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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稗史笺证
读史方舆纪要卷三七广宁卫即金之广宁府,境内有辽水。其通定镇注云:「在卫东百八十里,近辽水。
旧志,高丽于辽水西置军,以警察渡辽者,谓之『武厉逻』。隋大业八年伐高丽,惟得辽水西『武厉逻』之地,置辽东郡及通定镇而已。九年,诏修辽东古城,以贮军粮……唐贞观十八年伐高丽,李世绩自通定济辽水,趣元菟,即此。」可证许氏叙史之可信。
又「有河名曰辽河」句,「有河」二字据陈乐素校本补。再「北辽河居其中其地如此」句意有难通,陈乐素校补本作「地形如口,辽河居其中」,义长。
▲第二十五程,自梁鱼务百单三里至没咄[孛堇]寨。
「没咄」,小名;「孛堇」,汉语为官人。
△按「寨」下大金国志卷四0许奉使行程录有:「离梁鱼务东行六十里即过辽河,以舟渡,阔狭如淮。过河东亦行淀五十里旧广州,惟古城,有贫民三五家。是夜宿没咄寨。」凡四十七字,此脱,或节略。考辽史卷三八地理志:「广州,防御。汉属襄平县,高丽为当山县,渤海为铁利郡(辽史索隐卷四云,广州当为渤海铁利府所领)。太祖迁渤海人居之,建铁利州。统和八年省,开泰七年以汉户置。」又考金史卷二四地理志,渖州章义县,注云:「辽旧广州,皇统三年降县来属。有辽河、东梁河、辽河大口。」许氏所见之广州,仅存古城并贫民三五家,正皇统三年降县之先兆,足补史文之阙。又,上文云「六十里即过辽河」,过河后又「行淀五十里」至广州,则所行已一百一十里,许氏云「百单三里」,必当时习惯之说法,而「六十」、「五十」者亦必举其大略也。
青宫译语:「初八日渡梁鱼涡……初九日赶出孛堇铺即屯宿暴衣……」
金史卷四四兵志:「金之初年,诸部之民无它徭役,壮者皆兵,平居则听以佃渔射猎习为劳事,有警则下令部内,及遣使诣诸孛堇征兵,凡步骑之仗糗皆取备焉。其部长曰孛堇,行兵则称曰猛安、谋克,从其多寡为号,猛安者千夫长也,谋克者百夫长也。」按没咄事迹无考。
▲第二十六程,自没咄寨八十里至渖州。
△辽史卷三八地理志:「渖州,昭德军,中,节度。本挹娄国地。渤海建渖州……太宗置兴辽军,后更名。」
辽史索隐卷四云:「案挹娄国即渤海定理府,渖州本为府所领。一统志:渖州故城今奉天府,治挹娄,故城在铁岭县南六十里奉天承德县,北至铁岭界七十里。」
▲第二十七程,自渖州七十里至兴州。
自过辽河,以东即古之辽东地。金人方战争之际,首得辽东五十一州之地,乃契丹阿保机破渤海国建为东京路地也。
△按「建为东京路地也」之下,大金国志卷四0许奉使行程录有「自此所至,屋宇虽茅茨,然居民稍盛,食物充足」,凡十八字,此处脱或节略。
松漠纪闻下:「兴州四十里至蒲河,四十里至渖州。」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四引金图经同。共八十里,此作「七十里」。盖皆约略言之。
辽史卷三八地理志:「兴州,中兴军,节度。本汉海冥县地。渤海置州,故县三:盛吉、蒜山、铁山,皆废……在京西南三百里。」
大金国志卷一太祖武元皇帝上阿骨打之十四年 【 时宋政和五年、辽天庆五年也】 「十一月,败辽师于混同江。先是天祚征女真,率番汉兵十余万出长春路,命萧奉先为都统,耶律章奴副之,以精兵二万为先锋,余分五部北出骆驼口,车骑亘百里,步卒三万人,命萧胡都姑、柴谊将之,南出宁江州。赍数月粮,期必灭女真。阿骨打以刀剺面,仰天大哭,谓其部落曰:「不若杀我以降!」诸将皆拜曰:「事以至此,当誓死一战。」乃与天祚遇。乘其未阵,三面击之,天祚大败,退保长春。女真乘胜,遂并渤海辽阳等五十四州。」与许氏所言基本相合。按辽史卷二太祖纪:辽太祖阿保机于天显元年正月平渤海,二月「丙午,改渤海国为东丹,忽汗城为天福,册皇太子倍为人皇王以主之……」是阿保机灭渤海后未建「东京路」,乃建为东丹国。许氏谓乃所建「东京路」,似将后之称谓提前加于阿保机名下,欠确。
▲第二十八程,自兴州九十里至咸州。
