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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改斋漫录
○英宗壁书《师说》《六箴》
英宗在藩邸,多隐德。宗妇既寡,不能自存者,密使人周之,不令兄弟知也。壁书韩退之《师说》,及吴仲卿宗英《六箴》以自戒。
○置天下常平官
神宗熙宁二年,天下常平钱谷,见在一千四百万贯石。诸路各置提举常平广惠仓,相度农田水利差役利害二员,以朝官为之;管干一员,以京官为之。小路共置二员。开封府界一员。凡四十一人。
○赦官吏失入死罪
熙宁二年敕:“今后官员失入死罪,一人追官勒停,二人除名,三人除名编管。胥吏一人千里外编管,二人远恶州军,三人刺配千里外牢城。”自后法浸轻,第不知自何人耳。
○守正不阿为贤用人当用君子
神宗尝问司马文正曰:“结宰相与结人主,孰为贤?”公曰:“结宰相固为奸邪。然希意迎合,观人主趋向而顺之者,亦奸邪也。唯守正不阿,乃为贤耳。”上曰:“两府孰可留,孰可去,孰可用?”公曰:“此乃陛下威权所当采择,小臣岂敢预闻。然居易以俟命者,君子也。由径求进者,小人也。陛下用人,当用君子,不当用小人。”
○宋主辰晋主参
刘器之《语录》云:“太祖初为归德军节度使,实在宋,故国号宋。且河东,乃晋地也。昔高辛氏迁阏伯于商邱,主辰,今应天府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今太原府是也。且参、辰不相能,久矣。物不两大,故国初但曰并州,不加以府号,盖有深意也。”以上皆刘说。予按,仁宗时,韩魏公奏并州宜立军名,立戟,置鼓角。胡文恭公宿武平上言,以为宋主辰,晋主参。参、辰不两盛,不可许。至嘉四年,复为太原府河东节度。乃知器之之意,本于胡武平,而器之未始知之也。
○欧阳公多谈吏事
张芸叟言:“初游京师,见欧阳文忠公,多谈吏事。张疑之,且曰:‘学者之见先生,莫不以道德文章为欲闻者。今先生多教人吏事,所未谕也。’公曰:‘不然。吾子皆时才,异日临事,当自知之。大抵文学止于润身,政事可以及物。吾昔贬官夷陵,彼非人境也。方壮年未厌学,欲求《史》、《汉》一观,公私无有也。无以遣日,因取架阁陈年公案,反覆观之。见其枉直乖错,不可胜数,以无为有,以枉为直,违法徇情,灭亲害义,无所不有。且以夷陵荒远偏小,尚如此,天下固可知矣。当时仰天誓心,自尔遇事,不敢忽也。迨今三十余年,出入中外,忝尘三事,以此自将。今日以人望我,必为翰墨致身;以我自观,亮是当年一言之报也。’”张又言:“自得公此语,至老不忘。”是时,老苏父子,间亦在焉,尝闻此语。其后子瞻亦以吏能自任,或问之,则答曰:“我于欧阳公及陈公弼处学来。”
○潘温叟医
潘景,字温叟,崇宁间以医称,视古无愧。虞部员外郎张咸,其妾孕五岁而不育;南陵尉富昌龄妻,孕二岁而不育;团练使刘彝孙,其妾孕十有四月而不育。温叟视之,曰:“疾也。凡医曰孕者,非也。”于是作大剂饮之,咸妻堕肉块百余,有眉目状;昌龄妻梦三童子,色漆黑,仓卒怖悸,疾走而去;彝孙妾堕大蛇,犹蜿蜒不毙。又屯田郎中张湮妻,年四十而天癸不至,温叟察其脉曰:“明年血溃乃死。”既而果死。贵江令王霁,夜梦与妇人歌讴饮酒,昼不能食者,已三岁。温叟治之,疾益平,则妇人色益沮,饮酒益怠,而歌讴不乐,久之遂无所见。温叟曰:“若疾虽衰,而未愈也。倘梦男子青巾而白衣者,则愈矣。”后果梦,辄能食。其他所治,若此甚众。
