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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镜寓言
王阳明论举荐人才不可不慎,譬如养蚕,但杂一烂蚕于中,则一筐好蚕尽为所坏矣。/壶公曰:今于烂蚕中杂一好蚕,得乎?
余肃敏弟子寰,举进士,肃敏教之曰:「人固贵刚,不可使人畏之如虎。」/壶公曰:人畏如虎,必有暴之者矣。
豫章张相公曰:「言路有四:当可而发,上也;遇事而发,次也;缄默不发,又其次也;有为而发,风斯下矣。」/壶公曰:可作言官箴。
归安严凤以孝友闻,同邑施氏兄弟争产,其弟诉之凤,凤颦蹙曰:「吾兄儒,吾正苦之,得如若兄力量,可尽夺吾田,吾复何忧?」施感悟,兄弟友爱终身。/壶公曰:平日孝友,才可片言折狱。
一县令初至任,谓群下曰:「汝闻谚云"破家县令、灭门刺史"乎?」有父老对曰:「间者士子多读书,某等只闻得"岂弟君子,民之父母"。」县令默然。/壶公曰:这父老机锋犀利。
李志学好谈神仙,然嗜醇甘、耽姝丽。李梦阳曰:「喧寂不共途,动静无并驱。子谓果有扬州鹤乎?」李曰:「根污泥而挺清泠之上者,莲之所以神也。」梦阳曰:「污泥不染者,以其根莲也。子诚莲则可,非莲则坏矣。」/壶公曰:真地狱种子。
邹东廓受知于刘野亭,刘归,邹送之。刘曰:「子国器也,善自爱。宁直无媚,宁介无通,宁恬无竞。」/壶公曰:操是道也,可入世,可出世。
孙源贞举进士,以实录事至杭,属学诸生给事笔砚。时于肃愍在列,进曰:「学校之设,将养贤以为用耶,抑供事书办耶?」孙下席迎上坐,谢过。
杨宗乔峭直,与人议论,不能下气。监临者恶之,几不免。偶见桂古山,道其事,桂曰:「譬如对奕,且饶一着;譬如争路,且退一步,便无事矣。」宗乔惕然谢教。/壶公曰:失便宜是得便宜,吾以书绅。
林希元欲征安南,张岳规之曰:「钦州非用武之地,尊相无封侯之骨,恐有后悔。」/壶公曰:妄开边衅,宜服上刑。
国学旧有荆公文集板,陆俪山为司成,命模印数部,分遗朝士。学录王玠蹙额言曰:「好好世界,如何要将王安石文字通行?怕有做出王安石事业者。」/壶公曰:荆公文亦是拗体?
锦衣王佐卒,陆炳代理卫篆,势焰甚张。佐子不肖,有别墅三,炳欲尽得之。乃陷以罪,并捕其母。母膝行前,道其子罪甚详。子号呼曰:「儿顷刻死矣,母忍助虐耶?」母指炳座而顾曰:「而父坐此非一日,作此等事亦非一,生汝不肖子,天道也,何多言?」炳面赤。/壶公曰:阿母可怜!
