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易择言

  伊川程子曰雷者阳气奋发阴阳相薄而成声也阳始潜闭地中及其动则出地奋震也始闭郁及奋发则通畅和豫故为豫也坤顺震发和顺积中而发于声乐之象也先王观雷出地而奋和畅发于声之象作声乐以襃崇功徳其殷盛至于荐之上帝推配之以祖考殷盛也礼有殷奠谓盛也荐上帝配祖考盛之至也
  紫阳朱子曰雷出地奋和之至也先王作乐既象其声又取其义殷盛也【胡云峰曰象其声者乐之声法雷之声又取其义者豫以和为义雷所以发扬化功而鼓天地之和乐所以发扬功徳而召神人之和也】
  【存异】兼山郭氏曰雷出地盖帝出乎震之时于夏则仲春二月于周则孟夏四月也周官大司乐以圜钟为宫靁鼓靁鼗孤竹之管云和之琴瑟云门之舞于地上之圜丘奏之圜钟夹钟也于夏时二月律也则雷出地奋豫而作乐崇徳其在于斯时乎帝者生物之宗祖考者人之始也故推以配焉
  节初齐氏曰雷之出于地上春分时也文王八卦以震准之震正春也夹钟二月律也郭兼山谓周官大司乐以圜钟为宫而奏于圜丘圜钟夹钟也周之郊以后稷配天故言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然郊特牲云周之始郊日以至则雷在地中时也而易与大司乐云尔者岂其始用冬至而周公时已用仲春欤其曰先王岂周以前皆仲春欤
  愚案豫因内外卦体而取象于雷奋盖阳气之宣畅而有声响者莫着于此也若人事中之类此者则莫如作乐而作乐之大者又莫如享帝享亲大象之意不过如是初何尝定以雷始发声之月为作乐殷荐之时郭氏徒见周官之雷鼓雷鼗又见夹钟适合仲春之律遂尔附会齐氏复为之辞且直谓周人之郊为不用冬至而用仲春不独古今记礼者并无其说且竟不见大司乐冬日至于圜丘奏之之文矣说易之误而复贻误于礼何其谬也
  初六鸣豫凶
  【正义】衡水孔氏曰鸣豫者处豫之初而独得应于四逸豫之甚是声鸣于豫但逸乐之极过则淫荒独得于乐所以凶也
  徂徕石氏曰四为豫之主初与之相应小人得志必极其情欲以至于凶形于声鸣豫之甚也
  伊川程子曰初六以阴柔居下四豫之主也而应之是不中正之小人处豫而为上所宠其志意满极不胜其豫至发于声音轻浅如是必至于凶也鸣发于声也
  东坡苏氏曰所以为豫者四也而初和之故曰鸣已无以自乐而恃其配以为乐不得不凶
  紫阳朱子曰阴柔小人上有强援得时主事故不胜其豫而以自鸣凶之道也故其占如此卦之得名本为和乐然卦辞为众乐之义爻辞除九四与卦同外皆为自乐所以有吉凶之异
  【辨正】愚案初处坤体重阴之下质本昬闇又在豫之初其时未能有乐鸣者求之急而欲动情胜不能自已故象传谓之志穷也就卦体爻位求之其义自见而何取应乎四也且初以四为强援初之昬闇固无足责而在四以大有为之君子使人阴用为权奸而不知能无损于盛徳乎若谓此非声势之倚附而乃道义之契合则初之所为甚正而转以致凶其故何也然自王孔以来并以彼为正义今姑从之
  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正义】慈湖杨氏曰位之在下未为穷也豫而鸣其志穷矣汴水赵氏曰位方在初时势未穷而竞躁如此是志已先穷自取其凶者也
  云峰胡氏曰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初六位卑材弱当豫之初而志已满极凶可知也【以上三说俱胜义】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正义】明道程子曰介于石理素定也理素定故见几而作
  何俟终日哉
  伊川程子曰逸豫之道放则失正故豫之诸爻多不得正才与时合也唯六二一爻当豫之时独能以中正自守可谓特立之操是其节介如石之坚也人之于豫乐心恱之故迟迟遂至于耽恋不能已也二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其去之速不俟终日故贞正而吉也
  紫阳朱子曰豫虽主乐然易以溺人溺则反而忧矣卦独此爻中而得正是上下皆溺于豫而独能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也其徳安静而坚确故其思虑明审不俟终日而见凡事之几微也大学曰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意正如此占者如是则正而吉矣
  童溪王氏曰凡人之情于逸豫之事心焉恱之必至于耽恋而不舎何者有所溺故也惟知几之君子其视乐豫之事如将浼已断而识之速而去之又岂俟终日也哉此其所以当豫之时而获吉也
  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正义】伊川程子曰中正故其守坚而能辨之早去之速六三盱豫悔迟有悔
