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公谈苑

  《类苑》卷六十五。《郡斋读书志》「稽神录」条节引此文。
  嚼舌而死
  金陵道士章齐一,善为诗,好嘲咏,一被题目,即日传诵,人皆畏之。凡四百余篇,曲尽其妙。后得疾,嚼舌而死。
  《类苑》卷六十六
  张格献曲
  孟蜀后主,凡命宰相,必征《感皇恩》二章为谢。有张格者拜相,其所献之曲,有「最好是,长街里,听喝相公来」之句,人传为笑。
  同上
  铜雀台古瓦
  徐铉工篆隶,好笔砚。归朝,闻邺中耕人,时有得铜雀台古瓦,琢为砚,甚佳。会所亲调补邺令,嘱之,凡经年,寻得古瓦二,绝厚大,命工为二砚持归,面以授铉。铉得之喜,即注水,将试墨,瓦瘗土中,枯燥甚,得水即渗尽。又注之,随竭,湆湆有声啧啧焉。铉笑曰:「岂铜雀之渴乎?」终不可用,与常瓦砾无异。
  同上
  执政戏授钱仪钱信官
  钱俶献地,弟仪以越州安抚使授慎、瑞、师等州观察使,信以湖州安抚使授新、妫、儒等州观察使。仪好昼寝,多以夜决府事及游宴。信为沙门返初,执政戏之也。
  同上
  宣徽角抵士
  徐铉所居,逼五龙堂,宣徽角抵士将内宴,必先肄习于其中,观者云集。铉方蔬食,坐道斋中诵《黄庭》,闻外暄甚,立遣小童视之。还白云:「许、赵二常侍与诸常侍习角抵。」铉笑曰:「此诸同寮,难可接其欢也。」京师呼宣徽角抵士皆为常侍故。
  同上
  卢文纪为相
  文纪性滑稽,孟知祥之僭号,尝奉使于蜀,适会改元。方春社,知祥张宴,设彘肉,语文纪曰:「上戊之辰,时俗所重,不可废也,愿尝一脔。」文记笑曰:「家居长安,门族豪盛,彘肩不登于俎。时从叔伯祖颇欲大嚼,终不可致。一家奴慧黠,众以情语之。宅后园有古冢空旷,奴扫除其中,设肉数盘,私命诸从祖食之,珍甚,五房不觉言珍。五房曰:『匪止珍哉,今日乃大美元年也。』良久,冢中二鬼骤至,呼曰:『诸君窃食糟彘,败乱家法,其过已大,乃敢擅改年号乎?』」知祥有愧色。清泰即位,将命相,取达官名十人致瓶中探取之,首得文纪,遂为宰相。
  《类苑》卷六十七
  坡拜
  先文正公言:今呼谏议为坡拜,盖唐朝旧语。自外入为谏议,班在给舍之上,岁满迁给事中,又岁满迁舍人。故两省同列谑谏议云:「君今上坡后,当复下坡矣。」刘公《嘉话录》载:初拜谏议者,给舍戏之曰:「何人骤居我上?」彼曰:「以我不才,何不拽下着?」乃迁也。
  同上
  湫神
  宁州真宁县要册湫,自唐天后、中宗朝,多祈雨有验,岁旱,遣中使持锦织,及镇宣徽乐工三五十人作乐于祠庭。僖宗干符中,封神为应圣侯,昭宗光化中,进封普济王。开宝九年,太宗在南府,遣亲吏市马秦州,过宿于湫房,梦人告云:「晋王登帝位。」至长安,赦至,果符其言,遂以闻。明年五月十三日,白龙见池中,长数丈,东乡吐云,云白色,自辰至午而没,见者数千人,郡以闻,遂下诏封显圣王,增修祠宇。先是,泾州界有湫,方四十里,水停不流,冬夏不增减,水清澈,不容秽浊,或有喧污,輙兴云雨。岁旱,土人多祈雨于此,传云龙之所居。《汉书?郊祀志》云:「春祠官所领湫渊,安定朝那者是也。」其后屡称湫有灵应,朝那无闻焉。而天下山川限曲,亦往往有之,皆神龙之所蟠螫。建州浦城县福罗山有龙潭,岁旱,土人祀之,或投铁,龙立致雨。
