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类编

  瑰玮篇 天下有瑰政于此予民而民愈贫衣民而民愈寒使民乐而民愈苦使民知而愈不知不知避县网甚可瑰也今有玮术于此夺民而民益富不衣民而民益暖苦民而民益乐使民愈愚而民愈知不罹县网陛下无意少听其数与夫雕文刻镂周用之物繁多纎微苦窳之器日变而起民弃完坚之物而务雕镂纎巧以相竞髙作之宜一日今十日不轻能成用一岁今半岁而作之费日挟巧用之易不耕而多食农人之食是天下之所以困贫而不足也故以末予民民大贫以本予民民大富黼黻文绣纂组害女工且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方且万里不轻能具天下之力势安得不寒世之俗侈相耀人慕其所不如悚迫于俗愿其所未至以相竞髙而上非有制度也今虽刑余鬻妾下贱衣服得过诸侯拟天子是使天下公得冐主而使人务侈也冐主务侈则天下寒而衣食不足矣故以文绣衣民而民愈寒以布帛被民民必暖而有布帛之饶矣夫竒巧末技商贩游食之民形佚乐而心县愆志茍得而行淫侈则用不足而蓄积少矣即遇凶旱必先困穷迫身则苦饥甚焉今民而归之农皆着于本则天下各食于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畆则民安性劝业而无县愆之心无茍得之志行防俭蓄积而人乐其所矣故曰苦民而民益乐也世淫侈矣饰知巧以相诈利者为知士敢犯法禁昧大奸者为识理故邪人务而日起奸诈繁而不可止罪人积下众多而无时已君臣相冐上下无辨此生于无制度也今去淫侈之俗行节俭之术使车舆有度衣服器械各有制数制数已定故君臣絶尤而上下分明矣擅退则让上僣者诛故淫侈不得生知巧诈谋无为起奸邪盗贼自为止则民离罪逺矣知巧诈谋不起所谓愚故曰使民愚而民愈知不罹县网此四者使君臣相冐上下无别天下困贫奸诈盗贼并起罪人蓄积无己者也故不可不急速救也
  朱穆崇厚论 夫俗之薄也有自来矣故仲尼叹曰大道之行也而丘不与焉盖伤之也夫道者以天下为一在彼犹在己也故行违于道则愧生于心非畏义也事违于理则负结于意非惮礼也故率性而行谓之道得其天性谓之德德性失然后贵仁义是以仁义起而道德迁礼法兴而淳朴散故道德以仁义为薄淳朴以礼法为赋也夫中世之所敦己为上世之所薄况又薄于此乎故夫天不崇大则覆帱不广地不深厚则载物不博人不敦厐则道数不逺昔在仲尼不失旧于原壤楚严不忍章于絶缨由此观之圣贤之德敦矣老氏之经曰大丈夫处其厚不处其薄居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夫时有薄而厚施行有失而惠用故覆人之过者敦之道也救人之失者厚之行也往者马援深昭此道可以为德诫其兄子曰吾欲汝曹闻人之过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斯言要矣逺则圣贤履之上世近则邴吉张子孺行之汉廷故能振英声于百世播不灭之遗风不亦美哉然而时俗或异风化不敦而尚相诽谤谓之臧否记短则兼折其长贬恶则并伐其善悠悠者皆是其可称乎凡此之类岂徒为君子之道哉将有危身累家之祸焉悲夫行之者不知忧其然故害兴而莫之及也斯既然矣又有异焉人皆见之而不能自迁何则务进者趋前而不顾后荣贵者矜已而不待人智不接愚富不赈贫贞士孤而不恤贤者戹而不存故田蚡以尊显致安国之金淳于以贵势引方进之言夫以韩翟之操为汉之名宰然犹不振一贫贤荐一孤士又况其下者乎此禽息史鱼所以専名于前而莫继于后者也故时敦俗美则小人守正利不能诱也时否俗薄虽君子为邪义不能止也何则先进者既往而不返后来者复习俗而追之是以虚华盛而忠信微刻薄稠而纯笃稀斯盖谷风有弃予之叹伐木有鸟鸣之悲矣嗟乎世士诚躬师孔圣之崇则嘉楚严之美行希李老之雅诲思马援之所尚鄙二宰之失度美韩棱之抗正贵邴张之裕贱时俗之诽谤则道丰绩盛名显身荣载不刋之德播不灭之声然知薄者之不足厚者之有余也彼与草木俱朽此与金石相倾岂得同年而语并日而谈哉
