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郭两先生崇论

  张成倩曰表扬范承明父子令人齿颊俱芬

  ○晋史隐逸传

  晋史之传隐逸者、三十五人、而合者不十之七。范承明魏氏之忠义也。辛叔重冉氏之龚胜也。龚子伟孝行士也。而有侠烈风。夏仲御行恠者也而近戏宋令文郭元瑜窃邦之陪臣也。戴安道末世之通士也。夫隐逸者、夷穆而近道遯晦而挫名孙公和、董威辇郭文举、索伟祖、陶处静、其至矣哉。谯元彦、朱臣容、杨轲次之轲之不幸而不得死。非自致也。刘子骥之仁也。而不能忘迹也。陶元亮之达也。而不能忘言也。夫所以不能忘者。名之根也。又次之矣、虽然元亮之所为次以隐第尔于节为近
  张成倩曰晋代隐逸品次精严

  ○符坚论

  符坚之伐晋、其势在必克、而当时中外智勇之士、未有不谏而阻者何也其识在坚下也坚之所以败者一。其不知胜道者一。失关中者一。而伐晋不与焉。坚不当在行。人主而在行。将帅不得展其用。而内顾重。所谓萃三军之良以攻王。一败而师崩。师一崩而天下之心尽摇。一也。坚又不当舍荆而先寿春。夫桓冲虽忠、而闇懦非谢玄比也。坚既巳取蜀有襄阳。则荆州之胆夺矣。阳平率张蚝窦冲之辈、以二十万而萃于荆。刑必破。桓氏必覆。桓氏覆而谢氏之胆夺矣。然后长乐率慕容姚苌之辈、以二十万分捣长淮之南以缀谢玄。而阳平用王浚故事以舟师径捣建业。未有不举者也。坚不出此、而以百万之师。付之于一掷。其不知胜道一也。坚又散氐于中土。而留鲜卑及羗于肘腋之下。然犹未也吕光伐西域。而秦凉之卒十万。西矣。坚伐晋而宿卫之良数十万。悉东矣。坚败而关中之所以为卫者。无几矣。夫是以慕容叛。而鲜卑之在秦者。蜂起而应之。羗亦从而讧焉。不踰岁而国灭。虽坚之失策。亦孰非天也。天下剖而为二。北之并南若三。而未有不先下荆襄者也。王浚之于吴。伯颜之下宋。皆由江而达者也。虽以贺弼韩擒之揵。亦杨素之取上游。有以制之也。坚以六十万而溃。亮以六十万而弒。魏太武之号百万。虽入六州。而士马死者过半。信乎不利人主哉。若坚取晋而以仁义守天下。后世不得不以正统归之。夫岂惟晋。陏又宁在唐下也。夫晋伐吴而同者。仅羊佑王浚杜预张华四人耳。宁可以成败论哉。
  李克生曰论符秦之败如身当其时而目击其事者

