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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清初耶稣会文献
三、择日未必呈祥
“虽然,此犹论凶事耳。今有择婚娶者,彼家曰:‘是日宜婚。’此家曰:‘是日宜嫁。’夫一人择之,未必祥;两家择之,不既审乎?乃无子者有之,不相得者有之,未几而即鳏寡者有之。此曷以故?
四、郑思阶的例证
“兹邑郑思阶者,初奉圣教,适为尊人营葬,不择日瘗焉。亲旧怪其罔作,代为之惧。思阶不为动,于今年余,晏然无恙。且荷主庇,举一子焉。是非无用克择之一征欤?”
答天下万民共出一祖,3:52
十九日,贲宇复问曰:“天主之生吾人类也,始生亚党厄娃二人,以为原祖。然此二人生近如德亚国,或可为如德亚国之始祖耳。纵相传,亦传太西一州耳。吾中邦离此数万里,即诸司铎渡海,三年而始至。当初中邦羲、农未生,未有舟楫,又谁生羲、农诸人乎?抑或五大州,各生二人以为祖乎?敢请。”
一、天主万民出自一祖
司铎曰:“按造物主《圣经》,天下万民,共出一祖。盖造物主肇成天地,化生亚党、厄娃时,天下一空虚世界耳。迨嗣续相传,人类繁兴,始分住他国。
二、中邦人类的由来
“考中邦至羲、农御世,则已历二千余载。于时人类分析,始及中土。故中邦之有人类,大约自羲皇时始也。
三、中邦人士来自于一祖释疑
“若以渡海而来,无舟楫为疑。亦知如德亚国,于中邦同为一洲,陆路相通,不视敝邦更迩乎?故唐时亦有德士,至中邦传主教,是其一征已。即使必用舟而后渡,安知二千余年之前,造舟不在神农先乎?又安知神农舟楫之利,非西邦祖制乎?中邦人未得造物主经传,只知有羲、农而已。未考羲、农从何而生,故有此问也。”
论人宜求止所而世为侨寓,3:53,凡二则
二十日,司铎谈经甫毕,适有友言世福、肉躯之事。
一、肉身与灵魂之喻
司铎曰:“吾人肉身喻之驴马,灵魂喻之主人。主人御驴马,必鞭策之,驰骤之,及早赶程,是晚可获安所也。若委辔而任其所之,则见甘泉美草而就食焉,又何知前途之还奢也。彼时失所凭依,不几主人驴马俱两误乎?吾人不及时策励,徒为肉身计者,未知其后有何止所也。”
二、世间为侨寓
又曰:“生前世福,譬诸旅寓耳。今晚居停之所,栋宇美丽,虽堪娱目而快志,然吾能久居此乎?即或墙颓壁陋,一时动履,似若不适,而我亦不久在是也。今日暂处,诘朝行矣。嗟乎!生寄也,死归也。一世犹旦暮耳,富贵贫贱,亦侨寓之美恶耳。吾人永望,宁屑屑于此者乎?”
答事神之失真,3:53
一、事神之疑
廿一日,黄贲宇复问曰:“天主之为万物主也,必共尊事之无疑矣。佛祖魔仙,则必共弃毁之,亦无疑矣。然人家有火土之神、郡邑有城隍之神、天下国家有山川岳渎之神,此非主命以分卫万国者乎?故舜望于山川,遍于群神。武王所过名山大川曰:‘惟尔有神,尚克相予,无作神羞。’此非无见也。乃亦诫人奉祀也何故?”
