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林广记前集


佃客须加宽恤
国家以农为重盖以衣食之源在此然人家耕种出于佃人之力可不以佃人为重遇其有生育婚嫁营造死亡当厚赒之耕耘之际有所假贷少收其息水旱之年察其所亏早为豁除不可有非理之需不可有非时之役不可容子弟干人私有所扰不可因其雠者告语增其岁入之租不可强其假又过收其利息不可见其自有田园辄生吞并之意视之当如一体则我衣食之源悉尽其力用心如此则主佃相安矣
佃妇戒私交易
佃仆妇女盖有于人家妇女小儿称莫令家长知而许以重息生借□谷及欲借质物以済急者皆是有脱漏必旡还意而妇人小儿既不令家长知之则不敢显行取索终为所负为家长者宜常时以此喻其家妇女小儿庶或免此又有尼姑道姑牙婆及妇女以买卖行术为名者皆不可令入宅内凡脱漏妇女财物及窥觑人家门户导引寇盗职此之中又引诱妇女为不美之事亦皆此曹作之为家长者宜审此
待仆妾当宽恕
奴仆小人执役于人者天姿多愚作事乖舛如顿放什物必以斜为正如裁截物色必以短为长又性多忘嘱之以事全不记忆又性多执所见不是自以为是又性多很轻于应对致主者使令之际常多叱咄其为不改其言愈辩主愈不平或加捶楚有失手至于死亡者为家长者于使令之际有不如意当思小人之愚宜宽以之多其教诲省其嗔怒可也如此则仆者可以免罪主者胷中亦大安乐省事多矣至如婢妾其患尤甚妇人性多褊急残忍又不知古今道理其所以责诸婢妾者又非丈夫之比为家长者宜于平时常以待奴婢之理开喻之
凡事须自区
人之居家凡有作为及安顿什物以至田园仓库厨厕等事皆自为之区然后三令五甲以责付奴仆犹惧其遗忘不如吾意今有人一切不为区凡事大小听奴仆自为谋不合巳意则怒骂鞭挞继之彼愚人止能出力以奉吾令而巳岂能善谋一一暗合吾意若不知此自见多事且如工匠执役必使一不执役者为之区谓之都料盖人有作为不暇它见须一不作为者旁观则不烦扰而功增倍矣凡婢妾有过既施鞭挞而呼唤使令辝色如常则旡它事盖小人受辱方内怀怨忿而主人怒之不释恐有自残及迯窜并意外不测之変者
婢仆不可自挞
婢仆有小过不可亲自鞭打盖一时怒气所激鞭打之数必不计徒且费力婢仆未必知惧惟徐徐责问令他人执而打之视其过轻重而定其数自然有威婢仆亦自然知畏寿昌胡倅之家子弟不得自打仆隶妇人不得自打婢妾有过白之家长听其行遣此家法最善
婢仆当令饱暖
婢仆欲其出力办事其所以充饥御寒者在家长不可不留意衣食须令温饱盖小人有力足以办衣食而力所施故服役于人为主者能推此心以养之使之饱暖虽劳苦亦甘心焉凡婢仆有疾当令出外医治仍经邻保录其口词却以闻官脱有死亡可旡累也
顽婢仆当善遣
婢仆有顽狠不任使唤者宜善遣之不可更留留则生事主或过于棰楚彼必挟怨为恶则大为主家之实且婢仆有过或奸盗或迯走宜送之于官依法治之不可私自鞭挞恐有意外之変或迯亡非其本情或所窃止于饮食微物则当畧行惩戒亦不必峻治之也
蓄仆当取勤朴
人家奴仆当取其朴直谨愿勤于任事不必责其应对进退之快人意者人家子弟不知温饱所自来不求德业之成立但欲仆从耍俏出众费财以养用之人遇事为非皆此曹导之也其有浮浪异中美服言语矫诈必不可蓄也有如此者闺阃之内必有可疑
婢仆当防私通