  ○慕容盛非周公论 【集作书慕容盛载记后】

  吾尝读慕容盛载记、其与羣臣言管蔡忠存王室而周公代主、非人臣之道、故言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当明大顺之节、陈诚意以晓羣疑而乃阻兵都邑、擅行诛僇、不臣之罪彰于海内、至伊尹则议谓其不能竭忠辅导、而放黜桐宫、事同夷羿、何周公之可拟夫盛一小猾虏也。乘险而据一方。屡遭篡弒之后。故其与羣臣议。摧抑伊周以张威。而折其心之不轨。不足据也。独苏子由之持论、以世之言为周公之事、无以异于伊尹、然天下之人举皆疑而不信、夫天下未知夫成王之不明、而周公摄、则是周公未有以服天下之心、而强摄焉、以为之上也、夫人臣而用天子之事、此天子之所忌也、以一人之身、上为天子之所忌、而下为左右之大臣、从而媒孽其短、此古之忠臣、所以尽心而不免于祸、而世之奸雄之士、所以动其无君之心、而不顾者也、然使成王用事于天下、而周公制其予夺之柄、则愚恐成王有所不足乎其心、而管蔡之徒、乘其隙而间之、以至于乱也、使成王有天子之虚名、而不得制天下之政、则愚恐周公有所不忍于其中、赧然有不自安之心也、是以宁取而摄之、使成王无与乎其间、以破天下谗慝之谋、是以其后虽有管蔡之乱、而天下不摇。苏氏辨矣。然亦非能善论周公者也。夫武王末而成王尚幼。周公用叔父之尊亲而当武王之重托。以御初服之天下。使退而跻于毕召之列则五服之外人得以幼主而易成王故负扆以朝诸侯使天下晓然知成王之为君而周公之为摄又不欲以万几之众而挠成王蒙养之哲使之从容以成其德而练于政知其必克负荷也然后稽首而归之若信苏氏之论则七年之内。将以摄为真。而天子之名。不归之成王。而归之周公。此新莾之所妄引以成其篡者也。而谓周公然乎。且苏氏之所疑于不能服者即霍光之于昭帝。诸葛亮之于后主也。天下尚不疑于霍光诸葛亮。而独疑于周公。万万无是理也。周公之过、陈贾则一二测之夫洛邑之顽。未尝一日忘怨周而为殷。武王之黄钺、固巳断纣之头、而悬之太白矣、乃使其愤怨狼戾之子为之长而又使其失戢之兄不肖之弟而监之不乱何待且夫纣之自绝于啇久矣。武庚亲其子也顽民挟而欲甘心、倒戈者畏而有二志皆非所以宁之也。微子者、纣父之元子也而贤。灭啇之后、即立微子可也、或曰封武庚者武王也非周公
  李道生曰折慕容盛摧抑伊周之非并破苏子由持论之失可令周公抚掌

  ○尔朱荣 【集作书尔朱荣传后】

  昔尔朱荣死、而魏收为之志、受其子文略金、而比之韩彭、后人咲而嗤之吾以为韩信神于兵者也。固非荣之所可轻拟。至以方彭越。则荣方且愤然而不受。夫以荣挟虏姓、而肆为暴、戕宗室、屠王公、掠妃主、戏天子于股掌之上、而不之顾擢发不足以数其罪。然至于雄武伉悍。有经世略。则自项羽而后。未见其比者也。荣秀容一酋长耳。地方不过三百里。兵不满万骑。然能收募天下之豪杰。悉出其麾下。其志遂欲扫羣雄而制六合之命。天下亦悚然而畏服之。且其始之入洛。不过五六千人耳。而六师之乘。万雉之都。拉然而土崩。其破葛荣亦不过七千人耳。而百万之众。一朝而溃败。虽武如元颢。才若陈庆之。而取之如拉朽然。至于处分大盗之达。遥策关西之胜隐然阿瞒寄奴之风何言彭越羽之喑哑跳荡、非荣所可及然羽有近筭而无远略宽于近而薄于远故呕呕之爱。能使二十七骑于乌江而不忍去。而不能使田荣陈余英布之无叛。所当之敌战必胜攻必取。而不能保曹咎龙且之败而所遇又高祖是以祸不在内而在外荣有远略而无近算宽于远而暴于近故葛荣之众不坑僇。而左右之无辜而死者比比。能使天光之以少制万俟丑奴。侯渊之以少制刘灵助。而不能察元或辈之谋而所遇又庄帝是以其祸在内不在外嗟乎古之有天下者要必有人君之德而其佐命以功臣终者要必有人臣之体人臣之体在才巨而心小其识不凡而凡不远而远乃可保也无君德。而其材非人臣者。偏雄。则项羽袁绍李密。委质。则韩信及荣也。其法不足以有天下。适足死耳。他固有幸而成者。不足道也。
  李大生曰以尔朱氏与项鲁公相提而论切中情獘