  《类苑》卷六十九
  担夫顶有圆光
  秘书丞程希道,庆历中,为果州判官。遇提刑按部,率之同行。至南山中,日初出,薄雾未散,见一荷担夫,顶有紫光,圆径二尺许。召问之,云:「向于石罅中得一物,方数寸,色如紫玉,置头巾带中,不知其它。」取令他夫戴之,亦然,疑是昔人所炼之大丹。宪使以百钱易之。
  同上
  李符知春州
  卢多逊贬朱崖,谏议大夫李符适知开封府,求见赵普,言朱崖虽在海外,而水土无他恶,流窜者多获全。春州在内地而近,至者必死。望追改前命,亦以外彰宽宥,乃置于必死之地。普颔之。后月余,符坐事贬宣州行军司马,上怒未已,令再贬岭外,普具述其事,即以符知春州,到郡月余卒。
  《类苑》卷七十四
  穆修
  文章随时风美恶,咸通已后,文力衰弱,无复气格。本朝穆修,首倡古道,学者稍稍向之。修性褊忤少合,初任海州参军,以气陵通判,遂为捃摭,贬籍系池州,其集中有《秋浦会遇》诗,自叙甚详。后遇赦释放,流落江外。赋命穷薄,稍得钱帛,即遇盗,或卧病,费竭然后已,是故衣食不能给。晚年得《柳宗元集》,募工镶板,印数百帙,携入京相国寺,设肆鬻之。有儒生数辈,至其肆,未评价直,先展揭披阅,修就手夺取,瞋目谓曰:「汝辈能读一篇,不失句读,吾当以一部赠汝。」其忤物如此。自是经年不售一部。
  同上
  交州驯象
  景德中,交州黎桓献驯象四,皆能拜舞山呼中节,养于玉津园。每陈卤簿,必加莲盆严饰,令昆仑奴乘以前导。《晋?舆服志》有象车以试桥梁,亦古制也。
  《类苑》卷七十七
  交州占城驯犀
  淳化中占城国、景德中交州黎桓,并以驯犀为献。性绝躁,留养苑中,数日死。大中祥符中,交州复献驯犀,至海岸,诏放还本国,令遂其性。
  同上
  高丽王论中国族望
  高丽自五代以来,朝贡不绝,朝廷每加爵命,必遣使以奖之。故吕相国端、吕侍郎文仲、佑之,皆相继为使。三人者,皆宽厚文雅,有贤者之风。如孔维辈,或朴鲁,举措为其所哂,或贪猥,不能无求索,甚辱朝命。后刘式、陈靖至其国,国王王治者,因语及中国族望,必有高下,如唐之崔、卢、李、郑。式等言,但以贤才进用,亦不论族姓。治曰:「何姓吕者多君子也?」盖斥言三吕,亦因以警使者。
  同上
  高丽求赐板本九经
  高丽国王王治上言,愿赐板本九经书以夸示外国,诏给之。
  同上
  契丹邪律某诗
  北虏中,多有图籍,亦有文雅相尚。王矩为工部郎中,本燕人,为虏将邪律忘其名。掌其书记,常从其出入。邪律兄及兄之子,太平兴国中,战没于代郡。后邪律经旧战处,览其迹,悲涕作诗,记其两句云:「父子并随龙阵没,弟兄空望鴈门悲。」
  《类苑》卷七十八
  耶律琮求通好书
  开宝中,虏涿州刺史耶律琮遗书于我雄州刺史孙全兴,求通好曰:「兵无交于境外,言即非宜;事有利于国家,事之亦可。」其文釆甚足观。
  同上
  高昌
  高昌国,唐以车师前王庭地所置西州也。自安史之乱,复陷西戎。太平兴国中,遣使来贡,命供奉官王延德报聘,往复数载。其国无雨,人皆以白垩涂屋以居,尝雨数寸,室庐皆坏。有勑书楼,藏唐朝格律勑诏。开元九年三月九日寒食,至今用之。延德后为度支使、舒州团练使。
