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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斋古今黈
欧公所撰王德用神道碑。康、邦、烦、人、卫、议皆同押。又晏元献碑。氏、裔、洛、学、诏、后皆同押。欧公去今纔百余年。其文律宽简。犹有古人风气。今世作文。稍涉此等。便有讥议。乃知律度益严而其骨格益以弱也。
卦有六爻。初、二、三、四、五、上也。卦有六德。刚、柔、仁、义、阳、阴也。自下而上。以之相配。则初爻刚、二爻柔、三爻仁、四爻义、五爻阳、六爻阴也。只以干一卦推之。便尽此理。
干卦具四德。四德。元亨利贞。虽云四德。然元亨者又合而为一事也。利贞者又合而为一事也。故为文言。前段则云。元者。善之长。亨者。嘉之会。利者。义之和。贞者。事之干也。而后段则云。干元者。始而亨者也。利贞者。性情也。又坤之繇云。坤元亨。利牝马之贞。是亦以此四德析之为两事也。
论语。朝闻道。夕死可矣。注曰。将至死不闻世之有道。疏云。此章疾世无道也。设若早朝闻世有道。暮夕而死。可无憾矣。黈曰。闻道。谓身自闻道耳。旧说以闻道为闻世有道。舛矣。然旧说云然者。意谓孔子天纵将圣。秉生知之质。岂不闻道乎。出此言者。盖因衰世败俗发之。殊不知孔子之言。其为人者多。其为己者少。此实教人者之言也。而说者以为疾世。非也。
子美送韦书记赴安西云。白头无籍在。朱绂有哀怜。旧注云。无籍。谓无籍在朝列也。籍如通籍之籍。此说殊缪。盖籍在。顾赖之意。子美自言身已衰老。无所顾籍矣。而韦书记有哀矜于我也。籍在之籍。音去声。若言无籍在为无籍在朝列。则何得以有哀怜为对耶。
子美夔府书怀云。南内开元曲。常时弟子传。法歌声宛转。满座涕潺湲。按明皇杂录云。天宝中。上命宫中女子数百人为梨园弟子。皆居宜春北院。然则弟子所传者。乃天宝曲。非开元曲也。而子美谓为开元曲者。意以为其曲虽盛于天宝。而原其所自来。则开元时已有之矣。故虽天宝之曲。命为开元。亦自无伤也。
陆贾传。名声籍甚。注云。狼籍甚盛。非是。籍甚。谓若编籍然甚隆盛也。狼籍。则猥乱之意。故孟子谓狼籍人也。于其名声言之。非所以为美矣。
内经言。肾者作强之官。技巧出焉。技虽不至于道。亦游于艺者之所贵。巧虽未至于神。亦妙万物而为言。不作强则何以得之。故知作强者乃精力之谓。
唐艺文志次第绝无法式。甲部经录礼类中。载周礼、仪礼。自可以类推。而于乐类中。乃载崔令钦教坊记、南卓羯鼓录。夫教坊、羯鼓。何得与雅乐同科。乙部史录杂传记类中。载圈称陈留风俗传三卷。而于地理类中亦载之。崔豹古今注。于仪注类中言一卷。于杂家类中言二卷。世说则小说之属也。刘义庆世说八卷。刘孝标续世说十卷。既载之小说类中矣。而王方庆续世说十卷。复载诸杂家类中。是不可晓也。丙部子录道家类中。既载神仙三十五家。又载释氏二十五家。无乃太泛滥欤。此等自合各立一类收之。又道家类中。既纯载老子及列、庄、文、庚四辅等书。以符咒、修摄、灵验、变化等为神仙。然于神仙类中。复载玄景先生老子道德要义五卷。贾参寥庄子通真论三卷。此又杂之甚者也。又道家类中载张志和玄真子十二卷。而于神仙类中载之则云二卷而已。张志和一人之身也。一人之口也。岂十二卷者惟说清净无为。而此二卷者多说金丹大药。飞升隐化事。皆不可得而考之也。
丰卦。彖曰。丰。大也。注云。大音阐大之大。大止一音耳。至于是发音为阐大之大。岂大小之大别有反切乎。疏云。凡物之大有二种。一者自然之大。二者由人之阐弘使大。原孔疏意。祇是附王注云为之说耳。夫训诂与音韵不同。王立此说。孔申此说。固无不可者。余但不知王所谓音者。何音也。
琴赋。闲辽故音痹。弦张故徽鸣。所谓痹者。犹今之先攵声也。东坡志林。黈曰。嵇康赋琴。自说琴德。必不得说琴病。若谓音痹为先攵撒。则正是说琴病耳。嵇旨必不其然。窃意闲辽为徽外。音痹为声缓。其或近之。
旅卦。六二。旅即次。怀其资。得童仆贞。王辅嗣以怀为来。以童仆贞为得童仆之所贞。疏因言怀来资货。又得童仆之正。不同初六贱役。皆未为得。伊川以怀为蓄。以得童仆贞。为童仆亦尽其忠信。诚得之矣。于羁旅之中。怀蓄资货。苟不有忠信之仆。则害或及之。惟得童仆之贞。故终无咎。