  ○谢灵运 【集作书谢灵运集后】

  余始读谢灵运诗、初甚不能入、既入而渐爱之、以至于不能释手、其体虽或近俳、而其意有似合掌者、然至秾丽之极。而反若淡。琢磨之极而更似天然。则非余子所可及也。鲍照对颜延之之请骘、而谓谢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君若铺锦列绣、亦复雕缋满眼也。自有定论、而王仲淹乃谓灵运小人哉、其文傲、君子则谦、颜延之有君子之心焉、其文约以则、此何说也、灵运之傲、不可知。若延之之病。正坐于不能约以则也。余谓仲淹非能知诗者、殆以成败论耳、

  ○何胤 【集作书何胤传后】

  甚矣士之好名也、天监之初、何胤与谢朏并召、不出则巳、何至示必出之势。以动谢朏。而身独隐。以擅一代之高。母乃伤于巧哉。世固有巧而竞于进者。未有巧而竞于退者。虽清浊异形。其累自然一也。虽然、谓谢朏为胤所卖、则非也。丈夫自有志。安可以出处问人。胤葢巳逆知之矣。故曰、兴王之世、安可久处、兹言也、固朏之所乐闻也。齐氏禅代。朏仅不能为禇彦回。王仲宝耳。孔子有言、血气既衰、戒之在得、朏所至以聚敛闻何暇论晚哉
  张成倩曰评骘何谢自见公平

  ○周顗 【集作书周顗传后】

  周伯仁吾所不解、过江以后若使追丧乱之艰难。此身之非有。或散发岩阿。或栖迟冗列。用拙挫名。以酒蔽身。可也。既居九列。参密议而纵饮沉湎。狂僻废礼。且夫密疏申救始兴而不言德。固若长者。夫以元老故交。哀呼求救。了不之盻。而顾左右云、今年杀诸贼奴、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宁能不使之饮恨横发耶。伯仁若思即始兴救之久亦必杀但小缓耳伯仁死、始兴不能无罪。检表而泣。以情语诸子。犹庶几哉。
  李克生曰始兴有伯仁由我之叹阅此则亦伯仁自取耳

  ○李绩 【集作书李绩传后】

  高宗之欲废王后而立武也、褚遂良谏、长孙无忌不谏、然尤能持之。李绩不谏、又从而谀之。武立而后易社移鼎。诛锄李氏之裔殆尽。而天下之恶、悉归之绩吾谓未可以是深罪绩也夫绩也智有余者也以为人主以爱欲易椒房。吾必不能制。制之而不得。则祸随之。吾勋臣也。祸不至死不巳。彼见夫太尉之懿亲。且有翼戴功。以卑辞窜荒裔。而卒赐之死。方自以为得策。而讵谓武氏之遂滔天也假令武氏前高宗死、即后死而不临朝不废立、不易社移鼎、绩不过一具臣而巳、家事语亦不必传也、且夫绩固盗贼雄也、为父而事窦建德则失之君为身而复事唐则失之父特以其能善为兵事。晓便宜而巳柰何以大臣之节望之夫吕后之王诸吕、其安危大几、甚于易后。王陵曰不可、勃曰可、幸而为平勃不幸而为李绩不然何以异哉、然是时吕后中宗之意定矣。谏必不行。不行则祸随之为大臣者取几焉可也
  李道生曰宽立曌之诛而责处君父之际原情定罪惟其当而巳