钱学士溥营第,役烦里旅。旅有惰者,钱谴之,对曰:「病矣。」问曰:「何病?」对曰:「往时黄提刑营第,老夫从役伤膂。黄第今败瓦颓垣矣,老夫犹疾痛不即死。兹役之不力,何敢辞罪?」钱谢遣之。/壶公曰:这里旅两遭劫运。
文衡山每言:「近来陆贞山最会做文字,但开口便要骂人,亦是一病。」/壶公曰:文字骂人,损自家福。又曰:东坡不免此病。
周叔夜赴楚臬,请益于杨抑斋,答曰:「独阳不生,独阴不成,凡事不可太要好。」/壶公曰:此为贤者下药。
吾谨就试有司,盛饰冠服,文顷刻就。偶风动衣裾,文采五色烂然。有司诟怒,欲笞之,然奇其文,第曰:「有如是才,而不自爱,是挟狐白裘反衣之耳。」
捷悟
桓公使管仲求宁戚,戚应之曰:「浩浩乎?」管仲不知,至中食而虑之。婢子曰:「公何虑?」管仲曰:「非婢子所知也。」婢子曰:「公其毋少少,毋贱贱。背者吴干战朱龀,不得入军门,国子擿其齿,遂入,为干国多。百里奚,齐国之饭牛者也,穆公举而相之,遂霸诸侯。由是观之,贱岂可贱?少岂可少哉?」管仲曰:「然。公使我求宁戚,宁戚应我曰:"浩浩乎",吾不识。」婢子曰:「诗有之:"浩浩者水,育育者鱼。未有室家,而安召我居?"宁子其欲室乎?」/壶公曰:此婢有学问,敬仲拜下风矣。
孙权问诸葛恪曰:「卿父与叔父孰贤?」对曰:「臣父为优。」权问其故,对曰:「臣父知所事,叔父不知,以是为优。」权大噱。/壶公曰:恪知媚君,言不由衷。
前蜀王建判官冯涓好戏,时凤翔张郎中通好,来晨宴接。王虑冯公先而张子乘之,或致失机,乃令客将传达,但请缄默。坐即定,而宾主寂然,无敢发语端者。冯乃取青梅铿然一嚼之,四坐流涎,因成大笑。/壶公曰:风流可掬。
李氏未归顺时,徐铉奉王命至中朝,便殿见艺祖,奏曰:「李煜如地,陛下如天;李煜如子,陛下如父。天乃能盖地,父乃能庇子。」艺祖应声答曰:「既是父子,安能两处吃饭?」铉无以对。
萧彦瑜尝与御宴,醉伏筵中。武帝以枣投之,彦瑜取栗掷上,正中面。帝动色,言:「汝那得如此,岂有说也?」彦瑜答曰:「陛下投臣以赤心,臣敢不报以战栗?」上大悦。/壶公曰:太狎。
梁时有沙门讼田,武帝大署曰「贞」。有司未辨,遍问莫知。刘显曰:「贞文字为与上人。」帝忌出之。/壶公曰:帝奇署,刘奇悟。
珍禅师真率不事事,一郡守初至,不知其佳士,未尝与语。守谓客曰:「鱼、稻宜江淮,羊、面宜京洛。」客未及对,珍辄对曰:「世俗无如羊之大美,且性极暖,宜人食。」守变色瞑视之,徐曰:「禅师何故知羊肉宜暖?」珍应曰:「尝卧毡知之。其毛尚尔暖,其肉不言可知矣。如明公治郡政美,则立朝当更佳也。」/壶公曰:谄语出自和尚,尤可惜。
韩亿奉使契丹,时副使者为章献外姻,妄传太后旨于契丹,谕以南北欢好,传示子孙之意。亿初不知也,契丹主问亿曰:「皇太后即有旨,大使何不言?」亿对曰:「本朝每遣使,皇太后必以此戒约,非欲达之比朝也。」契丹主大喜曰:「此两朝生灵之福。」是时副使方失词,而亿反用以为德,朝议推服之。/壶公曰:真使臣。
宋神宗尝问经筵官:周官「前朝后市」何义?黄履时为侍讲,以王氏新说对言:「朝,阳事,故在前;市,阴事,故在后。」上曰:「亦不独此。朝,君子所集;市,小人所居。向君子背小人之意。」诸臣闻之竦然。/壶公曰:君既知矣,何为背君子而向小人?