二、事神释疑
1、天主任命诸神
司铎曰:“天主之生天地人物也,各有神以护守之。故有护守人类之神,有护守物类之神,有护守天地山海之神,不可谓无。但人类则各有一神守之,非若他物,则仅有总守之神耳。
2、诸神并无形象
“乃谓之神,初不谓其有形也。舜、武或识此意,故望之、遍之,亦望其相予而护守之耳。未有所为像,而望之、遍之也,未有求吉、求凶,而即以为主而事之也。
3、世人事神妄行
“今人不察,乃有以人为神而事,以魔为神而事。修其庙宇,塑其像貌。朝夕焚香顶礼,谓祸福其所攸司也。是耶?否耶?且勿论其为人、为魔,不应以神祀之。即真是神也,亦承主命而各受其职者耳,非其能自主张人物也。
4、世人造神妄行
“余不敏,尝阅中邦史书。知前代旧弊,各处城隍岳渎,皆有封号。独熙朝诏削之,止称某府州县城隍之神。造木主,毁塑像。其山川岳渎,亦去前代所崇美名,只以山水本名称之。盖以诸神受命上主,原非国家名号所可加。皇哉圣意,可正千古之谬矣,岂若今之衣冠而人鬼者哉?知此,则人家火土之神,可无问矣。”
论涤罪救人人宜悚切,3:54
一、今人不求涤罪
廿五日,司铎由桃源抵龙浔。张令公颜尔宣偕行,中途稍憩,时司铎倦甚。
令公曰:“昨为涤罪救人,殊费神乎?”
司铎曰:“救人吾欣为之,但人不肯自救耳。盖人非圣贤,安能每事尽善?有不善,不可不知。知之,不可不悔且解。今人多谓无大 过,即有过求解,殊无痛悔真切,徒循虚礼耳。此其深负主恩,安冀主宥乎?
二、我辈当尽心使人悔改
“余当是时,代主权也,不敢陨越,以干主怒。故费心提醒,欲牖其衷。庶令求解者,动念悚切。况有一二语言未通,叙事失次,若非倾心谛审,亦难酌其罪状。何异医者按脉 治病,以手印手,冀得其症而疗之。稍有浮心,贻害匪细。诸人不识此意,又乌知余之费神哉?”
论求道乘时而贫贱反易,3:55,凡二则
一、人当及时闻道
廿六日,到龙浔。问道者踵接,王晖宇独后。
司铎问曰:“君春秋几何?”
曰:“已逾一甲子矣。”
曰:“君知今岁后,还有几乎?”
曰:“未知也。”
司铎曰:“前既往,后未来,所可知者,只此瞬息耳。日已过午,后路还赊,不早奋力以求启处,恐作荒郊无聊客也。光阴迅驶,不啻川流之逝,人不及时闻道,虚度韶光,可不惕与?”
二、贫贱者从教反易
廿七日,晖宇复入谒,张令公劝勉之。
晖宇唯唯,曰:“圣教之当从也,余稔知之。但以贫屡累心,不免为俗绊耳。”
令公曰:“子以贫贱难从教乎?如子言古来圣贤,俱属富贵家矣。不知圣教正甚宜于贫贱,不甚宜于富贵。何也?富贵人沉溺已深,一时拯拔之,未易起也。若贫贱则劳心苦形,磨练有素,其入道正不甚难。譬之溺水者,身挟重赀,一溺即难拯救。反不如赤身无系,更便浮没耳。请以斯言质司铎。”
司铎曰:“然。”
论世福不足鹜,3:56
廿八日,晖宇又偕三友谒司铎。
论及世福,司铎曰:“夫人终生营逐,不寻归宿之所,皆为世福驰鹜耳。不知驰鹜仍未必得,即得也,亦多不全。由来帝王以迄士庶,何家成全无缺?有财货而无子孙,有子孙而无才能,有才能而身无安逸,有安逸而忧不能永年。种种此类,抱愁终身,人顾营之而不能割。独天堂一路,万福骈臻。乃不思到彼,妄行取困,可不悲哉?”