  ○魏征论

  自程叔子之以为玄成之事唐太宗、与管仲异、而紫阳因之曰、管仲有功而无罪、王魏先有罪而后有功、叔子又曰、管仲知非而反正、圣人取其反正也、愚以为此皆不熟于史之过也按左史襄公弒、立无知、鲍叔牙奉公子小白出奔莒、杜预注小白、僖公庶子、至乱作、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紏来奔、预注曰、子紏、小白庶兄也太史公世家、襄公次弟紏奔鲁、其母鲁女也、次弟小白奔莒、小白母卫女也、然则紏与小白、俱僖公之庶子、而紏为兄。何以不当有齐。管仲何以称知非而反正也。且身传子紏、与小白战、以竞齐不胜而死之、何辞也。夫子以攘夷尊周之功大而不责其死曰仲傅也、犹可以无死。至玄成之为隐太子宫臣、则不然高帝命之也。当是时可以迁而为他官。或下移而为秦齐之国属。旦而事太子、夕而去之。非委盾从一者比也。始玄成之与隐太子谋也不过以秦王勋重有夺嫡势。劝其立功。以自安而巳。玄武门之蹀血。玄成固未尝身与其事。若仲之射钩也。秦王正东宫。而以高帝之命召玄成。玄成可以无死矣。然则管仲之于玄成。俱不得言无功也。仲为大。玄成次之。亦不得言无罪也。玄成为小。仲甚之。虽然玄成尝从李密归唐而为秘书丞巳使黎阳陷窦建德遂为建德之中书舍人矣而独责其死建成何也故吾所以轻玄成于管仲者、以事论不以论人
  李大生曰定管魏之功罪惟允末段可令玄成无辞

  ○武曌论

  自天地辟、有君臣、而中国之臣妾。身为篡。而身失之者。有三。羿浞巳耳。新莾巳耳。周武瞾巳耳。其以女主而男号者一。亦曌巳耳。羿浞不尽僇姒氏。莾不尽僇刘氏。故天下卒归于姒刘氏之嗣若族。而曌不然也其杀唐诸帝之子孙殆尽。而后革命。杀唐之良士大夫。及其子孙之五。而后革命。革命而又杀唐士大夫其子孙之十九。诸凡为曌之公卿大夫。非其屠剥之余。若羊豕之垂鼎俎。而后解缚者。则亦其屠剥之余裔也。非身为唐臣。食唐禄者。则亦其臣。与食其禄之裔也。朝而入朝。其冕黻而居其上者。一媍人也。又其故主之雠也。其弁衫比肩。而相揖逊者。其女主之淫僧。与淫少年也。不然亦其女主之屠人歼宗室贤士大夫者也。然是时公卿大夫、相率而为之臣、而不之耻。何也。其它魏元忠、娄师德之徒、无论巳贤如狄仁杰。才如姚崇。节如宋璟。而皆为之卿相。宋儒之笔严如霜钺。龂龂焉龁散吏之扬雄。与故僚之王魏。而于是诸贤者畧不之及。又何也。野史称仁杰有寡姊、老而贫、仁杰尝过之、为设浊酒麦饭、其子自外猎归、以一兔肩供、仁杰曰、姊老矣、而仁杰幸居相位柰何不及某在而使之仕、姊曰吾有一子不欲其事女主乃惭而退。呜呼孰谓宋儒之识而不及狄氏姊哉
  张成倩曰笔端斧钺痛快淋漓

  ○张柬之等五王 【集作书五王传后】

  张柬之等五王、合谋诛二张、迁武氏、反中宗之辟而复唐之。何其壮也。未久而妖韦蛊于内。诸武蛊于外。而五王者、厌厌不振以至于屠灭。千载之后。畴不痛之。而又惜之。且恨之。胡寅仲以为五王于是时、当乘兵势、执武氏、而声其篡夺之罪、以僇之、可也、张敬夫曰、固也、中宗、子耳、子可以弒母乎。为五王者、废中宗、立宗室之贤者、伸讨贼之大义、而僇武、可也、朱子曰、固耳、宗室尽于武氏手矣、其存者、皆愚暗、不可恃也、愚谓五王之所以能用其众者以中宗耳复中宗以思太宗耳宗室之仅有存者非直愚暗也又皆非太宗后即欲复唐之宗社。而不称中宗谁则应之废中宗而立疏远者谁则信之当是时乘兵势而悉捕之。武之族。无小长。皆僇之如吕氏例可也如是而武氏在上阳。闻之。当亦不自良死。即良死。可以无后患也。若夫中宗之暴昏。而妖韦与其女之淫忮。则天也。五王固无如之何也矣。
  李克生曰是论从宋儒三先生之说取衷焉复中宗以思太宗自中机宜

  ○李邺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