况钟谒一势阉,拜下不答,敛提起云:「老太监不喜拜,且长揖。」/壶公曰:不恶而严。
景泰立春日,正值圣节,众议庆贺、迎春先后未定。于肃愍至,曰:「迎春宜先。」众曰:「何据?」曰:「不见"春王正月"?春加王上,宜先迎春。」/壶公曰:得体。
程公同知温州,领上官檄,检校盐场,称度数日,茫无绪次。有老翁献计,用井字法。言讫,即去。程即命画地作井字,堆盐九区,高广相等,止称其一,而余八者悉定。不三日,盐无遗数。/壶公曰:简而确。
王守仁闻地藏洞有异人,坐卧松毛,不火食。遂立岩险,至之,其人正熟睡。公俟其醒,问最上一乘,其人曰:「周濂溪、程明道是儒家两个好秀才。」公恍然悟。
周鉴覆舟江中,幸无恙。寻迁宪使,叹曰:「宦途之险,犹牛渚、马当也,日行其间,安能数徼天幸哉?」竟致仕。/壶公曰:急沉中勇退,第一流人。
蒋芝曰:「宋儒格致之说,久厌听。闻良知及知行合一之说,一新耳目,如鲥鱼、鲜笋,肥美爽口,盘肴陈前,味如嚼冰。若久而厌饫,依旧用鹅、鸭,羊、豕矣。」/壶公曰:此门外汉,非知味者。
周思兼曰:「食淡胜于肥甘,食后方见;贫贱胜如富贵,当亦如是。」/壶公曰:亦过后方知。
夙惠
孙策年十四,诣袁术,俄而外通刘豫州来,孙便求去。袁曰:「刘豫州何若?」答曰:「英雄忌人。」既出,下东阶,刘玄德从西阶上,但得转顾视孙足下,行殆不复能前。/壶公曰:讨逆长年,必有可观。
李卫公幼时,父吉甫每夸其敏捷,武相元衡召见,问曰:「吾子在家所嗜何书?」德裕不应。翌日,元衡以告吉甫,吉甫责之,德裕曰:「武公身为宰相,不问理国调阴阳,而问所嗜书。其言不当,所以不应。」/壶公曰:在海外阴阳不调矣。
袁充少警悟,年十余岁,其父党至门,时冬初,充尚衣葛。客戏充曰:「袁郎子"絺兮绤兮,凄其以风"。」充应声答:「唯絺与绤,服之无斁。」以是大见嗟赏。
王元规八岁而孤,随母往依舅氏于临海。土豪刘瑱资巨万,欲妻以女,母以孤弱,亦欲结婚强援。元规时年十二,请曰:「因不失亲,古人所重,岂得苟安异壤,辄婚非类?」母感其言而止。/壶公曰:老成之见。
阚泽年十三,梦见名字炳然在月中。/壶公曰:梦骑马入月中者,应是仙品。
徐陵数岁,家人携候释宝志,宝志摩其顶曰:「天上石麟麟也。」
司隶徐正,名知人。苻坚六岁时,尝戏于路,正见而异焉,问曰:「苻郎,此官街,小儿行戏,不畏缚耶?」坚曰:「吏缚有罪,不缚小儿。」正谓左右曰:「此儿有霸王相。」/壶公曰:此胡之巨擘,惜不终。
长孙绍远年十三,王硕闻其强记,欲试之。乃试以月令,绍远读一遍,诵之若流。/壶公曰:习礼者,每试题一出,茫然阁笔。人之相去,奚啻九牛一毛。
徐之才年八岁,造周捨听讲老子,捨为设食,戏之曰:「徐郎不用心思义,而但事食乎?」之才答曰:「圣人虚其心而实其腹。」捨大嗟赏。
梁昭明年十二时,尝于内省见谳狱,问左右曰:「是皂衣何为者?」曰:「廷尉官属。」召视其书,曰:「是皆可念,我得判否?」有司以其幼,诒之曰:「得。」狱皆上刑统,悉判杖五十。有司具以白帝,帝笑而从之。/壶公曰:菩提种子!