又九四。得其资斧。辅嗣谓客于所处。不得其次。而得资斧之地。故其心不快。是也。伊川以为得货财之资。器用之利。其义似短。既得货财之资。器用之利。则我心奚为而不快乎。又以资斧为二字。大是牵强。资斧不相为对。
又六五。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羁旅于外。艰苦备尝。其志意无所称遂。是将射雉而忘其矢也。然六五有文明之德。每事居中。则其为矢也多矣。射雉而但亡一矢。余矢尚多。故矢虽少诎。志不能伸。而终以誉而获其爵命焉。晋重耳在外者十九年。而卒以得国。盖类此爻。始小亡而终大获也。
又上逮也。疏谓羁旅不可处盛位。然处文明之内。能照祸福之几。不乘下以侵权。而承上以自保。故终得美誉而见爵命。此说解释王注甚明。而伊川以为逮、与也。上逮则上下与之。且经止言上逮。初无及下之文。不知伊川何以发上下之义也。必不可从。
又上九。象曰。丧牛于易。终莫之闻也。辅嗣谓丧稼穑之资。不在于难。而无有一言以告之者。伊川谓丧顺德于躁易。而终不自闻知。程说丧顺德于躁易。诚优于王。但以为终不自闻知。则却与本文不合。其终莫之闻。此一句。盖对终以誉命为辞。六五上九。偶在羁旅之时。但六五则以柔处中。故终以见誉。上九则用刚过亢。故终以莫闻。上九言凶。而六五不言吉者。互文。
巽卦。利见大人。王氏以为大人用选。其道愈隆。程氏以为巽顺虽善道。必知所从。能巽顺于阳刚中正之大人。则为利。如五二之阳刚中正。大人也。巽顺不于大人。未必不为过。如王说则是利在于大人。如程说则是利在于见者。二说程氏为长。大人之号不一。或圣人。或君子。或长者。或王公。皆得称之。
又六四。悔亡。王氏。乘刚。悔也。程氏云。阴柔无援。而承乘皆刚。宜有悔也。李子曰。巽顺之时。能乘乎刚。未必有悔。伹此六四乘三之刚。故有悔焉。二说王氏为长。
又田获三品。王氏云。三品。干豆、宾客、充君之庖。程氏云。一为干豆。一供宾客与充庖。一颁徒御。李子曰。三品具见于王制。盖一如王氏之说。而程氏乃于干豆之外。并以宾客充庖为一品。又以徒御为一品。夫颁赉徒御。自当在获禽之始。已而分为三品。若复以徒御参之为品。则是有四品也。恐不宜然。
又九五。悔亡之悔。王谓以阳居阳。损于谦巽。故有悔。程谓柔顺之道。所利在贞。此戒五也。程说长。
又无初有终。王云。卒以刚直用加于物。故初皆不说。终于中正。邪道以消。故有终。程云。命令之出。有所变更也。无初。始未尽也。有终。更之使善也。若已善。则何用命。何用更乎。此说甚好。盖盼下文先庚后庚之语。
又上九。丧其资斧。疏谓所用之斧是也。程氏。资、所有也。斧、以断也。是以资斧为二物矣。盖程于旅卦。已解于货财器用。于此不得不为是说耳。
又贞凶。象曰。正乎凶也。王谓失其威断。是正之凶。程谓过极于巽。至于自失。得为正乎。乃凶道也。李子曰。程于爻辞。已注正道为凶。则是与王意合。于象辞乃再改为疑而断之之辞。盖止因乎字而发。
巽之九二。以阳处阴。故曰巽在床下。巽之上九。过极于巽。亦曰。巽在床下。是皆以不得其位。虽于巽顺而反获其罪者也。但二以履正居中。故用巫而终吉。而上以损威失断。故丧斧而贞凶。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注云。寡能及之。故希言是也。罕言非绝口不言。但希及之耳。三千之徒。惟颜子为能知十。曾子能悟一贯。虽子贡犹自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之。则夫群弟子之中。可与言极而语至者。盖已少矣。性命之事。宜子言之罕也。然其子仁利。亦复罕言者。何哉。盖利有二。有便利之利。有利欲之利。二者虽不同。而莫逃于圣人之至道。仁有二。有爱人之仁。有克己之仁。二者虽不同。而莫外于圣人之至德。子罕言利与仁者。非罕言利与仁也。正罕言其道德云耳。而说者乃曰。利谓利益万物。仁谓爱人及物。则夫利与仁者。一而已矣。安得而为二事乎。因知利者欲利周于天下。易所谓显道。仁者克己复礼。以为万善之长。易所谓神德行。
晋书天文志说天径者凡数家。皆言不及三十六万里。而又有云。日径千里。夫以天体之广。不应东西相直。不能容三百六十日也。考之度数。足知说者之妄。
敬斋先生古今黈卷之八