未至州一里许,有幕屋数间,供帐略备,州守出迎,礼仪如制。就坐,乐作,有腰鼓、芦管、笛、琵琶、方向、筝、笙、箜篌、大鼓、拍板,曲调与中朝一同,但腰鼓下手太阔,声遂下,而管、笛声高。韵多不合,每拍声后继一小声。舞者六七十人,但如常服,出手袖外,回旋曲折,莫知起止,殊不可观也。酒五行,乐作,迎归馆。老幼夹观,填溢道路。次日早,有中使抚问,别一使赐酒果,又一使赐宴。赴州宅,就坐,乐作,酒九行。果子惟松子数颗。胡法,饮酒食肉不随盏下,俟酒毕,随粥饭一发致前,铺满几案。地少羊,惟猪、鹿、兔、雁。馒头、炊饼、白熟、胡饼之类最重油煮。面食以蜜涂拌,名曰「茶食」,非厚意不设。以极肥猪肉或脂润切大片一小盘子,虚装架起,间插青葱三数茎,名曰「肉盘子」,非大宴不设,人各携以归舍。虏人每赐行人宴,必以贵臣押伴。是日,押伴贵臣被酒,辄大言诧金人之强,控弦百万,无敌于天下。使长掎之曰:「宋有天下二百年,幅员三万里,劲兵数百万,岂为弱耶?某衔命远来,贺大金皇帝登宝位,而大金皇帝止令太尉来伴行人酒食,何尝令大言以相罔也?」辞色俱厉,虏人气慑,不复措一辞。及赐宴毕,例有表谢,有曰「祗造邻邦」,中使读之曰:「使人轻我大金国。论语云『蛮貊之邦』,表辞不当用『邦』字。」请重换方肯持去。使长正色而言曰:「书谓『协和万邦』、『克勤于邦』,[诗]谓『周虽旧邦』,论语谓『至于他邦』、『问人于他邦』、『善人为邦』、『一言兴邦』,此皆『邦』字,而中使何独祇诵此一句以相问也?表不可换!须到阙下,当与曾读书人理会,中使无多言!」虏人无以答。使长许亢宗,饶之乐平人,以才被选。为人酝藉似不能言者,临事敢发如此,虏人颇壮之。
△按「自兴州九十里至咸州」下,大金国志卷四0许奉使行程录有「离兴州五十里至银州,中顿,又四十里至咸州」凡十八字,此处脱或节略。又下文「诗谓」,「诗」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四所引金图经:「兴州至银州南铺五十里,银州南铺至铜州南铺四十里,铜州南铺至咸州南铺四十里。」松漠纪闻卷下同,则兴州至咸州实一百三十里,抑路线有变,故许氏只言九十里。
辽史卷三八地理志:「咸州,安东军,下,节度。本高丽铜山县地,渤海置铜山郡。地在汉候城县北,渤海龙泉府南。地多山险,寇盗以为渊薮,乃招平、营等州客户数百,建城居之。初号郝里太保城,开泰八年置州。」按金史卷二四地理志,此地金初「为咸州路,置都统司」,故行人至此,例行设宴,青宫译语云:「十二日抵咸州,十三日千户设宴,停一日……」可证。
松漠纪闻卷上金国旧俗多指腹为昏姻条:「酒三行,进大软脂、小软脂 【 如中国寒具、】 蜜餻 【 以松实、胡桃肉渍蜜,和糯粉为之。形或方或圆或为柿蔕花,大略类淛中宝阶餻】 ,人一盘,曰『茶食』。」比许氏言之略详。按此处所谓「大软脂」、「小软脂」,颇疑即许氏所谓的「肉盘子」。
▲第二十九程,自咸州四十里至肃州,又五十里至同州。
离咸州即北行,州地平壤,居民所在成聚落。新稼殆遍,地宜穄黍。东望大山,金人云,此新罗山,山内深远,无路可行。其间出人参、白附子,深处与高丽接界。山下至所行路可三十里。
△按「第二十九程」下,三朝北盟会编卷二0所引宣和乙巳奉使行程录、大金国志卷四0许奉使行程录皆有「自咸州九十里至同州」九字。依其例,此九字当有,疑此处脱或节略。
松漠纪闻卷下:「宿州北铺四十里至咸州南铺。」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四金图经亦云:「咸州南铺至宿州北铺四十里。」考辽史地理志并无「宿州」一名,金有宿州,在南京路河南府,与此地望不合。然则此所谓「宿州」即许氏所称之肃州乎?奉天通志云:「肃州一作宿州,以音近而异书。」
青宫译语:「十二日抵咸州,十三日千户设宴,停一日,人皆病困。十四日午至同州,即驻马。」然则咸州至同州只有半日之程?或路平畅亦未可知。
辽史卷三八地理志:「肃州,信陵军,刺史。重熙十年,州民亡入女直,取之复置。兵事隶北女直兵马司。统县一:清安县。」按辽史索隐卷四云:「案金志,咸平府清安县辽肃州。金辽志:在开原城东北三十里。」
又同卷:「同州,镇安军,下,节度。本汉襄平县地,渤海为东平寨。太祖置州,军曰镇东,后更名……县二:东平县……永昌县。」按「同州镇安军」,殿本作「尚州镇远军」,州军名皆不同。辽史索隐卷四引一统志云:「在开原县南三十里。」
按新罗山未详,疑或有误记。
▲第三十程,自同州三十里至信州。
回程锡宴于此。
△按「三十里」,陈乐素校补本作「四十里」。