○下蜀辎重百里不绝
王师下蜀时,护送孟昶血属辎重之众,百里不绝,至京师犹然。诗人李度作《平蜀诗》,略曰:“全家离锦水,五月下瞿塘。绣服青蛾女,雕鞍白面郎。累累辎重远,杳杳路岐长。”
○御亲赐带花
真宗东封,命枢密使陈公尧叟为东京留守,马公知节为大内都巡检使。驾未行,宣入后苑亭中赐宴,出宫人为侍。真宗与二公,皆戴牡丹而行。续有旨,令陈尽去所戴者。召近御座,真宗亲取头上一朵为陈簪之,陈跪受拜舞谢。宴罢,二公出。风吹陈花一叶堕地,陈急呼从者拾来,此乃官家所赐,不可弃。置怀袖中。马乃戏陈云:“今日之宴,本为大内都巡检使。”陈云:“若为大内都巡检使,则上何不亲为太尉戴花也?”二公各大笑。寇莱公为参政,侍宴,上赐异花。上曰,“寇准年少,正是戴花吃酒时。”众皆荣之。
○致仕文吏当养其廉耻武吏当任其功旧
仁宗时,吴奎、包拯建言:“在官年七十而不致仕者,有司以时案籍举行。”胡武平宿以为文吏当养其廉耻,武吏当任其功旧。而欲一切以吏议从事,殆非优老劝功之意。当少缓其法,武吏察其任事与否,勿断以年;文吏使得自言而全其节。朝廷至今行之。
○唐宋运漕米数
唐居长安,所运米数:天宝中,二百五十万石。大中中,一百四十万七千八百八十六石。盖唐自大中以后,诸侯跋扈,四方之米渐不至故耳。惟本朝东南岁漕米六百万石,以此知本朝取米于东南者为多。然以今日计,诸路共六百万石。而江西居三之一,则江西所出为尤多。
○铸钱费多得少
予尝为铸钱司属官凡三年,其利病尤悉。盖费多而得少。其后入玉牒所为检讨官,见绍兴三年十一月十二日臣僚上言:“九路坑治铸钱司。窃闻虔、饶两州,自绍兴元年至今,共起发过一十二万二千余贯。用本钱及官兵应干请给,总用二十五万八千余贯。即是费官钱盖三之二。使有利害,亦当条具措画以闻。岂容置一司养官吏,无益而有损哉?”此提点铸钱不职也。以此知利害尤分明。而议者以为不可罢者,恐钱少故也。然大概所献于朝廷者,新钱常少,旧钱常多。绍兴丙子,沈相当轴,以其弟尝为使者,悉其事,遂罢之。未及三年,当己卯岁,沈去国。朝廷复建司置官,不知又何耶?予按,唐《德宗纪》:“建中二年,判度支韩洄奏,请于商州红崖冶、洛源监,置十炉铸钱。江淮七监,每铸一千,费二千文,请皆罢。从之。”予然后知铸钱之弊,古今同之。会当有建白于朝,依唐故事罢之为善。
○荫子法
国朝荫子法,初遇郊恩,止得荫子,不及他亲。元中,山谷官应任子,特请于朝,舍子而先侄,后遂为故事。
○司马文正除李公择息贪吏掊克之心
龚深之言:“司马文正作相,除李公择为户部尚书。门人问曰:‘公择文士,恐于吏事非所长。’公曰:‘天下谓朝廷急于利久矣。举此人为户部,使天下知朝廷意,且息贪吏聚敛掊克之心。’”
○以程氏礼用尹德充
待制尹德充享,幼事伊川先生。初业进士应举,策问议欲诛元名公卿得罪于朝者。尹叹息曰:“尚可以干禄乎哉。”不终对而出,且告于程氏曰:“享不复应进士举矣。”绍兴五年,从臣有言尹宜用者。遂以用程氏礼,宣教郎崇政殿说书处之。且除秘书郎,时年七十七矣。未几,除秘书少监,赐绯衣、银鱼、象笏。求去益坚,除太常少卿兼说书,又除权礼部、兼侍讲,进官通直郎,而尹病不能朝。遂除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兼侍讲。九年,以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而去。致仕,进宫奉议郎而卒,葬会稽。有奉诏解《论浯》行于世。
