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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稗类钞
                    
                        
  哈汤宁古塔有哈汤之险,又曰虾汤,淖也。数百里俱为泥淖,其深不测,土人呼水在草中如淖者曰红锈水。人依草墩而行,略一转侧,则人马俱陷于红锈水中。冬则冰。
  扬子江扬子江之名由来久矣。盖江苏扬州府城南十五里有扬子津, 「 后称扬子桥。」 隋以前津尚临江,不与瓜洲接,故江面阔至四十里,北人南渡者悉集此津,而江亦以是名焉。及唐时,江滨积沙至二十有五里,瓜洲遂与扬子津相连,江面乃隘至十八里,于是渡江者,南岸则济自京口之蒜山渡,北岸则济自瓜洲,扬子津之名由是不着,而江竟千古矣。
  瓜洲故城瓜洲旧在江中,形如瓜字,故名。唐时始与陆路相连,宋干德间,因以筑城其上,遂恃为滨江一重镇焉。年代湮远,地势变迁,至道光时,则故城复陷落江心,瓜洲乃名存而实亡矣。惟每当风日晴和,渡江之客,犹时于波光澄清中见堞垣痕影也。
  溧阳改隶镇江溧阳相国史文靖公,雍正己酉以山西巡抚署福建总督。明年,调署两江,以本籍疏辞,诏勿许.其时溧阳正属江宁府,适在总督驻所,是年六月,遂奏请以溧阳改隶镇江府,从之。
  丹徒沙田江苏丹徒县境东北滨江,各地多为沙田,名曰洲圩,如顺江、御隆、大港、高资、永固、平昌、圌滨各市乡沿江一带,沙田有二十余万亩。十年一清丈,计坍塌若干,涨沙若干,招乡人缴价承领,此常例也。
  仪征改扬子仪征县,因避宣统帝御名,改名为扬子县.有人出一联云「扬子云渡扬子江到扬子县」,或对以「端午桥逢端午日出端午门」。
  上海之昔日上海一埠,始仅一黄浦江滨之渔村耳。咸、同粤寇之役,东南绅宦及各埠洋商避难居此者日多,税源日富。华尔、戈登常胜军之编制,亦起于是时,李文忠公鸿章因以奏平吴之大业.而当时如龚橙、王韬、容闳之徒,亦多起于上海,时献奇计于粤寇也。
  上海租界之解释海通以后,外人至沪经营租界,在当时定议之初,并不名为租界,不过我政府划定一地,准于此租地建屋耳,故租界之租字,乃系租地之租字移换而来。自我国统治权日渐放弃,于是外人始设工部局以理市政,设巡捕房以总警政,而商埠之上海,乃成为租界之上海矣。观法大马路名公馆马路,则以法领事署在此而名,而当时领署不自居衙署之列可知。巡捕房普通称之曰行,福州路之巡捕房称老行,南京路之巡捕房称新行,行为买卖交易之称谓,则当时巡捕房亦不列于衙署矣。其后,洋文之公共租界为公共殖民地,法租界则更进而为市乡.宣统辛亥九月,工部局发贴告示,竟大书曰「各国驻沪公地」,是已悍然将租字剔去矣。今则即我华人自称,间亦省字作法界、英界也。又上海外人势力,以英、法、美、德为最巨,故居留人除日本外,亦以四国为最多。惟沪人之称四国人亦复各别,称英人曰大英人,颇符国际上互相尊敬之义,称法人则曰法兰西人, 「 间有音讹作拔兰西者,与洋文原音相去更远矣。」 称美人则曰花旗人,称德人则曰迦门人。 「 迦门系日耳曼之省音。」 此种称谓,稍一移易, 「 如直称德人、美人是。」 中下社会即不知所对,盖此事各有其历史上之缘因也。惟花旗之称,则当时以与英人语言、文字、种族一一相同,无他标异,故以国旗名其人也。