  【正义】山杨氏曰盱上视也盱豫求豫于上也处非中正故盱则失义迟则失时皆不免于悔也与六二介于石不终日异矣
  兼山郭氏曰处豫之道戒在不能自立而优游无断睢盱上视而恱之非介于石者也迟疑而有待非不终日者也
  紫阳朱子曰盱上视也阴不中正而近于四四为卦主故六三上视于四而下溺于豫宜有悔者也故其象如此而其占为事当速悔若悔之迟则必有悔也
  【辨正】愚案盱旧说以为喜说不若程朱上视之义为长惟迟皆训迟速之迟终觉未安盖盱豫之所以悔者以己无其乐而旁睨乎他人犹朶颐之意也迟之所以有悔者以时无其乐而悬想于后日犹鄙夫之未得而患得也虽以九四在前取其虚象而亦不必泥然则迟当训为迟待之迟明矣
  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正义】伊川程子曰自处不当失中正也是以进退有悔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正义】山阳王氏曰处豫之时居动之始独体阳爻众阴所从莫不由之以得其豫故曰由豫大有得也
  侯氏【行果】曰为豫之主众阴所宗莫不由之以得其逸体刚心直志不怀疑故得羣物依归朋从大合若以簪篸之固括也
  伊川程子曰豫之所以为豫者由九四也为动之主动而众阴恱顺为豫之义似阳刚而任上之事豫之所由也故云由豫大有得言得大行其志以致天下之豫也勿疑朋盍簪唯当尽其至诚勿有疑虑则朋类自当盍聚簪聚也簪之名簪取聚髪也
  紫阳朱子曰九四卦之所由以为豫者也故其象如此而其占为大有得然又当至诚不疑则朋类合而从之矣故又因而戒之簪聚也又速也【案簪训速本王辅嗣】
  石门梁氏曰由豫者言人心之和豫由四而致众阴之所顺附此所谓大有得也然人既乐从则当开诚心布公道待以旷大之度不为物我之私然后有以致人心之皆服故曰勿疑朋盍簪
  【辨正】愚案一阳五阴之卦其主之者必一阳也既曰主矣犹必泥于阳爻而在五位如此卦者方得谓之君道岂不过乎故尝定师之九二当以君道论且不独此也即谦之九三豫之九四亦不必泥为人臣之事何则经自据卦之体爻之徳而言其道之当然臣固有之君亦未尝不可也○大有得即彖辞所云建侯行师也西溪李氏乃谓建侯行师六爻无此意岂不误乎○勿疑朋盍簪言得道者多助此乃理之必然也勿疑似非戒辞故象传不更加训释
  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正义】伊川程子曰由己而致天下于乐豫故为大有得其
  志得大行也
  草庐吴氏曰即彖传所谓刚应而志行者
  六五贞疾恒不死
  【通论】童溪王氏曰当逸豫之时恣骄侈之欲宜其死于安乐有余也然乘九四之刚恃以拂弼于己故得恒不死也孟子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则六五之得九四得法家拂士也故虽当豫之时不得以纵其所乐唯不得以纵其所乐则恒不死宜也夫当豫之时而不为豫者以正自守也六二是也当豫之时而不得豫者见正于人也六五是也此豫之六爻惟六二六五所以不言豫焉
  何氏子曰六五以柔居尊当豫之时易于沈溺必战兢畏惕常如疾病在身乃得恒而不死所谓生于忧患者也
  折中曰案王氏何氏说深得爻义
  【存疑】山阳王氏曰四以刚动为豫之主专权执制非己所乘故不敢与四争权而又居中处尊未可得亡是以必常至于贞疾恒不死而已
  伊川程子曰六五以阴柔居君位当豫之时沈溺于豫不能自主者也权之所主众之所归皆在于四四之阳刚得众非耽惑柔弱之君所能制也居得君位贞也受制于下有疾苦也六居尊位权虽失而位未亡也故云贞疾恒不死如汉魏末世之君也人君致危亡之道非一而以豫为多在四不言失正而于五乃见其强逼者四本无失故于四言大臣任天下之事之义于五则言柔弱居尊不能自立威权去己之义各据爻以取义故不同也
  紫阳朱子曰当豫之时以柔居尊沈溺于豫又乘九四之刚众不附而处势危故为贞疾之象然以其得中故又为恒不死之象即象而观占在其中矣
  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辨正】愚案刚为天徳六五乘而上之是人心胜而不知有天徳故曰六五贞疾乘刚也以其居爻位之中适当天徳之地则其一隙之明相为展转而道心有未尽絶者故曰恒不死中未亡也不谓之豫而谓之疾者对死而言王氏以下见象传言乘刚遂以四为权臣五为弱主其说粗疎可笑山童溪诸儒持议稍胜而于乘刚二字终未得其解也
  【通论】山杨氏曰居豫之时无刚健之才逸于豫者也孟子曰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六五之乘刚有法家拂士敌国外患之谓也左右救正之故以正为疾虽未能执其中而中未亡则不死于安乐矣故常不死