○开封地谶
向文简公父,为母求葬地。时开封城外有地,谶,曰:“绵绵之冈,势如奔羊。稍前其穴,后妃之祥,”术者以穴在一小民菜园中,向恐民不肯与,因夜葬其地。民以向横诉于府,府尹令重与之价,仍不废其菜。次年,向遂生文简公。钦圣后,文简孙也。
○儒冠多误身
吕居仁云:“元中,诸院族人居榆林,甚盛。尝一日同游西池,有士子方行观,叹曰:‘纨裤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从叔叔巽应声答曰:‘秀才,汝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也。’士子甚惊叹。”
○章子厚与叔安仁令书
章申公子厚,与其叔安仁令书曰:“弊政之后,谅烦整葺。宽而不弛,猛而不残。待寄居游士有礼,而不与之交私;一切守法,而于人情从容。此亦吾叔所能辨也。”
●卷十四记文、类对
○傀儡起于王家
钱穆父试贤良对策日,东坡晓往迓其归,置酒相劳,各举令为文。穆父得《傀儡除镇南军节度使制》,首句云:“具官勤劳王家,出入幕府。”东坡见此两句,大加叹赏,盖世以傀儡起于王家也。
○赋《长啸却边骑》
范蜀公少时,与宋子京同赋《长啸却边骑》。蜀公先成,破题云:“制动以静,善胜不争。”景文见之,于是不复出其所作,潜于袖中毁之。因谓蜀公曰:“公赋甚善,更当添以二者字。”蜀公从其说,故谓之“制动者以静,善胜者不争。”然景文赋虽不逮于蜀公,他人亦不能到。破题云:“月满边塞,人登戍楼。”真奇语也。
○邵康节赞王通
司马文正示康节以《王通传》,康节赞之曰:“小人无是,当世已弃;君子有非,万世犹讥。录其所是,弃其所非,君子有归;因其所非,弃其所是,君子几希。惜哉仲淹,寿不永乎。非其废是,瑕不掩瑜。虽未至圣,其圣人之徒欤。”
○冯丞相用李泰伯语
李泰伯《潜书》,其一曰:“孔子之言满天下,孔子之道未尝行。簋牲币,庙以王礼,食其死不食其生,师其言不师其道。得其言者为富贵,得其道者为饿夫。”冯当世丞相有《答伯庸》诗云:“孔子之文满天下,孔子之道满天下。得其文者公卿徒,得其道者为饿夫。”冯用泰伯语也。
○吕与叔《克己铭》
吕大临与叔,微仲丞相弟也。为《克己复礼铭》曰:“凡厥有生,均气同体。胡为不仁,我则有己。立己与物,私为町畦。胜心内发,扰扰不齐。大人存诚,心见帝则。初无吝骄,作我蟊贼。志以为帅,气为卒徒。奉辞于天,孰敢侮予。且战且来,胜私窒欲。昔为寇仇,今则臣仆。方其未克,窒我室庐。妇姑勃蹊,安取厥余。亦既克之,皇皇四达。洞然八荒,皆在我闼。孰曰天下,不归吾仁。疴痒疾痛,举切其身。一日至之,莫非吾事。颜何人哉,希之则是。”
○邓安惠表启
邓安惠自翰苑出守成都,《谢表》云:“扪参历井,方知蜀道之难;就日望云,已觉长安之远。”用太白语。又尝有启云:“三山已到,辄为风引而还;九阙神游,不觉梦惊而失。”前辈文采风流,蕴藉如此。
○高丽至豫章先状
崇宁中,高丽自明州海道入贡,偶乘风,自江路至豫章。其《先状》云:“泛槎驭以寻河,远朝天阙;望桃源而迷路,误入仙乡。自惊漂泊之余,获奉笑谈之雅。”