  晋庾峻为侍中是时风俗趣竞礼让淩迟峻上疏臣闻黎庶之性人众而贤寡设官分职则官寡而贤众为贤众而多官则妨化以无官而弃贤则废道是故圣王之御世也因人之性或出或处故有朝廷之士又有山林之士朝廷之士佐主成化犹人之有股肱心膂共为一体也山林之士被褐怀玉太上栖于丘园髙节出于众庶其次轻爵服逺耻辱以全志最下就列位唯无功而能知止彼其清劭足以抑贪汚退让足以息鄙事故在朝之士闻其风而悦之将受爵者皆耻躬之不逮斯山林之士避宠之臣所以为美也先王嘉之节虽离世而德合于主行虽诡朝而功同于政故大者有玉帛之命其次有几杖之礼以厚德载物出处有地既廊庙多贤才而野人亦不失为君子此先王之也秦塞斯路利出一官唯有处士之名而无爵列于朝者商君谓之六蝎韩非谓之五蠧时不知德惟爵是闻故闾阎以公乗侮其乡人郎中以上爵傲其父兄汉祖反之大畅斯否任萧曹以天下重四皓于南山以张良之勲而班在叔孙之后盖公之贱而曹相谘之以政帝王贵德于上俗亦反本于下故田叔等十人汉廷臣无出其右者而未尝干禄于时以释之之贵结王生之袜于朝而其名愈重自非主臣尚德兼爱孰能通天下之志如此其大者乎夫不革百王之徒务救世之政文士竞智而务入武夫恃力而争先功高矣而意未满功报矣其求不已又国无随才任官之制俗无难进易退之耻位一髙虽无功而不见下已负败而后见用故因前而升则处士之路塞矣又仕者黜陟无章是以普天之下先竞而后让举世之士有进而无退大人溺于动俗执政挠于羣言衡石为之失平清浊安可复分昔者先王患向之所以取天下者今之为是故功成必改其物业定必易其教虽以爵禄使下臣无贪陵之行虽以甲兵定功主无穷武之悔臣愚以为古者大夫七十悬车今自非元功国老三司上才可听七十致仕则士无怀禄之嫌矣其父母八十可听终养则孝莫大于事亲矣吏歴试无绩依古终身不仕则官无秕政矣能小而不能大可降还涖小则使人以器矣人主进人以礼退人以礼人臣亦量能受爵矣其有孝如王阳临九折而去官洁如贡禹冠一免而不着及知止如王孙知足如疏广虽去列位而居东野与人父言依于慈与人子言依于孝此其出言合于国检危行彰于本朝去势如脱屣路人为之陨涕辤宠如金石庸夫为之兴行是故先王许之而圣人贵之夫人之性陵上犹水之趣下也益而不已必决升而不已必困始于匹夫行义不敦终于皇舆为之败绩固不可不慎也下人并心进趣上宜以退让去其甚者退让不可以刑罚使莫若听朝士时时从志山林往往间出无使入者不能复出往者不能复返然后出处交泰提衡而立时靡有争天下可得而化矣
  宋文帝性仁厚防俭勤于为政守法而不峻容物而不弛百官皆久于其职守宰以六期为断吏不茍免民有所系三十年间四境之内晏安无事户口蕃息出租供徭止于岁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已闾阎之内讲诵相闻士敦操尚乡耻轻薄江左风俗于斯为美后之言政治者皆称元嘉焉
