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野史


  韩熙载才名远闻,四方载金帛求为文章碑表,如李邕焉。俸入赏赉,倍于他等。畜声乐四十余人,闲检无制,往往时出外斋,与宾客生徒杂处。后主屡欲相之,但患其疏简。既卒,愈痛之,谓近臣曰:“吾讫不得相熙载,今将赠以平章事,有此典故否?”或对曰:“昔刘穆之赠开府仪同三司。”乃援此制,谥文靖。主遣人选葬陇,曰:“惟须山峰秀绝,灵仙胜境,或与古贤丘表相近,使为泉台雅游。”果选得梅鼎岗谢安墓侧。命集贤殿学士徐锴集遗文,藏之书殿。

  寿州节度使姚景,钟离人,少贱,善事马,郡刺史刘金收为厩奴。马瘦瘠骨立者,景用唐刺史南卓养马法,饲秣爪剪,针烙啖熁,不数月,尽良马。金暇日因至厩中,值景熟寝,二赤蛇长不及尺,戏景面上,金以杖叩胫惊之,遽入其鼻。金因奇之,引为亲事,小心厚重,以女妻之。积劳为裨将。李先主昪重其为人,使镇寿州。景无他技能,但廉畏有守。先是,属郡苦于供亿,刺史厅庑间置一巨匮,俾吏投银于中,满则易之,谓之“镇厅匮”,任内三易之,习以为常。景至,则首命去之,取与有度,诸郡颇乐。后至使相,八十三卒于位。何必读书乎?

  建州老僧卓岩明,戒检清洁,精持无怠,徒众甚盛。其目右重瞳,垂手过膝,岩明自厌之,谓其徒曰:“此吾宿世冤业,有此异相,必为身累,出家儿安用此为?”及江南收建州,以上将祖全思、查文徽率众袭建,□师夜出,隔水而战。阵酣,文徽潜师以出,继之以轻锐,腹背夹击,建人大败,逾城而遁,保建安。及归,无主,内臣李弘义者,以岩明有重瞳之异,可立为主,遂推戴为建安主。岩明笑谓众曰:“檀越何误耶?吾修真断妄,观身如梦,君虽推我,奈无统御之术。”果为李弘义所杀。弘义自称留后。

  虔州妖贼张遇贤,循州县小吏也。县村有神降于民,与人交语,不见其形,言祸福辄中,民竞依之。遇贤因置香果于神,神谓众曰:“张遇贤是第十八尊罗汉,可留事我。”遇贤亲闻之,遂留其家,奉事甚谨。既而群盗大起,无所统一,乃祷于神,求当为主者,曰:“张遇贤当为汝主。”众因推为中天八国王,改年为长乐,辟置百官。神曰:“汝辈可度岭取虔。”群贼奉遇贤袭南康,虔州节度使贾浩始甚轻之,殊不设备,贼众蚁聚,遂至十万。遇贤自择岩际,据白云洞造宫室。群劫四出,攻掠无度。李主璟遣都虞候严思讨之,边镐监军,璟谕镐曰:“蜂蚁空恃妖幻,中无英雄,至则可擒。”果至,连败其众。遇贤日窘,告神。神曰:“吾力谢福衰,庇汝不及,善自为处。”遂执之,斩于建康市。

  徐常侍铉仕江南日,当直澄心堂。每朴被入直,至飞虹桥,马留不进,裂鞍继辔,棰之流血,掣缰却立。铉寓书于杭州沙门赞宁。答曰:“下必有海马骨,水火俱不能毁,惟沤之腐糟随毁者乃是。”铉斫之,去土丈余,果得巨兽骨,上胫可长五尺,膝而下长三尺,脑骨若段柱。积薪焚之,三日不动,以腐糟才沤之,遂烂焉。
 

佚文

  建隆二年十月,赐近臣冬服。有司言:“累代故事,上赐将相、学士,诸军大校。”太祖曰:“不赐百官,甚无谓也,宜亦赐之。”自是文武常参官悉赐春衣,自此始。

  景祐末,元昊叛,夏郑公出镇长安,梅送诗云:“亚夫金鼓从天落,韩信旌旗背水陈。”是时诗甚多,独刻此于石。

  仁宗朝有数达官以诗知名,常慕白乐天体,故其语多得于容易。尝有一联云:“有禄肥妻子,无恩及吏民。”有戏之者云:“通日通衢过一轻軿车,载极重而羸牛甚苦,岂非足下妻子乎?”闻者传以为笑。

  吴僧赞宁,国初为僧录,辞辩纵横,人莫能屈。时有安渐鸿者,文词隽敏,尤好嘲咏,尝街行遇赞宁与数僧相随,鸿渐指而嘲曰:“郑都官不爱之徒,时时作队。”赞宁应声曰:“秦始皇未坑之辈,往往成群。”皆善捷对。

  圆觉大师德明善详梦。晋公镇金陵,忽大病,自梦乘骏于通逵,马跃中卧身于地。晋公甚厌,召明详之。明应声曰:“公善可贺,即日疾痊。”晋公曰:“何谓?”明曰:“马蹶则鞍落。”果旬日勿药自安,晋公解所乘马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