  租界各马路,在公共租界者,大率以我国行省及内地著名城市命名,在法租界者,大率以该国著名人物命名。而吾人对于两租界之马路,亦各有习称之名,如南京路曰大马路,公馆马路曰法大马路,此等不胜屈指。惟彼之命名由于人为,我则并未命名,偶沿有惯称而已,故新筑之路,若爱而近路,若卡德路等,则已无我国之名矣。
  上海租界之沿革上海公共租界面积,凡三万三千余亩,习俗所称英租界、美租界者是也,惟英租界、美租界为光绪己亥以前相传之名称.至光绪己亥,西辟泥城桥以西至静安寺路,东北辟虹口迤东之地以迄引翔港,由各国公使议决,将旧时英美租界并东西新辟之地,统名曰公共租界,此租界名称之沿革也。吾人不察,仍称苏州河以南洋泾浜以北为英租界,苏州河以北迤东为美租界,泥城桥以西公共租界或新租界者,误也。
  济南山水天下无山东济南形势,南起泰山之麓,蜿蜒北来,而龙洞,而玉函,而历山,陡然跌落平地,而为省城,东西山岭回环,以黄河为门户,以鹊华为关锁,海岱间一大都会也。其地本汉济阴郡,文帝丁丑年为济南国,景帝初复为郡,历代屡有改易,明仍为济南府,国朝因之,改为历城县.周二十余里,其门四,东曰齐川,南曰历山,西曰泺源,北曰汇波。后复开便门四,东门之南曰巽利,南门之西曰坤顺,西门之北曰干健,北门之东曰艮吉。其外城为咸、同间所筑,三面屹然,而独缺其北,以汇波门为城内出水总口,且外无居民故也。其池,则自南关黑虎泉涌出一脉,劈分两派,东会珍珠泉,西会趵突泉,泺水相抱而为护城河,虽久旱,色不浊,量不竭。城西北隅有大明湖,会合十数名泉,汪汪而为巨浸,远山倒影,清流见底,舟穿荷柳,游鱼可数。古人云:「济南山水天下无.」又云:「济南潇洒似江南。」信不诬也。
  鸡鸣岛鸡鸣岛,属山东登州府荣成县,孤悬大海中,明代曾置卫所,大兵入关,农夫野老不愿薙发者类往居之,岛田腴甚,且税吏绝迹,俨然一海外桃源。光绪甲午中日之战,海军中人有巡至其地者,岛始发见。骤睹居民之褒衣广袖,争呼之为道士岛,惜居民无读书者,不能道其详也。
  小邾子故城峄山之间为春秋邾国故地,邾入于鲁,其后乃迁于邹.宣统辛亥春,建筑津浦铁路,掘地见故城址。据《兖州志》考之,知为小邾子故城。
  开通太行北道山西潞安、泽州二府在万山中,唐以前,有孔道可通车马,宋后久堙塞,行旅苦之。光绪丙子丁丑间,秦、晋、豫大旱,山西灾尤重,至有一村数百户馁死不留一人者,而泽、潞二郡乃大有年,谷贱,农为之伤,而运道梗阻,竟不克输出山外。于是朝邑阎文介公以工部左侍郎家居奉命为山西赈务大臣,巡抚曾忠襄公方派员购米湘、鄂,隔越数千里,不得时至。文介谓:「唐会昌中用兵昭义,曾敕石雄率朔方军由平阳东南,取道曲亭进兵,径指上党.既可行军,其轨道必非甚隘,上下未及千年,不应遽无踪迹可寻」。乃与忠襄谋,派员往勘,往来月余,得曲亭故址,遵此入山,直抵潞安城外,则旧迹宛然,且广阔,能并行两轨,不必凿山堙谷,仅平夷险阻,即可通车马.文介大喜,因奏请以放赈余款兴工。未竣,而文介解赈务,忠襄亦调任去,张文襄继为晋抚,乃始成之。
  望都县望都县,旧名庆都,庆都者,尧母名也。乾隆丙寅,谕曰:「朕自正定回銮,固城、祁水之间有县名与尧母同名,义虽述古,于意弗安,其易为望都。」
  归化城归化城设官镇守,南关颜额上为蒙古书,下横书「翁阿洪」三大字,亦左行,用蒙古式也。城中惟官仓用陶瓦,砖壁坚致,余皆土室,空地半之。城南民居稠密,视城内数倍,驼马如林,间以驴骡。其屋皆以土覆顶,楹联皆汉字,窗户精好。