  同上
  潞州李筠
  潞州节度使李筠谋反,其长子涕泣切谏,不听,使其长子入朝,且诇朝廷动静。太祖迎谓曰:「太子,汝何故来?」其子以头击地,曰:「此何言?必有谗人谤臣父耳。」上曰:「吾亦闻汝数谏争,老贼不听汝耳。汝父使汝来者,不复顾惜,欲杀之耳。吾令杀汝何为?归语汝父,我未为天子时,任自为之。我既为天子,汝独不能少让之耶?」其子归,具以白筠。筠反,有僧素为人所信向,筠乃召见,密谓之曰:「吾军府用不足,欲借师之名以足之,吾为师作维那教化钱粮各三十万,且寄我仓库,事毕之日,中分之。」僧许诺,乃令僧积薪,坐其上,克日自焚。筠穿地道于其下,令通府中,曰:「至日,走归府中耳。」筠乃与夫人先往,倾家财尽施之,于是远迩争以钱粮馈之,四方辐凑,仓库不能容,旬日,六十万俱足。筠乃塞其地道,焚僧杀之,尽取其钱粮,遂反,引军出泽州。车驾自往征之,山路隘狭,多石,不可行。上自于马上抱数石,羣臣六军皆负石,即日开成大道。筠战败于境上,走入泽州,围而克之,斩筠,遂屠泽州。进至潞州,其子开城降,赦之。
  同上
  侯舍人
  太宗末年,关中羣盗有马四十匹,常有怨于富平人,至必屠之,驱略农人,使荷畚锸随之。曰:「吾克富平,必夷其城郭。」富平人恐,羣诣荆姚,见同州巡检侯舍人告急。舍人素有威名,率众伏于邑北,羣盗闻之,舍富平不攻而去,舍人引兵于邑西邀之,令士皆传弩,戒勿得妄发,曰:「贼皆有甲,不可射,射其马,马无具装。又劫略所得,非素习战也,射之必将惊溃。」既而合战,众弩俱发,贼马果惊跃散走,纵兵击之,俘斩略尽。余党散入他州,巡检获之,自以为功,送诣州邑,盗固称我非此巡检所获,乃侯舍人所获也。巡检怒,自诣狱责之,曰:「尔非我获而何?」盗曰:「我昔与君遇于某地,君是时何不擒我邪?我又与君遇某地,君是时弃兵而走,何不擒我邪?我为侯舍人所破,狼狈失据,为君所得,此所谓败军之卒,举帚可扑,岂君智力所能独辨邪?」巡检惭而退。
  同上
  室种
  室种者,虏相昉之子,来奔于我。以为诸卫将军、领刺史、西京巡检。种好驰逐射猎,洛中水竹尤胜,种常语人曰:「洛阳大好,但苦于园林水竹交络翳塞,使尽去之,斯可以击兔伐狐,差足乐耳。」
  同上
  论义山诗
  义山诗包蕴密致,演绎平畅,味无穷而炙愈出,钻弥坚而酌不竭,使学者少窥其一斑,若涤肠而浣骨。
  《韵语阳秋》卷二
  鸭能人言
  陆龟蒙居笠泽,有内养自长安使杭州,舟经舍下,弹绿头鸭,龟蒙遽从舍出大呼云:「此绿鸭有异,善人言,适将献天子,今将此死鸭以诣官。」内养少长宫禁,信然,厚以金帛遗之,因徐问龟蒙曰:「此鸭何言?」龟蒙曰:「常自呼其名。」内养愤且笑,龟蒙还其金,曰:「吾戏耳。」
  《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七
  太宗谒安陵
  上自西京还,乃谒安陵。
  《长编》卷十七
  审刑房
  审刑院本中书刑房,宰相所领之职,于是析出。
  《长编》卷三十二
  用其长护其短
