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首页
- 子藏
- 笔记
- 宋艳
宋艳
《西湖游览志余》:大通禅师操律高洁,人非斋沐不敢登堂。东坡一日携妙妓谒之,大通愠形于色。公乃作《南歌子》词,即令妙妓歌之,大通亦为解颐。公曰:“今日参破老禅矣!”案:此则即《冷斋夜话》上载事,所述稍异耳。
《尧山堂外纪》:仲殊,名挥,姓张氏。安州进士,弃家为僧,居杭州吴山宝月寺。能诗,与东坡为方外交。明圣湖观仲殊嗜蜜,思聪嗜琴,东坡诗“只有琴聪与蜜殊”是也。
东坡有歌舞妓数人,每留宾客饮酒,必云:“有数个搽粉虞侯,欲出来祗应也。”[轩渠录]
◎姚舜明庭辉知杭州,有老姥自言故娼也,及事东坡先生。云:公春时每遇休暇,必约客湖上,早食于山水佳处。饭毕,每客一舟,令队长一人,各领数妓,任其所适。晡后,鸣锣以集之,复会望湖楼或竹阁之类,极欢而罢。至一二鼓,夜市犹未散,列烛以归城中,士女云集,夹道以观千骑之还,实一时之盛事也。[挥麈录]
乐天《九日思杭州》云:“笙歌委曲声延耳,金翠动摇光照身。”子瞻有《怀钱塘》云:“剩看新翻眉倒晕,未应泣别脸销红。”黎元耆旧何遽忘之耶?徐考其集,白《送姚杭州赴任因思旧游》云:“闾里固宜勤抚恤,楼台亦要数跻攀。”苏亦云:“细雨晴时一百六,画船鼍鼓莫违民。”是未尝无意于民庶也。然白又有“故妓数人凭问讯,新诗两首倩流传”。坡又云:“休惊岁岁年年貌,且对朝朝暮暮人。”大抵淫乐之语多于抚养之语耳。夫子称未见好德如好色,而伤之曰已矣乎。二公未能免俗,馀人不必言。[碧溪诗话]
《容斋三笔》:苏公谪居黄州,始自称东坡居士。详考其意,盖专慕白乐天而然。白公有《东坡种花》二诗,又有《步东坡》诗,又有《别东坡花树》诗,皆为忠州刺史时所作也。苏公在黄,正与白公忠州相似。因忆苏诗,如《赠写真李道士》云:“他时要指集贤人,知是香山老居士。”又《赠善相程杰》云:“我是乐天君记取,华颠赏遍洛阳春。”《送程懿叔》云:“我甚似乐天,但无素与蛮。”《入侍迩英》云:“定是香山老居士,世缘终浅道缘深。”《去杭州》诗云:“出处依稀似乐天,敢将衰朽较前贤。”序曰:“平生自觉出处老少粗似乐天。”则公之所仰慕者,不止一再言之。非东坡之名偶尔暗合也。
《王直方诗话》:东坡平日最爱乐天之为人,而东坡在钱塘与乐天所留岁月略相似。其诗云“在郡依前六百日”者是也。
蝶访案: 《冷斋夜话》、《挥麈录》、《巩溪诗话》,所述东坡在杭事迹,其游宴亦与乐天相似;而《中吴纪闻》所载一条,则有可疑者。《纪闻》称白乐天为郡时,尝携容满、蝉态等十妓夜游西武丘寺,尝赋纪游诗,可见当时郡政多暇而吏议甚宽,使在今日,必以罪去矣。据此,则东坡何以纵游若是?且不仅在杭为然,未闻干吏议也。他如监司郡守宴乐率用妓乐,虽亦有遭黜责者,究不多见。《东轩笔录》谓熙宁新法行,督责监司尤切,两浙路张靓等,因阅兵赴妓筵侵夜,皆黜责。考东坡之守杭,即以沮止新法而被出,当督责严切之时,坡公犹恣意游宴,此又余之所不解也。总之,士大夫与人家国事,无论吏议宽严,终当力戒逸豫耳。