又按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四金图经:「咸州南铺至宿州北铺四十里,宿州北铺至安州南铺四十里,安州南铺至夹道店五十里,夹道店至杨柏店四十五里,杨柏店至奚营西四十五里,奚营西至没瓦铺五十里,没瓦铺至木阿铺五十里,木阿铺至信州北五十里。」松漠纪闻卷下反方向所记里程与此同。然则从咸州至信州当为三百三十里。上文第二十九程云:「自咸州四十里至肃州,又五十里至同州。」共计九十里,则从同州至信州当为二百四十里。然二百四十里又非一日之程,颇疑此处所记有误。
辽史卷三八地理志:「信州,彰圣军,下,节度。本越喜故城。渤海置怀远府,今废。圣宗以地邻高丽,开泰初置州,以所俘汉民实之。兵事属黄龙府都部署司。统州三,未详;县二:武昌县……定武县……初名定功县。」按金史卷二四地理志,信州为彰信军刺史,且只领武昌一县。辽史索隐卷四:「案一统志,信州故城在科尔沁左翼东南三百八十里。金辽志,自开原东北至信州三百十里,今有城,周一里,门八,土人犹呼为信州城。」按近人曹廷杰据此考证,信州即今怀德县。
▲第三十一程,自信州九十里至蒲里孛堇寨。
△按松漠纪闻卷下、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四所引之金图经所记地里驿程无蒲里孛堇寨之名。然青宫译语云:「十四日午至同州,即驻马,十五日抵蒲里寨,尚早,即屯宿。十六辰抵黄龙府……」此处之蒲里寨显然即蒲里孛堇寨之省称,据下文,此地距黄龙府四十里。
▲第三十二程,自蒲里四十里至黄龙府。
契丹阿保机初攻渤海,射黄龙于此地,即建为府。是日,州守迎迓如仪。有中使抚问,赐酒果、锡宴一如咸州制。自此东行。
△青宫译语:「十五日抵蒲里寨,尚早,即屯宿。十六辰抵黄龙府……」按其路行时间,与四十里相合。辽史卷三八地理志:「龙州,黄龙府,本渤海扶余府。太祖平渤海还,至此崩,有黄龙见,更名。保宁七年,军将燕颇叛,府废。开泰九年,迁城于东北,以宗州、檀州汉户一千复置。」又同卷云:「通州,安远军,节度。本扶余国王城,渤海号扶余城。太祖改龙州,圣宗更今名。保宁七年,以黄龙府叛人燕颇余党千余户置,升节度。」然则,黄龙府与通州乃为一地。
金史卷二四地理志:「隆州,下,利涉军节度使。古扶余之地,辽太祖时,有黄龙见,遂名黄龙府。天眷三年,改为济州,以太祖来攻城时大军径涉,不假舟楫之祥也,置利涉军。天德三年置上京路都转运司,四年,改为济州路转运司。大定二十九年,嫌与山东路济州同,更今名。贞佑初,升为隆安府。」按大清一统志,「隆安」又作「龙安」,据近人曹廷杰考证,即今吉林市西北二百八十里之农安,盖「农安」、「龙安」、「隆安」皆同音而异字也。
▲第三十三程,自黄龙府六十里至托撤孛堇寨。
府为契丹东寨。当契丹强盛时,虏获异国人则迁徙杂处于此。南有渤海,北有铁离、吐浑,东南有高丽、韎鞨,东有女真、室韦,东北有乌舍,西北有契丹、回纥、党项,西南有奚,故此地杂诸国风俗。凡聚会处,诸国人语言不能相通晓,则各以汉语为证,方能辨之,是知中国被服先王之礼仪,而夷狄亦以华言为证也。
△青宫译语:「十六辰抵黄龙府,都统款留一日,十七日抵吐撒寨。」按「吐撒」显系「托撒」之同名异译,而吐撒寨亦必托撤孛堇寨之省称。按据曹廷杰得胜陀瘗碑记考证,托撤孛堇寨在今吉林农安城东六十里之万金塔地方。
▲第三十四程,自托撤九十里至漫七离孛堇寨。
道旁有契丹旧益州、宾州空城。
△青宫译语:「十七日抵吐撒寨,十八日抵漫漆里。」与九十里之行程吻合。
辽史卷三八地理志:「益州,观察。属黄龙府。统县一:静远县。」又同卷:「宾州,怀化军,节度。本渤海城。统和十七年,迁兀惹户,置刺史于鸭子、混同二水之间,后升。兵事隶黄龙府都部署司。」
松漠纪闻卷上女真即古肃慎国也条:「契丹自宾州混同江北八十余里建寨以守。予尝自宾州涉江,过其寨,守御已废,所存者数十家耳。」考同书卷下:自宾州「渡混同江,七十里至北易州。」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四金图经亦云「北易州至宾州渡混同江七十里」,则北易州疑即益州,「守御已废」,形同空城,与许氏所见正同。曹廷杰得胜陀瘗碑记云:「查自万金塔东行二十余里,道旁有古城基二,相距数里,曰「西小城子」、「东小城子」,知即益州、宾州空城……」漕论姑备一说,谨录以备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