吴祐父恢,为南海太守。祐年十二,随之任。父欲杀青简以写经书,祐谏曰:「五岭旧多珍怪,上为国家所疑,下为权戚所望。此书若成,必载之兼两。昔马援以薏苡兴谤,王阳以衣囊徼名,嫌疑之间,先贤所慎。」恢乃抚其背曰:「吾家世不乏季子。」/壶公曰:贤公子。
朱据为车骑将军,时张纯、张俨、朱异三人,俱童稚有才名。一日,同往见据,据曰:「老鄙相闻,饥渴甚矣。騕褭以迅骤呈奇,鹰隼以轻疾为妙。其为我各赋一物,然后就坐。」俨赋犬曰:「守则有威,出则有获。韩卢宋鹊,书名竹帛。」纯赋席曰:「席以冬设,簞为夏施。揖让而升,君子攸宜。」异赋弩曰:「南岳之幹,钟山之铜。应机命中,获隼高墉。」三人皆赋成,就坐,据大欣赏。/壶公曰:三赋英气勃勃。
明帝尝敕谢朏与谢超宗从凤庄门入,盖凤庄,二人父名,戏之也。超宗曰:「君命不可不往。」趋而入。朏曰:「君使臣以礼。」逡巡不入。时人两称之。
王纮性敏辨,年十三时,尝见郭元贞,元贞抚其背曰:「读何书?」曰:「读孝经。」「孝经云何?」曰:「在上不骄,为下不乱。」元贞曰:「吾岂骄乎?」曰:「君子防未萌,亦愿留意。」/壶公曰:是郭子师。
太子昭幼时,隋文帝尝谓之曰:「当为尔娶妇。」昭辄应声泣。问其故,对曰:「汉王未婚时,恒在至尊所;一朝娶妇,便尔出外。惧将违离,是以啼耳。」上叹其至性。/壶公曰:既生昭,何生广?
苏琼幼,尝从父谒父友曹芝,芝戏问曰:「若欲官不?」琼对曰:「设官求人,非人求官。」芝大叹异。/壶公曰:谁解此语?
程骏少时,师事刘昞。昞尝谓门人曰:「今世名教之儒,咸尚老庄。吾谓其言虚诞,不可以经世。」骏对曰:「不然。老子著抱一之言,庄生申本性之旨。人若乖一,则烦伪生;爽性,则冲性散。恐老庄未尽非也。」昞懼然曰:「卿年尚稚,识乃老成。」自是声誉遂显。/壶公曰:得老底之微。
李贤九岁从师受学,略观大旨,不寻章句。或谓曰:「学不精勤,不如不学。」贤曰:「人各有志,岂能领徒受世?惟当粗闻教义,补己不足耳。至如忠孝之道,实盟于心。」闻者惊服。后官极将相。
管辂年七八岁,与邻里小儿戏,画地为日月星辰之状,言不常。父母禁之,答曰:「家鸡、野鹄,尚知天时,况人乎哉?」/壶公曰:管有宿根,非关学问。
朱熹自幼颖异,甫能言,父指天示之,对曰:「天也。」即问曰:「天之上何物?」父奇之。尝从群儿戏沙中,独端坐,以指画沙,视之则八卦也。/壶公曰:如此聪明,乃失足于训诂。
陆九渊三四岁时,问其父:「天地何所穷际?」父笑而不答。遂至深思忘寝。及总角,闻人诵伊川语,则曰:「觉若伤我者。」又曰:「伊川之言,奚为与孔孟不类?其间多有不是处。」/壶公曰:象山先生是颜子之品。又曰:观荊门政事,知有本之学。
程辉性倜傥,喜杂学,仕至宰相,尤好论医。时有神童常添寿者,方数岁,辉召之,亦与论医,因书「医非细事」四字。添寿为糊去「细」字,改「相」字。辉惭。世以此奇添寿,谓切中其病。/壶公曰:宰相不许谈命。
许衡七岁受书,即问其师曰:「读书何为?」师曰:「取科第耳。」曰:「如斯而已乎?」师大奇之。
杨大年年十一,太宗闻其名,召对便殿,授秘书省正字,且曰:「卿久离乡里,得无念父母乎?」对曰:「臣见陛下,一如臣父母。」上叹赏。
赵仲南葵,父方,宁宗时为荆湖制置使。葵每闻警报,与诸将偕出,遇敌辄深入。诸将惟恐失制置子,尽死救之,以比获捷。一日,方行犒赏,军士愤其薄。葵时年十三,亟呼曰:「此朝廷赐也。本司别有赏赉。」军士遂定。人服其机警。/壺公曰:赵葵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