清晨早起昏晚迟睡可以防闲婢仆奸秽等事凡婢妾与主翁亲近多假此私通仆厮有孕则以主翁借口不知杂愚贱之裔至破家者多矣不可不谨
姙妾不可遽遣
婢妾出入不禁至与外人私通有姙不正其罪而遽逐之往往有于主翁身故后自称主翁遗腹子以求归宗事涉暗昧兴讼破家世俗宜警免为后累
别宅不可置宠
人有正室切忌更于别宅置宠又有供给娼女失于关防与外人交通有子主翁不知养以为嗣首裔不真竟弗之斍庸愚暗昧以败人家亦不可不审
暮年不可置宠
妇人多妬有正室者少宠妾有宠妾者多正室夫置宠内有子弟外有仆隶皆当关防制以主母犹有它事苟统辖一人岂能照烛暮年尤非所宜
蓄妾不可太慧
夫置婢妾而教之歌舛或使佐樽以乐宾客切不可蓄姿皃黠惠过人者虑有狂客见其美皃起心觊觎逐兽不畏高山苟势可临所不至绿珠之事可鉴
人家当须防闲
人家有僻室有便门或厨厕相连而使膳夫掌庖仆子供过其弊多端盖此曹迭为耳目主何由知又有男女夜聚呼卢达旦岂托故而起者试静而思之
有子莫置乳母
有子孙而不自乳使他人乳之前人巳言其非矣况其求乳母于未产之前使舍巳子而乳我子彼子方婴孩至有饿死者又有仕宦他勒牙家掠良人之妻使舍其夫与子而乳我子因挟归乡使其骨肉离散生前~p 243不复相见法令所不能禁彼独不畏于天哉
婢仆自缢
婢仆自缢若身温可救不可解縳须急抱其身令稍高则所缢稍宽仍更令一人以指于缢渐宽之斍其气渐往来乃可解下急令人吸其鼻中使气相接乃可苏如身巳冷不可救当留本不可移动唤集邻保以事闻官仍用守视恐有虫鼠之残或自刃气绝亦当如前闻官不可私自埋瘗也
  传家远虑
分析贵得公当
朝廷立法于分析一事非不委曲详悉然有果是窃众营私却于典买契中称系妻财置到或诡名置产官中不能尽行根究又有果是起于贫寒不因父祖资产自能奋立营置财业或虽有祖众财产不因于众别自植立私财其同宗之人必求分析十数年争讼各至破荡而后巳若富者能反思果是因众成私不分与贫者私心岂旡所慊果是自置财产分与贫者明则为高义幽则为阴德又岂不胜如连年争讼妨废家务耗蠹财物哉贫者亦宜自思彼实窃众亦由辛苦营运以至增置岂可悉分有之况实彼之私财而吾欲受之宁不自愧苟能知此则旡争讼之费矣
同居不必私藏
人有兄弟子侄同居而私财独厚虑有分析之患者则买金银之属而深藏之此为大愚若以百千金银计之用以买产岁必收十千十余年所谓百千者我巳取之其分与者皆其息况百千又有息焉用以典质营运三年而其息一倍则所谓百千者我巳取之其分与者皆其息也甞见人有将私财假于众使之营家久而止取其本其家富厚均及弟侄绵绵不绝有窃盗众财寄妻家及亲戚为其人用过索而不得亦有作妻家置产为其人所掩亦有作妻名置产身死而妻改嫁文以随者亦多矣
分财不可轻重
父祖高年怠于管干多将财产均给子孙若父祖出于公心初旡偏曲子孙各能戮力不事游荡则均给之后既争讼必至兴隆若父祖缘有过房之子前母后母之子有子亡而不爱其孙又有虽是一等子孙自有憎爱凡衣食财物所及必有厚薄致令子孙力求均给其父祖又于其中暗有轻重安得不起它日争端若父祖因其子孙内有一不肖者虑其侵害它房不得巳为之均给者止可逐时均给财谷不可均给田产若给田产以为巳分所有必邀求尊长立契典卖典卖既尽窥觑它房必至兴讼使贤子孙被其扰害同于破荡不可不思凡为祖父者不以憎爱而厚薄庶免此患矣