  太祖常与赵普议事不合,太祖曰:「安得宰相如桑维翰者与之谋乎?」普对曰:「使维翰在,陛下亦不用,盖维翰爱钱。」太祖曰:「苟用其长,亦当护其短,措大眼孔小,赐与十万贯,则塞破屋子矣。」
  《五朝名臣言行录》卷一。孔平仲《谈苑》卷四亦有此条。
  后主赐近臣黄金
  金陵之陷,后主以藏中黄金分赐近臣办装,张佖得二百两,诣曹彬自陈不受,愿奏其事,彬以金轮官而不以闻。
  《五朝名臣言行录》卷一
  钱若水全进退之道
  至道初,吕蒙正罢相,以仆射奉朝请,上谓左右曰:「人臣当思竭节以保富贵,吕蒙正前日布衣,朕擢为辅相,今退在班列寂寞,想其目穿望复位矣。」刘昌言曰:「蒙正虽骤登显贵,然其风望不为忝冒。仆射师长百僚,资望崇重,非寂寞之地,且亦不闻蒙正之郁悒也。况今岩穴高士,不求荣达者甚多,惟若臣辈,苟且官禄,不足以自重耳。」上默然。又尝言:「士大夫遭时得位,富贵显荣,岂得不竭诚以报国乎?」钱若水言:「高尚之人,固不以名位为光宠,忠正之士,亦不以穷达易志操,其或以爵禄恩遇之故而効忠于上,此中人以下者之所为也。」上然之。及刘昌言罢,上问赵镕等曰:「频见昌言否?」镕等曰:「屡见之。」上曰:「涕泣否?」曰:「与臣等谈,多至流涕。」上曰:「大率如此,当在位之时,不能悉心补职,一旦斥去,即汍澜涕泗。」若水曰:「昌言实未尝涕泣,镕等迎合上意耳。」若水因自念,上待辅臣如此,盖未尝有秉节高迈,不贪名势,能全进退之道,以感动人主,遂贻上之轻鄙,将以满岁移疾,遂草章求解职,会晏驾,不果上。及今上之初年,再表逊位,乃得请。
  《五朝名臣言行录》卷二
  太宗厚遇李昉
  李昉文正公,太宗遇之甚厚,年老罢相,每赐宴,必先赴座,尝献诗曰:「微臣自愧头如雪,也向钧天侍玉皇。」
  《翰苑新书》后集卷十九
  南唐帑藏丰盈
  南唐保有江淮,帑藏颇盈,德昌宫其外府也,金帛货泉多在焉。
  《舆地纪胜》卷十七
  淮南道院
  通州南阻江,东北濒海,士大夫罕至,民居以鱼盐自给,不为盗贼,讼稀事简,仕宦者最为逸,士大夫号通州为淮南道院。
  《舆地纪胜》卷四十三
  检书苍头
  本朝石元懿熙载游富阳,道中遇一叟,熟视之,曰:「真太平良弼也。吾幼为唐相房玄龄检书苍头,公酷如房公。」语讫即灭。太宗朝,石为左仆射。
  《锦绣万花谷》前集卷二十三
  凤阁王家
  唐王易从昆弟四人,开元中,三至凤阁舍人,故号「凤阁王家」。
  同上
  王延范误惑于术人
  广西转运使王延范,本江陵贵家子,又富于财,尝以豪杰自许。精于卜者如刘昂则许之曰:「君素有偏方王霸之分。」精于算者如徐肇则许之曰:「君当八少一,当大贵不可言。」精于风鉴者如田辨则许之曰:「君形如坐天王,眼如嚬伽,鼻如仙人,耳如雌龙,望视如虎,当大有威德。」延范皆然之,不知其言之不足据也。于是日益矜负,因寓书左拾遗韦务升,作隐语讽朝廷事,为人所告,鞠实抵罪,籍没其家,藁葬南海城外,然则三子向者之说果安在哉?大抵术人谬妄,但知取悦一时,不知误惑于人,其祸有至于如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