶,里人畏之如虎。戊午年夏月有常遭其凌虐者,占此二人为何结局,得甲寅日返吟,干叔支侄,此定位也。各受申克,既为死神,又兼暗鬼,德丧禄绝,蛇虎纷纷,岂能久乎?后二年其侄患病,众鬼凭之,而言内有一女鬼尤厉。盖此女遭其淫后,被乃夫知之,推滋于河中死也。又其亡兄亦来索命,盖乾隆五十七年汪里太为人回家葬祖,其兄分办酒席,兼有资财,乃唆其兄与人争讼,藉此卷入己囊,致其兄抱恨而卒,后凌虐兄之子,是以其兄不甘也。患病月余,藉草卧地,木盘盛食,伏而啜之,哼哼作豕声而卒。其叔见乃侄如此 ,次年往九华山进香,殆将忏悔,至羊叉,忽顾谓同伴之万官曰:“人人说我是黑心,不能进香,今我何为?”语毕仆地而僵,天大雷电,以风尸即溃腐,其家既得凶信,扛梓往迎,而路途相左,仍以尸舁于背现青紫痕一道,人以为灵官鞭此击云。
丙辰年五月丁巳日,予卜丙寅命人怙恶不悛,收成若何。得干上申,三传申酉戌,合朱蛇,从申酉金而入火库,命上又见败神,知其必败,兼带火鬼、火煞、死神、死气,命上卯为血忌,以为不出七年,当患火痰血光而亡。谁知是持刀将手足划破,向一汪姓者讹作,至经官理论,大耗其财,而划破之处,血流不止,精神逐日消乏,恹恹而亡。予始悟申金发用,刀也;酉为小刀,亦为血也;酉戌相害,酉卯相冲,戌为足,卯为手,手足受伤也。初传从干上发出,引出许多不美,自戕也。六合而变蛇雀也。申为官符杀,故具讼也。更异者,未没之前数月好蹲于地,仰首视人,如犬之状。每一外出,群犬尝吠而啮之。此非戌为末传墓干之故欤?因备记之,即作果报观可也。
予友郑体功先生长于考据之学,尝取邵公断案一一疏明其所以然,所疏应贡元一课尤为详细,发人神智不浅,又雠《心镜》全部遗予,扬州卢继塘先生见之,钦佩不已。
张继秀先生名维桢,戊申副贡,又塘其外号也。作文敏捷,顷刻而成一篇。专于天文,兼精三式之法,阮芸苔先生为诸生时,向先生问终身,先生曾许为两广总督,今已如其言矣。而先生谦谦自下,以为当时未有此言。
先生与泰州团蕉墩先生交好,团先生亦善六壬,尝言:“占乡试会试,课象虽吉,倘有一端未善,即不可许。”其继塘先生曾举以勖予,予按其说良,然当为人占得朱雀空亡而不得地者,年命上神冲克朱雀者,占乡试得木局者,占会试得金局者,干支并乘败神者,纵然帘幕青龙诸吉入课传,无益也。
六壬金口诀以方传为主,观其神将遁干而占吉凶,亦颇有验,惜其下卷歌括不甚醒,故习之者殊少。昔者屏山大兄尝以之射覆,似较大六壬为确。又尝考试,但得天官不受伤而克遁干者,名曰官动,必取中,屡验。近于继塘先生处,见《鸦池经》一册,亦非金口诀之辞也。
金华府入咏门外有马姓者,丙申年春向屏山大兄占流年,大兄曰:“此课极恶,夏日有跌扑之灾。” 盖驿马克干,又带跌扑煞也。马姓司府中房科,府堂基甚立,阶有数十级。一日马姓者失足跌下,二便出血,舁归,即云“奇哉!”
终
北海闲人按:
杨忠愍公,明臣杨继盛,精于兵事、历算、术数之学,因参劾权奸严嵩被杀,谥忠愍。
阮芸苔公,清臣阮元,字芸苔,历事乾隆、嘉庆、道光三朝,先后任浙江巡抚、两广总督,仕途、学术均有盛名,虽主刻《十三经注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