  黄河水信黄河水信,清明后二十日曰桃汛,春杪曰菜花水。伏汛以入伏始。四月曰麦黄水,五月曰瓜蔓水,六月远山消冻,水带矾腥,曰矾山水。秋汛始立秋,讫霜降。七月曰豆花水,八月曰荻花水,九月曰登高水。冬曰凌汛。十月曰伏槽水,十一月、十二月曰蹙凌水。河上老兵能言之。
  伊河洛河瀍河涧河伊、洛、缠、涧四河为夏禹治水所开.伊河之水,发源于西南,经过龙门,斜入洛河,离南门七八里。洛河水由西至东,瀍河水由北至南,两河皆逼近城垣。涧河水由西而湾南,此河离城七里。伊、洛、瀍、涧四水,皆达黄河。伊、洛水深河宽,有船往来。瀍、涧则不及伊、洛,河道隘狭,非在发水时,直同涧流,故难以舟楫。
  郑州郑州为上大道一州县,初无重要之位置,其风土亦至荒凉。自京汉、汴洛铁路相继通行,此为交点,而郑州之名乃盛传于世,当道亦因时势之需要,由散州而升为直隶州。 「 由开封划三县属之。」
  邠州陕西之邠州,距西安三百二十里,即周太王所居地,皇涧在东门外,过涧在西门外,皆为驿路所必经。州境梨枣弥繁,绿阴数十里不断,盖陕省之上腴也。
  明砠山距邠州西门十里,乃石山,俗名花果山,在大道旁。是山中空,有七十二洞,曲折相通,总名曰水帘洞。缘山皆凿佛像,多而且工,大小毕具,年深渐隐,须谛视始辨。摩崖有「隆庆元年创造」六字,隆庆,明穆宗年号也。
  天生墩朔方戈壁,以嘉峪关外为巨,其径长百二十里,平沙无垠,风色惨黯。其中一阜名天生墩,恒有戍卒据守,至冬夏皆储积水草,以备兵马往来之用。先是,岳威信公锺琪西征过此,疑是墩为土山,飞沙日积,故没其半,山为发水之源,苟就其顶而深掘之,当有所见,以视储蓄水料,其劳逸殊矣。因命步卒穿之,竭一日夜之力,至数十丈,在下兵卒忽堕无迹,穴上人俯听之,惟闻风声雷吼而已。岳立命辍是役,问之幕师,仅据佛氏地风水火之说解之。可知盘旋大气,斡运地中,阴阳生克,归诸造化,不能以为异也。然徐舍人蒸远曾云:「戈壁虽积沙无水,草木不生,倘择老树本下深凿之,当有水泉。」在昔乌鲁木齐筑城时,曾用此法以引水,盖亦木以水活之意也。
  河套河套夹岸,沃壤千里,冈阜衔接,旷无居人,舟行数百里,始一逢村落。是地沙土杂糅,投种可获,岸旁衰草长二三尺,红柳短柏,随处丛生。红柳高四五尺,春晚始萌芽,叶碧似柳,枝干皆赤色,柳条柔韧,居人取织筐筥,色泽妍丽可爱。
  甘肃少水甘肃少水,水甚珍,有至皋兰者,每宿旅舍,有一盂水送客盥面,盥毕,不可泼去,澄而清之,又供用矣。凡内地诸水不通河者,谓之死水,久则色变,臭秽不可食。甘省独不然,土井土窖,绝不通河流,但得水即藏入,虽臭秽不顾也,久之,水得土气,则清澈可食矣。甘省各处,以得雨为利,惟宁夏不惟不望雨,且惧雨,缘地多鹻气,雨过日蒸,则鹻气上升,弥望如雪,植物皆萎,故终岁不雨绝不为意。然宁夏稻田最多,专恃黄河水灌注,水浊而肥,所至禾苗蔬果无不滋发,不必粪田也。田水稍清则放之,又引浊水。
  金满县唐代极北之县治,以金满县为最远且广,尚有残碑没藓,摩挲可读.地学家谓其县即特纳格尔,相近为吉木萨地,唐时所设北庭都护府故城基址犹有存者,盖即李卫公莅治时所筑也。是城圆径外线约四十里,层累俱土块迭成,每块厚一尺,广一尺五六寸,长二尺七八寸,坚重逾于窑砖,叩之能作铿锵声。城中有古寺一,殿廊圮败,仅余石槛断柱,约略可辨为旧宇,以供佛多石质,腰以下尽陷入土,然半截犹高约七八尺,当年金碧崔巍,可想见矣。旁有铁钟,高亦七八尺,边廓有铭锈错落,然漫灭莫可辨,审其棱角,意似八分书耳。