蝶访曰:耽酒淫湎,以夜继昼,女乐娼优,纵逸无度,此丑女无盐之奏对宣王而指为怠也。则凡有官守者,顾可般乐怠傲恣纵若斯乎?当时吏议之宽与严,更有不必论者,惟当奉公守法,尽其在我而已。胡太初《昼帘绪论》一则,特录于后:
《昼帘绪论·远嫌篇》曰:“且节序宴会所不可废,自聚集娼妓出入宅堂,其间子弟馆客相见既密,戏谑宁无?贤者固不为是,然瓜田李下,宁免相疑?一语乖邪,便辄传播,万口喧籍,动生风波。而非亵之谤兴矣。其甚者多买姬妾,却令妓女之精于乐艺者教习歌舞,出入无间,笑语无时,岂惟管弦之声转彻于街坊,抑亦淫辟之语浸入于闺阃。情好稠密,事体叵量,纵能洁身,其他尤有难于防闲检柅者,令亦何利而为此举哉?愚谓燕会之时,非得台旨,妓女不许辄入宅堂。若旬休公暇,欲与寮寀士友会聚,只为文字清谈,彼当不以我为简也。”
案:宋胡太初《昼帘绪论》十有五篇,自序云:“因外舅通直,天材家学,见称于时。试邑香溪,将有行也,规规问政、特冥搜畴昔鲤庭所亲见、所习闻者,条分而著于篇也。”观其所论,证以集中分类所载,实中当时流弊,可谓法语之言,岂惟作宰者宜懔懔哉!
纰缪
◎周邦彦在李师师家,闻道君至,遂匿床下。道君自携新橙一颗,云是江南初进,遂与师师谑语。邦彦悉闻之,隐括成《少年游》云:“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一作自]是少人行。”师师因歌此词,道君问谁作,师师以直对。道君大怒,因加邦彦迁谪,押出国门。越一二日,道君复幸师师家,不遇。至更初,师师归,愁眉泪眼,憔悴可掬。道君问故,师师奏言:“邦彦得罪去国,略致一杯相别,不知得官家来。”道君问:“曾有词否?”李云:“有《兰陵王》词。”道君云:“唱一遍看。”李因奉旨歌云:“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闭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映离席。[《清真集》映作照]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入在天北。/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记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沉作追]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道君大喜,复召邦彦为大晟乐正。[词苑丛谈]
《浩然斋雅谈》:宣和中,李师师以能歌舞称。时周邦彦为太学生,每游其家。一夕,值祐陵临幸,仓卒隐去,既而赋小词,所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者,盖纪此夕事也。未几,李被宣唤,遂歌于上前,问谁所为,则以邦彦对。于是遂与解褐,自此通显。既而朝廷赐酺,师师又歌《大酺》、《六丑》二解,上顾教坊使袁绹问,绹曰:“此起居舍人新知潞州周邦彦作也。”问《六丑》之义,莫能对。急召邦彦问之,对曰:‘此犯六调,皆声之美者,然绝难歌。