  唐髙宗时吐蕃遣其大臣仲琮入贡上问以吐蕃风俗对曰吐蕃地薄气寒风俗朴鲁然法令严整上下一心议事常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斯所以能持久也宋唐庚悯俗论 自古诸侯风俗大小曷尝不与其国相称齐地负海膏壤二千里则其俗濶达寛缓而多智全晋未分时在春秋世最为强国则其俗用意深逺有古帝王之遗风邹鲁居洙泗之间迫于齐楚国小而地狭则其俗亦复龌龊而谨畏今天下大矣尧舜三代之地盖不至于此民生其间耳之所闻目之所睹礼之所安者壮矣而风俗之大不足以称之有是理否风俗非一事要以人材为本今士大夫达时变识事情警敏有余矣至于学治道通大体气力度量足以支久而任重者未可多得是岂无有也有则不容于时今之建言也类皆薄物细故非天下所以治乱安危而士之所言亦不过趣一切办治而己非能有益于宗庙社稷也学术小故无大论议力量狭故无大功名以为上世悉然则前此风俗尝广矣当是之时唯恐其疏尔形势非有不同年表日厯非甚相逺而更病其隘是必有説矣吾闻江海之水必有吞舟之鱼通邑大都必有千金之家以四方万里之国而非得恢廓宏逺之风以充之是犹衣九尺之衣束十围之带髙视濶歩而血气不逾中人也可乎建武永平之治未必优于西京而风俗不及者正其小也传曰不知其形视其影也今百工之所造商贾之所鬻士女之所服者日益狭陋而一时人物大率悍而短小此非其影耶古之化俗恶者可使为善邪者可使为正今俗非有他也独患小尔顾不可使之大乎












  经济类编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经济类编卷十二
  明 冯琦冯瑗 撰
  政治类六
  总揽【十四则】
  管仲法法篇 凡人君之所以为君者势也故人君失势则臣制之矣势在下则君制于臣矣势在上则臣制于君矣故君臣之易位势在下也在臣期年臣虽不忠君不能夺也在子期年子虽不孝父不能夺也故春秋之记臣有弑其君子有弑其父者矣故曰堂上逺于百里堂下远于千里门廷逺于万里今步者一日百里之情通矣堂上有事十日而君不闻此所谓逺于百里也步者十日千里之情通矣堂下有事一月而君不闻此所谓逺于千里也步者百日万里之情通矣门廷有事期年而君不闻此所谓远于万里也故请入而不出谓之灭出而不入谓之絶入而不至谓之侵出而道止谓之壅灭絶侵壅之君者非杜其门而守其戸也为政之有所不行也故曰令重于寳社稷先于亲法重于民威权贵于爵禄故不为重宝轻号令不为亲戚后社稷不为爱民枉法律不为爵禄分威权故曰势非所以予人也
  版法篇 万物尊天而贵风雨所以尊天者为其莫不受命焉也所以贵风雨者为其莫不待风而动待雨而濡也若使万物释天而更有所受命释风而更有所仰动释雨而更有所仰濡则无为尊天而贵风雨矣今人君之所以尊安者为其威立而令行也其所以能立威行令者为其威利之操莫不在君也若使威利之操不专在君而有所分散则君日益轻而威利日衰侵暴之道也故曰三经既饬君乃有国 冬既闭蔵百事尽止往事毕登来事未起方冬无事慎观终始审察事理事有先易而后难者有始不足见而终不可及者此常利之所以不举事之所以困也事之先易者人轻行之轻行之则必困难成之事始不足见者人轻弃之轻弃之则必失不可及之功夫数困难成之事而时失不可及之功衰耗之道也是故明君审察事理愼观终始为必知其所成成必知其所用用必知其所利害为而不知所成成而不知所用用而不知所利害谓之妄举妄举者其功不立其事不成故曰举所美必观其所终废所恶必计其所穷
  明法解 人主者擅生杀处威势操令行禁止之柄以御其羣臣此主道也人臣者处卑贱奉主令守本任治分职此臣道也故主行臣道则乱臣行主道则危故上下无分君臣共道乱之本也故明法曰君臣共道则乱人臣之所以畏恐而谨事主者以欲生而恶死也使