孔安国尚书序曰。秦始皇灭先代典籍。焚书坑儒。天下学士。逃难解散。我先人用藏其家书于屋壁。此家语所谓子襄以秦法峻急。壁中藏其家书是也。然予读史记孔子世家及班固汉书。则有少疑焉。世家云。孔子生鲤。鲤生伋。伋生白。白生求。求生箕。箕生穿。穿生子慎。子慎生鲋及子襄。子襄年五十七。尝为孝惠皇帝博士。子襄生忠。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国。安国为今皇帝博士。至临淮太守。早卒。西汉书云。惠帝除挟书之律。立学兴教。招聘名士。文、景以后。儒生更众。且子襄藏书于屋壁。为岁已久。亦曷尝一日而不欲复大耀于世哉。自高皇帝过鲁。以太牢祀孔子。则此时已可以发。顾国家万事草创。日不暇给。而挟书之禁犹存焉。则不敢以轻举者。良有以也。逮孝惠时。挟书之律既除矣。学校庠序既兴矣。天下名士既聘矣。身而既为博士矣。子襄自合出其所藏之书。就使子襄未及是而死。则继之为文、景之世。于雅莘莘。天下文明。又非孝惠时比。其为子襄之子孙者。亦合出之。何待景帝之子鲁恭王余坏孔子宅。然后有传也。岂藏书之时。虽其子孙亦不使之知耶。岂子孙虽复知之。时移代换。恐为势家所有。不敢以自陈耶。岂以岁月邈。不敢必其有无而故不言耶。抑惩秦祸难。姑欲存书壁中。庶几得以传远。故不废也。夫为圣人之子孙。幸遇文治蔚兴之时。埋没祖先之光泽。使帝王之遗书。泯泯焉而莫之恤者。岂人之情也哉。予窃疑焉。博洽君子。当有以辨之。
又经籍道息。用不复以闻。颖达解前叟籍云。籍者古书之大名。由文而有籍。谓之文籍。因史所书。谓之史籍。可以为常。谓之典籍。然则经籍者。其六经之籍欤。汉书言尺籍通籍。籍以竹为之。盖简策之类。颖达谓为古书之大名。亦随文解之耳。用不复以闻。用字与前用藏其家书于屋壁同。用、由也。言由此也。
如、若一也。然有时而为异。彼如是。吾亦如是。因之以如为往。如棠观鱼之类是也。彼若是。吾亦若是。因之以若为顺。钦若昊天之类是也。是以读书者。贵反复求之。
复卦。反复其道。七日来复。王辅嗣云。阳气始剥。至来时。凡七日。王解至甚简径。而孔颖达复引郑康成所取易纬六日七分之说。以谓阳气剥、复。隔此纯阴一卦。卦主六日七分。举其成数言之。故云七日来复。又云以六十卦当六日外。余有五日四分之一。每日分为八十分。合四百二十分。六十卦分之。六七四十二。卦别各得七分。是谓每卦得六日七分。易固象数之学。然亦不必如此其拘也。系辞云。干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其五日四分之一亦自略而不言。则六十卦分期之日。是每卦只得六日也。始为纯干之体。阳气渐消。阴气渐长。一变而为遘。再变而为遯。三变而为否。四变而为观。五变而为剥。六变而为坤。七变而为复也。由是而言。则辅嗣之解。岂不至甚简径乎。又何必傍取易纬之数。以附会之也。易纬犹不足取。若楮氏、庄氏改日为目。谓欲见阳长须速者。尤可笑也。疏又谓观注之意。亦用易纬。细究王旨。实与易纬不同。颖达此意。取为康成所挩。而不觉从其说耳。康成深于数者也。然过泥算数。每每如此。故其说多不能通。
坎卦彖辞。水流而不盈。第五爻辞。坎不盈。王辅嗣以前为险陷之极。以后为险难未尽。虽彖爻各为之说。而中闲自有条贯。不可乱也。知此水流而不盈。专指九二言之。
尔雅释诂云。初、哉、首、基、肇、祖、元、殆、俶、落、权、舆。始也。是皆以一字为一义。自初至落。固不必论。夫所谓权舆者。何为而为始也。盖五量皆生于权衡。故谓权为始。若舆则载也。运行莫先于此。故谓舆亦为始。孟子云。朕载自毫。意出于此。然考之经史。必权舆二字双举者。以初、哉、俶、落等皆见始意。而权舆外无所发。故连属以命之。
邻韵而协者。诗家闲用之。谓之辘轳格。又谓之出入格。或以为宋人始。非也。此自有诗以来有之。盖古人文体宽简。不专以声病为工拙也。然为律诗。则其格有二。有前后相错者。有前后两叠者。如李贺咏竹云。入水文光动。抽空绿影春。露花生笋径。苔色拂霜根。织可承香汗。裁堪钓锦鳞。三梁曾入用。一节奉王孙。则其相错者也。如示弟云。别弟三年后。还家十日余。绿醽今日醉。缃帙去时书。病骨独能在。人闲底事无。何须问牛马。抛掷任枭卢。则其两叠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