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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艳
《清波别志》:蔡京赐第在都城之东,周围数十里。籍没后,赐种师中。未及迁入,一夕煨烬无遗。时有上官悟,作《城东甲第曲》,备书盛衰之变,士皆传诵。其末四句云:“皇天去人不盈尺,怙势骄淫神所厄。君不见乔木参天独乐园,至今人道温公宅。”上官悟,邵武人。
《词苑丛谈》:蔡京既南迁,中路有旨,取所宠姬慕容、邢、武三人,以金人指名来索也。京作诗云:“为爱梅花三树红,年年岁岁惹春风。如今去逐他人手,谁复樽前念老翁?”行至潭州,赋《西江月》云:“八十一年住世,四千里外无家。如今流落向天涯,梦到瑶台阙下。/玉殿五回命相,彤廷几度宣麻。止因贪恋此荣华,便有如今事也。”遂穷饿以死,门人醵钱葬之。老奸到头狼狈至此,可快亦可怜。按蔡死时年止八十,此必恶之者托名为之也。又见《宣和遗事》亦有此词,首句是“八十衰年初谢,三千里外无家”,或是京作,亦未可定也。
蝶访阅《蓉塘纪闻》,载金人索蔡京姬事,系据《挥麈录》也。止一诗,诗中作“桃”花,仅异此一字。后有论曰:“吁,京于二三侍女恋恋不能忘情如此,而上误天子,下误苍生,毁人家国,败及天下,宁不可寒心乎!”
◎王黼居相位当全盛时,又宠幸一时,故穷极富贵。于寝室置一榻,用金玉为屏,翠绮为帐,围以小榻数十,择美姬处之,名曰“拥帐”。后事变,行至辅固村,于道旁小憩食油饼次,有一旧亲近使臣自京城来参,因说时事,语未竟,开封府吏踵至,出御笔即戕之。人生富贵可保终身享用乎?[清波别志]
《靖康遗录》:是日藉王黼第,得金宝以亿万计。初,黼赐第于阊阖门外,周围数里。其正厅事以青铜瓦盖覆,宏丽壮伟。其后堂起高楼大阁,辉耀相对。又于后园聚花石为山,中列四巷,俱与民间娼家相类。与李邦彦辈游宴其中,朋邪狎昵,无所不至。及至籍没,百姓争入剽掠,官不能禁,斩数人而后已。黼出城数十里至负固村,追斩其首,百姓谓之负国村云。
《靖康前录》:二十四日,府尹聂山进札子,乞追王黼行。遣差人追及于应天府杞县之南十里负固村,遂戮之,函首京师。随行金帛,不可胜数,尽为小寇剽掠。差度支郎中邢倞籍其家财。倞措置无术,小人乘隙鼓倡争入府第。绢七千余匹,钱三千余万,金玉之类,为群小攘夺者三分之一。王时雍领尹诈称:“般纳王黼家者,以次第给偿,优者推恩。”众赍金帛入黼第,即得首领者二十余人。枭首令众,余皆弃物而遁。
《靖康别录》又云:黼至雍丘县城南二十里永丰乡负固村,为盗所杀,取到首级申,盖开封府奏也。
《中兴姓氏奸邪录》:王黼,字将明,开封人也。崇宁二年,登进士第。蔡京喜之,累擢为翰林学士。厚结内侍,梁师成辈多荐引之者。宣和初,师成荐为少宰,惟谄佞师成,凡事行其意而已。每入禁中,为柔曼之容,效俳优诨话以悦上意。置应奉司于其家,公然卖官,取赃无厌。京师为之语曰:“三百贯直通判,五百贯直秘阁。”其无廉耻如此。
《三朝北盟会编》:黼事宦者梁师成为父,与折简,必呼之为恩府先生。黼面洁白,若美妇人,而目晴须发尽金黄,且豺声。黼又同蔡攸每罢朝出省,时时乘宫中小舆。召入禁中,为谈笑或涂抹粉墨作优戏,多道市井谣言媟语以媚惑上。时因谑浪中以谮人,辄无不中。会上内禅,百寮入贺,上下咸有喜色,而黼独面若死灰,未几诛死矣。且黼士人也,又以才学受知君相,其富贵可立致。乃曲径苟得一时之味,因甘之流而不返。夫既以非道而进,后必以非道而终决矣。
蝶访阅沈作喆《寓简》云:“吾为儿时,见蔡氏京、攸父子,及王黼、童贯、梁师成辈,皆势倾天下。及靖康之败,屠戮如狗彘。夫以非材居大位,以非道擅重权,未有不亡者也。天地四时,尚有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为非道者乎?”