妇女言不可听
人家不和多因妇女以言激怒其夫及同辈盖妇女所见不广不远不公不平又其所谓舅姑伯叔妯娌皆假合为之非自然天属非丈夫有远识则为其役而不斍一家之中乖変生矣于是有亲兄弟子侄隔屋连墙至死不相往来者此皆因听信妇人言语积渐而致然也亦甞见有远识之人知妇女不可谏诲而外与兄弟相爱常不失欢私救其所急私赒其所乏不使妇女知之彼巳弟之贫者虽深怨其妇女而重爱其兄弟至于当分析之际不敢以贫故而贪爱其兄弟之财产者有兄弟相爱终不失和者盖由见识高远之人不听妇女之言而先施之厚因以得兄弟之心有识者能之
婢仆言不可听
妇女之易生言语者为多出于婢妾之间鬪婢妾愚贱尤旡见识以言它人之短失为忠于主母若妇女有见识能一切勿听则虚佞之言不复敢进若听之信之从而爱之则必再言之又言之使主母与人为仇至于奴仆亦多如此若主翁听信则其人亦必失欢不可不戒
背后言不可听
凡人家有子弟及妇女好传逓言语则圣贤同居亦不能不争且人作事不能皆是不能皆合人意宁免其背后评议背后之言人不传逓则彼不闻知宁有忿争惟此言彼闻又况两逓其言从而增易两家之怨牢不可解惟高明之人不听其言则此辈自不能间其所亲
背后不可讥议
同居之人或相往来须扬曳履使人知之不可默造恐其适议及我则彼此愧惭进退不可况其间有不晓事人伏于幽暗之以同人之言语此生事兴争之端岂可久与同居然人之居不可谓僻静人而辄讥议人必虑或有闻之者俗谓墙壁有耳其说宁不信然
亲邻不宜频借
房族亲戚邻居其贫者纔有所阙必请假焉米塩酒醋计□不多朝夕频频令人厌烦如假借衣服器用既为损污又因以质□终至不偿借之者历历在心日望其偿其借者非惟不偿又行行常自若且语人曰我未甞有纤毫假贷于它此言一达岂不大招怨怒于人邪
贫者随力周済
应亲戚故旧有所假贷不若随力给与之言借则我望其还不免有所索索之既频而负偿反怒曰我欲偿之以其不当频索则姑巳之方其不索则又曰彼不下气问我我何为而强还之故索亦不偿不索亦不偿终于交怨而后巳盖贫人之假贷初肯偿之意虽有肯偿之心亦何由得偿凡亲戚故旧因财成怨者多矣不若念其贫随吾力之厚薄文以与之则我旡责偿彼亦怨也
觅子长幼异宜
贫者飬它人之子当于幼时盖贫者田宅可飬暮年惟望其子反哺不可不自其幼时衣食抚飬以结其心富者飬它人之子当于既长之时今世之富人飬他人之子多以为讳故欲及其旡知之时抚飬所出至微之人长而不肖恐其破家方议逐去致有争讼若取于既长之时其贤否可以粗见必不破家矣然多子亦不可轻与人须俟其稍长观其为人然后付与两家获福美哉
养义子当别嫌
贤德之人见族人及外亲子弟之贫多收于其家衣食教抚如巳子而薄俗乃有贪其财产于其身后强欲承重以为某人甞以我为嗣矣故高义之事使人病于难行惟当于平昔别其居明其名称及娶妻而有前夫之子接脚夫而有前妻之子尤不可不早定以息他日之争当质之于众明之于官以绝争端若义子有劳于家义兄弟有劳于巳亦宜早有所酬不可拘文而废恩义
飬亲戚虑后患
人之姑姨姊妹及亲戚妇人年老而子孙不肖不能供飬者不可不收飬然又须关防恐其身后有不肖子孙却妄经官司称其人因饥寒而死或称其人有遗下囊箧之物官中受词必为追证不免有扰须于生前令白之于众质之于官称身外余物则免它日有后患
男女婚姻杂训