  东谷郑氏曰二与五皆不言豫二静晦不为豫也五乘刚不敢豫也若人得一固疾虽不快于己亦足以久其生者有戒心也是以中未亡而常存
  云峰胡氏曰豫最易以溺人六二柔中且正能不终日而去之六五阴柔不正未免溺于豫矣犹得不死者中未亡也人莫不生于忧患而死于逸乐以六五之中仅得不死然则初之鸣三之盱上之冥其不中者皆非生道矣
  【存异】伊川程子曰贞而疾由乘刚为刚所逼也恒不死中
  之尊位未亡也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
  【正义】紫阳朱子曰以阴柔居豫极为昬防于豫之象以其动体故又为其事虽成而能有渝之象戒占者如是则能补过而无咎所以广迁善之门也
  象曰防豫在上何可长也
  【正义】安定胡氏曰何可长者言其恱豫过甚至于情荡性冥而不知所止是何可长如此乎言能渝变则可以无咎也


  大易择言卷九
<经部,易类,大易择言>
  钦定四库全书
  大易择言卷十
  上元程廷祚撰
  【震下兑上】
  随元亨利贞无咎
  【正义】徂徕石氏曰凡随之义可随则随若唯随之务不以
  正道安得亨乎
  伊川程子曰为卦兊上震下兑为说震为动动而说随之义也随得其道则可以致大亨也凡人君之从善臣下之奉命学者之徙义临事而从长皆随也随之道利在于贞正随得其正然后能大亨而无咎失其正则有咎矣岂能亨乎
  折中曰案以二体言之震刚下兑柔以卦画言之刚爻下于柔爻六十四卦中惟此一卦此卦名为随之第一义也其辞曰元亨又曰利贞无咎者明所随必得其正所以终元亨之义也然则卦义所主在以已随人至于物来随已则其效也若以为物所随为卦名之本义则非矣
  【辨正】紫阳朱子曰伊川说说而动动而说不当说说而动凡卦皆从内说出去盖卦自内生动而说却是若说说而动却是自家说他后动不成随了我动彼说此之谓随
  彖曰随刚来而下柔动而说随大亨贞无咎而天下随时随时之义大矣哉
  【正义】衡水孔氏曰刚谓震也柔谓兑也震处兑下是刚来下柔震动而兑说既能下人动则喜説所以物皆随从也大亨贞正无有咎害而天下随之以正道相随故随之者广若不以大亨贞无咎而以邪僻相随则天下不从也
  安定胡氏曰震以动其性刚兑以说其性柔今震在兑下是刚来而下于柔也犹圣贤君子以至刚之德至尊之位至贵之势接于臣而下于民故赏罚号令一出于上则民皆说而随于下也
  童溪王氏曰阳刚非在下之物也今也得随之义来下于隂柔则是能以上下下以贵下贱者也物安得不随之乎动而说此有所动而彼无不说之谓也彼无不说则亦无不随矣
  乔氏还一曰刚下柔而阳随隂以我随物则物自随我而动罔不说此大亨之正道也人同此心天下有不随之者哉
  【辨正】吴县陆氏曰随时王肃作随之随时之义王肃本作
  随之时义
  嵩山晁氏曰案王肃得之
  紫阳朱子曰当从王肃本
  【存异】会稽虞氏曰否干上来之坤初故刚来而下柔伊川程子曰以卦变言之干之上来居坤之下坤之初往居干之上阳来下于隂也以阳下隂隂必说随为随之义
  紫阳朱子曰以卦变言之本自困卦九来居初又自噬嗑九来居五而自未济来者兼此二变【谓内卦则坎之中爻来居于初外卦则离之上爻来居于五也】皆刚来随柔之义
  愚案童溪王氏有言易家以随自否来蛊自泰来其义非也乾坤重而为泰否故随蛊无自泰否而来之理世儒惑于卦变殊不知八卦成列因而重之而内外上下往来之义已备乎其中自八卦既重之后又乌有所谓内外上下往来之义乎其论甚善古易家欲求上下往来之说不得已而出于卦变本无义理后来莫不承用伊川最不惑于羣说亦为此言至此处本义之论卦变尤觉支离不可以其出于朱子而遂信之也至上下往来之语自有其故前于讼卦已略言之
  象曰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正义】翟氏【子】曰晦者也雷者阳气春夏用事今在泽中秋冬时也故君子象之日出视事其将晦退入宴寝而休息也
  紫阳朱子曰雷藏泽中随时休息
  又曰既曰雷动何不言君子以动作却言宴息盖其卦震下兑上乃雷入地中之象雷随时伏藏故君子亦向晦入宴息
  【存异】伊川程子曰雷震于泽中泽随震而动为随之象君子观象以随时而动随时之宜万事皆然取其最明且近者言之君子以向晦入宴息君子昼则自强不息及向昏晦则入居于内宴息以安其身起居随时适其宜也
  愚案泽中有雷本取不动之义故以向晦宴息明之盖随时之宜动者易见若雷藏泽中则动者亦静而随时之义尤为可见也程传说不可从
  初九官有渝贞吉出门交有功
  【正义】衡水孔氏曰人心所主谓之官渝变也初九无应无所偏系可随则随是所执之志能渝变也唯正是从故贞吉也所随不以私见善则往随之以此出门交获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