论童子可教,3:56
一、童子更可教
廿九日,司铎出访客,令公陪行。适有二童子至堂,瞻拜主像。尔宣见其恬笃,赠圣教一书。司铎归,具告以故。
令公曰:“孺子更可教耳。人生少时,童蒙未牿,如新衣未经染垢。保护爱惜,可令永久常新。迨有垢污,又烦洗涤,不如新时尤为可爱也。”
二、耶稣钟爱童子
司铎曰:“昔吾主耶稣在世时与宗徒论道,适有数童子入堂而前。宗徒呼使去,吾主曰:‘毋阻也,吾所最钟爱者。他日升天,此辈独多,政以此耳。’”
喻修道之功宜早图,3:56
一、今世如考场
晦日,司铎谓客曰:“吾人在世,譬如士子在场。司文衡者,宽假终日,听其潜心注思,造作改窜,亦望群才之毕凑耳。迨纳卷后,即凭优劣,定去取。若文有不佳,尔时更改无及,求欲再延晷刻,以便注思,必无是理。
二、迁善宜趁早
“我辈寄形宇宙,荷主恩,假以岁月听我改过迁善焉。设若机会错过,日月不留。主命一召,彼时亦似纳卷时矣。善恶至此,关头各分。偷一日之伪乐,失无穷之永安,洵可惧哉?”
答尧、舜有可学不得为娶妾籍口,3:57,凡二则
五月之朔,林太学邀请。张令公颜尔宣陪坐。
一、当法尧舜之善
偶谈娶妾一事,太学曰:“主教毋行邪淫者,不可有外遇也。娶妾为传后计,亦在是例乎?尧以二女妻舜,舜亦不告而娶,为无后也。然则尧、舜非与?”
司铎微哂曰:“昨与令公亦详及此,请转质之令公。”
令公曰:“不然,夫千古之大尧者,以成功、以文章,未闻以此大之也。大舜者以其德、其智、其孝,未闻以此大之也。帝妻二女,传诚有之,然余未敢信其真也。诚真也,余又未敢许其是也。然则法古圣人者,亦法其尽美而尽善者耳。今有人于此,谓之曰:‘尔可为尧,尔可为舜。’则兢兢谢不敏。乃此一事,独往往藉口焉?夫学尧、舜,不学其成功、文章、大智、大孝,顾独此之学何哉?”
二、“二女”辩证
尔宣曰:“余有臆说焉。二女之称,乌知非所称第二女乎?后世不察,误传为二人,未可知也。且娥皇女英,乌知非一人名,误分为二者乎?世世传讹,遂为娶妾者作话柄耳。”
司铎曰:“噫!篡弑藉口夫汤武,邪淫藉口夫尧、舜,贸贸生民,大抵如是。嗟夫!”
喻善恶系人自择,3:57
初七日,林太学复邀司铎于城南之楼。
太学曰:“去城西二十里,有九仙山者,严岫峻耸,木石玲珑。间有大石,宛似人形,稍加雕琢,则成一尊菩萨矣。”
司铎曰:“然则雕琢为大圣人,不亦可乎?”
太学曰:“何不可之有?”
司铎曰:“总此石也,为魔为圣,未有定形。雕魔则成魔,雕圣则成圣。惟在匠人,不可错下工夫耳。夫人亦犹石也,孰为罪人,孰为贤人?有意为舜即舜,有意为即,亦随人自为雕琢矣。”
论星无灵明而诸星度数不主吉凶,3:58,凡六则
一、文昌不司命
有间,太学奉香于文昌君。
司铎哂而问曰:“奉香将以求名乎?”
太学曰:“老矣,无是心也。”
司铎曰:“然则何为?”
曰:“是神系上界之星,为文章司命者,吾儒共传事之耳。”
司铎曰:“夫文昌能为文章司命也,则善于文章者,宜多成名矣,何以不然?而曰:‘有命存焉,不可幸而致也。’命者何?非主命而谁命乎?”
二、上界之星如灯烛
太学曰:“文昌不能司命固然,然是上界之星,亦当敬事。”
司铎曰:“夫上界之星,亦犹人间之灯烛耳,初无灵觉也。既将事星,亦将灯烛而事之乎?”
三、将相与星宿无关
太学曰:“自来名臣将相,俱言上应列宿。故见星坠落,则曰某方某将相死,此又何以说焉?”