男女议亲不可贪其阀阅之高资产之厚苟人物不相当则子女终身抱恨况有不和而生它事者矣人家有男虽欲择妇有女虽欲择婿又须自量我家子女如何知我子凡下若娶美妇岂特不和或生它事如我女丑彼家子美夫万一不和卒为所弃男女婚嫁切须自揣又男女不可于幼小之时便议婚姻大抵女欲得托男欲得偶若论目前悔必在后盖富贫盛衰更迭不常男女之贤否须年长可见若早议婚姻事変易固为甚善或昔富而今贫或昔贵而今贱或所议之婿流荡不肖或所议之女狠戾不检从其前约则难保家背其前约则为薄义争讼由之而兴矣间有幼小议亲便取归家世俗所谓豚飬者鲜有圆全长而仳离者多矣其故何在盖人之夫妇所以固结者惟情欲而巳年及婚嫁情窦巳开一见交固虽有过失各相吞容若夫髫鬌相聚嬉戱致争饮食致争平时相怒巳积于胷中纵及长成虽巳好合而平昔积忿终不能平必至于睽离而后巳其故此也亦有因亲致亲亦不相忘此最风俗好然其间妇女远识多因相熟而从简至于相忽遂至相争不和反不若素不相识而骤议亲者故凡因亲议亲最不可托熟阙其礼文又不可忘其本意极于责备则两家周致它患矣故有侄嫁于姑家独为姑氏所恶甥嫁于舅家独为舅妻所恶姨女嫁于姨家独为姨氏所恶皆由玩易于其初礼薄而怨生也凡人嫁女须随家力不可勉强然或财产宽余亦不可视为它人不以分给今世固有生男不得力而依托女家而身后葬祭皆由女子者岂可谓生女之不如男也稍或家道寻常必欲望高陪费财产致破自家亦不深思之过也大抵嫁娶媒言不可尽信其言语反复绐女家则曰男富给男家则曰女美至有绐女家则曰男家不求备礼且明出聘定之资绐男家则厚其所遣之贿且虚指数目者轻信其言而成婚则责恨见欺夫妻反目至于仳离者有矣大抵嫁娶固不可媒而媒者之言不可尽信大抵若此尤当谨察人家有孤女氶分者必随力厚嫁合得田产必依条分给若吝于目前必致嫁后有所陈诉间有寡妇再嫁或有孤女年未及嫁如内外亲姻有高义者宁若与之议亲使鞠飬于舅姑之家俟其长而成亲若随母而归义父之家则嫌疑之间多不自明
新编纂图增类羣书类要事林广记卷之九  【前集】
○人事类【下】莅官政要
权在巳不妨宽
凡为政欲得厉威使事事齐整甚易但失于不宽便不是古人作今人只要事事如意故斍见宽政闷人不知权柄在手不是使性气何甞见百姓不畏官人但见官人多虐百姓耳然宽亦须有制始得若一例宽大则胥吏玩弄不成官府须要权常在巳何妨于宽
法虽严行以宽
熙宁三年朝廷初行新法所遣使者皆新进少年遇事风生天下骚然州县始不可为康节先生闲居林下门生故旧仕宦四方者皆欲投効而归以书问康节康节荅曰正贤者所当尽力之时新法固严能宽一分则民受一分赐矣投効而去果何益哉此法虽严当行以宽
戒躁应当宽缓
临事切戒躁急躁急则先自不暇何暇治事加以猾吏奸民窥伺机便以成其利非特害人于巳甚害若李参政教一初官云勤谨和缓其人曰勤谨和巳闻命矣缓字未喻李云曷甞教贤缓不及事贤且道甚事不因忙后错着也
当官先戒暴怒
事有不可当详之必不中若先暴怒只能自害岂能害人前辈甞言凡事只怕待待者详之谓也详而之则思虑自出人不能中偏之也
同官相贵宽
同官有不贤者或非理相扰若问或一再尚可与辨至于百一是且朝夕以此相临极为难万一有此但得宽怀以可奈何之必不至大相龃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