昔高阳氏有子六人,才而丑,故以比之。”上喜,意将留行,且以近者祥瑞沓至,将使播之乐府。命蔡元长微叩之,邦彦云:“某老矣,颇悔少作。”会起居郎张果与之不咸,廉知邦彦尝于亲王席上作小词赠舞鬟,云:“歌席上,无赖是横渡。宝髻玲珑欹玉燕,绣巾乘腻掩香罗。何况会婆娑。/无个事,因甚敛双蛾。浅澹梳妆疑是画,惺松言语胜闻歌。好处是情多。”为蔡道其事,上知之,由是得罪。李师师后入禁中,封瀛国夫人。朱希真有诗云:“解唱《阳关》别谓声,前朝惟有李夫人。”即谓师师也。[案:此则与《词苑丛谈》互异。]
《玉海》:崇宁初,议大乐。四年八月二十七日,赐名“大晟”,置府建官隶礼部,以大司乐、典乐为长贰,次曰大乐令、主簿、协律郎,工有乐正至舞师。
《乐府指迷》:周邦彦诸入移宫换羽,为三犯四犯之曲。案:张叔夏炎《词源》上下二卷,陈氏《秘笈》割去上卷,以下卷并入陆辅之《词旨》,改称《乐府指迷》,不知沈伯时义父另有其书。
◎宣和五年七夕,道君宿李师师家,临别约再会,乃解龙凤鲛绡直系为信。都巡官贾奕,师师结发之情也,深妒其事,题《南乡子》词云:“闲步小楼前,见个佳人貌似仙。暗想圣情浑似梦,追欢。执手兰房恣意眠。/一夜说盟言,满掬沉檀喷瑞烟。报道早朝归去晚,回銮。留下鲛绡当宿钱。”[宣和遗事]
史梦兰《全史宫词》咏其事云:“翠华深夜访娇娆,恰值银河驾鹊桥。离别漫添牛女恨,君思有约在鲛绡。”
《宋史·曾辅传》:政和后,多微行,置行幸局。局中以帝出日谓之有排当。〇史梦兰《全史宫词》云:“游宴遍开行幸局,连宵排当在谁家?”即咏此也。
《宫闺小名录》:李师师,汴京妓,有侠气,号“飞将军”,道君幸之。
◎宣和间,林灵素希世宠幸,数召入禁中,赐坐便殿。一日,灵素倏起趋阶下曰:“九华安妃且至,玉清上真也。”有顷果中宫至,灵素再拜殿下。继又曰:“神霄某夫人来。”已而果有贵嫔继至者。灵素曰:“在仙班中,与臣等列,礼不当拜。”长揖而坐。俄忽愕视唶曰:“此间何乃有妖魅气耶?”时露台妓李师师者出入宫禁,言讫而师师至。灵素怒目攘袂,起取御炉火箸,逐而击之。内侍救护得免。灵素曰:“若杀此人,其尸无狐尾者,臣甘罔上之诛。”上笑而不从。[睽车志]
《贵耳录》:道君北狩,更有《李师师小传》。
《读书敏求记》:《牵师师小传》一卷,临安刊于榷场中。
《板桥杂记》:昔宋徽宗在五国城,犹为李师师立传,盖恐佳人之湮没不传,作此情痴狡狯耳。
《山堂肆考》:宋道君北狩至五国城,衣上见虱,呼为琵琶虫,以其形似琵琶也。
《啸亭杂录》:五国城,今在伯都纳地方。乾隆中,副都统绰克托筑城,掘得宋徽宗所画鹰轴,用紫檀匣盛瘗,千余年墨迹如新。又获古瓷器数千件。因得碑碣录徽宗晚年日记,尚可得其崖略,云于天会十三年寄迹于此,业经数载。始知金时所谓五国城,即此地矣。
◎近世敢言之士,虽间有之,然能始终一节、明目张胆言人主所难者,绝无而仅有,曰温陵洪公天锡君畴一人而已。宝祐乙卯元正,以公为御史。公来自孤远,时莫知为何如人,首疏以“正心格君”为说,且曰:“臣职在宪府,不惟不能奉承大臣风旨,亦不敢奉承陛下风旨。”固已耸动听闻矣。次月囊封言:“古今为天下患者三:宦官也,外戚也,小人也。谨按内侍省东头供奉官干办内东门司董宋臣,宦寺之贪黠者也。并缘造寺豪夺民田,密召娼优入亵清禁,[先是正月内呼营妓数辈入内祗应]搂揽番商大开贿赂。不斥宋臣,必为圣德之累。”[齐东野语]