蝶访曰:丛珍瘗身,列艳靡骨,心为之安,其自取灭亡也。宜况悖逆秽恶,罪案重重,岂能幸逃显戮乎!
《老学庵笔记》:王黼在翰苑,尝病疫危甚,国医皆束手。二妾曰艳娥、素娥,侍疾坐于足。素娥泣曰:“若内翰不讳,我辈岂忍独生,惟当俱死耳!”艳娥亦泣,徐曰:“人生有命,固无可奈何。姊宜自宽。”黼虽昏卧,实具闻之。既愈,素娥专房燕,封至淑人。艳娥遂去。及黼诛,素娥者惊悸,不三日亦死。曩日俱死之言遂验。
《秀水闲居录》:王黼侍妾甚众,有官封者十八人,八夫人、十宜人。
《宋史》:王黼既得位,乘高为邪,多蓄子女玉帛自奉,僭拟禁省。诱夺徽猷阁待制邓之纲妾,反以罪窜之纲岭南。
《宣和录》:城初陷,刘延庆并男光国,夺路万胜门,带班直长八祗候、西兵万余人而出,皆护驾选锋也。延庆陷金明池中卒。光国携王黼爱妾张氏以逃,行十宗里,虏骑追及之,杀妾自缢。
《墨庄漫录》:王将明后房曰田令人者,颜貌殊伦,真国色也。靖康改元正月,将明死,田自都携一婢,窜至亳州,居逆旅中。郡知之,为拘管数月,其家遣人迎归。蔡元长后房曰武恭人者,亦妙丽不凡。元长谪岭表,武在京师,为一使臣姓孙人所蓄,乃携孙窜至南京,亦为郡所拘七月。开封差人擒之,送至京师。时余适在二郡,皆见之。
蝶访曰:黄金不惜买蛾眉,拣得如花四五枝。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况悖入悖出,自作之愆,天道有不爽者矣。
◎韩侂胄所幸妾,同居甘苦者为三夫人,号“满头花”。新进者曰四夫人,至通宫籍,慈明尝召入貌,赐坐以示优宠。四夫人者,即与慈明偶席,盖呆也。慈明心衔之。迨韩为郑发所刺,诸婢皆遣还其父母。慈明特旨令京尹杖四夫人遣之。〇又于群婢放逐之时,韩门眷至有三数辈皆称为某妾某人父母者,盖其宛转而入皆为父母。宫中遂命愿认父母者听,除首饰衣服之外,不许以奁载出。金钗至满头,衣服至著数袭。市人利其物,而因可以转贸其身,故相竞相逐愿为之父母。至有引群妾之裾,必欲其同归者,亦足笑也,亦足为鉴云。韩败,籍其家。卧内青绸帐后,如用兵用罗木自围其寝,防刺也。惟所爱四夫人位最侈,朝寮所谓僭拟宫闱者是也。[四朝闻见录]
《宋史·韩侂胄传》:侂胄所嬖妾,张、谭、王、陈,皆封郡国夫人,号“四夫人”。每内宴,与妃嫔杂坐,恃势骄倨,掖庭皆恶之。其下受封者尤众。至是论四夫人罪,或杖或徙,余数十人纵遣之。有司籍其家,多乘舆服御之饰,其僭紊极矣。
《癸辛杂识》:韩平原被诛之夕,乃其宠姬四夫人诞辰。张功甫移庖大宴,至五鼓方散,大醉几不能起。干办府事周筠以片纸入投云:“闻外间有警不佳,乞关阁门免朝。”韩怒曰:“谁敢如此!”至再三,皆不从。乃盥栉取瑞香番罗衣一袭衣之,登车而往。旋即殿司军已围绕府第矣。
《齐东野语》:时开禧三年十一月二日,侂胄爱姬三夫人号“满头花”者生辰。张镃素与之通家,至是移庖侂胄府,酣饮至五更。
案:《野语》作“三夫人”,《杂识》又作“四夫人”,余即疑钞录之讹。嗣阅《古今类传》载《史纂》“韩侂胄爱姬三夫人,号满头花,十一月初二日生”,稗海本固不精也。
《昨非庵日纂》:侂胄过南园山庄,赵师睪偕行。至东村别墅,宛然乡井,见林薄中一牧童歌曰:“朝出耕田暮饭牛,林泉风月共悠悠。九重虽窃阿衡贵,争得功名到白头?”赵呵曰:“平章在此,谁敢唐突!”迹牧童至草庐,屏上有诗云:“玉津园内行天讨,怨血空啼杜宇红。”后韩为史诛于玉津园。