○任忠厚投时相启
任敦夫忠厚,元、绍圣间有声太学。后坐上书入籍,留落不调者久之。有《投时相启》云:“笼中剪羽,仰看百鸟之翔;岸侧沈舟,坐阅千帆之过。”
○苏景谟诗启
“衣冠晨集乌衣巷,旌旆春生绿野堂。”苏景谟诗也。又有启云:“珠璧之投甚暗,讵免惊疑;农马之智非专,误劳访问。”
○黄公孝师右军笔法
仁宗时,太常博士黄公孝先有诗名,尤工字学。常师右军笔法,深得其妙。每曰:学书当先务真楷,端正匀停,而后饶得破体,破体而后饶得颠草。凡字之为体,缓不如紧,润不如密,斜不如正,浊不如清。右欲重,左欲轻。考之古人踪迹,其言不妄也。
○东坡铭李伯时洗玉池
东坡有《李伯时洗玉池铭》,始予读之,皆不得其说。其后得伯时石刻序跋,乃能明其意。盖元八年,伯时仕京师,居虹桥,子弟得陈峡州马台石,爱而致之斋中。一日,东坡过而谓之曰:“斫石为沼,当以所藏玉时出而浴之,且刻其形于四旁。予为子铭其唇,而号曰洗玉池。”而所谓玉者凡一十六:双琥璩、三鹿卢、带钩、必贞、彖、丕水、苍佩、螳螂、钩佩柄、珈琐、珙璧、珥丰杯、璩罗等是也。伯时既下世,池亦湮晦。徽宗尝即其家访之,得于积壤中。其子硕以时禁苏文,因潜磨去铭文,以授使者。于是包以ブ褥,栖以髹匣,舁致京师,置之宣和殿。十六玉,唯鹿卢环从葬龙眠,余者咸归内府矣。东坡铭刻与伯时序跋,昔有而今亡,而池亦归天上。惜其本末不著,后世将有读坡铭而不能晓者,因具于此。陈峡州即陈彦点,字子真,自号懒散云。
○武后制赐狄仁杰袍金字
《新唐史狄仁杰传》载仁杰转幽州都督,赐紫袍龟带。后自制金字十二于袍,以旌其忠。其十二字史不著。予按,《家传》云:“以金字环绕五色双鸾,其文曰:‘敷政术,守清勤。升显位,励相臣。’乃命录之。”《新史》不惟不著十二字,虽五色双鸾亦不录也。《家传》云:“丧亲,有白乌连理枝,绕于墓侧。”《新史》止云:“有白鹊驯扰之祥。”
○曲如钩例封侯
崔善为为左丞,令史恶其聪察。以其身短而伛,嘲之曰:“崔子曲如钩,随例得封侯。膊上全无项,胸前别有头。”《新唐史》止云:“曲如钩,例封侯”而已。
○举酒行令
陶毂使越,钱王奉之甚渥。因举酒行令,曰:“玉白石,碧波亭上迎仙客。”陶应声曰:“口耳王,圣朝天子要钱塘。”
○恩袍色动仙籍香浮
仁宗《赐进士及第》诗云:“恩袍草色动,仙籍桂香浮。”黄冕仲《谢及第启》,全用以为一联云:“恩袍色动,迷芳草之依依;仙籍香浮,惹春风之拂拂。”东坡戏之曰:“好作闻喜燕酸文。”
○浯溪铭
湖南浯溪,在永州北一百余里,流入湘江,其溪水石奇绝。唐上元中,邕管经略使元结罢任居焉,以其所著《中兴颂》刻之崖石,抚州刺史颜真卿书。结复为《浯溪石堂西峰四献亭铭》,皆刻于崖上石。本朝乾德中,左补阙王伸来知永州,维舟于此,留诗。元公序云:“浯溪在湘水之南,北汇于湘。爱其胜异,遂家溪畔。溪,世无名称者也,为爱之,故命曰浯溪,铭于溪口。”铭曰:“湘水一曲,渊洄倚山。山开石门,溪流潺潺。山门如何,双石。临彼渊岸,夹溪绝壁。水石尤怪,石文尤异。吾欲求退,将老兹地。溪古地荒,芜没盖久。命曰浯溪,旌吾独有。人谁游之,铭在溪口。”王伸诗云:“湘州佳致有浯溪,元结雄文向此题。想得后人难以继,高名长与白云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