  人不欲生不恶死则不可得而制也夫生杀之柄专在大臣而主不危者未尝有也故治乱不以法断而决于重臣生杀之柄不制于主而在羣下此寄生之主也故人主专以其威势予人则必有刼杀之患专以其法制予人则必有乱亡之祸如此者亡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专授则失 凡为主而不得行其令废法而恣羣臣威严己废权势已夺令不得出羣臣弗为用百姓弗为使境内之众不制则国非其国而民非其民如此者灭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令不出谓之灭 明主之道卑贱不待尊贵而见大臣不因左右而进百官条通羣臣显见有罚者主见其罪有赏者主知其功见知不悖赏罚不差有不蔽之术故无壅遏之患乱主则不然法令不得至于民疏逺隔闭而不得闻如此者壅遏之道也故明法曰令出而畱谓之壅 人臣之所以乘而为奸者擅主也臣有擅主者则主令不得行而下情不上通人臣之力能隔君臣之间而使美恶之情不扬闻祸福之事不通彻人主迷惑而无从悟如此者塞主之道也故明法曰下情不上通谓之塞
  任法篇 明主之所操者六生之杀之富之贫之贵之贱之此六柄者主之所操也主之所处者四一曰文二曰武三曰威四曰德此四位者主之所处也借人以其所操命曰夺柄借人以其所处命曰失位夺柄失位而求令之行不可得也法不平令不全是亦夺柄失位之道也故有为枉法有为毁令此圣君之所以自禁也故贵不能威富不能禄贱不能事近不能亲美不能淫也植固而不动奇邪乃恐奇革而邪化令往而民移故圣君失度量置仪法如天地之坚如列星之固如日月之明如四时之信然故令往而民从之而失君则不然法立而还废之令出而复反之枉法而从私毁令而不全是贵能威之富能禄之贱能事之近能亲之美能淫之此五者不禁于身是以羣臣百姓人挟其私而幸其主彼幸而得之则主日侵彼幸而不得则怨日产夫日侵而产怨此失君之所愼也
  孔子言于鲁定公曰家不藏甲邑无百雉之城古之制也今三家过制请皆损之乃使季氏宰仲由隳三都叔孙不得意于季氏因费宰公山弗扰率费人以袭鲁孔子以公与季孙叔孙孟孙入于费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至台侧孔子命申句须乐颀勒士众下伐之费人北遂隳三都之城彊公室弱私家尊君卑臣政化大行
  晋平公时箕遗及黄渊嘉父作乱不克而死平公遂逐羣贼谓阳毕曰自穆侯以至于今乱兵不辍民志无厌祸败无已离民且速冦恐及吾身若之何阳毕对曰本根犹树枝叶益长本根益茂是以难已也今若大其柯去其枝叶絶其本根可以少间公曰子实图之阳毕曰图在明训明训在威权威权在君君抡贤人之后有常位于国者而立之亦抡逞志亏君以乱国者之后而去之是遂威而逺权民畏其威而怀其德莫能勿从若从则民心皆可畜畜其心而知其欲恶民孰偷生若不偷生则莫思乱矣且夫栾氏之诬晋国也久矣栾书实覆宗杀厉公以厚其家若灭栾氏则民威矣今吾若起瑕原韩魏之后而赏立之则民怀矣威与怀各当其所则国安矣君治而国安欲作乱者谁与君曰栾书立吾先君栾盈不获罪如何阳毕曰夫正国者不可以昵于权行权不可以隐于私昵于权则民不道行权隐于私则政不行政不行何以道民民之不道亦无君矣则其为昵与隐也复产害矣且勤君身君其图之若爱栾盈则明逐羣贼而以国伦数而遣之厚戒箴国以待之彼若求逞志而报于君罪孰大焉灭之犹少彼若不敢而逺逃乃厚其外交而勉之以报其德不亦可乎公许诺尽逐羣贼而使祁午及阳毕适曲沃逐栾盈栾盈出奔楚遂令于国人曰自文公以来有力于先君而子孙不育者将授立之得之者赏居三年栾盈昼入为贼于绛范宣子以公入于襄公之宫栾盈不克出奔曲沃遂刺栾盈灭栾氏是以没平公之身无内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