《方岩文集》:王居安《乞诛殛韩侂胄疏》内云:“童奴滥授以节钺,嬖妾窜籍于宫廷。创造亭馆,震惊太庙之山;燕乐笑言,彻闻神御之所。”
《四朝闻见录》:卖浆者敲其盏以唤人曰:“冷底吃一盏。”“冷”谓韩,“盏”谓斩也。
《笔麈》:韩侂胄出师数衄,自悔失图,出家财二十万以助军兴,而募人持书赴金求和,然竟不免于函首。
《蓉塘诗话》:宋开禧三年十二月,史弥远杀韩侂胄于玉津园,有旨录其家资。高九万诗云:“清晓官来录簿时,未曾吹彻玉参差。旁人不忍听鹦鹉,犹向金笼唤太师。”[案:《野语》、《史纂》皆作三年十一月,《蓉塘诗话》作开禧三年十二月。“二”字殆误]
《经筵玉音问答》:隆兴元年五月三日晚,侍上于后殿之内阁,蒙出示答金人书,命余坐于侧草换书。时将日暮,旨唤内侍厨司“满头花”办酒。〇案:此知南宋内侍厨司亦用厨娘,惟此等名号加之侂胄妾为宜。
《旸谷漫录》:京师中下之户,每育女则爱护之,稍长,则随其姿质教以艺业,用备士大夫采择娱侍。名目不一,就中厨娘最为下色,然非极豪贵家不可用。
蝶访阅《续世说》,谓李义府多取人奴婢。及败,一时奔散,各归其家。无名氏作露布,榜之通衢,有云:“混奴婢而乱放,各识家而竞入。”观此则韩侂胄之婢妾,殆有甚焉。自古奸邪败亡,其出丑如一辙也。
◎贾似道贬循州,郑虎臣请行。时侍妾尚数十人,郑悉屏去之,夺其宝玉,彻轿盖,暴行于秋日中,令舁轿夫唱杭州歌以谑之,辱之备至。至古寺中,壁有吴潜南行所题字,郑呼似道曰:“贾团练,吴丞相何以至此!”贾惭不能对。[正藏书]
《桐江集·木棉怨序》:贾似道南窜,犹携所谓王生、沈生者自随,二生天下绝色也。木棉庵既殂,二生再展入北,后南还。善事贵人,巧技艺,拙女功,愿再鬻人为妾。因写之乐府,以为世戒。
《词苑丛谈》:贾秋壑既安置循州,有无名氏题似道壁云:“去年秋,今年秋。湖上人家乐复忧,西湖依旧流。/吴循州,贾循州。十五年间一转头,人生放下休。”吴,谓履斋也。初,吴履斋循州安置,贾除刘宗申知循州,阴使害之。后贾亦循州安置,经漳州木棉庵,为郑虎臣锤死。时贾客赵介如守漳,致祭辞云:“呜呼!履斋死粤,死于宗申;先生死闽,死于虎臣。”只十八字,而哀激之悃,无往不复之意,悉寓其中,可与是词井垂。秋壑败师亡国后,汤西楼亦有诗云:“檀板歌残陌上花,过墙荆棘刺檐牙。指挥已失铁如意,赐予宁存玉辟邪。破屋春归无主燕,空池雨产在官蛙。木棉庵外尤愁绝,月黑夜深闻鬼车。”
《勿轩集》:贾相《葛岭行》有云:“望尘拜者颂元老,伊尹周公所不如。岂知一旦事瓦裂,银铛铁锁载以驴。”
《山房随笔》:似道败后,有题葛岭诗云:“楼台突兀妓成围,正是襄樊失援时。王气暗随檀板歇,江声流入玉箫悲。姓名不在功臣传,家庙徒存御赐碑。误国误民还自误,满庭秋草露垂垂。”
《于忠肃公集》贾平章故第诗云:“豪华汩没几星霜,废宅空遗孔道旁。鼠迹印尘盈故榻,燕巢经雨落空梁。紫云影断人千古,金谷花残梦一场。世事兴衰只如此,啼鸦不必怨斜阳。”
《临海县志》:呜呼!宋室之亡,天台贾似道则男妖。
《钱塘遗事》:贾似道当国时,陈藏一作咏雪《念奴娇》词以讥之。[案:此词起句即“没巴没鼻,霎时间做出,漫天漫地”也,词语近俚不录。
《姑苏志》:郑虎臣,杀贾似道者,吴人也。其家居第甚盛。号“郑半州”,四时饮馔各有品目,著《集珍日用》一卷,《元夕闰灯实录》一卷。
《芝园前集》:贾师宪窜逐时,朝廷命王孟孙簿录其家,石刻《兰亭》多至八千匣。