宝祐三年春正月己未,迅雷。起居郎牟子才疏言:“元夜张灯侈靡,娼优下贱,奇技献笑,媟污清禁,上累圣德。今因震霆示威,臣愿圣明觉悟,天意可回。”帝纳其言。[宋史]
《宋史新编》:理宗在位久,董宋臣、卢允升作芙蓉阁、香兰亭,宫中进娼优傀儡,以奉帝游宴。
《经济类编》:董宋臣逢迎上意,宫中进娼优傀儡诸戏,以奉帝为娱乐。
《宋季三朝政要》:御史洪天锡劾内官卢允升、董宋臣,疏不行而去国。巨珰董宋臣,逢迎上意,起梅堂芙蓉阁,豪夺民田,引倡优入宫,招权纳贿,无所不至。人以董阎罗目之。〇理宗端平初,厉精为治,信向真、魏,号端平为元祐。在位久,嬖宠浸盛,宫中排当频数,倡伎傀儡得入应奉,端平之政衰矣。
《宋史纪事本末》:似道既相,引荐奔竞之士,又引外戚子弟为监司郡守,进娼优奉帝为游宴。台臣有谏者,宣谕使裁去,谓之节帖。
《东城杂记》:理宗癸丑元夕,上呼妓入禁中。有唐安安者,歌色绝伦,帝爱幸之。侍郎牟子才谏曰:“此皆董宋臣辈坏陛下素履。”
《武林旧事》:歌馆近世目击者,惟唐安安最号富盛:凡酒器、沙锣、冰盆、火箱、妆合之类,悉以金银为之,帐幔、茵褥,多用锦绮;器玩、珍奇,他物称是。
《云麓漫钞》:今人呼洗为“沙锣”,又曰“厮锣”。国朝赐契丹、西夏使人,皆用此语。究其说,军行不暇持洗,以锣代之,书传目养马为厮,以所执之锣为洗,曰“厮锣”。军中以锣为洗,正如秦汉用刁斗可以警夜,又可以炊饭,取其便耳。
《康熙字典》:《南宋市肆记》亦言酒器沙锣,盖水盆以金银为之,如今之铜面盆。沙、厮、{金厮},皆{金沙}音相近。《两般秋雨庵随笔》:《宣和遗事》载徽宗幸李师师家,师师,妓名也。又理宗于元夕召妓唐安安入禁中,见《东城杂记》。孙祖荒淫,后先一辙,欲不亡得乎?
《宋史》谓徽宗君臣逸豫,相为诞谩,怠弃国政,日行无稽。自古人君玩物而丧志,纵欲而败度,鲜不亡者。徽宗甚焉,故特著以为戒。
《宋史》谓理宗中年嗜欲既多,怠于政事,权移奸臣。经筵性命之讲,徒资虚谈,固无益也。
蝶访曰:人君耽娱佚之乐,起骄怠之志,倦勘废政,乱是用长;女谒干乎王度,奸微窃乎事权,帑藏以淫费而耗竭,赏刑以私昵而谬乱。召祸当日,垂鉴后人,良可哀也。
◎绍熙四年,帝以疾不朝重华宫。陈源与内侍杨舜卿、林亿年数有闲言。宁宗即位,命三人俱事光宗于泰安宫。御史章颖论其离间君亲,乞行诛窜,以慰寿皇生天之灵。诏罢源等官。其后,源等卒听自便。亿年养娼女以别业,源在贬所与妓滥,俱以淫媟闻。人疑其非宦者云。[宋史]
《齐东野语》:思陵朝掖庭有菊夫人者,善歌舞,妙音律,为仙韶院之冠,宫中号为“菊部头”。然颇以不获际幸为恨,既而称疾告归。宦者陈源以厚礼聘,归蓄于西湖之适安园。一日,德寿按《梁州曲》舞,屡不称旨。提举官关礼,知上意不乐,因从容奏曰:“此事非菊部头不可。”上遂令宣唤。于是再入九禁,陈遂感怅成疾。有某士者颇知其事,演而为曲,名曰《菊花新》以献之。陈大喜,酬以田宅金帛甚厚。其谱则教坊都管王公谨所度也。陈每闻歌咏,泪下不胜情,未几物故。