司铎曰:“信如斯言,从古名将大臣,凋谢者不知几千万人。将天上星,亦坠落殆尽矣。何以古今星数,并不少减也?”
四、“星宿告祥”之意
众友默然良久,曰:“师论诚是。但圣教书中,所云景宿告祥、三君睹耀又谓何?”
司铎曰:“星犹火也,向既言之矣。所云景宿告祥者,盖天主降生时,特以星光示人,有天神导之,非星自有灵也。譬如国君莅朝,必先有灯燎前导,岂得以灯燎为有灵乎?”
五、“观星占象”之意
太学曰:“如是,星辰亦一物耳,太史观象占星也何为?”
司铎曰:“占天象者,占岁之丰凶、时之寒暑,或风雨、或晴阴,亦理之所有耳。故《毛诗》有云:‘月离于毕,俾滂沱矣。’即孔子亦观星而备雨具也。”
六、战争与星象无关
太学曰:“敝邦前年,有金星见于南斗,识者谓刀兵之兆,厥后果辽东有变。则占星而知吉凶,宁尽诬耶?”
司铎曰:“夫有刀兵之灾,谓必金星见斗。余入中邦廿余年矣,何年无兵?何处无变?不是滇南江右,便是山东蓟北,岂俱占星而预知乎?”
论圣教始难终盛,3:59
少顷,众议建堂之事。
因曰:“圣教之正也,人人知之;圣教之行也,人人难之。甚矣,邪之中人深乎?”
一、邪教如蔓草
司铎曰:“譬诸草木。邪教易诱人,如贱根蔓草,其兴也勃然。
二、正教如巨树
“正教之行也,如乔木巨树,必岁月久,而后长殖,然其庇覆也,则已多矣。”
论神不可太用,3:59
初八日,司铎同令公访客,偶至驾云亭,俯视溪中竞渡。
令公问曰:“精修君子,亦寓目此乎?”
司铎曰:“无伤也。昔圣若望,名闻四达,人慕而往观之。时若望方食后,偶执一禽以舒怀,其人窃讶。若望知而欲醒之也,因其负一弩,借张焉,久而不脱。其人惧弦之断,曰:‘物不可久张,久张则绝。’若望曰:‘子知之乎?神不可太用,太用则惫。’其人方悟而就教。”
令公曰:“然则游艺之功,夫亦有道乎哉?”
论人子宜贻亲以安,3:59
初十日,柯桢符入谒,求为其子领洗。其尊人尚未入教也。
司铎语之曰:“子自闻道后,孝敬父母一诫,亦有加乎?”
对曰:“有。”
问其如何也,则不知所对。
司铎曰:“人子之于亲也,奉养定省而外,谁不欲贻父母以安?忍置父母以危?夫安孰安于升天常生者乎,危孰危于沉沦永苦者乎?今子已知生死大事,忍不以告而亲?即告之,而不苦劝其依主,以免永殃。区区缛貌,亦无问矣。”
论存心之法,3:60,凡二则
十八日,郭郡丞问道于司铎,时林太学在座。
一、常存心不放
郡丞曰:“贵教存养工夫,诚为严密,余窃慕焉。但如心之易驰何?”
司铎曰:“心非易驰也,我放之而令其驰耳。倘瞬存不放,时操勿逐,又安能遽逸哉?”
二、存心非不动
太学曰:“操心勿放固矣,但不能却绝尘纷。时应酬俗务,不免为 其所用,可奈何?”
司铎曰:“所谓常存此心者,非谓漠然不动也。夫心自有专主,时时运用,时时提省,可矣。即为世情所用,亦一时借之耳,非赠之也,故不毕依然复存。若任其纷逐,营营无已,是心反赠世情去矣,安望其能存乎?”
论道难遽信,3:60
二十日,司铎过林太学家,偶谈西国奇器。
太学曰:“昔祗谒于桃源,见示贵邦远镜,视远若近,视近若远。归述之,未有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