《东山谈苑》:王黼,黄雀鲊自地积至栋,凡满三楹;蔡京,蜂儿蜜三十七秤;童贯败后,剂成理中丸几千斤;贾似道籍没,果子库糖霜数百瓮,官吏以不可久留,难载帐册,辇沈湖中。
蝶访阅《天水冰山录·赵怀玉序》有云:“夫财犹脂也,以脂涂地,履之鲜不至于倾跌。况外有佥人宵小,迎合以赞其奸;内有骄子豪奴,怙纵以济其欲。其能卓自树立者,有几人哉?虽然,人即富贵,同此耳目口鼻之具而已,方丈之供,餍饫不过果腹;万间之厦,偃仰不过容膝。不能日食百牢,身衣千袭也。而顾昼夜孳孳干没不已者,特夸多斗靡,务快一时心志。以为不若是,则权不足以胁人,富不足以甲众。元载之钟乳五百两,胡椒八百石,似道之《兰亭》石刻八千匣,胥此意也。语云豨腹饕餮,为人之膏,亦可哀矣。”总之,咎由自取,孽非他作,方知富贵难保始终。南唐刘承勋,穷奢极侈,蓄妓乐数千。一妓价数十万,教以艺,又数十万服饰称之。后归京,乞食冻饿死。“黄金用尽教歌舞,留与他人乐少年。”奸雄身后之事,举无足深惋矣。
◎殿中侍御史杜莘老上言曰:臣闻自古方伎之臣,虽不可废,而小人罪恶之极则不可容。今有微贱小人,粗明诊视,凭恩恃宠,肆其奸恶。在王法不可容恕,臣焉得不论乎!谨按:昭庆军承宣使致仕王继先,初系贱工,负担喝药。因奴事秦桧,入拜其妻,叙为兄弟,夤缘荐引,遂得以薄术供奉陛下。及显仁皇后间饵其药,特赐宠遇,而继先恃恩宠,二十馀年恣为奸恶。臣子上体圣意,不敢论列。今者伏遇陛下,威断赫然,埽除蠹弊,在臣岂容缄默,使之漏网?请为陛下陈之:继先於都城广造第宅,多侵官司地分,如陶家巷寨屋、丰乐桥宫第,皆被强占起盖房廊,收领赁直。又蒲桥之傍有古运河,继先因广宅基,遂填塞其上。其宅周回侵占民居数百家,及官街二条。见今屋宇台榭皆高广宏丽,都人谓之快乐仙宫,可谓僭侈矣。又占临安府从官宅二所,一所与其弟继善,一所作解库,其罪不容诛一也。有军人李彦者,最为桀黠,继先用为提辖,专探下户妇女有姿色者,百端作计,必强取之以为侍妾。虽有婚姻,一切不顾。及李彦犯罪,临安府断罪,入吏魏某及董安中、刘永清等为干办,强买益多。如宋念一之女荣娘、万八娘之女胜奴、兴奴之类,方其初买也,不支与钱;及其年满也,又不放出。至如镇江府姓张姓李二娼家女童,妙於歌舞,诈作御前索取,至今尚在。诸女之父母怨恨入骨,无所告诉,其罪不容诛二也。继先又於宅傍创一别馆,专以收蓄匪人。继先则蓄临安府名妓刘荣奴,其子悦道则蓄金盼盼,父子聚麀,伤风败教。又令所买妓女时作歌乐,及闻渊圣皇帝升遐,举家仍复燕饮,乃令妓女舞而不歌,举手顿足为戏,名为哑乐。其罪不容诛三也。[案:杜莘老上言王继先十罪,此从疏首并前三条照录。以下摘录四条、九条及疏尾]继先又於湖州地名旧馆,别创大第。工毕之日,遂自都下载见钱二十万贯前往排垛,谓之镇宅钱。又珠子行人姓任者,往年不幸,继先使人收其珠铺珠子,约十万馀缗,其姐累次恳请,继先不还。臣愚伏望陛下,特赐睿断,将王继先编管岭外。其本身及其子孙冒受官爵,尽行褫夺。其第宅财物田产,皆民之脂膏,及赃污货赂所积,乞委临安府及诸州所属尽行检估,籍没入官以赡军。将其强买奴婢尽行放还被苦之家。行下诸处寺院,将所立生祠亭台即日毁拆,以去国家之蠹,以除斯民之害,以快天下之公议。幸甚。奉圣旨:王继先依旧致仕,令福建路居住。子孙并勒停。临安府内外第宅房廊田园,有司尽行拘籍。强买奴婢,日下放还令逐便。诸寺院所立生祠亭台,一切毁拆。[三朝北盟会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