城以东有小城一,峙岗上,与此若成犄角。土居父老云:「乾隆以前,有攻其故城者,以小城阻力,迫而用火,四围炮台遗址即其迹也。」纪文达公奉檄赴乌鲁木齐时,尝与永余斋筹划驻兵地点,时永为迪化城督粮道,接人论事,极见虚心,惟以是处山杂路纷,非屯营善地,磋商于文达,至数日不敢决.文达谓:「是地沿革,前曾略得于父老传说,征之古籍,甚为可凭,即援李卫公所筑之遗址。重度形势,确可断为要隘,后人所见乌足胜之,莫若因其旧而用之,较有把握。」永然其说,因决议修筑,名为破城,后为温大学士改为古城营.其城孤悬天半,然山峦高下,蹊径错杂,非过此城不能飞度也。
  关西之行路难出嘉峪关西行,抵安西州,其地荒沙满目,砂石纵横,高下难行,西北阻天山,南接青海,幅员为全陇府州冠。行者出关,多驾车马骆驼,乘暮夜西征,其故有二:一则日间四望无边,牲畜急欲奔站,易于疲困;一则途中无水,夜凉不至大渴。若当夏季,日中尤不敢行,向晚起程,天明送站,乃行西域之不二法门.遇流沙时,马行辄退,沙拥轮胶,其俯喷仰鸣之情状,更可悯也。
  迪化新疆省城治迪化,即汉车师后王庭、唐可汗浮图城。地势北阻戈壁,接科布多之防;南凭天山,达土鲁番之道;东达巴里坤,通蒙古之快捷方式;西带阿尔雅,据伊塔之上游,西域有事,必争地也。
  准噶尔山河康熙戊申,准噶尔酋策妄阿拉卜坦来犯边,圣祖亲征,至各多里巴尔哈孙西北望鄂里鸡图有山如案,平衍长百余里,赐名玉几山。策妄阿拉卜坦败衂,遁居窝克阿拉里,经年,湖译名慈母湖,距科布多二日程,所部至食鱼为活。既死,其子策凌袭为台吉,杀其异母弟舒鲁达瓦,阻伊里河而居,其河深广,须舟筏乃渡。西路自巴尔库军营至其地,二千六百余里,较北路为近。
  青海青海,古曰西海,阚骃曰「西海东去西平郡二百五十里」是也。曰卑禾羌海,阚骃曰「金城临羌县西有卑禾羌海」亦是也。曰零海,郦道元曰:「古西零之地也。」曰鲜水,曰羌谷盐池,汉神爵初,西羌叛,酒泉太守辛武贤请击■〈罒上干下〉幵在鲜水上者;又赵充国请治隍陿以西道桥,今可至鲜水左右;汉元始甲子,王莽诱塞外羌献鲜水海允谷盐池置西海郡是也。青海之名,则见于西魏,时凉州刺史史宁与突厥分道袭吐谷浑还会于青海是也。蒙古语称库可诺尔,又曰库克淖尔、诺尔淖尔,状音字之异,总之言海也,其水高出海面九千八百五十尺。上古时,海水极广,盖北接蒙古瀚海,合渤澥、南溟成我国四海之名者也。北魏时周千余里,唐时尚八百余里,其后东西径二百里,南北一百三十里,周围尚六百六十里,面积二万七千二百方里。一曰周五百八十里,面积约一万九千三百方里;一曰周五百五十里,面积一万八千五百方里。测其东岸,其势逼仄,不及百三十里也。全海之形如鳊鱼,口向西北,四岸羣峯环绕.海中二岛,自海面准望,则偏于西岸,东一峯名奎逊托洛亥,峯峦纯白,上有石洞;稍西一峯,名察汉哈达,蒙古犹言白峯也。二岛周九十里,高二百七十仞。岛中约有僧寺十余处,番名刺萨札尔,梵语剌萨,犹汉言佛地也。札尔应作招尔,梵语庙为招,札尔其转音也。番僧习禅定者,于冰合时裹粮而入,或返或不返。岛番或插帐或岩居,约二万人,或云五万人,亦于冬时渡冰入口,购办粮茶,足一岁之食。岛陆往来,一日不得达岸,必在冰上经一宿也。沿岸沙石草湖约宽十余里,有水涨痕,畜牧不至其地,平时人迹稀绝,惟野兽奔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